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噩夢中驚醒,薩斯達爾滿頭大汗地望著陌生的屋頂。
急遽的呼吸稍平穩後,他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揭開被子下床,腳才沾地他便腿軟的差點跪下,幸好扶住了床他才站了起來。
望著陌生而華貴的房間,薩斯達爾顯得十分冷靜,一直走到房間的門口,伸手去拉時他才知道門已經被鎖上了。
喪氣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回想昏迷前的事情,固然還不知道伊德的真正名字與來歷,但他是魔王派來打探他們軍隊的人已經無疑。
奇怪的是,他這個魔王的眼中釘為何還會活到現在,依他對魔王的瞭解,他不會讓任何一個會威脅到自己的人活下去,可他為什麼還活著,並且還能住在這麼高貴的房間。
看著眼前裝飾精美的房間,他不禁哼笑,這樣的房間是他從來都不敢奢望能夠進來的,他不過是個,山野草民。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他目光一斂,站起來後退到門的後面,屏息等待有人開門進來,垂在身側慢慢凝聚力量。
「卡——」門打開了,一個侍從裝扮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沒發覺到有人躲在門後,就在他轉過身把門合上的那一刻,薩斯達爾一個手刀劈向他的脖子,他頓時昏了過去。
扶住他,再慢慢把他放到地上,避免發出聲音,然後薩斯達爾把沒完全合上的門打開一條縫,向外看出去沒看到門外有人時,他才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的庭庭院院同樣是華麗貴氣的,誇張鮮艷的顏色令薩斯達爾不禁蹙眉,憑感覺一直走,越走人就越多,盡量小心避免與人碰面,他同時在困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胭脂香水的味道到處是,見過的大多數都是衣著暴露的女人,偶爾還能見到一些男男女女在較為偏僻的地方摟摟抱抱,甚至是更令人難以訴說的一些行為……
眉毛越來越皺,見到這樣的情形,薩斯達爾就算從來沒有涉及過這種場合,也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妓館。
想著伊德那張清秀的臉,他實在是難以想像,他會是經常來這種地方的人。
不斷找尋,終於見到出口後,他卻退步,因為門口有好幾個人在把守,儘管不清楚他們是不是都是伊德的人,但為了以防萬一,他不能冒然出去。
一直在想順利逃出去的辦法,他疏忽了身邊的情況,當他慢慢向後退去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正不知該怎麼辦時,被他撞到的女人瞧見他後,眼睛一亮,頓時把前身緊緊攀附上他。
「哎呀哎呀,這位小哥長得真夠俊俏啊,什麼時候來的,要不要姐姐陪陪你啊!」
看著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薩斯達爾被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熏得只想逃開,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對女人露出了笑容。
低下頭,他在女人掛著耳墜的耳朵上輕聲說:「行啊,不過可不可以先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這樣玩起來才沒有顧忌嘛!」
女人一聽,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媚笑一聲,馬上挽住他的手臂,幾乎整個人纏著他並帶領他朝另一個地方走去。
「呵,俊俏的小哥你放心,姐姐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女人把薩斯達爾按在牆上,慌亂的扯開身上的衣服就把身體貼上去,就在她投懷送抱的當間,薩斯達爾手一揮打到她的後頸上,她的身體頓時軟了下去。
抱住女人癱軟的身體,抬頭望看四周見沒有人後,他咬一咬牙,開始動手剝下女人身上的衣服。
她走出來了,眉間夾著一縷英氣卻反而增添了她的神秘與性感,她扶著欄杆慢慢走下樓的舉止優雅而雍容,深邃的眼睛淡淡地巡視樓下的一切。
她不是最美的女人,但她很快便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因為她神情中微微的冷,性感的薄唇中淡淡的不屑。
她沒有走下樓便已經有很多男人向她走去,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眼神,目無一切般她推開所有意圖接近自己的人,一步一步向大門走去。
