冰釋情毒 第八章
    自從有了痛苦的暈船經歷,我怎麼都不肯再坐船了,只好步行。可是他連匹馬都不肯買給我,我只好拖著傷殘的腿痛苦地跟在他後面。他倒也不客氣,不但不回頭看一眼,還兩條長腿一邁走得飛快。再這樣下去,我非跟丟了他不可。不由得委屈起來,我這樣忍辱負重的倒底是為了什麼呀?不走了,讓他一個人走好了。

    在路邊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望著白茫茫的天空發呆。見我沒有跟在身後,艾雋永折回來:「你為什麼不走了?」

    「我高興。」繼續發呆。

    「你的腿怎麼了?」

    他背後長眼睛的麼?我胡亂說:「不知道,可能常和博潤在一起,把跛腳的毛病傳染來了。」

    他停下來,嚴肅地瞪著我,我知道他最討厭別人對他撒謊。他抓住我的腿一扯,我痛得叫起來。

    「很痛?」他蹙起眉,捲起我的褲子,看到了我的傷口,問我:「怎麼會這樣?」

    「只是摔了一跤擦破了點皮。」

    「擦破了皮會結這麼大一個痂?」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沒事的,不是已經結痂了?」

    他輕輕碰了一下,我又痛得咬牙裂齒的。

    「真的結了痂是不會痛的,你一定是沒有保養好,裡面開始腐爛了。情況惡化的話,整條腿都會爛掉的。」

    「那怎麼辦?」我開始著急起來,我可不想真的變成博潤那樣。

    「你真不像話,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他在我面前蹲下:「我背你到前面鎮上看大夫。」

    唉,這一路我們你背我我背你,和大夫真是結下了不解之緣。不過被艾雋永背著的感覺非常舒服,一定比我背他的感覺好多了。他的背又寬厚又結實,就像一張不錯的大床,在他背上我好想睡覺啊。

    小睡了一會,在他背上流了一點口水,結果被他罵:「你這頭只知道吃飯睡覺的豬。」

    我抓著他的兩隻耳朵:「小馬,快跑,駕!」

    他差點沒當場把我扔在地上。

    到了下一個鎮上,艾雋永花大錢請來了據說是鎮上最好的大夫。大夫把那層痂撕開,裡面果然化了膿,白白的濃液看起來非常噁心。藥膏貼在那裡則是一陣鑽心的痛,老天爺啊,您讓我活下來就是為了讓我受苦的麼?

    也許是艾雋永的種種親密呵護太過明顯,那大人給我看完傷後忽然神秘兮兮地問我們:「你們想不想買一貼能讓男人懷孕的奇藥?」

    春藥、情毒、冰釋,我吃過的奇奇怪怪的藥還不夠多麼?饒了我吧,而且我才不信這種地方真會有什麼奇藥。

    艾雋永婉言謝絕了他,待他走後,很緊張地對我說:「你千萬不能吃那種東西,萬一吃出病來怎麼辦?」

    「知道了,我才不會那麼笨呢。」

    「你要是不笨,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還不是為了你?不知好歹的東西。不過知道我受傷後,他總算對我態度好轉,說的話也多起來。

    「喂,艾雋永,我們是不是和好了?」

    他不說話,應該是默認了?

    我繼續問:「回去後你打算怎麼和小叔說?」

    「當然是答應先娶個大老婆,然後再娶你作小老婆嘍。」

    不會吧!

    他看我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你不用擔心,什麼事都有我在。你只管看好自己,不要三心兩意紅杏出牆就行了。」

    才不會,人家這麼忠貞不渝的。

    與他臉挨著臉躺在那,他蠢蠢欲動起來。

    「不要,我受傷了。」

    「你只是腿受傷了……」

    「可是腿要動來動去的。」

    「你把一條腿屈起來,受傷的那條腿不動也可以。」

    「不要,你會碰到的。」

    「乖,我把你受傷的地方包紮得厚一點,就算碰到了也不會痛。」

    艾雋永,你這個不要臉的,恃強凌弱,嗚……

    不過今天他比較溫柔,我也不是很累,做完後還有力氣和他說話:「艾雋永,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哥哥,什麼時候讓我在上面吧?」

