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特乘坐的飛機還在飛往羅馬的途中時,國際刑警組織向各大區發出的搜尋賽利姆的通電就有了初步反饋。第一大區包括丹麥、挪威、瑞典和芬蘭。在哥本哈根,警察在對各旅店進行例行登記檢查時,偶然發現了一位叫瓊。查倫的女士。她是瑪喬莉。卡瓦拉筆記本上記載的羅馬人名中的一個。哥本哈根的國際刑警組織中心局將這個情報電告了在聖克羅德的總部。警長加科按要求將此情報轉到了倫敦國際刑警辦公室。該辦公室又將它傳給了蘇格蘭場特別分部的克拉爾警長。
在此之前,克拉爾曾收到羅馬方面關於瑪喬莉。卡瓦拉本子裡那些人的簡要報告,其中也包括了瓊。查倫太太。報告中說她是美國人,離了婚,過去四年在羅馬工作,是位電影經紀人。此婦人38歲,頗有風韻,生意上也相當成功。於是,克拉爾給在哥本哈根的瓊。查倫太太打了個電話,解釋了他是何人和事情的原委,然後向她打聽瑪喬莉。卡瓦拉在羅馬的活動和她在那兒接觸的人。
「恐怕我沒多少東西可告訴你,」瓊。查倫太太回答說。「我並不太瞭解那孩子。事實上我只見過她一次,時間很短,是一位搞藝術的朋友介紹的,我位朋友叫亞瑟。德利西沃。」這個名字在那姑娘的筆記本上也有。突然,克拉爾聽到瓊。查倫太太的聲音變得令人畏懼:「天啊……這是命中注定……我真幸運……」
「對不起查倫太太,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嚇了一跳,警長。就在一周前我還訂了今早這個航班的機票呢!」
克拉爾盡量使自己的聲調正常:「那為什麼您又改變主意了呢?」
「原來有一部英國影片要賣給意大利,後來這事吹了。正好哥本哈根又有了一樁生意,我就到這兒來了。」
「是這樣。查倫太太,您是否認識一個叫賽利姆。拉莫克的年輕人?」
「是的,我認識賽利姆,還很熟。怎麼啦?」
「能否告訴我他有哪些朋友?他們在羅馬還是在別的地方?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就我所知,他沒有工作。我想他是某藝術學校的學生。他的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我在貝拉瑪塔——那是羅馬的一家夜總會——遇到他時,他就是孤身一人。他突然過來請我跳舞。他……舞跳得很好。之後……這個,我每次見到賽利姆,他都是獨自一人的。」
「查倫太太,」克拉爾提醒她,「我想,您剛才說和他很熟,但您卻不認識他的朋友或熟人,而且,您也僅是在數星期前才認識他的。」
「他就是那種人——容易讓人很快接近他。有些神秘的樣子,但對人相當熱情,這是我個人的看法。跟他在一起是很愉快的……警長,您問他的事幹什麼?」
「他不見了,查倫太太。我們想找到他。因為他有企圖將爆炸物偷運上飛機的嫌疑。」
「我不相信他會幹這種事,」瓊。查倫太太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很自信。「賽利姆絕對是個有教養的小伙子,他不是兇手。」
「他對您談過他的政治信仰嗎?」
電話裡一時沒了聲音,那個在哥本哈根的女人顯然在思考這個問題。「沒有。絕對沒有。就只是……個人的事情。但他決不是放炸彈的人,警長,賽利姆不是那種人,相信我。」
「就算不是,我們也得找到他,請他解釋一下突然失蹤的原因,並告訴我們瑪喬莉。卡瓦拉在羅馬時的情況。」
「賽利姆怎麼會知道她的事呢?」
「他倆成了情人,查倫太太。您不知道?在過去的一周中他們就住在一起。」
電話裡又沒聲了。然後聽瓊。查倫太太輕輕說到:「這個狗東西……怪不得,我把他介紹給瑪喬莉後他就沒再來過。」
「是您介紹他倆認識的?」
「兩星期前,還是在貝拉瑪塔夜總會,我遇到他那個地方。那是我第二次見到她,這個我已告訴過您了。」瓊。查倫苦笑了一聲。「然後,真見鬼……碰巧……」
