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丟硬幣一樣,只有正面反面,各1/2的機率。
歐陽靖盯著仍舊沉睡的臉蛋,心頭像壓了鉛塊。
「都幾個鐘頭了,怎麼還不醒?」雲夢嬅說道。
就像對著空氣似的,沒人回應她。
雲夢嬅在房間裡走來定去,一會兒立在窗邊,一會兒又走到床沿,她很擔心法術根本沒成功。
歐陽靖踢翻桌子後,洪師父氣得都要殺人了,他甚至不顧她的反對,抱著昏過去的姊姊走出師父家。
她生氣地對他怒罵,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始終不發一語。
「如果沒有成功,都是你的錯。」她忍不住又叨念一句。「你這樣讓我懷疑你根本就不想讓姊姊回來。」
歐陽靖還是沒說話。
「你跟我姊分手,我不怪你,因為感情的事我是個外人,插不上嘴,更何況我知道姊姊愈來愈神經質,甚至開始無理取鬧,你受不了她,想分手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讓我姊的魂魄在外面遊蕩,這是我姊的身體,她有權回來,那個尹倩茹才是該走的人,再說她已經死了,她應該去投胎,你怎麼可以故意擾亂師父做法!」她生氣地說。
「你不說話沒關係,我也不在意,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不管醒來的是我姊還是尹倩茹,這次她要跟我走。」
之前她因為姊姊的身體被一個陌生的鬼魂侵佔,她心裡發麻害怕,所以就讓不信鬼魂,堅持姊姊可能人格分裂的歐陽靖帶回家裡。
但現在不一樣了,歐陽靖已經有私心,她不能讓姊姊再待在他身邊,這樣下去姊姊的魂魄永遠都回不來。
歐陽靖由床沿起身,面對她。「等她醒來,再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跟你走。」
雲夢樺皺起眉心。「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尹倩茹了,所以不想姊姊回來?別再跟我說你覺得是人格分裂,沒有外靈附身的事,你剛剛都見識到了,師父一做法她就昏過去了。」
「昏倒的原因有很多,我不想直接跳到跟鬼魂有關的結論。」他簡短地說。
她生氣地瞪著他。「你真的很冥頑不靈,難怪姊姊跟你在一起會愈來愈怪,說不定就是因為你這個樣子讓她根本無所適從。」
他瞥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如果你覺得跟我待在一起很煩,可以到樓下客廳等,她醒了我會告訴你。」
她盯著他,問道:「你喜歡過我姊嗎?」
「我不喜歡跟人討論感情的事。」他面無表情地說。
「那你跟我姊討論過嗎?」她逼問。「她說她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是說你也這樣回答我姊,告訴她你不喜歡跟人討論感情的事?」
歐陽靖依舊沒有表情,冷淡地說:「我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但看在你是出於關心你姊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我們談過,至於談了什麼就不關你的事了。」
「你……」雲夢嬋咬牙。「好,我不想管你跟我姊的感情問題,但我絕對不會讓尹倩茹佔著她的身體,就算你有私心也一樣,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是我姊的身體,尹倩茹沒權利霸著不走。」
話畢,她就往門口走。「我在樓下,她醒了就叫我。」
她一走,歐陽靖立即將目光移回尹倩茹身上。
一半一半的機率,他希望硬幣落在哪一面?希望醒的人是誰?
他不否認與尹倩茹相處比跟雲夢蕾相處愉快許多,甚至應該說她是他相處過最覺得自在的女人。
但這樣足以構成私心嗎?他真的有這樣的私心嗎?
看著她蒼白的臉,他蹙起眉心,心中不停反問自己:他希望醒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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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她聽見雨滴打在窗檯上的聲音。
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聽到的聲音就是雨聲,睜開眼第一個瞧見的東西卻是水日明燈,嚇得她差點尖叫。
這燈也太近了吧!有必要放得那麼近嗎?