卻在接近大門時,她拉住了站在一邊的一位打從她出來就盯著她不放的年輕男子。
她抿起嘴角淡雅的笑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諾曼,是在鎮上做生意的商人。」受寵若驚的年輕男子忙不迭的道。
「商人?」她挑挑眉,笑容加深,「不錯嘛,這麼年輕就做上了生意。」
「啊啊,不過是祖傳的家業由我繼承而已。」
「這樣……那你的家一定很有錢嘍?」
男子點頭又搖頭:「我家的生意做得最大,不過不是最有錢的。」
「這已經很了不得了啊,真讓人羨慕啊。」她笑著:「你可以帶我去你家參觀嗎?」
男子一聽到她這麼說,雙眼發光,忙道:「當然可以!現在就去嗎?」
「我隨時可以,還是你打算改日再帶我去?」
「不不不,就今天吧!」男子連忙搖頭,隨後帶領她向大門走去。
靠在男子的身邊,她靜靜的微笑,慢慢接近站著守衛的大門。
這是每一家妓館的規矩,妓女們要想走出妓館,除非有老闆的同意或是有客人帶領然後再由客人送回,若是妓女們在客人身邊出了什麼問題,比如逃跑或是發生意外,都由客人向妓館的主人賠償損失。
而一般,有能力帶妓女們離開妓館的客人都是有權利有錢的大戶人家,因為只有這些人才有能力保證妓女們不會逃離,出了事也能夠賠償。
眼看就在走出大門,她的手臂驀地被誰用力抓住然後拽進另一個人的懷裡。
抬頭一看,看見那張熟悉又令她憎恨的臉後,她長臂一伸用力向男人的頭部揮去,被閃過後早有準備的迅速抬腳用力往男人的膝蓋一踢——
她差一點就踢上的時候男人險險地閃開了,同時一手扣抱住她的雙臂,一腿纏住她的雙腳,讓她的身體緊緊貼住自己的。
「呼,好在我夠敏捷,要是你那一腳踢中了我,我不殘廢也要躺在床上好久。」一頭純色的白髮的男人確定她已經不能動彈後,臉帶僥倖的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她盯著他,冷冷地道:「你活該!」
「你的意思是,救了你然後把你帶到這裡來,又差一點成殘廢的我完全是活該?」
她不禁蹙眉:「你什麼意思?」
男人一笑,正要說明,這時已經被冷落在一旁的名叫諾曼的年輕男子忍不住插話了。
「伊德閣下,打擾到您我萬分抱歉,但是這位小姐已經是我的座上賓,她還要跟我回家……」
伊德一個銳利的目光就已經讓男子收住了口。
「諾曼啊,你的眼光不錯,一選就選上了我伊德的女人。」在嘴邊勾勒出一抹是笑非笑的表情,讓他跟前的男人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誰是你的女人?!」被他緊緊抱住的人用力地瞪著他。
前一秒讓人膽戰的表情像是假象,面對懷中的人時他滿臉笑容:「當然是你啊,我親愛的。」
說罷,他還在不能動彈的人臉上用力親了一記,得到的回應是更加仇恨的目光與咬牙切齒的話語:「伊德,你最好不要讓我有機會逮到你!」
「當然不會讓你逮到我的機會啊,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嘛,親愛的!」曖昧的表情,不懷好意的話語讓人想入非非,讓他懷中的人臉都氣綠了。
眼見這種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女人在伊德心裡的份量,但有人就是不肯放棄的上前說道:「那個……就算閣下你是這家妓館的主人,也不能如何處事,明明是這個小姐邀請我先,你卻……」
「諾曼,你不想在鎮上做生意了嗎?」也沒有用什麼語氣,只像是問別人有沒有吃晚飯,但年輕男子一聽,臉都白了。
伊德接著說道:「諾曼,這裡女人多得是,隨便你挑,但就是別挑中我的女人,知道嗎?我很少生氣,但只要我一生氣,我會變得很無情的。」
「那、那個……」男子開始猛擦頭上的汗。
「滾回你家去,今天之內我不想再見到你!」伊德表情冷漠地對他道。
「是,是!」一邊點頭,諾曼一邊慌亂地退出妓館。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妓館中,伊德懷中的人才開口:「放開我。」
思忖了片刻,伊德道:「放開你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不逃走,不對我動手,冷靜的聽我把話說完。」
他的聲音落下許久,他懷中的人的說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伊德笑了:「因為我是要幫助你們打倒魔王的人。」
他懷中的人凝視著伊德明朗瀟灑的臉上誠摯的表情,把所有事情在腦海中翻來覆去想了好久後,他回答:「好,我答應你。」
伊德一聽,滿意的笑了,並放開了他。
***
「德可娜殿下!」