「查倫太太,」克拉爾謹慎地說,「有可能這個小伙子原想利用您把炸彈帶上那架飛往倫敦的飛機,在知道你改變計劃後,就把目標轉向了瑪喬莉。卡瓦拉。」
「我仍不相信這個,警長。他可能是個流氓,但還不至於壞到那種程度。」
「但盡快找到他還是絕對必要的。假如他是清白的,那我們就好再去搜尋真正的兇手。如果是他,就得防止他和他的同夥再去殺人。但到目前為止,我們掌握的在助於尋找他的線索太少。對他模樣的描述適合成千上萬的俊小伙子。您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線索可以……」
「他身上有一個……」瓊。查倫突然插進來,「與別人不同之處。」她躊躇了一下。「但那不是一般人通常能看見的。我是說……」她又猶豫起來。
「那是什麼?」克拉爾催她說下去。
她神經質地笑起來。「見鬼,警長。有些讓人發窘,不應該這樣,我知道的。你說話的口氣也太……唉,你們英國人。
克拉爾歎了口氣。「我還不是那麼英國化,查倫太太。我父母是俄國移民。」
她又笑起來,顯得輕鬆多了。「好吧。賽利姆左邊臀部上有個傷疤,相當大。他說那是在一次撞車事件中留下的。那傷疤看起來有些古怪——整個兒就是一個字母」Y『。「
在倫敦和羅馬兩方面的要求下,加科警長又從國際刑警組織總部向七個大區發了一份專電,電文描述了賽利姆的年齡,身高,模樣——以及他左邊臀部的特別標記:「Y」形傷疤。加科在電文前面綴上「XD……SOPEF……DUDOL……」的密碼。這些密碼譯出來就是:「火急……請電告你們掌握或能獲得的有關此人的全部情況。如有可能,請附上他的照片和指紋以及罪案記錄。如果對他進行通緝,是否要求引渡,有何條件……」
「如在歐洲發現此人,請拘留他。如在其它國家發現他,則請監視他的去向和行動。」
亨特飛到羅馬,趕上與迪哥。班底利少校共進晚餐,其時已是晚上10點半了。在這個城市,3小時午睡的習慣被認真地遵守著,各辦公機構從下午四點再度辦公,直到晚上8點半或9點才下班。利奧納多。達。芬奇機場的爆炸事件和後來搜尋賽利姆的工作使班底利少校忙得沒能睡成午覺。但他看上去仍勁頭十足,再干幾個小時也沒問題。工作最辛苦的時候,亦是他最快樂的時候。工作能給他瘦削的身軀中注入一種神秘的潛能,能鬆弛他緊繃的面孔,給他溫和憂鬱的眼中增添活力。
迪哥。班底利在公共安全局性格外向的同事們眼中是一個怪人。在非執行公務的時候,他這人特別害羞,尤其是在女人面前。女人要是越漂亮,對他越好,他就越是往後縮。但他確是一個有腦子,能幹細心的警官。大約在四年前,亨特曾為一件偽造案與他共事達三個月。他還認識班底利的妻子:一個漂亮、自信但毫無成就的荷蘭籍電影演員。她在碰到班底利的第一個小時內就俘虜了他,當晚就以讓人理解的堅決態度將他拎上了她的床,跟著在一個月後又以同樣堅決的態度與他成了婚。每當她外出,去某部電影中扮演一個難得的小角色時,班底利打發業作時間的方法總是:操一冊好書怡然自得地獨自呆在家中。
班底利在他最鍾愛的一家餐館的外平台上請亨特吃一頓豐盛的海鮮。從平台欄杆較低的那面,傳來汽車喇叭相互威脅的鳴叫聲;未裝消音器的摩托車發出挑戰似的咆哮,在車流縫隙中鑽行繞著波波羅廣場亂開。迪哥。班底利對這種平常的羅馬生活現象早已習慣,他說話的聲音隨噪音的變化自動地提高或降低著,與亨特講著案件的最新情況。
「正如你所估計的那樣,瑪喬莉。卡瓦拉筆記本上用紅筆寫的名字,是她在美國的朋友給她介紹的羅馬熟人,而用藍筆寫的名字則是通過這些關係認識的人。所有的人都一致認為她不會故意參予這起恐怖活動陰謀——無論這起陰謀是政治性的,還是非政治性的。在這些人中,只有三人見過那位自稱為賽利姆。拉莫克的小伙子。」