她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飄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這次她真的尖叫了,她死了,真的死了。
她回不去雲夢蕾的身體了,這下她成了孤魂野鬼了。
正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時,她發現底下坐了個人,她不知該怎麼下來,只好手腳並用像游泳一樣滑下來。
當她發現是歐陽靖時,不由得高興地叫了。「歐陽靖,歐陽靖。」
他當然不可能回應她,只是埋頭看著一本關於人體器官的書。
正當她想為自己一掬同情的淚水時,她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他怎麼看起來這麼年輕,好像高中生喔!怎麼回事?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莫非……她回到十五年前了,也就是她從陽台上摔下來的那一年。
快找月曆來瞧瞧,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她只要回到原本的身體,就圓滿解決了,她根本不用死!本來就是嘛!三樓掉下來應該不至於死的才對,結果她竟然摔死,太沒天理了。
她在桌面找著,沒看到月曆,一抬頭正好瞧見掛在牆壁上,她急忙奔過去,西元一九九二年,沒錯沒錯,就是她死掉的那一年,現在是幾月幾號呢?她從陽台上摔下是6月的事。
她走到歐陽靖身邊,低頭看他手上的表,10月20日。
嗚……太殘忍了,她立即捶胸頓足,已經過了四個月。老天,禰怎麼這樣啊!倒帶倒得不夠啦!
嗚……怎麼回事嘛!都沒眼淚,她摸摸臉,可是心還是好難受。
喵嗚∼∼一隻白色波斯貓由門下的小門鑽進書房。
歐陽靖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又將注意力移回書本上。
貓咪慢條斯理地走近,經過她身邊時朝她叫個不停。
「你看得到我嗎?」尹倩茹問道。
喵,喵,喵……
真的看得到啊!她高興了一點,但隨即又難過道:「你看得到有什麼用?唉……該不會永遠都要這樣蕩來蕩去的,變成孤魂野鬼。」
貓咪持續不停的叫聲讓歐陽靖低頭往左瞧,發現它朝著書櫃一直叫著。
「怎麼了?」他看著書櫃。
「歐陽靖,你看得到我嗎?」尹倩茹在他面前揮手。「你一定看不到對不對,我知道你不相信鬼魂這種事。」
貓咪又叫了幾聲後,大概也覺得無趣了,就地趴下來午寐。
敲門聲響起,歐陽靖說道:「進來。」
一個穿著深藍制服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少爺,該到大廳去了,出殯的時間怏到了。」
「我知道了。」歐陽靖闔上書本。
出殯?誰死了?尹倩茹一臉疑惑。
當歐陽靖走出書房時,她忍不住好奇也跟了上去。
到了大廳後才發現有個靈堂在那兒,上頭擺著一個漂亮女人的遺照,她晃了一圈,聽見有入耳語交談,才曉得原來是歐陽靖的母親病逝往生了。
「看,那個就是三公子歐陽靖,聽說他母親過世到現在他沒掉過一滴淚,早上還起來唸書。」
「這小孩不簡單。」
「什麼不簡單,我看是跟他老爸一樣冷血。」
「噓,別這樣講,讓人聽到了不好。」
尹倩茹站在嚼舌根的人旁邊,不高興地說:「講什麼東西,有沒有禮貌,什麼冷血,在喪禮上講這個,你們才冷血。」她揮手給他們一人一拳,可惜拳頭穿過他們的腦袋,沒帶來什麼痛楚。
「氣死人了。」她氣嘟嘟地看著自己的拳頭。
她飄回歐陽靖身邊,說道:「你也要演演戲嘛!你看落人話柄了吧!」
歐陽靖走到靈堂前頭,先為母親上炷香。
尹倩茹下意識地雙手合十也拜了拜。「希望您早日投胎,不要像我一樣成了孤魂野鬼。」
瞧著遺照上美麗的臉,她忽然想到了父母,就算沒法起死回生,她也該回去瞧瞧他們。
