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端把焦尾琴 第十章
    一個月後

    就算是溫暖和煦的三月天,遼闊荒涼的北方曠野依舊寒風刺骨,刮得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在這兒,幾百、幾千里內杳無人煙,是很正常的事情。廣大的草原一望無際,只有一小群牲畜低頭吃著嫩車。

    忽然,一位身著戎裝、精壯俊偉的男子騎著栗色駿馬,風馳電掣地橫越過曠遠的原野,驚動了悠閒覓食的羊群。

    男子快馬加鞭,不過食頃,便已抵達曠野中最大的一個聚落市集。

    他筆直地奔向某一頂氈帳,俐落地下馬將馬兒安置好後,看也不看帳門邊守衛一眼,神情緊張地大步邁入氈帳中。

    帳中幾名官員正在議事,見男子掀帳,立刻恭敬地迎上前。

    「傅大人。」一個首領模樣的中年男人率先開口道:「有封從京城裡頭捎來的信,說是要給您的。」

    「從京城裡來的信?我瞧瞧──」

    男子正是傳霽東,也許是漸漸習慣了豪邁的草原生活,原本俊美儒雅的臉上蓄起了些許鬍子,整個人也被曬黑了些,更增添了幾分憂鬱不羈的氣息。

    他接過信,不禁詫異上頭的筆跡怎會如此眼熱。他忍不住速速拆開封口,拿出裡頭的紙箋閱讀。

    但是,才看了一眼,他黝黑的俊顏便明顯地血色盡褪──

    「我要回京,立刻備馬!」他緊抓著那張信箋,抬起頭神情凝重萬分地命令,讓一群下屬也跟著戒慎緊張起來。「現在就要、快!」

    此話一出,大夥兒紛紛動了起來。有人去張羅馬匹裝備,有人去張羅路上所需的乾糧,有人則去通知沿途各驛站。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傅霽東蹙著眉頭坐在氈椅上,向來冷靜睿智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他顫著手,再次打開那張幾乎要被他給揉爛的信紙,上頭赫然以工整的字跡寫著「綠芽病危,速回京」七個怵目驚心的墨字。

    一個月前,他自願接下這視察邊疆民情的任務,欲離開京城之際,綠芽曾經透過下人徵求他的意見,想為他送別餞行,卻被他強硬地拒絕了。

    雖然沒有見上一面,但他十分確定,那個時候的綠芽絕對是健健康康、無病無痛的。到底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她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突然病重到性命垂危的地方?

    「大人此次回京,要帶多少人馬隨行?」一個下屬小心翼翼地接近詢問道。

    「我此次回京是為了私事,人馬從簡。」他收斂起痛心的神色,蹙眉交代道:「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一切政令務必照舊,並詳實記錄成果。」

    「是。」

    又交代了一些重要事項之後,傅霽東大步走回自己的氈帳,收拾換洗的衣物。

    他拿了幾件乾淨的衣褲收進包袱裡,一件單薄的衫子被拖了出來,落在地上。

    他伸手拾起那件針腳亂七八糟、顯然是初學裁縫的人縫成的衫子,情不自禁地苦笑。

    這是……綠芽縫的。想起那時候她直向自己邀功的可愛表情,以及她滿手被針刺出的紅腫傷口,他的心口就有說不出的疼痛。

    折好那件衫子,將它也塞入包袱裡,傅霽東背起了行囊,動身回京。

    三日後,深夜裡,駿馬嘶嘶地噴著氣息,奔馳過靜謐的京城大街。

    馬背上,一身黑衣的傅霽東簡直歸心似箭,只有在進入宮門時,稍梢停下讓守衛看了下能自由進出宮內的令牌,其餘時刻皆是馬不停蹄地一路往目的地衝去。

    「傅大人,皇上有請。」

    就在他好不容易來到了馬廄,才剛將馬匹安置妥當,一個資歷甚深的公公便有禮地作揖,傳達命令。

    傅霽東也不願多浪費時間,立刻尾隨著公公,來到了養心殿。

    「傅愛卿,你可回來了──」

    一踏入那富麗堂皇的宮殿,乾隆皇帝馬上湊了過來,正想給他一個久違的拍肩,卻在瞧見他的新「面目」後錯愕地僵在原地。

    「你……你真的是傅愛卿嗎?」皇上瞅著傅霽東臉上那圈豪邁又富男人味的胡碴。

    覷著皇上那又吃驚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他正想解釋自己是因為想更融入當地,才會做此不羈的打扮,不料想像力豐富的皇帝卻一擊掌,得意地說出自個兒的答案。

