黠狐的陷阱 第九章
    「二爺!」一聲淒慘的哭喊,露著大腿的美蘭撲到了飛狐身上,抱著他的臂膀哀傷地哭了起來。「吐蕃兵燒了我們村子,搶走我們的牲畜,還殺死了好多人,我爹……我哥……他們都被殺死了……」

    隨著她的哭聲,她的妹妹們也都哭了起來。

    飛狐輕拍美蘭的肩,安慰她道:「我知道,我已經去看過了。」

    雲彤木然地問趴在他肩頭哭泣的女孩。「你就是美蘭?」

    飛狐眉頭一挑,想起先前在山上跟她信口開的玩笑,心中不由不安起來。

    那女孩從他肩上抬起頭來。「對,我是美蘭,謝謝你救了我。」

    雲彤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問那幾個女孩。「你們叫什麼?」

    「我叫美心。」那個最先央求她來救她們的大姐的女孩說。其餘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恭敬地說──

    「我叫美芳。」

    「我叫美菱。」

    雲彤看著飛狐,臉上露出比哭更淒慘的笑容。「你果真沒說錯。」

    「彤兒!」看著她跑走,飛狐的心口發涼,這次他陷入了自己的陷阱。第一次恨死自己好開玩笑的個性,恨透老天爺對他的戲弄,竟讓他胡說八道卻歪打正著。

    他想去追她,但身上的姑娘不放手,哭著哀求他。「二爺,你每次來這裡我爹爹和哥哥都照顧你,幫助你,現在,他們死了,你也要幫助我啊!」

    飛狐因為她的哭泣而腳步難移,他無聲地歎息,對相貌一樣的女孩說:「你們跟著她,帶她到村裡找我。」

    兩個女孩點頭去了,他則跟隨美蘭姐妹往村裡走去。

    雲彤蹲在河邊,用河水清洗她的劍。她的四肢冰涼顫抖,她的呼吸困難,她的心好沉重,她好傷心難過!

    她剛剛殺了人,很多的人,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殺了這麼多人。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因為這個而冰涼顫抖,不是因為這個而心情抑鬱。那些都是該死的壞蛋,他們殺人放火,淫掠女人,搶劫牲畜,通通是該死的壞蛋!

    她的傷心難過都是因為他,那個該死的老狐狸!

    原來還以為他說老相好是鬧著玩的,可現在,這裡不僅真有這幾位姑娘,而且那個美蘭一看就跟他關係非淺,再想想,當他看到村莊冒濃煙時,撇下自己就跑了,可見心情有多急,如果沒有什麼關係,他怎會急成那樣呢?

    她從來都不知道嫉妒是什麼滋味,可如今,她知道了。她好恨他為什麼不能只對自己一個人好!她多想要他今生只愛她、只要她啊!

    看得出來,那個叫美蘭的姑娘很喜歡他,可是話說回來,如他這般英俊完美的男子,又有哪個女人會不愛呢?自己不是才跟他認識就愛上他了嗎?

    她心痛地想起這段時間與他的相處,她相信他對她的感情是絕對不會假的,也許他以前喜歡過這些姑娘,那時她還沒出現,那麼她可以接受,但今後,她要他專心對她,不能再喜歡其他的女人,她要他的心裡只有她,只愛她!她要他永遠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她要他忘掉那個美麗大方,又有勇氣的美蘭……

    「姑娘,你的手出血了!」身邊一個聲音提醒她。

    她低頭,原來過於用力,手裡的劍刃劃破了她的手指。

    她將流血的指頭放進河水裡,冰涼透心的水立刻將她手指的傷沖洗乾淨,可是她心頭的傷口似乎在擴大。

    「姑娘,你好漂亮,又有本事,為什麼要哭?」又一個聲音傳來。

    她回頭,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站在身邊。她抹了把眼淚,淡淡地說:「我沒哭,是風沙。」