    我色迷迷地盯著他,瞧他細皮嫩肉的,感覺一定不錯。呵呵,口水流下來了。艾雋永小寶貝,哥哥會好好疼你的。

    他好像打了個冷戰:「你行不行呀?」

    「你敢小看我?我可比你威風多了,一定會讓你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言多必失,艾雋永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如果我說些諸如「弟弟,哥哥會對你很溫柔的」之類的話,說不定他一時心軟還真的可能會同意。但是一聽我說會讓他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立刻連連搖頭,差點沒把頭給搖下來。

    「菜菜,在上面很累的,我捨不得你操勞。」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我不怕累。」

    「這樣好了,等什麼時候你長得高過我的時候,我就讓你在上面。」

    簡直就是廢話,我這輩子還有這種可能嗎?除非誰又製造出一種可以增高的奇藥,再說了,我長得也不算很矮,只比他矮一點點罷了。

    和他說了也是白說,還是不說了,真是浪費力氣,還不如好好睡一覺比較合算。

    睡得迷迷糊糊的,身邊有什麼東西動來動去的把我吵醒了。眼睛還沒睜開,嘴裡伸進了一個軟軟的物體,是糖餅嗎?我咬了幾口,咬不下來,「糖餅」卻叫起痛來。

    「菜菜,你幹什麼這麼用力咬我?我的舌頭都快斷掉了。」

    原來不是糖餅,真失望。我舔舔嘴唇,繼續睡覺,艾雋永卻把我推醒:「你是不是真的想在上面?」

    我馬上睜開眼:「想。」

    「好吧,今天就給你一次機會,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今天?我的腿受傷了……」這個混蛋,要我說幾次?

    「不管,反正就是今天,過期作廢。」

    我算是看穿他的陰謀了,故意揀我受傷的時候假裝答應我,以為我肯定不能怎麼樣。他看錯了,我才沒有那麼柔弱呢。

    我側過身子從後面抱住他:「今天就今天,你可別後悔。」

    「你的腿可以動嗎?」

    「只動一條腿也可以。」

    「我會碰到你的。」

    「沒事,你剛才把我包紮得那麼厚,碰到了也不會痛。」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我得意地笑,我笑笑笑笑笑……

    當然,最後還是便宜了艾雋永,我受了傷,不可能太盡興,但是好歹讓我吃到他的甜頭了。等我傷好了,一定會變本加厲地對付他。

    一大清早,我還在夢裡偷笑,就被敲門聲吵醒:「請問艾青菜艾公子是不是住在這裡?」

    艾雋永好奇地起床去開門,門外竟然是兩個太監模樣的男子:「艾狀元,你也在這裡?皇上有一道聖旨要頒給艾青菜艾公子,我們去過杭州,可惜他的家人說他去了普陀山,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

    「皇上怎麼會頒聖旨給我堂兄?」不要說艾雋永不解,我也不解,我與皇上實在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

    兩個太監走進來:「艾青菜公子應該認識博潤公子吧?」

    「認識。」他闖什麼禍連累我了?

    「博潤公子找到了親生爹娘,他們是鄰國的國王與王后,博潤公子是他們唯一的兒子,當年被不忠的宮女偷出去賣掉後,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找他。如今骨肉相逢,國王與王后決定把王位傳給博潤公子。」

    博潤找到雙親,還要當國王了?太叫人吃驚了,真是雙喜臨門呀。不,應該是三喜臨門,他不是快要和郡主成親了?可是這又關我什麼事?這兩個人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對我說這些?

    「鄰國雖然在沙漠之中,國家很小,但實力很強,所以皇上很想藉機與他們成為友好鄰邦,便問博潤公子要什麼禮物。」太監講到一半,頓了頓才繼續說:「博潤公子說要艾青菜公子,所以皇上就把艾青菜公子賞給博潤公子了。」

    我被皇上賞給博潤了?我又不是東西,怎麼可以賞來賞去的?好歹我是個活物,應該先來徵得我的同意才對吧。虧我當初還好心收留博潤,他這麼做無異於恩將仇報。

    艾雋永比我的臉色還難看:「聖旨已經下了?」

    「是的。」說著太監就拿出聖旨讀了一遍。

    我暈暈乎乎聽著,問艾雋永:「可不可以不接旨?」

    他閉上眼睛,睫毛在顫抖著:「不可以。」

    不接旨就是抗旨,所有姓艾的人都會因為我而被抓去砍頭,我們雖算不上龐大的家族,但也人口眾多,到時候必然血流成河。這一切只因為我?我苦笑,我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情何以堪?

