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與回憶 下集 第二部分 第71節 尖厲的歡笑聲
    她睜大了眼睛並模仿他的手勢。「你問他。」

    帕格用很快的速度和葉甫連柯說話。帕米拉打斷他們說:「喂,喂,你們在講些什麼?」

    「我說他誤會了。我告訴他我們是親密的老朋友了。」

    葉甫連柯用慢而清楚的俄語對帕米拉說,一邊把食指插進帕格的肩膀。「你能到莫斯科來,親愛的女士,是因為他為你弄到簽證。亨利,」他繼續說,一邊扣緊上衣的領扣,「不要做傻瓜! 」

    他出其不意地走了,並帶上了門。

    「別做傻瓜 ——不要做——什麼?」帕米拉問,「最後一個字是什麼意思?」

    「該死的傻瓜。工具格。」

    「我懂了。」帕米拉突然笑起來,喉頭發出一陣女性的尖厲的歡笑聲。她用雙臂挽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原來是這樣,你把我弄到莫斯科來是因為我們是親密的老朋友了。」他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狂吻一陣之後才放了她。她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了。白晝已經降臨,一個俄國仲夏的清晨,淡淡的陽光使筵席散後的景象更其淒涼陰鬱。帕米拉來到他身邊,遙望天際被晨曦映得微紅的浮雲。「你愛我。」

    「我基本上沒變。」

    「我不愛鄧肯。上次我寫信到『諾思安普敦號』去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他知道我不愛他。他也知道你。在那封信裡,我要你說一聲要我,或者永遠保持緘默。但你沒收到那封信。」

    「你為什麼要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婚呢?」

    「這個我在信中也告訴了你。我對漂泊不定的生涯感到厭倦了,我需要有個容身之處。現在情況更是這樣。那時我還有韜基,現在卻是孑然一身了。」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說:「帕米拉,我回到家裡時,羅達簡直像是土耳其後宮裡的一個妃子那樣待我。她是我的奴隸。她感到內疚、悔恨和憂傷,她感到不知如何是好。我深信她和那個傢伙已經一刀兩斷了。我不是上帝。我是他的丈夫。我不忍心拋棄她。」

    內疚和悔恨!憂傷和不知如何是好!這跟帕米拉在華盛頓看到的那個女人多麼不相像啊!帕格才是憂傷和不知如何是好的人呀!他臉上每一道皺紋都說明這一點。如果再發生她不忠實於你的行為又怎樣呢?帕米拉險些要說出這個問題,她看到帕格-亨利的道道皺紋的、莊重的臉和憂傷的眼睛,她覺得說不出口。「好吧!我已經來了。是你把我弄到這兒來的。你要我怎樣?」

    「噢,那是因為斯魯特寫信告訴我,你弄不到簽證。」她面對著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的眼睛。「好吧,一定要我說麼?我想把你弄到這兒來是因為看到你就是幸福。」

    「即使在我和菲爾-魯爾跳舞的時候?」

    「哦,那是偶然的事情。」

    「我對菲爾並無好感。」

    「我知道。」

    「帕格,我們真倒霉,不是嗎?」她淚水晶瑩,但淚珠沒滴下來。「我不能為了接近你而呆在莫斯科。你不想雲雨之歡嗎?」

    他面帶熱切而痛苦的神色說:「我沒放任肉慾的自由,你也沒有。」

    「那麼我就到新德里去。我要嫁給鄧肯。」

    「你還這麼年輕。為什麼要嫁給他呢?你遲早會遇到一個你心愛的人的。」

    「萬能的上帝啊,我心裡容不下別人。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要講得怎樣露骨你才懂呢?鄧肯的胃口是喜歡和一些漂亮的小姑娘鬼混。她們圍著他團團轉,百般勾引他。這也多少為我解決了一個難題。他想娶一位高貴的婦人,而且對我非常慈愛,又十分癡情。在他心目中我是個迷人的尤物,是世上少有的裝飾品。」她把雙手放在帕格肩上。「你是我的心上人。但願我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辦不到。」

    他把她擁在懷裡,太陽透過低低的雲層,把一片黃澄澄的陽光投射到牆壁上。

    「唷,太陽出來了。」他說。

    「維克多,抱著我別放。」

    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後他說:「說起來恐怕詞不達意。你說我們真倒霉。可是,我對現狀卻感到滿足,帕姆。這是上帝對我奇跡般的恩賜。我指我對你的一片深情。在這裡呆一些日子吧。」

    「一個星期,」帕米拉說,語音有點哽塞。「我想辦法呆一個星期。」

    「真的?一個星期?那可是等於一輩子呀。現在我得去把費茲傑拉德塞進飛機去。」

    她柔情滿懷地撫弄他的頭髮和眉毛,又吻了他。他大踏步走了出去,沒回頭。她跑到窗前,一直等到他那筆直矮小的穿著白色軍服的人影出現,並目送他消失在靜謐的、陽光明媚的林陰大道上。《莉莉-馬琳》的調子在她腦際縈迴,她在想,什麼時候他才會識破他妻子的作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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