    兩個女孩做出不信的表情,但她不想再說,問道:「你們是美芳和美菱?」

    「對。」愛說話的美芳說,她對這位救了她們的俠女很崇拜。

    「多大了?」雲彤眼睛看著安靜的美菱問。

    「十三歲。」她小聲地說,即便同樣有崇拜,但她很含蓄。

    「美心十六,美蘭十九。」美芳補充。

    「我們的爹爹和哥哥都死了。」美菱眼裡含淚。

    她一說,美芳也開始掉眼淚了。

    雲彤看著這兩個單薄的女孩,不太相信飛狐會跟她們有關係,可是她又怎麼知道男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你們為什麼不回去看看?」過了一會兒她問。

    「二爺要我們來帶你去找他。」

    對這樣的回答,她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他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

    「美蘭要他幫忙。」

    喔,這就是原因所在。她對著河水撇撇嘴,站起身將劍插回去。好吧,就去看看他要如何在她面前幫助他的老相好吧!

    可進了村,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特別在看到飛狐和依然露著一條大腿的美蘭及其他人都在忙著救人扶傷時,她忘了自己的痛苦幽怨,跟著大家忙碌起來。

    飛狐看到她,眼睛一亮,欣喜地走近她,但她藉故避開了。

    忙到初更,他們幫助村民把失散的牲畜找回來,把死者安葬,再替傷者處理完畢,小村子人不多,但損失慘重,幾乎沒留下一間完好的房屋,因擔心吐蕃兵還會來報復,一部分人準備先去依路靠友,度過嚴冬再回來。大多數家有傷者或老人的則不願離開,堅持要留下來重建家園。

    最後問題集中在了失去家中所有男性粗人的美蘭姐妹身上,眼前的條件,誰都無力收留她們,可是看看她家燒得只剩半邊屋頂的家和被搶光的家當,誰都知道她們無力靠自己重新建起她們的家。

    看著那四個女孩,雲彤雖然因為她們與飛狐的關係氣惱,卻也可憐她們。

    「二爺,帶我們去柳樹莊吧。」美蘭率先提議。「我們會做很多活。」

    「不行,柳樹莊沒有適合你們做的事,還望各位體諒!」飛狐搖頭。

    不是他不願幫忙,而是柳樹莊有規矩,他也知眼前這位姑娘對他有心,可他絲毫無意,如今雲彤正將他的玩笑當真,對他生氣,他怎能再惹麻煩?

    「那也是。」村民中立刻有人說:「今天若非二爺幫忙,我們還不定要死多少人,垮多少房呢,咱不能再給二爺添麻煩!」

    「那怎麼辦呢?這幾個閨女孩投誰去呢?」一個老人同情地說。

    一個女人忽然問美蘭:「雁門關王石匠不是你家親戚嗎?不如去依親吧。」

    「那是我姨丈家,早就沒來往了,他家不會收留我們的。」美蘭用哀傷的眼睛看著飛狐。「二爺一向為人心好,如今,真想見死不救嗎?」

    她漂亮的臉上佈滿憂傷,心裡卻恨那女人多嘴。

    她早就渴望去柳樹莊,自三年前第一次見到二爺她就喜歡他,也因此每當柳樹莊車隊路過時,她雀躍萬分。幸好她的父兄也喜歡這個俊秀和氣的年輕人,每回總要爭著把他邀到家來歇息。雖然他對她一向有禮,也沒說過幾句話,但她仍很高興看到他。

    如今,總算有了跟著他、侍候他的機會,她是多麼高興,可這女人偏要多嘴壞她的事,她能不恨嗎?

    不知道她的心事,大家隨即議論起來,大多認為她們姐妹四人去依親比投靠柳樹莊好,雖說多年沒來往,但畢竟是親戚,不會不管她們的。

    聽到她家有親戚,而且那位王石匠他也認識,飛狐總算鬆了口氣。

    可是美麗不這麼想。當眼見去柳樹莊的夢難成,她忽然哭著在飛狐面前跪下,惹得她的姐妹們也隨她跪下,哭了起來。

    「我不想去雁門關!」她哀哀地說。「二爺是柳樹莊的二當家,偌大的莊子難不成容不下我們姐妹四人?我姨家遠在雁門關,路遠不說,多年未曾來往,誰知他家是否還在那兒。還請二爺看在我爹爹面上收留我們吧!」