「是瓊。查倫太太將瑪喬莉介紹給賽利姆的這個我告訴過你了。另外兩人則是通過瑪喬莉認識賽得姆的:一個叫亞瑟。德利西沃,意大利血統的美國的,是那姑娘在巴爾的摩老家的鄰居。還有一個丹麥女人,叫克爾絲登。瑞伯格。她和德利西沃在威勒多街後面合開一家外文書店,並與他在特拉斯蒂維爾同居,就在離墨堪提廣場不遠的某處。」
「瑪喬莉和賽利姆住在一塊兒,就是他們告訴你的嗎?」
班底利點點頭。「瑪喬莉。卡瓦拉原應離開羅馬,去巴黎呆一星期,然後再去倫敦呆一星期。德利西沃和那個叫瑞伯格的女人以為她已經走了。可是有一天晚上,他倆在特拉斯蒂維爾偶然撞見她與賽利姆從一家專映美國舊影片的影院裡出來。瑪喬莉告訴他們,她已決定留在羅馬與賽利姆一起度過她剩下的假期。」
「是她告訴他們賽利姆跟她住在一起的嗎?」
「是的,她似乎對此感到自豪。賽利姆顯然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俊小伙子。她整個兒被他迷住了,甚至為他取消了去巴黎和倫敦的計劃。」
亨特手捧酒杯,皺眉沉思。「但為什麼她又改了主意,要去倫敦呢?」
「這個,」班底利說,「還有許多其它事,對我們來說仍是個謎。事實上,除了賽利姆左臀上的傷疤外,我們的調查迄今完全沒有什麼進展。對整個羅馬的搜查一直在進行著,所有的情報員都被告知了此事件的嚴重性,他們都很賣力,但一無所獲。」
「那倆人後來又見過賽利姆嗎?」
「第二天晚上又見到了。他們與賽利姆,還有那姑娘在一起吃晚飯。我知道你又想問什麼,不,賽利姆沒提及政治上的事。他們對他一無所知,只是聽他自己說對藝術很感興趣,而他們卻並沒有發現他在這方面有什麼過人的見地;他還說了他是土耳其人,關於這個,現在我們已知是謊言。但他究竟是哪國人,卻還不得而知。」
亨特精明地瞧著班底利。「但你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那家貝拉瑪塔夜總會——就是他先後遇到瓊。查倫和瑪喬莉的地方,——現在還是那些給游擊隊送錢的阿拉伯人聚集之處嗎?」
「是的,」班底利承認道。「還是他們走私毒品換取軍火的聯絡點之一。」
「然而,你並不關閉它。」
班底利歎口氣,無奈地攤開手。「跟阿拉伯人打交道,你是知道的,我們得小心些。意大利需要阿拉伯的石油。每次我們對某一遊擊組織進行干預,都會招來經濟報復,甚或武力報復。所以我們只能伸長了耳朵,間或派人去對那些進出貝拉瑪塔夜總會的人進行秘密拍照。」
亨特的黑眼睛瞇了起來。班底利搖著頭。「不,西蒙。我們將偷拍到的與賽利姆特徵相似的所有年輕人的照片都拿了出來,到處請人辨認,但賽利姆就是沒在我們拍照的人值班時進出過貝拉瑪塔夜總會。」
亨特一面給他們的杯子續上酒,一面沉思著。「夜總會的人是怎麼看他的?」
「沒人承認認識他,也不知什麼人跟他接觸過。我們還問過那兒的常客,也沒問出什麼名堂。所以你瞧,西蒙,我們掌握的線索太少了。沒人知道他的去向,誰跟他聯繫,他到底是誰。也沒有照片。我們總不能發命令讓警察扒下羅馬所有俊小伙子的褲子,看看他們屁股上有沒有傷疤。」
德利西沃和克爾絲登。瑞伯格的那家書店已關門數小時了。亨特只好渡過特拉斯蒂維爾河去他們的住處。那兒好久以來一直是羅馬最貧窮的地區。但近幾年那兒的低房租吸引了一大批外國嬉皮士和窮學生,另外還有一些富有的外國移民,他們是被那裡的破舊建築物吸引來的。只要花上足夠的時間和金錢,就可以將那些破房子變回它們原來富麗堂皇的模樣。
亨特在一條充滿垃圾和野貓味的窄陋小巷裡找到了他們的住處。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爬了五段樓梯,來到他們位於頂層的房間。這是兩個裝飾粗糙的小房間;但一些關於羅馬的風景彩畫卻為其增色不少。而且,它還有在羅馬最讓人羨慕的東西:一個小小的屋頂陽台——能看到聖彼得大教堂拱頂的陽台。
