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九站在道觀頹廢已久的院子裡,看著穿著道袍的小童在院子裡揮著大大的掃帚,那小道童個子嬌小,掃帚比他個子高了近三寸,又大又笨重,道童用起來有些吃力,掃了不過小半個院子,瞬間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臉泛紅雲。
華陽子相貌生得妖美,他身邊的小道童也長得不俗,臉頰上的紅雲,讓他看起來更加秀色可餐,那嬌艷的顏色讓杜重九禁不住微微地瞇了瞇眼睛。杜重九從小就喜愛美色,只是以前只對女子,而如今稍有姿色的男子也能勾動他的心思。
只不過,華陽子身邊的人,杜重九是不會去碰的。因為,他知道華陽子的手段。
與華陽子相遇是在五年前。
那個時候,段夫人,他的姑母因病亡故,他在段家失了依靠,心情鬱悶的他離開段家出門散心。就在那個時候,他在北方的一條小溪裡救了當時渾身是傷的華陽子。
杜重九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也不相信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救華陽子,是因為即使在全身是傷的情況下,華陽子看起來依然很美。貪圖美色的杜重九,後來被傷癒的華陽子誘惑,也就不足為奇了。
道童年紀還小,看起來到底不如那風情萬種的華陽子賞心悅目,杜重九很快就看厭了,轉開眼睛,看著身後那兩扇緊閉的門。
門裡面,是華陽子和那個從京城裡來的人。
杜重九微微地瞇了瞇眼睛,想著那個人,心裡就覺得十分不舒服。那個人的眼睛陰沉沉的,看起來非常惹人厭。一想起那個人,杜重九的腳底就冒出一股寒氣,感覺有些站不住腳,他走向了道童。
「公子。」道童收起掃帚,看著靠近他的杜重九。
「昨天你師父出去過了,是嗎?」杜重九知道昨天深夜的時候,華陽子曾經出去過,否則,他不會有那顆價值連城的珍珠,「他帶回什麼人了?關在哪?」
道童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院子的角落。
杜重九的眼睛順著道童的眼睛,看著那個角落。
入眼的是滿牆的爬牆虎,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那裡還有一間低矮的屋子。看起來像是荒廢已久的柴房。他慢慢地踱著步子,靠近那低矮的屋子,透過那綠葉下的小小窗子,往裡看。那裡面的情形,讓他瞇起了眼睛。
暖暖的陽光照在封閉的小屋裡,照在兩個相擁而臥的人身上,將兩個人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相貌俊美的男子躺在地上,神情安然。俯臥在他身上的男子,相貌看起來十分普通,偎在男子的胸前,神情同樣很安然,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恬靜的氣息,竟然讓人瞧著瞧著就覺得這男子相貌也不是那麼普通了。
窗外,響起了一陣沙沙的聲響,那是掃帚掃落葉的聲響。然後,房間裡一暗。
段今生張開眼睛,看著那窗子上面往裡張望的眼睛。兩雙相似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對個正著。默默注視片刻,窗子上的眼睛錯了開來。
小小的房間裡,重新又有暖暖的陽光照了進來。
「那個人是誰?」清澈柔潤的聲音,緩緩地在段今生重新閉上眼眸的時候響起。
段今生低下頭,看著懷裡的人。
平淡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輕輕垂落,彷彿是兩道扇子,將那美麗的眼眸半遮半掩,卻意外地在那張平淡的臉上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彷彿是意識到了他的視線,那微斂的眼眸顫動了一下,緩緩地張開,然後,視線相交。
看著那張平淡的臉龐,想像著那臉龐下原本的容顏,段今生的桃花眼微微一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環住細瘦的腰肢,柔聲道:「醒了嗎?驚秋?」
瘦長的身軀猛然一僵,寒驚秋苦笑了一聲,掙開段今生的擁抱,在一邊的床上坐下。對於段今生識穿他,寒驚秋並不感到意外,他的身上除了臉與手塗了特殊的藥汁,其餘地方都還沒有抹過,這一身肌膚是不可能騙得了人的。
只是,段今生究竟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呢?