    飛狐平生最討厭有人對他下跪磕頭,再被她這一哭,更有了一種被人協迫的感覺,心裡很不舒服。

    「起來,你們別對我下跪。這個忙,我幫不了!」

    他跳起來,閃身進了黑暗的樹林,暗惱自己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他不想因為這些女人破壞他與雲彤之間的關係,也不想沒跟莊主打聲招呼就帶一幫女人進莊。他們當初建莊時就商議好的,柳樹莊不隨便接納外人。如今雖然甘泉村事出有因,但如果他貿然開了這個先例,那日後該如何收場?

    「大哥……」雲彤跟隨他走進林子,這是自進村後,她第一次跟他說話。

    聽到她的呼喚,飛狐心頭一喜,轉過身看著她。

    斑駁的月光透過樹葉落在她身上,形成點點花紋,而她的目光機警中又帶著遲疑和防備,讓她看起來很像被獵人套住的雪豹。

    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就想吻她,但她扭頭避開了。

    他身子一僵。「彤兒,你還為我那個玩笑生氣?」

    「是玩笑嗎?」她氣惱地問。

    「是,那就是玩笑。是我這輩子開過最糟糕的玩笑!」他激烈地說。「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她們的名字。」

    雲彤生氣地看著他。「巧極了,你怎麼剛好就胡編了這幾個名字?」

    「這……」飛狐一時語塞。那是因為他以前來這裡時,當從她們的父兄口中聽到這幾個名字,所以才會信口說出。可是這樣解釋她能信嗎?

    「算了,我們不要再說這個。」雲彤掙脫他的手,退後一步說:「帶她們去柳樹莊吧。」

    飛狐不悅地問:「你跟我來就是為了替她們說情?」

    雲彤點點頭,看到他面頰上有煙熏的污跡,很想替他擦去,但她忍住了。

    「你相信她們是我的老相好,還要我帶她們回去?」

    「我相信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早同意帶她們去柳樹莊了。現在我要你做的無非是你本來就會做的事。」他的話讓雲彤心裡刺痛,她冷冷地回答。

    「錯了,無論是否有你,我都不會帶她們去!」他很乾脆地說。

    雲彤一時氣結,瞪著他。「你還是那個古道熱腸的飛狐大俠嗎?」

    「是或不是,都不是我說的。」他面帶僵硬的笑容,懶懶地靠在樹幹上。

    「你、你真讓人失望!」看到他這樣,雲彤轉身就往林子外走,但被他一把抓回來,俯身就用力吻住了她的嘴。

    開始時因為震驚,雲彤沒有反應,後來很生氣他這樣對她,因此她用力打他,想推開他,可是他更加用力地抱緊她,隨後,當他的吻變得溫柔多情時,她的心軟了,她熟悉他的吻,知道他在用心向她傾訴愛意,因此她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回應著這個她生生世世都會深愛不悔的男人!

    一隻夜鳥飛過驚動了他們,他們緩緩地離開彼此。

    飛狐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被吻得嬌艷濕潤的雙唇,低聲請求道:「相信我,那是一個不該有的玩笑,我從來沒有相好,要有,也是你。」

    雲彤想相信他,可是美蘭抱著他哭泣,他輕柔安撫的畫面讓她無法釋懷,她就是無法接受她不是他唯一的事實,她要她的夫君只愛她,可是,他是嗎?他會嗎?