亞瑟。德利西沃約50歲,個子矮小,禿頂,性格開朗。克爾絲登。瑞伯格大概比他小5歲。她身材豐滿,有一雙熱情的藍眼睛。他們兩人之間那種和諧滿足的氣氛感染了亨特,使他比原計劃多呆了一會兒。
他們在回答他的問題時,跟回答班底利一樣痛快。但亨特也沒能比班底利多問出點什麼來。他原就沒寄予多大希望,只想試試而已。一個半小時後,他起身告辭,就在他打開房門要出去時,門邊牆上的一張畫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張畫著特裡維噴泉的水粉畫,上面的簽名是:「德裡西沃」。
亨特將手從門把上縮回來,轉向德裡西沃。「你沒告訴班底利少校您是個畫家。」
德裡西沃悲哀地笑了。「那是因為,我並不是一個畫家,不是一個真正的畫家。過去有段時間,」他承認道。「我曾想過也許我會成為畫家。但我的天賦不夠,或是努力不夠吧。如今我只是把畫畫作為一種嗜好罷了。畫家是指那種能賣掉自己作品的專幹我行的人。」
「你過去也賣過,」那女人提醒他。
德裡西沃大笑起來。「誠然,那是我剛來羅馬的時候。但你總不能稱那種給站在西班牙石階上的遊人畫畫速寫,每幅畫賺十來美元的人為專業畫家吧?」
亨特的眼睛深處閃過一道亮光。「你能為我畫一幅賽利姆的速寫嗎?」他平靜地問。
德裡西沃無把握地皺皺眉。「憑記憶?我不知道……」
「你當然能行,」克爾絲登。瑞伯格說。「你還記得我兄弟來過以後你給他畫的那張畫嗎?」
「那還不如說是一張漫畫。」
「但仍然像極了,」她堅持道。「任何人一看就能認出來。再說我還可以幫幫你,譬如說你要是把他的鼻子畫大了,或畫小了,我就會告訴你。」
亨特關上門,坐了下來。「試試看吧,」他對德裡西沃說。
瑞士的法語城市日內瓦自古以來就是外交家們的角逐場;是全世界和平繁榮宏偉規劃的醞釀地;也是一切徒然幻想的葬身之處。它座落在優美的萊蒙湖的兩岸,湖上,聞名遐爾的費多伊噴泉將水柱直噴上約500英尺高的空中,誠為世界上最高的人工噴泉。沿湖邊的伍德羅。威爾遜堤岸路既可以去聯合國歐洲總部,也可以去原國際聯盟大樓的遺址,原國際聯盟曾想讓人們用理智而不是用鮮血去解決彼此間的糾紛,但她的努力同她的大樓一樣坍塌了。
1973年,穆沙法上校資助的游擊小組在歐洲的活動是由一個年輕的魯巴亞人在日內瓦指揮的。這個人叫巴歇爾。莫德利。因為所有的資助只有通過他才能獲得,這就使他對錯綜複雜、相互竟爭的阿拉伯游擊組織網絡中的極端異己分子顯得尤為重要。
巴歇爾。莫德利辦公的地方在勞森大街42號魯巴亞阿拉伯共和國駐聯合國常設代表處,他辦公室門一的牌子寫著:信息處助理秘書。但是,為了避免被人竊聽,凡與他真實工作有關的會晤都安排在別處進行,而且每次的地點不同,這樣,任何人都無法預先安置竊聽器。
貝爾。加拉在一家面朝湖濱大道的露天咖啡座等候著巴歇爾。莫德利。天太晚,這家咖啡座已快打烊了,其它的桌面都空著,只有貝爾。加拉一人坐在那兒,慢吞吞地呷著一杯加酒的蘇打水,神態悠閒。但他體內的精力卻如一部即待負荷的電機,在輕鬆地旋轉著。德裡斯。哈莫倚靠在湖濱大道對過的欄杆上,從那兒可以不受阻礙地監視咖啡座周圍的情況。他雙手插在棕色的輕便雨衣口袋中。在右邊的口袋裡,裝著一枝0.38口徑的短筒左輪手槍。在哈莫身後,日內瓦湖黑色的水面反射著對岸城市的道道光波,不斷有天鵝滑翔其間,時隱時現。在湖的遠處,黑夜中的阿爾卑斯山猶如一片低低覆蓋的雲層。
一個寬肩高個兒男人,身著棕色西服,沿湖濱大道溜躂過來。他掃了德裡斯。哈莫一眼,又看了看貝爾。加拉和他周圍的空桌,在貝爾。加拉右面最靠邊處揀了一張桌坐下來。
過了一會兒,巴歇爾。莫德利出現了,後面跟著他的另一名貼身保鏢則選了他們左邊的一張桌子。哈莫呆在原地觀察著。一個懶洋洋的侍者出來伺候他們。
「喝點嗎?」貝爾。加拉彬彬有禮地問這個魯巴亞人。
「我不喝酒。《古蘭經》上有禁酒戒條,這個你也知道。」莫德利跟侍者要了一杯茶,那侍者又向那兩個魯巴亞保鏢走去。