    我慢慢地升出手去接過聖旨:「謝主隆恩。」

    這聖旨是用什麼做的?怎麼這麼重?壓得我的手都抬不起來,可不可以扔掉?

    「艾青菜公子,請您即日與我們上京面聖,然後就跟博潤公子出發去鄰國。」

    「好。」

    又看看艾雋永,他握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我會陪你一起去的。」

    你可以陪我去到多遠的地方呢?我們還有多少相聚的時光?似乎每一個人都想要分開我們,小叔、郡主、博潤,如今連皇上都來插一腳,我們有力量面對那麼多人嗎?

    ***

    生平第一次見到皇上,並不覺得有什麼榮幸的。很普通的一個老頭,和我家後面那條街上捏面人的那個老頭長得有點像。他之所以會成為皇帝,只是因為比較幸運,他的爹剛好是皇帝,憑什麼他就能主宰別人的人生呢?

    看到笑得跟朵花似的博潤,我的氣就更加不打一處來。他不是和郡主成親了?有郡主和番還不夠?幹什麼要拖上我去那種鳥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地方?

    皇上對著我和顏悅色地說了一大堆話,大概意思是感謝我為兩國友好做出了貢獻。叮囑了一番後正要退朝,艾雋永忽然上前跪在地上說:「皇上,請求皇上能讓我護送我的堂兄去鄰國。」

    皇上一聽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們畢竟是兄弟,可以照應得比較周到。而且朕一直希望狀元爺能在朝中做事,助朕一臂之力。既然這次狀元爺主動請命,朕求之不得。」

    博潤張了張嘴,似乎要拒絕,但他顯然不知道要怎麼說好,所以終於還是沒有開口。快當國王的人了,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爭風吃醋。

    退朝後,我很快被人套上新衣服帶到博潤房裡去。

    一見到他我就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你不是與郡主成親了?為什麼麼還對我不肯放手?」

    雖然他的腿還是跛,我現在也無比清楚跛腳的痛苦,可是既然他已經是國王了,我對他的憐憫之心也就淡化了許多。

    「菜菜,我早說過了,就算我與郡主成親,我依然是愛你的。而且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之前我父皇到京城來與皇上會面時,說起尋找親子的事,那時郡主便猜到是我,所以才跑到杭州來說要嫁給我,她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的。」

    我早就說了,郡主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聽青菜言,吃虧在眼前。

    「可是我也不愛你,你應該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不,你愛我的。你中了情毒,因為愛我所以才能活下來,只是你不記得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你明明愛的是我,我為什麼要把你讓給艾雋永?」

    如果我活著是個過錯,那我現在就去撞牆……唔,撞牆好像很痛的……找棵樹上吊好了……可是屋子裡沒有樹……

    「博潤,我不想住在沙漠裡。那裡白天很熱,晚上又很冷,我會生病的。」我絞盡腦汁想推托之詞。

    「我會找人好好照顧你,白天為你扇扇子,晚上給你升火爐。」

    「你還和郡主成親嗎?我可不想與她生活在一起。」

    「我不得不與她成親,我是國王,我需要有人為我誕下太子。菜菜,不如這樣,我聽說有一種奇藥能讓男子懷孕,你給我生個孩子我就廢了王后立你為後。」

    有沒有刀子?讓我割腕好了。

    「菜菜,今晚你就在這留宿吧。」

    「啊?為什麼?」沒有刀子有沒有毒藥?拉匹馬來踢一腳也好,踢博潤好了。

    「皇上把你賜給了我,你也答應了,現在你就是我的了。」

    「皇上只說把我賜給你,又沒說讓我做你的男寵。」你以為我想答應?只是不敢不答應。

    「既然是賜給了我,當然是我想怎麼樣都可以。」

    「不、不行,我的腿受傷了。哎喲喲,我現在覺得腿好痛,好痛好痛,說不定要斷掉了……」我裝模作樣地彎下腰去捂著膝蓋,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第二天博潤就迫不及待地要上路了,郡主與我一起走。她穿得非常華麗,還在皇上、王爺面前裝腔作勢地流了幾滴眼淚。