她歎口氣,忽然覺得好難過,「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讓我成了孤魂野鬼?」
當,當。
尹倩茹的心震了下,什麼聲音,好像是鈴鐺,她轉過頭,瞧見一名老道士跟一名小道士搖著鈴鐺走進。
她的心又震了下,怎麼又是道士?對了,這裡是靈堂,當然會有道士來超渡做法。
她下意識地想閃開,卻聽見道士的唸咒聲由遠忽近,在她耳邊放大。
又來了,她摀住耳朵,躲到歐陽靖背後。
「怎麼辦?」還是聽得到咒語聲,想飄走又動不了。
兩名道士誦著咒語聲,筆直地走向靈堂,在經過歐陽靖時,忽然停了下來。
完了,尹倩茹僵硬地看著兩名道士的臉,他們也正瞧著她。
「你不能待在這裡。」
尹倩茹聽見老道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也不想啊!我不曉得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急忙道。「我不是惡鬼,你們別消滅我。」
在她身前的歐陽靖,疑惑地看著站在他前頭的兩名道上。
四周的人也面面相覷。
「怎麼了,師父?」有人小聲地在老道士身邊問了句。
老道士揮動手上的拂塵,朝她頭上打去。「去吧!」
尹倩茹的身子開始往後退。「救命啊……」
她驚恐地大叫,歐陽靖轉過頭,眉頭輕皺。
「歐陽靖……」她伸手向他,發現自己的身子愈飄愈遠,穿過了天花板。
嗚……她哭出聲,這下她要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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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大叫一聲,床上的人猛地坐起,坐在床邊沉思的歐陽靖則讓她嚇了一跳。
「救命啊……」她激動地叫著。
「怎麼了?」歐陽靖晃了下她的肩。「做噩夢?」
「別弄我,我不是惡鬼。」她叫嚷著,雙手猛揮。
歐陽靖轉過她的頭,讓她看著他。「你只是在作夢,瞧清楚我是誰。」
她的雙眸瞪得像牛眼一樣大,歐陽靖,是歐陽靖?
「看清楚了嗎?」他又晃了下她的肩。
她的心猛烈地跳著,怎麼回事?他的臉怎麼又變了,不是年輕的,是……等等,現在是什麼情形,這房間怎麼那麼眼熟。
她低頭瞧著自己的手,摸了摸臉。
「沒事吧?」他緊盯著她,眉心緊攏著。
她掉下淚來。「嗚……」她抬眼看他,忽然抬手就打他一拳,拳頭正中他的左眼。
「沒穿過,沒穿過。」她收回拳頭,喃喃自語,豆大的眼淚撲簌簌的掉。
麻辣的痛穿過他的頭,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她,生平第一次震驚地不知該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又多一個人格馮?
「我沒死。」她抽噎地說。「我回來了,鳴……嚇死我了。」
她大哭出聲,撲上他,差點將他撞倒。
「好可怕喔!歐陽靖。」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歐陽靖遲疑地問:「尹……尹倩茹?」
「我告訴你,我再也不要看到什麼師父、道士了,你聽到沒有?」她發洩地叫著。「要去你自己去。」
他的心撲通、撲通跳著,脖子上的脈動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左眼微微刺痛,她的眼淚滑落他的頸項,有些涼涼的。
「尹倩茹?」他又問一次,聲音帶著一點粗啞。
「幹嘛?」她回了一句,語氣中還帶著氣憤。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鬆了開來,他的手覆上她的背,察覺到自己的釋然,他驀地歎了口氣,這就是私心嗎?