    眼淚在她眼眶裡聚集,她不想在這時哭泣。「我很抱歉……」她喃喃道。

    飛狐以為她接受了他的解釋,不再跟他生氣,正感到高興時,卻聽她說:「讓她們去柳樹莊吧,不管你跟她們是什麼關係,我不想再知道。我是個挑剔的女人,我要我的夫君只愛我,只要我。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再來招惹我!」

    說完,她轉身跑了,只留下一滴滾燙的淚墮落在他的手背上。

    飛狐一拳打在樹幹,把臉埋在手背上,嘴裡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雲彤努力平息情緒後走出樹林,看到村民和那幾個女孩還等在那裡,只有美蘭站在樹林邊,滿眼敵意地看著她。

    想起那只驚飛的夜鳥,她想美蘭一定偷聽了她跟飛狐的說話,但她不在乎,現在她已經把該說的話說了,其餘的,讓他決定,而她也許天亮後就會離開

    不久後,飛狐走出樹林,神情疲憊地對美蘭姐妹說:「今夜你們收拾好,明天一早啟程,我送你們去雁門關王石匠家,其他的我無法答應。」

    聽他這麼說,大家似乎都鬆了口氣,美蘭雖然不願也只能暫時接受這個安排。

    「不過,我得先說清楚──」他的口氣讓大家都安靜地注視著他。他指向雲彤。「到雁門關前,如果她離開了,我的決定就取消!」

    「你真是──」雲彤想阻止他這個荒唐的條件。但他手一揮,阻止了她。

    「不要再說了,免得我現在就改變主意!」他轉身召集大家搭帳篷去。因為幾間沒被燒燬的房屋用來安置傷者和老人了,而夜晚的氣溫很低,村民們仍需保暖。

    接下來的時間,美蘭的三個妹妹一步不離地跟著雲彤,她們與其他村民一起,收集木頭燒起一堆堆篝火,男人們則在火堆邊搭起一頂頂帳篷。

    圍著篝火吃了點烤肉,女孩們拉著她鑽進帳篷,很快就抵抗不住倦意睡著了,雲彤被左右兩側的雙胞胎姊妹緊抓著手,又好氣又好笑地想,她們真傻,如果她真的要走,這樣就能攔住她嗎?

    夜深了,她睡不著,便輕輕擺脫女孩們的手,走出小帳篷。

    愁苦而擔憂的村民們大都熟睡了,一堆堆的篝火邊幾乎沒人,只有偶爾走來幾個看夜的人往火堆裡添柴加木,守候著火苗,守候著溫暖。

    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火堆將要熄滅,她走過去加了些木柴將它重新點燃。

    坐在火堆邊,她看看寂靜的四周,不知飛狐在哪裡?過去的這段日子,她已經習慣有他相伴,今夜沒有他熟悉溫暖的懷抱,她覺得空虛、寒冷和毫無睡意。

    而且,她也沒看到美蘭,難道他們在一起嗎?她雙手抱膝,下巴放在膝蓋上注視著劈啪作響的火苗心痛地猜想著。

    忽然,她秀眉一聚,飄然而起。

    一根燃燒的木柴從身後飛來,擦著她的腳跟落在她剛剛坐著的樹枝上,將它們點燃。

    「你想幹嘛?」她冷然轉身面對那個暗中想用火燒她的女人。

    「我……」美蘭站在她身後的另一個火堆旁,心虛地說。「娃娃美人別多心,聽我妹妹說你的武功比二爺還厲害,我只是想試試嘛。」

    明知她在撒謊,但雲彤不想再說什麼。知道飛狐沒跟這女人在一起,她心裡覺得一陣舒坦。她低頭拍了拍被火燎過的裙角,希望這女人能識趣離開。

    可美蘭並沒離去,剛才她是有意將燃燒的木柴踢向雲彤想傷害她,因為她妒嫉飛狐對她毫不掩飾的情感,可是看到她靈巧的身形,吃驚之餘也很欽佩。

    「你真的很美呢!」美蘭隔著火堆打量著她。發現面前這個小女孩雖然年少,但武藝高超,長得十分漂亮,特別是那對讓人羨慕不已的圓眼睛。

    「你也不醜。」雲彤放下裙角冷笑著回答她。「不過如果下次你再用這種卑鄙小動作來測試我的武功,我保證你的美麗將會消失!」

    聽到她的話,美蘭臉色一變。「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雲彤見她怕了,開心地一彈手指。「就這意思,」