    「呀,朕明白了!」皇帝用好生同情的眼神望著他。「原來書上說的一點都沒錯,情愛果然會讓人消沉頹廢,連本來熱愛乾淨整潔的愛卿你,也逃不出情愛的折磨呀……」

    「皇上,您究竟有什麼吩咐?」傅霽東隱忍地閉了閉眼,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根本沒有時間在這裡跟這任性的皇帝討論情愛的折磨。

    「這麼急做什麼?離開京城那麼久沒見到朕,難道不曉得要先跟朕說你多掛念朕嗎?」皇帝被催得不高興了,跟他鬧起脾氣。「就知道你這小子見色忘友,一心只想著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朕用什麼借口都喚你不回,小姑娘卻只用簡簡單單七個字,就能讓你快馬加鞭、日以繼夜地趕回來!」

    傅霽東聽出某些關鍵,忍不住挑起眉。

    「綠芽兒病重的事情,是誆我的?」他一時情急,竟忘了要避嫌,在皇帝面前直呼了綠芽的閨名。

    「你說呢?」皇帝暗自賊笑,也不點破。「她究竟有沒有病,你何不自個兒去瞧瞧?福公公,帶傅大人去探望綠芽姑娘吧!」

    聞言,傅霽東不由得詫異地望著似笑非笑的皇帝,不敢相信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皇上居然會允許自己去探望自己的嬪妃。

    「傅大人,請。」他還未回神之際,福公公已步出殿外,要為他帶路了。他雖還有些半信半疑,卻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綠芽所住的承干宮外。福公公請守門的小太監入內稟報後,便逕自離去。

    雖是春回大地,在外頭待了一陣,被夜露沾濕的衫子仍會讓人感到冰冶刺骨。

    傅霽東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鎮定滿心紛亂不安的情緒。

    綠芽兒究竟怎麼樣了?聽皇上的語氣,雖然不像是事態嚴重的樣子,可也不能就因此掉以輕心……

    正當他驚疑不定之際,小太監出來回報了。

    「傅大人,柳姑娘已經睡下了,無法向您問安,請您改日再來吧!」

    「她已經睡了?」傅霽東沉吟道。

    儘管光是這樣,就已經足以確定綠芽她並不如信上所說的病重垂危,但他還是放不下心,非得要親眼確認她安然無恙,他才會相信!

    念頭才一起,他便趁小太監沒有防備的時候,用力推開門板,大剌剌地衝進室內!

    「綠芽兒,你在哪裡?!」一踏入屋內,發現有兩三個不同的房間,他不禁心急如焚地吼道。

    吼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又不能真的一個一個房間地搜,傅霽東更加慌急煩躁,在華麗的大廳裡焦躁地踱步繞圈。

    「綠芽兒──」他挫敗地再次呼喚。她如果沒事,為何不出來相見?難道她是在報復他,當初狠心拒絕了她為自己餞行的要求?

    「你來這兒做什麼?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傅霽東循著聲音回過頭,果然看見綠芽站在他身後,皺眉瞅著他。

    他瘦了、也曬黑了,那一圈青色的胡碴更是彰顯出他的陽剛英氣……綠芽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卻忍不住在心中讚歎著他的改變。

    離開自己,跑到遠在天邊的邊疆去,他看起來卻還是那麼神采奕奕、還是那麼好,這就代表了即使她不在他身邊,他也可以過得非常愜意,不是嗎?

    「你究竟要做什麼?」綠芽沮喪地頹下雙肩,鼻酸地問。

    分開之後,她沒有一天不思念他,想得都要病了,卻沒想到見面之後,她不但不感到喜悅,反而更加心傷。

    「我……我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你。」感受到她的不歡迎,傅霽東討好地揚起笑臉道。「身子怎麼樣了?請御醫看過了沒有?」

    她瘦了,也憔悴得令人心疼,那紅紅的鼻頭和兔子眼更是說明了,她這段日子過得一點都不順遂開心……他強忍著胸口的揪痛,忍不住懷疑自己離開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不是說過要保護她,不讓她被那些心狠手辣的后妃欺負嗎?可是瞧瞧他做了些什麼?居然把無依無靠的她丟在宮裡,自己一個人逃到邊疆去!

    「那你看到了,我沒事,傅大人請回吧!」綠芽迴避著他溫柔且充滿關懷的視線,低頭淡淡下了逐客令。

    「你真的沒事嗎?有誰欺負你、對你不好嗎?別顧忌,儘管告訴我──」他心急地道,深怕她因為畏懼某人的權勢,而暗自忍受委屈。

    他到底還想怎麼樣?說他們之間不可能、說不該招惹她的人都是他,但是一再推翻自己說法的人,也是他!他到底要怎麼耍弄她的感情才甘心?!