「有時我記不住,」貝爾。加拉不在乎地說,同時故意啜了一口杯中摻酒精的飲料。他不喜歡巴歇爾。莫德利,這人25歲,有些過於自命不凡。年紀輕輕就爬上了對眾人發號施令、驅來使去的地位,而這種地位又是靠他的叔叔得來的,他的叔叔是幫助穆沙法奪權的「兄弟上校」之一。而莫德利是他叔叔最寵害的侄子。
侍者進屋去了後,莫德利嘲弄地看著貝爾。加拉。「這次見面的時間不要太長。我們彼此都沒多少話說,不是嗎?」莫德利的語調很不耐煩。「你來一定是有許多種解釋,但我必須告訴你,我完全沒有興趣聽失敗的借口。」
跟以往與莫德利見面時一樣,貝爾。加拉並不生氣。他靠在椅背上,以一種近於慈愛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年輕人。「得了,巴歇爾,你知道從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失敗的時候總是有的。我想你也曾有過多次,我說得對嗎?搞侯賽因國王得手過嗎?那些要幹掉美國國務卿的計劃,還這不是都落空了?我想穆沙法不會因此對你大加讚賞吧?」
莫德利臉上勃然變色。「失敗行動的負責人不得再有獨立指揮權。現在這外對你也一樣適用,對不起了!」
貝爾。加拉淡淡地笑著。「如果穆沙法上校知道了我這次帶來的計劃,他就不會同意你的意見。」
「看來你是沒聽見我說的話,」巴歇爾。莫德利狠狠地說。「我們對你以後的任何計劃都不會再感興趣。」
「我這個計劃,」貝爾。加拉平靜地說下去,把對方的話當耳旁風。「是在同時同地幹掉侯賽因和美國國務卿。」他欣賞著巴歇爾。莫德利的震驚表情,然後從容地解釋有關瓦拉西80大壽招待會和他的打算。
自命不凡的神色第一次從那個魯巴亞人臉上消失了,被貝爾。加拉窮凶極惡的計劃抹掉了;他深知這個計劃會對他的主子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會有許多困難,」他猶豫地說。「假使有這種可能……」
「能行,」貝爾。加拉直插進來。「你已經知道能行。當然,招待會上會有安全措施和貼身保鏢,但不會像正式出訪那樣興師動眾,因為無人知道他們會去參加招待會。由我來幹,這計劃就能成功。」
莫德利搖搖頭,擔心地皺著眉。「假使我們支持這個計劃,你當然應該充當一個重要角色,這個我同意。但還得另有人負責;得有一個經驗豐富,有過成就的人來領頭。」
「這事兒沒有我不行,」貝爾。加拉冷冷地指出。「你知道,須先去瓦拉西的領地進行偵察部署,待時機一到,再去實施計劃。這些都只有我才能做到。得讓我從頭到尾指揮,否則我一樣都不幹。」
莫德利默默地沉思,想找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貝爾。加拉站起身來。「我得去睡會兒。明天,我打算去瓦拉西的領地觀察一下,以便按實際情況制定可行的詳細行動計劃。你要是不感興趣,我就去找別的游擊隊組織,你們的某個競爭對手。」他做出轉身欲走的樣子。
「慢著……」莫德利急道。
貝爾。加拉轉回身,向莫德利微笑著。
「幾天後我將去巴黎,」停了一會兒,魯巴亞人說。「等你調查完畢,一切都計劃好後,就到那兒找我。如果可行,我們就干。」
「如果干,」貝爾。加拉提醒他。「得我指揮。」
巴歇爾。莫德利慢慢點了下頭。「同意。」
貝爾。加拉拍拍這位年輕的魯巴亞人的肩頭,溜躂著向哈莫走過去。巴歇爾。莫德利注視著他們一塊兒往舊城的大碼頭方向走去,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中。這時侍者端來了他們要的三份飲料。
莫德利付了錢,茶杯都沒碰一下便起身而去。兩位保鏢也立即起身,不離左右地跟著他迅速回到魯巴亞代表住處。回去後,莫德利向魯巴亞首都發了一個請示密電。