「從一開始。只是,我一開始並不能確定你是誰。直到剛才……我才確定你就是寒驚秋。」淡淡的聲音,落在寒驚秋耳邊,讓他察覺到自己剛才竟然把心底的疑惑說出了口。還來不及羞赧,就被那句「從一開始」給驚得無法思考。
從一開始?怎麼會?剛才段今生又是憑什麼認出他是寒驚秋的呢?有些困惑地看著段今生,卻見那雙熾熾的桃花眼正注視著他,他的心裡禁不住一窘。
「你的易容術的確很厲害。」段今生伸出手指,指尖輕觸著那平淡的臉頰,感受到那熾熱的溫度,以及臉頰上染上的飛紅,輕輕地笑了笑,「連神情都惟妙惟肖……真是奇妙呢!只不過,你的易容術再厲害,卻還是沒辦法改變你的眼睛。」
眼睛?
寒驚秋歎了一口氣,原來是他的眼睛洩露了所有的痕跡:「那你為什麼不拆穿我?」
「你在段府又沒有做什麼不利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拆穿你?」淡淡地笑了笑,段今生站起身,俯身貼近那略顯瘦弱的身軀,「身體沒事了吧?」
「身體……」寒驚秋一愣,面頰上感受著段今生呼出的灼熱氣息,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一切,臉禁不住變得熱燙,趕緊低下了頭,低聲道,「沒什麼了。」
「那就好。那麼,我們這就出去吧。這個時候,你的武功就派上用場了。」段今生看著那透著陽光的窗子,眼眸一冷,「那道人一定想不到,一個普通的僕人竟然會有著驚人的武功吧?」
溫潤的眼眸看著段今生神情冷然地在窗子口往外張望著,神情鎮定,彷彿早就算計好了一切。這樣的段今生,讓寒驚秋的心裡頓然一寒。
「說起來,也有些抱歉。」察覺到了寒驚秋的遲疑,段今生歎了一口氣,「我是故意讓那道人找你來的。」
「我知道。」雖然有些猜到了,但是段今生親口說出來,他的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同時,另一個困惑讓他不得不開口,「那道人,是為了青玉臥牛而來嗎?」
那道人……
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雙眼睛,段今生心裡明白,那道人的目標恐怕不是青玉臥牛那麼簡單。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知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良久,狹小的房間裡才響起段今生醇厚低沉的語音。
「驚秋今年多大了?」段今生選擇了一個有些突兀的話題開始他的敘述,接下來的一切,應該會讓寒驚秋感到驚異吧?
有些不解段今生問這話的意思,但是寒驚秋還是回答了:「過了下個月初九,就是二十三了。」
「二十三嗎?」段今生喃喃地笑了笑,「驚秋比我大兩歲呢!」
寒驚秋的面頰微微一紅,大兩歲又怎麼了?