    被他舉棋不定、若即若離的態度弄得快崩潰,綠芽瞠大杏眸,這段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此刻全數轉化為對眼前男人的熊熊怒火──

    「那個人就是你!」她雙手握拳,氣急敗壞地開罵。「欺負我、惹我傷心生病的人,就是你。好,我告訴你了,你要怎樣替我討回公道?抽自己一百鞭,還是打自己一百大板?」

    「什麼?」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氣,傅霽東當場愣住,只能怔怔地指著自己,一臉的不敢置信。

    「我說,欺負我的人,就、是、你!」她咬牙道。

    他對自己闖下的罪行居然一點自覺也沒有,還呆呆杵在那兒,綠芽更加火大。

    她不曉得從哪生出的蠻力,竟能將他硬是推到了門外,然後「砰」地一聲,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關上門板,落下門閂。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撂完狠話,綠芽心中總算有出了一口氣的感覺。

    「綠芽兒……」傅霽東狼狽地拍拍門板,卻喚不回負氣回房的佳人。他挫敗地緩緩回頭,但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不知何時,門外早聚集了一大票看熱鬧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臉上漾滿了同情憐憫的表情,衝著他歎氣。

    「你們別看了──皇上,您怎麼也在這裡……」傅霽東沒好氣地從一大群宮女太監之中,認出任性皇帝的身影。

    「咳咳,不干我的事,是福公公告訴我這兒有好戲可看,我才來瞧瞧的。」先告狀的先贏,反正他是皇帝,他說的話沒人敢反駁。

    「這、皇上,您千萬不要誤會了……微臣和綠芽姑娘並沒有……」臉兒紅紅的宰相大人不但沒有惱怒的意思,反而還滿臉愧疚不安地解釋起來。

    「這還用你說?」皇帝瞥了他一眼,像是他說了什麼可笑的話。「我們剛剛全看見了,知道你什麼都還沒做,就被綠芽小姑娘給攆出來了呀!」

    湊熱鬧的群眾中有人忍不住噗哧一聲,接著便傳來此起彼落的竊笑。

    傅霽東羞赧著臉,不知道該惱羞成怒地趕他們走才好,還是先糾正皇上的奇怪說法才好。

    「不,皇上,微臣方纔的意思是,微臣和綠芽姑娘間是清白的兄妹之情,請皇上不要……」最後,他決定先澄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才說到一半,便被任性的皇帝奪走了發話權──

    「噯,那些都不重要啦!」乾隆皇帝揮揮手,三兩下就把傅霽東擔心得腸子打結的事兒扔到一旁,逕自朗聲說道:「重要的是,我說過要介紹未來的宰相夫人給你呀!你可不會已經忘了這件事吧?」

    傅霽東心中一突,沒料到皇上會這麼大剌剌地,在綠芽兒的門前說出要幫他欽點姻緣的事情,忍不住偷偷覷了那緊閉的門板一眼,內心不斷祈禱綠芽兒沒有聽見這段對話。

    「皇上,臣沒有忘記。」他不著痕跡地拉著皇帝遠離承干宮幾步,這才淡淡地回答道:「那麼皇上何時要安排微臣同那位姑娘見面?」

    見他上鉤,皇帝幾乎忍俊不住,但卻還得不動聲色地故作沉吟之色。

    「我是很想快些將那位姑娘介紹給你啊,只可惜,你要娶她為妻,還差了那麼一點。」

    傅霽東皺眉問道:「微臣還差了什麼?」

    「就差在你不會彈琴,無法跟她琴瑟和鳴這一點。」皇帝一面揭曉謎底,一面瞅著他的反應,見傅霽東的臉上漸漸露出恍然的神情,忍不住朗聲大笑。「至於這一點該如何克服,你自己好生想一想吧!朕倒是挺推薦『比翼鳥』這首曲子的。」

    都這樣提醒了,這呆頭鵝小子若還不能開竅,他這史上身份最尊貴的媒人也沒轍了!

    皇帝覷了佇立在清冶花園裡苦思的男人一眼之後,便開心地哼著小曲兒,回寢宮去了。丟下傅霽東一個人在御花園裡,靜心地思考。

    幾日過後,綠芽心事重重地走在御花園裡。雖然欣賞著大好春色,但她不但愁眉不展,還三步一小歎,五步一大歎,氣氛沉重得連一旁陪伴的宮女都想歎氣了!

    「綠芽姑娘,在不遠的前方有個亭子,周圍風景也十分迷人,不如咱們到那兒去走走吧!」為了趕緊讓她轉換心情,宮女連忙建議道。

    等她們帶她去到哪裡,看見某人精心佈置安排的一切,綠芽姑娘一定會感動得喜極而泣,再也不憂愁了!

    「可我一點都不想散步,我想回房休息。」

    豈料這最重要的女主角完全不肯配合,居然想要打道回府?這怎麼行!