他的私心……唉……
「是不是醒了?我聽到聲音。」雲夢嬅跑進房內。
見他們抱在一起,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小心地問了句:「姊,是你嗎?」
尹倩茹抬起頭看著她,很想告訴她她是雲夢蕾,但她知道這件事她不能演,更不能談謊。
一來是就算她裝,一定也會很快被拆穿,畢竟她對雲夢蕾一點也不瞭解,如果雲夢嬅拿事情盤問她,她立刻就洩底了。
二來是她能明瞭雲夢嬅想要姊姊回來的心情,她不能欺騙她的感情,就算五分鐘也不行,她不想給她希望又讓她幻滅。
「不是你姊。」回答的是歐陽靖。
雲夢嬅的臉愀然變色。「不是……」
「對不起。」尹倩茹低聲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你們……」她怒道。「我就知道會這樣,做法才做了一半,當然會前功盡棄,你跟我走,再去找師父。」
「我不想去了。」尹倩茹害怕地搖頭。
「這由不得你。」雲夢嬅過來要抓她的手。
歐陽靖皺著眉頭揮開她的手。「她才剛回來,還受了驚嚇,沒必要急於一時。」
雲夢樺瞪著他。「什麼叫沒必要急於一時,事情愈快解決愈好。」
「過幾天再說吧!」
「什麼過幾天!」雲夢嬅怒道。「你不要太過分,她是我姊,我是她妹,做決定的是我,不是你,更別說你們已經分手了。」
歐陽靖皺下眉頭,趄身面對她。「我是沒這個權利,但有必要把一個人嚇成這樣嗎?」
「我沒有要嚇她,我只是希望姊姊能回來,時間拖得愈久,就愈麻煩。」看著尹倩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緩下聲音。「這樣說好了,我對你沒有恩怨情仇,不會害你,你已經死了,這裡就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會請法師好好超渡你,讓你到好人家投胎,這樣對大家都好。」
尹倩茹抹去眼淚。「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是想霸著你姊的身體不放,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又回來了,我明明已經離開這個身體了。」
「那是因為做法沒有做完全,歐陽大哥把桌子踢倒了。」想到這事她又一把火。
「不是。」尹倩茹搖頭。「我真的飛出去了,我有看到歐陽靖踢桌子,我都飛到天花板了,還跑到別的地方去。」
雲夢嬅皺眉。「真的嗎?」
「對啊!」她點頭。「我真的已經飛出去了,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你姊姊沒回來她的身體。」
「我剛剛就說了,因為做法沒做完全,被打斷了。」她說。
「這只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夢蕾也附在別人身上。」歐陽靖說道。
雲夢曄詫異地看著他。「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他反問。「她不也是莫名其妙跑進夢蕾的身體裡嗎?」
「對啊!對啊!」尹倩茹急忙點頭。
「還有一種狀況。」歐陽靖停頓一秒。「夢蕾的壽命已經盡了,她不會回來了。」
雲夢嬅震驚地看著他,尹倩茹也張著嘴,表情詫異。
「不可能!」雲夢嬋怒聲駁斥。
「為什麼不可能?」他淡淡地反問。
「你……你太惡毒了,這樣咒我姊姊。」雲夢嬅握緊拳頭。
「我沒有咒她,只是提出一個看法。」他說。
「你就是咒她。」雲夢嬅慍怒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姊姊回來,你喜歡這個尹倩茹對不對,所以你不要姊姊回來。」
尹倩茹的嘴再次大張。她說什麼?歐陽靖喜歡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歐陽靖說道。「激動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
「你……」雲夢嬅憤聲道:「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說了,我要帶她走。」她伸手要去拉尹倩茹。