「到驚秋該知道那個秘密的年紀,還有兩年呢。」有些淡然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也有幾分沉重,段今生抬起頭,看著寒驚秋的眼睛,「其實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因為那是關係著段寒兩家生死的秘密。
段家與寒家的祖先幾乎是在開國之初,同時來到這江淮城的。他們曾經被傳言是當朝的開國功臣。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為當今朝廷的建立創下了汗馬功勞。只是,他們沒有被記載在史冊上,表面上的原因是兩家先祖不留戀功名,自動隱退。
而實際上,他們是覺得自己不配成為功臣名留青史,因為他們同時也是當今朝廷的罪人。偷取了前朝帝王投降時,交給段寒兩家先祖的巨大寶藏的藏寶圖的罪人。
那張藏寶圖裡面有的不僅僅是數不清的財寶,更囚禁著一種可怕的生物,據說那生物如果被釋放出來,整個人間都會變成地獄。
所以,兩家的先祖把那張藏寶圖收了起來,並且立刻將投降的帝王當場斬去了首級,然後,他們在一切戰禍平定之後,告老還鄉,帶著那張沒有人知道的藏寶圖,到了一個無人知曉他們的地方。
因為除了兩家的先祖,沒有人知道這張藏寶圖落在他們手裡。所以,他們可以平平靜靜地度過這百餘年的歲月。
擁有著共同秘密的兩家人,世代交好。也為了不讓秘密外洩,所以,兩家都只維持著單薄的血緣,每一代只有一個兒子,每一代的繼承者到了二十五歲,才可以知道這個秘密,然後將這個秘密繼續維繫下去。
「他們果然不是為了青玉臥牛而來。」寒驚秋喃喃地低語著,壓下對於段今生知道這個秘密的困惑,喃喃地道,「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是為了藏寶圖而來?」
段今生沉默了一下,直到寒驚秋在這裡出現之前,他都沒有辦法確認這些人是為了藏寶圖而來。因為,之前那道人說的是:只要青玉臥牛。
寒驚秋將那只青玉臥牛帶回去之後,為了爭取時間,一定會盡早雕出大的那隻,所以也不會帶在身邊。這樣子,寒驚秋自然帶不來那只青玉臥牛。
帶不來,那道人卻依舊神色不變,反倒還有閒暇對寒驚秋下春藥,這樣子的表現,讓他不得不對那個道人的來意重新斟酌。
只是,他還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說那道人是為了藏寶圖。藏寶圖的秘密是怎麼流傳出去的?為什麼挑起這一切的會是那一對青玉臥牛?藏寶圖段家和寒家各執一半,為什麼到了現在所有的舉動都是針對著段家而來,而寒家卻沒有一點的動靜?
直到剛才看到那雙眼睛。
那是他的表弟杜重九的眼睛。
一定是杜重九告訴那道人關於那個秘密的。
五年前,娘親過逝之時,爹當時出門在外。重九離家去散心。後來,爹路途中遇險,回到家中的時候,已奄奄一息,當時自覺命不久矣,就把所有的家族秘密都告訴了他。卻沒想到被回來的重九聽到。
只是,他一直想不到,重九真的會把段家的秘密告訴外人。苦澀地搖了搖頭:「因為我看到了一個知道這一切的人。」
感受到段今生話語裡的苦澀,寒驚秋禁不住伸出了手,緩緩地握住那只完好的,有些冰冷的手,溫柔地對著那人低語:「不一定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呢。我們出去看看吧。」
溫暖的陽光裡,溫柔低語的寒驚秋雖然目前其貌不揚,可是整個人卻由內而外的散發出屬於他本人所特有的溫潤氣息,讓段今生奇異地暖了一顆心。
看著那纖細的手指按在厚實的木門上,稍稍一用力,便將那鎖住了他們的門撞了個粉碎。暖暖的陽光,瞬間照進了他們的眼眸裡,讓他們不自覺地伸出手掩住了眼眸,直到眼睛適應之後他們放下了手。看著那低矮房子外的一切。
這是一個很荒涼的院子。
殘破的道觀,枝葉叢生的樹啞,拿著大大的掃帚滿眼茫然地望著他們的小道童,和站在殘破道觀的屋簷下臉色有些蒼白的俊俏男子,讓這個荒涼的院子透著一種詭異。
寒驚秋看著那個俊俏的男子,吸引他目光的是那個男子與段今生有著六七分相似的五宮和散發著邪氣的桃花眼。
杜重九。
寒驚秋看著那個男子,腦海裡下意識地出現了三個字。段今生沒有兄弟姐妹,能和他長得如此相似,肯定就是那個海叔調查過的杜重九了。
「好久不見,重九。」果不出他所料,身邊的段今生有些低啞的聲音,緩緩地響起。
「是很久不見了。大表哥。不,或者說是大哥?」杜重九聽著巨響過後,從那低矮的屋子裡慢慢走出來的俊美公子和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僕人,眼神裡帶著一抹怨毒,「大哥,我們可是五年不見了。」