    「哎唷!」美蘭只見眼前紅影一閃,摀住了臉。「好痛!」

    「痛嗎?」雲彤笑嘻嘻溜走。「怕痛以後就少跟我玩小動作!」

    「狗屁俠女,竟然偷偷打人!」美蘭跺腳咒罵,可雲彤早跑沒影了。

    「活該!」一聲低咒從樹林裡傳來。

    「二爺?!」美蘭驚慌地往樹林裡看,但那裡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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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濃霧包裹著山林,雲彤離開依然熟睡的女孩們穿過樹林走向小河邊。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的心猛跳,是飛狐!她小心地走近躍上了樹。

    透過白霧,她看見飛狐與美蘭各牽著一匹馬站在樹林中。

    「在下與姑娘姐妹們並無交往,甚至連各位的名字都說不上,如今之所以答應送你們去雁門關依親,完全是看在姑娘父兄的面子上。所以,今日上路後,請姑娘注意言行,不得冒犯在下的朋友,更不能再做傷人之舉。」

    飛狐冷漠的語氣是雲彤從來沒有聽過的,於是她豎起耳朵聽。

    「二爺的朋友就是那個娃娃美人嗎?」美蘭不屑地問。

    娃娃美人?聽到她輕蔑的稱呼,飛狐眉毛一擰,很想教訓這個無禮又張狂的女人,但又覺得這個稱呼挺符合雲彤的,不由氣惱地說:「沒錯,正是她!昨天救過你和很多女人,又說服我護送你們去雁門關的人也是她!如果你還想要我護送你們姐妹,就得記住,她不懂是你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要娶的女人,你如果再做出昨夜踢火傷害她的事,我絕不會再念你父兄的舊情!」

    話說完,他牽著馬逕自離去,只留下面色慘淡的美蘭站在樹下發愣。

    樹上的雲彤則快樂地笑開了眉眼。

    原來他真的跟美蘭姐妹沒關係,他是真的愛我!要娶我!

    所有的鬱悶隨風消散,她的心在歌唱,她快樂地從一棵樹躍到另一棵樹,在清晨的風裡,飛奔於樹梢間,釋放著積壓在心頭多時的壞情緒。

    出發前雲彤再次領教了這些女孩的精明與能幹,她們居然每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並將行李安穩地放置在馬背上。

    「哇,你們真行!」她由衷的讚歎。

    「你想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找到馬。」美芳熱情地問她。

    「不要,我不會騎馬。」她羞澀地說,自幼生長在天山,她很少騎馬。

    這時,飛狐和美蘭也各騎一匹馬過來。換了一身綠色衣裳的美蘭騎在一匹大紅馬上,顯得矯健漂亮;一身白衣的飛狐則騎了一匹全身黑亮的馬,越顯英俊挺拔,就是雲彤也無法否認他們很登對,只可惜飛狐的心已被自己佔據。她快樂地想。

    飛狐看到她,立刻策馬過來,向她伸出一隻手。「上來!」

    「不要,我可以走路。」知道他要她同騎,雲彤將手放在身後連連搖頭。

    「不行,路很遠,騎馬可以筋省體力和時間。」飛狐力圖說服她。

    雲彤還是連連搖頭。「以前我們都是走路,未何現在要騎馬?」

    「以前是沙漠,騎馬意義不大,可現在很快就到沙洲,騎馬方便很多。」飛狐想說服她。

    「那我也不跟你同騎。」雲彤看到緊跟在他身邊的美蘭,還是堅決搖頭。雖然知道了實情,但她還不想這麼快饒了他。她跑向後面。「美菱,你帶我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女孩笑著伸出手拉她。

    「不用。」她笑著拒絕了美菱的手,足尖點地,輕盈地躍上馬背。

    可坐在馬背上,她卻一陣發慌,忍不住緊抱著美菱,心兒怦怦地跳。

    美菱控制住馬安慰她。「姑娘別怕,抱緊我就不會摔下去。」

    飛狐知道她害怕,很想將她拽到自己馬上來,可又不想在這些姑娘和送行的村民面前做的太過分,只好轉身上路。

    一路上,他心裡一直悶的緊,他想到她不會騎馬,因此從那些吐蕃兵遺留下的馬中特意選了這匹健壯的駿馬,他期待與她共騎時重修兩人間的信任和感情,可沒想到她竟然寧願找一個小姑娘帶她也不願與他同騎。

    由於大家都各懷心事,因此路上誰也不開口,就只是沉悶地趕路,等到非得讓馬休息時,飛狐才讓大家停下休息,而此刻的雲彤只覺得胯部酸痛,身軀僵硬,當短暫的休息結束時,她真想提出以徒步行走來取代騎在那該死的馬上!