緊閉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由外推開,嚇到了正坐在房間中椅子上讓侍女為自己塗抹指甲的德可娜。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居然敢這麼推門進來!」
憤怒的她一邊大聲斥責,一邊拿起了她放在身邊的長鞭打算給這個不懂規矩的侍女一頓教訓。
「不是的,德可娜殿下,奴婢有要事要向你稟告!」這名侍女嚇得趕緊下跪,並神情慌張地對勃然大怒的她說道。
打算向這名侍女揮手的長鞭一頓,德可娜狐疑地問道:「那就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這麼不守規矩?!」
「是,是這樣的,剛剛我聽別的侍衛說,王在不久前已經獨自離開神殿,回城堡去了。」
「什麼?!」德可娜震驚地站了起來,「你把事情說清楚一點,王為什麼會突然回去,祈福大典不是還有幾天才結束嗎?」
「那、那是……城堡裡突然發來消息,詳細是什麼奴婢無權過問,只知道是有人在城堡搗亂,王、王聽了以後臉色一變什麼話都沒留下就召喚飛行獸,獨自回城堡去了。」
聽到這裡,德可娜明白了是什麼。
她冷靜下來,坐回椅子上,不久後,她吩咐道:「你們馬上準備,我們也立刻動身回城堡!」
「那祈福大典的事……」
「還管這些做什麼,根本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是回到城堡!」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嗯,你們全都下去吧。」德可娜揮退房間中的所有侍女。
待房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的神情很是可怕。
「王啊王,那個男人對你就這麼重要嗎?居然令你一句話不說就這麼跑回去!」手中的長鞭憤恨的一揮,她面前的一張桌子頓時斷成兩半倒下。
「哼,那個男人已經中了我魔咒,我相信,王,就算你及時趕回去,他也一定活不了了。」
只有她一個人的房間,德可娜狠毒的,得意的笑了。
***
在神殿的正中,一個龐大而古樸的白色建築物中,一個全身為白色的老人望著面前似鏡子般渾濁而寧靜的平面。
久久,他長歎。
「敬仰我的臣民薩格斯啊,我已經無能為你做些什麼,只能期盼曾經給予你的所有祝福能夠庇佑你,令你擺脫這已經被打亂的命運。」
時空鏡子扭曲而混亂,誰也理清不了自己下一步的命運,不論是走一步算一步,或是堅決的與時間對抗,能夠轉變的是運勢,卻永遠轉變不了死亡的命運。
這是世界給予所有人,真正的公平。
***
坐騎飛行獸快馬加鞭的回到城堡,腳一踏地,卡迪亞便沒有停下腳步的一路前行。
見到他的侍衛們立即向他請問。
「馬庫斯呢?」沒有諸多廢話,卡迪亞直接找尋可以告訴他一切事情經過的人。
「王,馬庫斯將軍正在大殿中處理事後的混亂。」
腳步一頓,看了一眼跪著回答他的侍衛,卡迪亞道:「帶我去找他。」
「是!」
隨後,他在這名侍衛的帶領下前去找大將軍馬庫斯。
一路上,眼見城堡的毀壞程度與眾多的傷患,卡迪亞固然面無表情,冰色的紫眸卻越來越冷。
找到馬庫斯,聽他把事情經過說完後,他只說出了一句:「他人呢?」
馬庫斯明顯的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他道:「王,屬下已經把他關進大牢,他至今還在昏迷中,應該不會再鬧事了。王,屬下認為您還是先處理一下城堡的毀壞造成的損失——」
卡迪亞長袖一揮,轉過身:「馬庫斯,這一切由你處理,我相信你的力量處理這些事情綽綽有餘!」
「是,屬下一定全力而為!」
馬庫斯立刻跪下,恭送魔王離開,待魔王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馬庫斯長吁一口氣:「幸好,當時沒有真的殺了那個男人。」
當卡迪亞來到暗無天日的大牢,透過微弱燈光的照亮,他找到了昏迷在陰冷晦澀的大牢中的人。
來到帶著濃烈的血腥味,一身血漬的男人身邊,他慢慢地蹲下。
頭一次,他感覺血腥味帶給自己的不是激動與狂暴,而是胸口微微發酸的澀。
「薩格斯……」他用一貫冰冷的聲音輕輕喚著死了般沉寂的人,伸出手,他撫上他慘白的臉,但給予他仍然是了無生息的回應。
卡迪亞抱起了他,看了懷中緊閉雙眼的人一眼,他邁開腳步向黑暗的大牢外走去。
***
他沉浸在黑暗中,不斷的找尋光明,可是不管他怎麼找尋,怎麼擺脫,黑暗都如影隨形。
前方,忽然一片陽光燦爛,一個高貴聖潔的人出現在他面前,她溫柔的微笑著,一頭金色光芒流洩的頭髮,純白的衣裳,白晰的皮膚,優雅雍容。
「艾雅女神……陽光女神……」他的眼眶濕潤了,伸出雙手,他想要擁抱這片陽光。
「聖戰士薩格斯啊,願希望的陽光永遠伴隨你。」
滿臉溫暖笑容的她伸出雙手,迎接他——
就在他碰到她的那一刻,她支離破碎,化雨的鮮血灑滿了他的臉,他呆掉了,黑暗瞬間覆蓋了他,眼前,陽光的碎片,一點點遠離他。
「不——不——」
他尖叫,他痛呼,只想要回那片燦爛,就算只有一絲,也是希望的曙光啊!