凌晨3點鐘,一輛羅馬出租車轉過佛拉米尼亞大街,駛入一個死氣沉沉的廣場。廣場四周環繞著那種頂上有拐彎小平台,底層為商店的古舊樓房。在廣場中間有一方形水泥島,上面有六條歪斜的長凳,環繞著一片郵票圖形的草地,草地用鐵絲網圍著。出租車在一幢小公寓樓前停了下來。這幢公寓樓的左邊是一家小飲食店,右邊是一間肉鋪。亨特鑽出車來,身體因疲勞而發沉,眼睛也腫漲充血。
他讓司機在外面等著,自己走進了公寓樓。他一推開前門,樓裡不知什麼地方就響起了鈴聲。門廳兼作接待處和休息室,這兒窄小,昏暗,空空如也,只有幾把破皮椅、兩張桌子,上面堆一些舊報紙和過期雜誌。亨特伸開疲勞的雙腿,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一個禿頂胖子穿著皺巴巴的睡衣,趿一雙睡鞋,拖曳著腳步從一扇門出來,向亨特眨巴著惺忪的睡眼,用意大利語咕噥道:「沒房間了,客滿,沒房間了。」
「我不要房間,」亨特用英語告訴他。「我要見烏裡。伊占。」
那人臉上立時呈現出一副傻相。「誰?」但他說的卻是英語了。他狐疑地打量著亨特,眼裡的睡意也少了許多。
亨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不認識這個胖子,但他確實瞭解這幢房子。這兒主要接待以色列遊客,也是「摩薩德」(以色列軍事情報機構)在羅馬的反恐怖活動聯絡點。羅馬警方和阿拉伯特務都在對這幢房子進行竊聽。每次以色列特工從這兒過,便設法拆除掉竊聽器,但等他們一走,就又被裝上了。
「烏裡。伊占,」亨特不耐煩地又說。「他是這兒的老闆,過去6個月來他一直在親自管理這幢房子。我的名字叫西蒙。亨特。他認識我。要是他睡了,你就去叫醒他。」
「他出城去了,不在這兒。」
這也有可能。亨特考慮是否找找「摩薩德」別的特務聯繫,但他又只和烏裡熟識。「那好吧。等他回來,告訴他我來過。我住在依克什爾索飯店。就說我想見他。聽明白了嗎?」
那張胖臉上的傻相消失了。「當然,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您說您叫西蒙。亨特,認識烏裡。想見他。您住在依克什爾索飯店——但願我也有錢去那兒住住。」
亨特出來,乘出租車回到依克什爾索鈑店。當他在櫃檯上取房間角匙時,穿制服的飯店夜班職員向休息室那邊點點頭,低聲說:「有位先生在等您。」
亨特轉過身,見一個修飾齊整的像是使館工作人員的年輕人從沙發椅上站起來。那人驅散臉上的睏意,步履輕快地向亨特走來。「是亨特先生嗎?西蒙。亨特先生嗎?」顯然已有人對他說過亨特是國務院派來的要人。
亨特拿出身份證,輕輕彈開來給他看。然後指著那人左臂下緊夾著的棕色公文袋說:「給我的?」
「是的,先生。他們讓我親手交付與您。我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這話聽起來不像抱怨,他只不過想讓人知道他盡了自己的職責罷了。
「你做得對,」亨特說,並接過公文袋。「回去睡會兒吧。」然後他步履沉重地走向電梯,上到六樓,進入自己的房間。他撳亮電燈,重重地坐到桌上,脫掉鞋,撕開公文袋。
裡面裝著用德利西沃畫的3張賽利姆的速寫製成的照片,有十幾幅。德利西沃和瑞伯格一致認為這3張最象賽利姆。迪哥。班底利為自己留下了一份,準備向意大利全國警方散發。到早上的時候,這幾張畫像還會登在意大利每張報紙的頭版上,會上電視,還會通過國際刑警組織廣為散發。這些照片是使館特為亨特沖印的一份,他打算明天親自去散發給航空公司,機場安全人員,各使館,領事館以及某些經選擇的特務,如烏裡。伊占一類。
這天晚上,亨特最終躺到床上的時候,對這一點已深信不疑:除非賽利姆已離開歐洲,否則無論他在何處,都會在數天內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