    可是看到美蘭挑釁的目光相飛狐陰晴難測的臉色,她將所有要求嚥回肚子裡,她絕對不讓他們看笑話!

    然而口頭的要強容易,真的做起來卻很難,等到天黑暗在一間客棧住下時,雲彤覺得自己全身像被梆了木板似地無法動彈,但她咬著牙不吭聲。

    草草吃了晚飯,她藉口太累回到房間,總是緊跟著她的雙胞胎姐妹幫她打水洗臉,讓她休息。可是沒等她有睡意,那兩個女孩已經先呼呼大睡了。

    看著將自己圍困在中同的兩人,雲彤覺得她們既可愛又單純,如果找不到她們的親戚,她一定會說服飛狐收留她們。隨後,她坐起身來,收心盤腿,微閉雙眼運氣調息,漸漸的,渾身的酸痛和不適感消失了。

    半夜,一聲幽長的鷹叫聲將睡得很不安穩的雲彤喚醒,她側耳聽了聽,又一聲響起,她微微一笑,滑下炕,悄悄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才翻過屋頂,她就看到飛狐。夜色中,他安靜地站在那裡,眼裡閃爍著可與天空中的月亮媲美的晶瑩光芒。他僵硬的身軀和臉上急切與期盼的神情,彷彿已經在這裡等待了她一百年。

    「大哥!」她靠近他輕聲呼喚他。他突然抓住她,熾熱而帶有懲罰意味的吻立刻奪去了她的呼吸。

    屋頂上很冷,可是被熟悉而有力的胳膊抱住,她邵感到無比的溫暖,她放縱自己貼緊他,除了激情澎湃地回應他,希望他緊緊抱著她外,她再無所求。

    很久之後,他微微撤離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要求:「乖乖,跟我進屋去。」

    她很想答應他,可是想到屋眉下熟睡的女孩,她猶豫了。

    而她的猶豫被飛狐理解為她還在生他的氣,他的心一沉,更加抱緊她。「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我告訴你的都是實話,我只愛稱,只要你,從來沒有其他相好的女人,她們……」

    雲彤用手摀住他的嘴,靠在他懷裡小聲地說:「我知道,我好想你!」

    「你知道?」她的話讓飛狐驚喜萬分。

    「我聽到你跟美蘭在樹林裡的談話。」雲彤用鼻子摩挲他的臉。

    「小壞蛋,既然知道了還折磨我?」他抱起她,用充滿愛的吻懲罰她。「跟我進屋去,再不看著你、碰觸你,我會死的!」

    「好。」她在他嘴裡吐氣如蘭地輕吟。

    彷彿得到聖旨般,他立刻抱著她飛躍下地,輕巧地進了他的房間。他始終不願放下她,好像擔心一放下她就會消失似的。他不停地親吻她被風吹涼的面頰和被他吻得紅艷艷的雙唇,急切地說:「抱著你我才踏實了……」

    「噓!」雲彤將他壓到炕上,用被子蒙在兩人頭上,示意他安靜。

    想起他們那次住騾馬客棧的經歷,飛狐笑著親親她的腧,本想告訴她這裡不是騾馬客棧,而且他住的是上房,隔音相對好很多。但轉念又想,這樣鑽在被子底下更好,可以更親近她。因此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順應她的意願抱緊她。