「薩格斯,不要悲傷哦,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的。」
黑暗中,柔柔的聲音響起,他著急著找尋。
「蘿莉兒,你在哪,你在哪裡,出來啊……」
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慢慢走在前方,他拼盡了力量去追尋,當他終於把手放在她肩上,她卻突然倒在了他懷中,胸前不斷流著鮮紅的血液,蒼白的臉上帶著迷離的微笑。
「我一直喜歡你哦……薩格斯……你要好好活下去……」
「蘿莉兒……」
他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他懷中的一點點殞滅……
「蘿莉兒——」
「為什麼……為什麼——?!」
手上,胸前,全是血液,紅色的,綠色的,自己的,別人的……
「啊啊啊——」他趴在黑暗中,絕望悲慟,眼淚卻流不出眼睛,糾結在心中。
「我是戰士,戰士流血流汗不流淚!」
誰的聲音,熟悉的,還帶著一絲未褪盡的稚氣,慢慢抬起頭,他看到了十五歲的自己。
「我要成為聖戰士,我要守護我們的國土,保衛我的家鄉!」
未成年的自己豪情壯志,不知艱險,無懼無畏。
「……我不要自己的丈夫是英雄,英雄,是屬於大家的……」
妻子久違的聲音響起,那欲哭無淚的臉,那站在山坡看著自己出征的單獨身影。
「瑪莎……」他伸出手,想握住妻子的手,她卻轉身離開。
「你一定要回來,我會等你……一直等,永遠等……」
「瑪莎——我會回去,我會回去——」對著她遠去的身影,他不顧一切的吼道。
「嗚哇——」
小的幾乎一手就能掌握的孩子,在他懷中號啕大哭,宣告著自己的誕生。
望著那小小皺皺的小臉蛋,他溫暖的眼淚滴到了上面。
「孩子……」他緊緊抱住小小的他,那一刻,異樣的,陌生的情感湧上了心頭,不知所措的迎接,卻不會痛苦——違和的滿足。
「我的孩子。」
流著淚笑出的臉,連他都不自覺的溫柔一點點流溢。
眼前突然光芒一片,他懷裡的孩子飛進光芒中,「孩子?!」他緊張地,不安地想抱他回來,但那個麼指般大的精靈制止了他。
它微笑著,如此溫柔如此平和,它在用笑容回答,他的孩子一定會好好活著。
因為它化身為了曙光之神,前來實現他的一個願望。
「救他,救他——」望著它,他的淚水沒有停止過。
它點點頭,帶著孩子,一同消失在他眼前,黑暗,如期而至。
身後,一雙冰冷的手把他抱進冰冷的懷中。
「薩格斯啊,你是屬於我的,你永遠都不能離開,屬於黑暗的我,將帶領你永遠沉浸黑暗。跟隨我吧,我孩子的生母啊。」
冰冷的聲音,冰冷的手,冰冷的身體,冰冷的一切,是黑暗。
他糾纏著他,一點一點把他拉離光明。
他眼睜睜的,看著他最敬愛的人們一個一個朝光明的方向走去,連同曾經他沐浴過的陽光一起,遠離他。
跟隨著那個萬惡的魔王,遠離光明幸福的一切。
就像,一場噩夢。
不用採取,卡迪亞便知道,薩格斯在做噩夢,至於是什麼噩夢,他沒有興趣知道。
沒有溫度的手撫摸他慘白的臉,最後按在他因做噩夢擰緊的眉毛上,可是他的皺眉依然緊緊皺在一起。
索性移開手,順著他滿是冷汗的脖子一路下滑,滑過他傷痕纍纍的胸膛,停留在綁上繃帶卻依然滲著血的傷口上。
冷靜的眼睛看不到變化,在長久的一陣沉默後,他隨便找了張床單裹住他赤裸的身體,接著,他把他由床上抱了起來。
踏著平穩的步子,他把他抱到了一個冒著熱煙的水池邊。
正要走到池水中時,卡迪亞看著一身上傷的他,猶豫了下,最後,他還是帶著他進入了池水中。
剝去裹住他身體的床單與綁住傷口的繃帶,卡迪亞小心地放他躺在水池邊較淺的地方,動作已經盡量小心,但當他受傷的腳浸在水中時,昏迷不醒的他的身體開始出現痙攣。