「等一下,可不可以過幾天再去?」尹倩茹慌道。「我現在不想再看到道士了。」
在她抓住尹倩茹的手臂前,歐陽靖撥開她的手。「改天吧!你看不出她現在很害怕嗎?」
「你沒資格管,她是我姊。」雲夢嬅氣得脖子都爆筋了。
「但她不想跟你走。」歐陽靖說道。「你不能強迫她。」
「我當然可以。」雲夢嬅反擊。
「你不行。」歐陽靖說道。「她已經成年了,你不能干涉她的人身自由,她想待哪裡就待哪裡。」
「你……」
「你只能柔性勸導,讓她自己跟你走,但你不能強迫她。」他說道。「在法律上是不管靈魂的,只管身體,除非你能提出證明,證明她不是雲夢蕾,可是這個證明道士是幫不上忙的,你必須請精神醫師鑒定,出示證明。」
雲夢嬅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上法庭嗎?」
「不是,這種事上不了法庭,畢竟沒有任何人受到實質上的傷害,而且法院是不管靈魂附身這種事的,我只是提醒你,你不能用靈魂附身這個理由,干涉她的人身自由,這是站不住腳的。」
「你……」雲夢嬅氣得全身發抖。
見她這樣,尹倩茹也於心不忍,立刻道:「我不是不去,你再給我幾天時間好不好?」
雲夢嬅瞪向她,而後又對歐陽靖怒目相向。「好,反正我說不過你,但我不會這樣善罷干休的,我絕對會把姊姊找回來的。」
臨走前,她又瞪了兩人一眼後,才憤恨地離開。
尹倩茹一方面鬆了口氣,一方面卻又覺得很對不起她,忍不住低語說道:「我不是想霸佔你姊的身體,我又不是這麼邪惡的人,我只是有點怕嘛!」
歐陽靖在床邊坐下。「你沒事吧?」
她搖頭,臉蛋垂下。「我是不是很壞啊?歐陽靖,我真的很怕自己會魂飛魄散還是變成孤魂野鬼,老天幹嘛這樣玩我啊!」
他沒說話,只是皺眉地碰了下她的頭。
她抬頭瞄他一眼。「你……那個……」
他挑眉,不曉得她要問什麼。
尹倩茹陷入天人交戰。別問,別問。明明說好已經要心如止水了。可是。……想到雲夢樺剛剛的話語,她的心又多跳了好幾下。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自己在這世上的日子也不多了,說不定過幾天雲夢蕾又找師父做法,到時她魂魄一飛出去,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思及此,她提起勇氣問道:「我是說……你喜歡我嗎?」她的臉不自主地紅了。
「我不知道,感覺很奇怪。」他不曉得自己這樣算不算「喜歡」,他也是剛剛才驚覺自己藏了私心。
「我想也是。」她明白他的意思。「看著我你會錯亂吧!明明是已經不喜歡的人了,沒想到卻換了另一個靈魂、另一種個性,你看著我的時候會想到雲夢蕾吧!」
他凝視她帶淚的臉。「我還在習慣。」
「習慣什麼?」
「習慣你不是她。」他不否認她說的也是原因。
「那……」她鼓氣勇氣問道:「你高興我回來嗎?」
他盯著她的眼,緩緩說道:「我想是。」
她高興地露出笑,但又有些害羞,為了掩飾不自在,她故意拍打了下他的肩。「是就是嘛,真不乾脆,什麼『我想是』。」
「你跟她很不一樣。」他說。
「比如說?」她好奇地追問。
他沒講話,黑眸盯著她,像在研究她似的。
「不能講嗎?」她追問。「我知道你不喜歡說這些,可是我在這世上的日子也不多了,能待幾天也不曉得,你就跟我說嘛!」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他蹙眉。
「那我問,你答,你們怎麼在一起的,你喜歡她什麼?」
「她來應徵,是我的秘書。」他回答。「她很漂亮,但就是漂亮而已,我沒有特別的感覺,我對很多人都是這樣,沒特別喜歡也不討厭,會在一起是因為她說她喜歡我。」
「就這樣?」她驚訝地說。「她喜歡你,你就跟她在一起。也太沒原則了吧!」
他勾起笑。「不是,她說她喜歡我,但她不是真的喜歡我,她喜歡的是我的錢,因為這樣我才跟她在一起。」
「啊?」她陷入一團混亂。「你在講什麼,她喜歡你的錢,所以你跟她在一起?」
他換另一種方式解釋。「我一直覺得我這輩子是不會喜歡上什麼人的,所以如果有一個人喜歡我,而我因為這樣跟她在一起,對她不公平,因為我不會喜歡上她。但如果她是為了錢跟我在一起,對我反而是比較能夠接受的方式,我就不需要因為沒有相對的付出感情而感到愧疚。」