    「唉唷,綠芽姑娘,就當作是陪我和桃花散散步也好嘛!」

    另一位宮女趕緊也鼓起她的三寸不爛之舌。開什麼玩笑,今天這任務可是只准成功不許失敗的啊!

    「是啊,你看看,因為你前陣子做了那麼多美味的點心給咱們,害咱們都胖了一大圈啦!不多走動走動怎麼行?走嘛走嘛……」喚作桃花的宮女也搭腔。

    兩人就這麼一左一右地架著,呃不,是攙扶著綠芽走向那座雅致可愛的小亭,也沒忘了要跟躲在樹蔭下的小太監打暗號。

    小太監點點頭,立刻用一面鏡子朝著小亭的方向射去幾道閃光,不一會兒,小亭那一頭也以鏡子傳回了暗號。

    說時遲、那時快,不遠處傳來一陣琴聲,霎時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這人,彈得好差啊……令人不忍心再聽下去了。

    綠芽皺緊了眉頭,壓抑著摀住耳朵的衝動,她真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虐待那把琴和眾人的聽覺。

    「唉呀,姑娘,這人也會彈琴,彈得真是動聽悅耳呀!」宮女桃花睜眼說瞎話地誇讚那人的琴技,一邊不由分說地拖著她奔向小亭。「我們快些過去,讓你們能夠以琴會友。」

    雙手都被這兩名宮女挾持了,她能說「不」嗎?綠芽萬般無奈地讓她們給帶到了小亭前,騰空的兩隻小腳這才總算是落了地。

    虐待琴弦和聞者耳朵的那人,還不斷地持續著對大家的酷刑,綠芽皺著眉看了過去,正想阻止他一視同仁地「自殘殘人」,卻在認出那人身份之後,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四周霎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那扭曲生硬的琴聲。

    傅霽東好不容易彈完這一曲,完成了無比艱鉅的任務,先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才鼓足了勇氣抬頭看向不發一語的佳人。

    「綠芽兒……」他緊張得手指都快打結了,卻見怔怔瞅著他的小姑娘忽然落下豆大的眼淚,嚇得他手忙腳亂,趕忙上前將她擁在懷裡,柔聲安慰。「你、你怎麼哭了?是我彈得太差了嗎?」

    綠芽在他胸前搖搖頭,隨即卻又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綠芽兒,你這樣又點頭、又搖頭的,我實在看不懂啊……」傅霽東被她弄得一頭霧水,那困惑無奈的表情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讓她忍不住破涕為笑。

    「我的意思是,我哭不是因為你彈得太差,但是,你是真的彈得很差、很難聽啊!」她眨眨滿是水霧的星眸,一點都不客氣地數落他。

    見她終於笑了,就算是要取笑他辛苦練了好幾天、把十隻手指磨出繭來又破皮流血的成果,他也絕對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你怎麼會想到要彈琴給我聽?」驚喜過後,想起先前兩人的痛苦掙扎,以及皇上曾在承干宮門前說要為傅霽東介紹未來的宰相夫人,綠芽又暗下小臉。「你不是要娶妻了嗎?這樣抱著我,沒有關係嗎?」

    「我是要娶妻,而我要娶的就是你!」傅霽東溫柔地凝視她,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我愛你,綠芽兒。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你……你說什麼?」她睜大了淚光閃動的雙眼,一臉難以置信。

    傅霽東紅著臉緩緩地道:「之前是我太呆太笨,才會一再地無視你和我自己的心意,傷害了你……你能原諒我嗎,綠芽兒?」

    綠芽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也緊緊回握住他的手,仰起頭來看著他。

    「我……早就不怪你了。我現在,高興都來不及了……」她泫然欲泣,她的美夢竟成真了。「這不是作夢吧?」

    「要我說幾次都沒關係。」傅霽東溫柔地笑了,拉著她起身,視若珍寶地將她擁在懷裡,用低沉悅耳的嗓音傾訴著愛語。「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太好了太好了……」小亭裡的兩人濃情密意之際,一旁的花叢間傳出某人興奮的低語。

    皇帝躲在一大叢盛開的牡丹花後,原本只是擔心傅霽東那呆頭鵝會把自己精心策畫的計謀搞砸,沒想到那小子呆歸呆,該機伶的時候,還是挺上道的嘛!

    這樣一來,那小子忙著娶妻生子,以後應該就沒那麼多空間在他耳邊囉哩囉唆了吧?

    悄悄在心底祝福著小亭中的那對佳偶,皇帝笑得好不開懷!

    ◎編註:

    1。欲知《四藝花娘》其他精采愛情故事,請見花裙子552華甄「王爺陪我下盤棋」、553季潔「將車今天不看書」、554於媜「貝勒就愛美人圖」。

    2。敬請期待唐絹愛表現最新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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