冰冷的紫色眼睛盯著冷汗冒得更快的人,卡迪亞這次沒有猶豫,把他的整個身體浸到水中——
全身被侵蝕般的痛苦,就算在昏睡,也足以令人痛得甦醒。
失血過多造成的昏迷,要醒來很難,但在劇烈的痛苦折磨下,他開始虛弱的掙扎,沉重的眼皮任是他費盡艱辛,也只能拉開一條縫。
身體,每一個地方都如同被什麼細小的蟲子用銳利的牙齒不斷啃食,那痛入骨髓,連靈魂都震動的劇痛足可讓人生不如死。
他意識不清的不斷用微弱的力量掙扎,只能張開一點的雙眼用細小的一條縫模糊看到那血色的髮絲,冰冷的面容。
「……放……過……我……」
他艱難的發出破碎嘶啞的聲音,「求……你……」
完全不把他蟲子叮般的掙扎放在眼裡,他細小微弱不用心聽就會忽略的聲音卻引起他的注意。
魔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繚繞:「我沒聽錯吧,你是在求我?」
艱難的,他斷斷續續地說:「放、放……過……我……」
細微的,魔王的眉毛挑了下,看著身下因沉浸在鹽池中,傷口受到強烈的刺激身體不停在痙攣的人,魔王倏地把他抱離水中。
「這樣可以了吧?」看著離開池水後的他身體不再劇烈的顫抖,魔王問道。
他沒有回答,只是用盡全身的力量緊緊拽住魔王的衣服。
離開水面,他好過許多地急遽呼吸,眼睛依然睜不開,只能無力的依偎在魔王懷中。
低頭看著懷中頭一次顯現如此脆弱神態的男人,卡迪亞的目光中有些複雜。
「在水中泡一泡吧,這樣傷口好得快。」
就算還沒有完全清醒,聽到魔王的這句話也足以讓他害怕的不斷反抗。
「現在我們就站在水中,如果你再繼續掙扎,掉到水裡我可不管哦。」
他所有動作停下,身體縮在卡迪亞的懷中,戰慄不已。
卡迪亞默默地扶住他的頸項,把自己的臉埋入他柔軟的發間,深深吸取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
「我第二次見到這麼脆弱的你——你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嗎?」
他的問題當然得不到回答,感受著他們在一起時難得的片刻寧靜。
「那就奇怪了,記憶沒有恢復,那你是怎麼知道聖劍的事的?」聲音停頓了下,他才接著道,「難不成,是德可娜在搞鬼?」
他依然沒有得到回答,但他懷中的人身體微微的一僵讓他有了答案。
瞇起了冰冷的眼睛,盯著眼前一片柔滑的棕色頭髮,卡迪亞沒有思考太久,他不顧他的掙扎,把他放回了水中。
「啊啊啊——」
他破碎的聲音發出痛苦的叫喊,身體不斷掙扎扭擺,卻只贏來沒有情感的魔王冷眼相看,他按住他的雙手不讓他抓傷自己製造二度傷害。
當他看到他身上原本很深很重的傷口在池水的作用下慢慢癒合,最後變成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時,一直寒澈的目光稍稍融了些。
「唔……」
聽到他的呻吟逐漸變弱,最後沉寂,他抬頭一看,才知道他在極度的痛苦中再次昏了過去。
確定他身上的傷口已經無大礙,卡迪亞才把他抱離鹽池,用方才隨手丟在一邊的床單重新裹住他赤裸的身體。
鹽池的池水有催情的作用,薩格斯因為受傷便沒有感受到,泡了一段時間身體在池水的感染下變熱的卡迪亞卻已經慾火熊熊。
但這次,他沒有放縱自己,更沒有想過讓受重傷的薩格斯承受自己蠢蠢欲動的慾望。
原因是什麼,卡迪亞沒有細究,也認為沒有必要去思索。
他是他的人,不管結果是什麼,他們的這一個關係不會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