她好像聽到下巴脫臼的聲音。
「你……」她闔上嘴,吞了下口水後才道:「我……一直覺得你的思考跟人家不大一樣,現在我可以確定是非常不一樣。」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不過……」她吁口氣。「我想我懂你的意思,那為什麼後來要分手?」她靈光一閃。「因為她真的喜歡上你了?」
他點頭。
「她去打什麼肉毒桿菌、玻尿酸都是為了這個原因?」她現在大概明白整個狀況了。
「去年開始,我開始覺得不對勁,因為她想懷孕,後來她開始有意無意地提想結婚的事,說她也快三十了,女人的青春有限,她不能一直跟我耗。我告訴她,跟她在一起前我就跟她說過我不會結婚的,如果她覺得跟我在一起沒有未來,虛耗青春想分手,隨時可以走,我會給她一筆錢,她不用擔心。」
「然後呢?」
「她察覺我下高興,就不再提了,之後相安無事了好幾個月,前兩個月她看到我跟一個女人吃飯,就認定我喜歡上了別人,問我是不是嫌她三十老了?我們吵了一架,後來她就去打了肉毒桿菌,我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所以就跟她提分手。」
「然後她就吞藥了。」她接話。
他點頭。
她長歎一聲。「怎麼那麼傻,要是我才不吞藥,要吞也是你吞。」她說。
他愣了下,雙眸染了笑意。
「她真傻。」她又說一次。
歐陽靖沉默沒回應。
「你真的沒喜歡過人嗎?」她問。
「沒有。」
她又喟歎一聲,現在終於明白她剛剛問他是不是喜歡她,他會回答不知道。
「那我想你也沒喜歡上我,不過沒關係,知道你高興回來的是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只是覺得對雲夢蕾很愧疚,現在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不要跟喜歡你的人在一起了,因為如果不能回報她,除了傷害她以外,自己也不好受,這種愧疚的感覺真討厭。」
她將胸口的悶氣一口吐盡。「如果雲夢蕾回來了,你跟她好好說吧!說不定她這次會坦然接受,畢竟經過生死關卡,有很多事說不定反而因此看開。」
她看著他,繼續道:「其實你也不用覺得自己不會喜歡上人,說不定只是沒遇到對的那個人罷了,我跟你不一樣,我常常在喜歡別人,但是老被人拒絕。」
他輕蹙眉心。「為什麼?」
她笑道:「因為我胖胖的,不是那種胖得過不了門的,沒那麼誇張,可是也不瘦,又高又壯,雖然不醜,可是也稱不上漂亮,就是平凡但又有一點胖的人,男生不喜歡我這一型的,他們老愛開玩笑跟我說:該減肥了,該減肥了。」
「我也試了,可是就瘦不下來,有一次還餓得昏倒,爸爸知道以後好生氣,對著我說:你減什麼呢?好好一個人,弄出病來怎麼辦,你管那些臭男生說什麼,他們嘴賤,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算你嫁不出去也沒關係,爸爸養你一輩子。」
說到這兒,想到父母,眼淚滾了出來。「我真想回去看我爸媽。」
他未加思索抬起手,摸摸她的頭頂。「如果你真的想回去看看,我就帶你回去。」
「真的嗎?」她哭道。「你不是說會惹麻煩……」
「我會想辦法。」他簡單地說。
「嗚……」她抱住他,哽咽道:「我跟……跟他們說說話就好,這樣就沒遺憾了,你跟雲夢嬅說,我會把她姊姊的身體還給她,我不是不還的,我又不是那麼壞的人。」
「我知道。」他眉峰聚攏,表情凝重。
「歐陽靖,我好怕啊!」她抱緊他,哭得傷心。「好怕一個人孤零零地變成野鬼,沒人瞧得見我,只有我一個人。」
「別自己嚇自己。」他拍了下她的背。「我會保住你的。」
「什……什麼?」她抬起臉。
他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我說我會保住你。」
「不可能,雲夢蕾……」
「我會想辦法。」他說。「這件事我來煩惱就好。」
「但是……」
他對她搖搖頭,示意她別再說了,他摟著她,腦筋飛快地轉著,這件事要兩全其美實在很難。不過世上的事一向如此,總要有所取捨,這件事他已有了私心,那就……順著他的私心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