段今生看著那雙邪氣的眼睛,心裡想起了五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身受重傷的爹在一群狼狽的僕人護送下回到了家裡,還來不及去叫大夫,他就被爹叫進了密室。然後他聽到了天大的秘密。
不僅僅是關於段寒兩家世代保守的秘密,也知道了關於娘親的秘密。
印象中美麗溫柔的娘親,是爹在接掌了段家之後,奉爺爺的命令迎娶回來的女子,一個京城裡出了名的官家小姐。
只是,新婚之夜,爹就發現了娘親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只是,爹並不介意,一直待娘親很好。後來,他出生了。也就是那個時候,爹發現了娘一直與京城裡的堂兄有染,還偷偷地與堂兄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說他一直以為是表弟的杜重九,實際上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
因為重九的出生,爹才會離開家,長年去關外經營。不久之後,京城裡的杜家因為意外而滿門滅絕。
因為時間上太過巧合,所以,娘以為杜家的滅門是爹懷恨在心,暗中對杜家下了手,所以一直怨恨在心,伺機報復。
可是,段今生卻一直不太相信,在他眼裡溫柔善良的娘親會是一個水性楊花,而且心機深沉,心腸狠毒的女人。
但是,娘親寫給山賊的書信和三萬兩白銀卻讓段今生不得不相信,娘在臨死之前曾經買通關外的山賊,要取爹的性命。爹的命大,沒有當場被山賊殺死,卻也臨死不遠,一半踏進了鬼門關。
所以,段今生在五年前就接手了段家,成為段家實際上的家主。而杜重九,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因為關心爹的傷勢而前來探望,卻在無意間知道真相之後,借口離開了段家,從此一去不回。
即使他把段家名下幾家營利不錯的布莊交給他去管理,重九也還是沒有回到段家,而且還變本加厲地將他交給他的產業揮霍殆盡。
對於這樣的杜重九,段今生有的只是無盡的失望。
杜重九對於段今生來說,一直是個很值得疼愛的弟弟。雖然從小失去了父母,個性上有些頑劣,又喜歡美色,顯得過於風流。可是,卻一直敬他如兄長,對他十分尊敬。五年前的那個秘密被揭穿之後,杜重九就割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繫。即使他們之間有著血脈的親近。
「五年不見了,重九。」段今生想著以往的過去,冰冷的手掌心裡,那溫潤的肌膚輕輕地捏緊了自己的手,奇異地將心上的那片冰冷給抹了去,抬起眼睛,鎮定地看著那個俊美的人。
杜重九在那坦然的眼眸注視下,禁不住微微地低下了頭,還要再說些什麼,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身道袍的華陽子緩緩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杜重九的眼角還看得到道袍後面翹出來的長長掃帚,眼眸一掃,剛才站在院子裡的那個小道童已經不見了蹤影,心裡明白是道童去喚了房裡的人出來,心裡卻微微有些駭異,那個道童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原來也是一個高手啊……
華陽子妖嬈的眼眸一轉,看著那站在陽光下的兩個人,忽然輕笑出聲:「段公子可真是好本事啊,手下一個僕人竟然有那麼高的武功,看起來我真的是舒服日子過得太長久了。」
寒驚秋看著那妖嬈的道人親暱地倚在杜重九肩上,杜重九的手也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妖嬈道人的腰間,那種親暱的模樣,讓他禁不住想起了那間小屋裡,他與段今生裸裎相見的模樣,手上握著的那片冰冷,讓他有些窘迫起來,禁不住想要抽回手,可是握著他的那隻手卻不容他有什麼動作,緊緊地握著,讓他動彈不得。臉頰上禁不住紅了。
「你們倒是眼拙了,他哪裡是什麼僕人。他可是……」誘人的桃花眼蕩著幾許柔情,注視著那臉頰酡紅的人,段今生琥珀色的眼眸深處滑過一抹複雜的神情,「他可是玉石齋的少東家,寒家的少爺呢!」
杜重九和華陽子愣了愣,看著那一個柔情似水,一個嬌羞莫名的兩人,腦海裡禁不住稍稍有一些空白。良久,杜重九才訥訥地道:「原來,大哥也是喜歡走旱道之人。」