    皇上憐愛地說:「郡主,委屈你了,要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哼,當初可是她自己主動勾搭博潤的。

    走了一天,一個人坐在馬車裡好無聊啊。傍晚總算可以找家客棧休息,卻還要陪博潤和郡主吃飯,郡主對我的態度就好像大老婆對著小老婆,真討厭。

    吃完晚飯我就去找艾雋永。他正躺在房間裡,翹著二郎腿在剔牙齒。哼哼,原來艾雋永也會有這麼像個小流氓的樣子,找機會把它畫下來。

    「艾雋永,你晚飯吃了些什麼?」

    「芡實淡菜燉雞……」

    「淡菜?淡菜是補腎益精的哦,你吃的時候是不是在想什麼壞事?」笑咪咪地撲在他身上。

    被他打了一下:「什麼時候變成了小色鬼?淡菜有很多好處,還可以治頭暈腰痛……你是不是特別渴望我能補腎益精呀?」

    「才沒有,我只是與你開開玩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和你隔了就算沒有三秋也有一兩秋了,你有沒有想我?」

    「想,想得不得了。」他一邊說一邊開始動手動腳。

    「艾雋永,你一點都不擔心麼?我們以後怎麼辦?」

    他咬咬我的耳朵:「不如我們在路上私奔?」

    「啊?那和抗旨有什麼區別?還是會連累很多人。」

    「我想了很久,如今之計唯有等到了鄰國後,我先一個人回來,在邊境等你,然後你再偷偷溜出來,這樣就沒有證據說我們是私奔。博潤就算要找人,我也可以先發制人說是他把你弄丟了。」

    「真的行麼?」聽起來有點危險。

    「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你呢?莫非你想和博潤去享受榮華富貴?」

    「當然不是。」

    我想我會勇敢起來的,不管面對怎樣的艱難險阻,其實最怕的是他說要放棄。只要他不放棄,我也一定會支持下去。

    第二日上路時,博潤非常陰沉地下了命令:「以後中途休息時,大家只許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許在別人的房間裡過夜!行路時,騎馬的只管自己騎馬,坐車的只管自己坐車,不許跑來跑去交頭接耳!」

    博潤當然是為了阻止我與艾雋永再私會,不過我巴不得他下這樣的命令,這樣我就有足夠充份的理由擺脫他的搔擾。

    當博潤說:「菜菜,今晚你應該侍寢了吧。」

    我說:「你說過,大家只許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許在別人的房間裡過夜。自己下的命令自己都不遵守,如何服眾?」

    當博潤說:「菜菜,你與我坐一輛馬車吧。」

    我說:「你說過,不許跑來跑去交頭接耳。」

    他果然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現在就像待在一隻無形的籠子當中,博潤只能眼睜睜地在外面看著我。如果他想把籠子打開,雖然他能進來了,但艾雋永也同時會被放進來,所以他只好忍耐。

    怎麼有二虎爭食的感覺?惡寒……

    ***

    博潤的國家遠比我想像的荒涼,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都是沙子,寸草不生。大家都住在帳篷裡,博潤的那個當然是最豪華的,用小牛皮蓋造,裡面的擺設大多是黃金製造,鑲滿了五彩繽紛的寶石,看來真的是蠻富有的。

    郡主來到這裡後,看著一箱箱的珠寶眉飛色舞,恨不得把那些東西全戴在身上。說真的,這裡整個國家的人還不如中原一個大城市裡的人口多,以放羊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各自忙忙碌碌。她打扮得再漂亮,欣賞的人也不多,只能孤芳自賞了。

    聽夠了我一路上的循循善誘,博潤最近見到我都怕了。每次我都會對他說「我真的不愛你」,估計他實在受夠了打擊,暫時不想見到我。我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帳篷裡,樂得清閒,有很充裕的時間與艾雋永約會。

    博潤的登基儀式也是他與郡主的成親儀式,這一天他們會正式成為這個國家的國王與王后,艾雋永也會在這一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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