    終於又能像這樣抱著她,他的心裡充滿幸福感。想到白天看到她在馬上僵硬的身形,他用雙手按摩著她的肩背,喃喃地說:「我還以為我失去你了。」

    「你不會失去我。」他輕柔的按摩和溫暖的懷抱讓雲彤舒服地不想睜開眼睛。

    「沒有你,我都睡不著覺。」

    「那你為何一直都不理我?」他輕拍她的背。

    雲彤原不想回答他,可最後還是氣嘟嘟地說:「誰叫你胡說八道一通後,又那麼急的丟下我跑掉?」

    飛狐想想昨天的情景,歎氣道:「甘泉村是我們常留宿的地方,那裡的村民和藹好客,看到那裡出事,我自然心急。只是之前跟你說笑時,只想著好玩,信口說出常聽到的名字逗你,誰知惹了這麼大的禍,以後我再也不會了。」

    「你要是還敢開那樣的玩笑,我就會真的跑掉再也不理你!」她的威脅立刻換來讓她滿意的保證和熱情洋溢的親吻,她逗弄的拉拉他的耳朵說:「如果你真的喜歡美蘭姑娘,也許我可以讓她跟著你。」

    「看,現在是誰在胡說八道!」他在黑暗中用力親吻她,認真地說:「我不喜歡她:你再胡說我就要懲罰你囉。」

    「好好好,我不胡說,我困了。l她依偎著他,感覺到睡意濃濃。

    飛狐輕柔地將她壓回懷裡,撫摸著她的背說。「睡吧,我的娃娃美人!」

    雲彤在他的輕言細語和款款深情中終於睡著了,而他則凝視著她姣好的面容徹夜未眠。她果真是他的娃娃美人,既有娃娃般天真純潔的本性,又有成熟美女的嫵媚風情,這樣的女人,他飛狐三生有幸得到了,焉能不好好珍惜呢?

    由於誤會消除,第二天再上路時,飛狐毫不猶豫地將已經坐在美菱身後的雲彤抱過來,橫放在自己的馬上。看到她張嘴要爭辯,他一根指頭壓在她唇上。

    「不許抗議,在我這裡你可以放輕身體,今後幾天我們得趕很多路。」

    看到其他姑娘們都又羞又驚地注視著他們,而美蘭則帶著失望和不甘的眼神看她一眼後,策馬扭頭先走時,雲彤不再與他爭論。

    飛狐則滿意地看著這些女孩們不同的表情,相信從現在起,沒有人能再在他與雲彤之間攪和。

    確實,雲彤在飛狐懷裡享受到了騎馬的樂趣,她不再感到疲憊和疼痛,也恢復了一向的快樂和活潑。而飛狐對雲彤無微不至的呵護和關照讓美蘭再嫉妒羨慕也無可奈何,而她的妹妹們倒很輕鬆,因為二爺自己時時看顧著俠女姑娘,她們不用再擔心二爺會因為俠女姑娘逃走將她們扔下不管。

    兩天後,他們到了沙洲,這時就連美蘭都明白沒有人能讓二爺離開那個娃娃美人,於是她對飛狐不再抱幻想,也不再關心雲彤晚上睡哪裡及和誰睡,她認命了。

    第五天,他們終於到了雁門關,找到了王老石匠家。久別的親人相逢,還好美蘭姐妹一見到姨媽、姨丈都還認得。看到已經可以幫忙做事的甥女們到來,王家也沒有不收留的道理,在一片道謝聲中,飛狐與雲彤向他們辭行。

    「二爺,以後你經過此地會來看我們嗎?」臨行前,美蘭依依不捨地問。

    「會,當然會,說不定等你嫁人時,我還會來喝你一杯喜酒呢。」飛狐爽朗地回答令她紅著臉笑了。

    她准身看著雲彤咧咧嘴,眼裡依舊有股不服又敬佩的表情。「娃娃美人,你不過多了丁點武藝,以後要照顧好二爺喔。」

    雲彤嫣然一笑。    「美蘭姐姐說對了,二爺就是看上了這丁點武藝,所以你不要再惦著二爺,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然後她一回頭,對身後的飛狐說:「大哥,我們走。」

    「我們走吧!」飛狐遵令掉轉馬頭,在一聲快樂的吆喝聲中,帶著他最心愛的小狐狸往他幸福的樂園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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