有些不解旱道的含義,寒驚秋抬眸看了一眼身邊段今生的眼眸,那雙柔和的桃花眼讓他禁不住又是一陣面紅耳赤。
「旱道麼……應該是龍陽之癖吧。」對那兩個語音下流的字眼,段今生淡淡地笑了笑,「也……重九看起來早就走慣了呢!」
段今生說話的時候,微風輕輕地吹過,他抬起手,緩緩地滑過站在他身邊的寒驚秋的面頰,看似不經意地為寒驚秋拂去臉頰邊垂落的一縷黑髮,手指輕動間,卻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下那張溫潤無雙的臉龐來。
寒驚秋在手指過來的時候就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知道段今生想要做什麼,不過,他卻沒有阻止。
韓七的這個身份本來就是假的,而這個假的身份,在此時此刻早就沒了存在的意義,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阻止段今生。雖然他不明白段今生為什麼要這麼做。
臉上的人皮面具被撕開的微微黥痛,在身子落入一個溫柔的懷抱時,散得無影無蹤,寒驚秋有些驚愕地看著段今生緩緩靠近的臉龐,承受著那緩緩落在臉頰上的柔和輕吻。一時之間窘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著寒驚秋溫潤的容顏瞬間染上了朱紅的顏色,段今生在心底暗自歎了一口氣。原本不想的,卻終究還是用了這一招。
華陽子沒有想到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僕人,竟然在瞬間轉化成那樣的一個美人。
眉如柳葉,眼若秋霜,肌膚白皙,淺笑盈盈,映著臉頰上的暈紅,羞澀中不減清雅,一身粗布衣服也遮不住的溫潤氣息,宛如一塊玉一般的人。
美人。
感受到攬著自己腰肢的男人一瞬間的僵硬,華陽子的心底泛起一抹非常非常濃厚的不滿,眼眸一冷,瞪著那美人,冷笑道:「段公子果然好眼光。想不到從不露面的寒家少爺竟有如此美貌,連我這自認容顏不俗的人都自慚形穢。難怪段公子要把他的容顏給遮住了。」
段今生淡淡地笑了笑,臉龐上帶著一抹溫和:「確實是顯眼了些。而我們兩家的身份又太過醒目,所以,兩情相悅的我們自然需要掩飾一下身份。驚秋他深居家門,又不太理事,我又要整天在外鑽營,所以只能委屈驚秋在我的身邊易容妝扮一下。如果不是這樣,我怕是一年半載也看不到驚秋一眼呢。」
兩情相悅?
寒驚秋實在有些迷惑了。眼眸困惑地掃了一眼段今生沉靜淡然的臉龐,他有些弄不明白段今生的反常是因為什麼。
他一直覺得段今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雖然有著商人的聰明,狡黠,以及一點圓滑,可是,那是維持家業所必備的。所以,他才會因為擔心青玉臥牛的事情連累段今生,易容去了段家。可是,到了現在,看著段今生氣定神閒,胸有成竹,一切在握的樣子,他就覺得不寒而慄。似乎一切,早就在段今生的算計中。
這樣的段今生,讓人覺得有些可怖。
寒驚秋的心裡有些發寒,可是看著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他又禁不住臉紅了。禁不住又在心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管段今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已經來不及疏遠。
「原來如此。」華陽子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臉色卻冷了下來,「段公子情人相見,心情一定很愉悅,那麼,請把答應給小道的東西拿出來吧。」
「東西?」段今生的笑,淡淡的,「你是說青玉臥牛?」
華陽子看著那平淡的笑容,一瞬間覺得寒氣從腳底傳遍了整個身體,不自覺地將身子偎入身邊人的懷裡,他強自鎮定了心神,低聲道:「自然。」
段今生微微地瞇了瞇桃花眼,臉上的笑收斂起來,半天之後,才默默地帶著一抹歎息,低聲道:「原來只是要青玉臥牛,我還以為你們要的是藏寶圖。」
藏寶圖三個字一吐出來,整個道觀立刻沉寂了下來,除了段今生,所有的人臉上都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
驚訝,震驚,擔心,憂慮,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