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上) 序
    在耽美世界裡轉悠了四、五年之後,總忍不住嚴肅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成群結隊的、實際性取向正常無比的妙齡女子們,竟然會瘋狂地撲向這男男愛情中,全然不顧許多的明顯不合理性?

    一位資深同人女的回答:「現在這個社會裡,除了性別,我們還能拿什麼來考驗愛情?」二十一世紀的現實愛情就像快餐一樣,滿街都有,吃了就飽,有空就可以再嘗一頓。這絕對不是夢想的愛情,即使我們能快樂的享用它。

    是耽美拯救了我們。借助於同性相愛的禁忌話題,我們能再次看到克服千難萬苦後的稀有愛情。所以,當兩位(俊美)男人最終在愛的偉大力量激勵下挑戰社會時,我們對愛情的渴望和憧憬被完全激發了。「這才是真正的愛!」同人女們歡呼。

    可惜這是女生的愛情,而男人們,那些真正的MAN,在他們意氣風發、魅力無限的年齡,第一的目標大多是:成為英雄。當這樣的男人說「愛」的時候,其中「欲」的百分比之高,又怎是憧憬愛情的女生們能夠理解的呢?

    但款款的理解超出了尋常。在款款的文字世界裡,男人是真實的男人,對權力、對佔有、對控制,甚至在這一切之下,那種男人對被佔有和被控制的渴望,被刻畫得入木三分。

    事實上,《英雄》裡沒有英雄,或者說沒有那種「經典英雄」。帝國的統治者縱橫天下,心愛的人要嘛絕美動人,要嘛才智出眾,二者若非強攻強受,就是雙劍合璧——如果《英雄》走這條路,早被淹沒在茫茫架空耽美的波濤之下。而你如果是懷著對《銀河英雄傳說》之類的期盼翻開這本書,必定會驚得呼吸停頓。

    款款撕裂了我們沉述不已的英雄情結,她的「英雄」是傷痕纍纍的,是時而茫然時而果敢的,是殘忍而柔弱的。那不是我們心儀的英雄們的傳奇,想像著小受小攻在經歷了心靈和肉體的一切磨難後深情凝視並低聲輕述「我愛你,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的同人女們,怕是會為《英雄》而震驚。

    即使你咬牙將那些人物剖開,也無法從錯綜複雜的經絡中挑出一根我們可以稱之為「愛情」的東西——《英雄》中的愛情已扭曲著和慾望、背叛、復仇、怯懦、爭鬥寄生在—起,血肉相連。

    《英雄》給你的衝擊,便是這種獨特的、陰沉的、刻骨銘心的愛慾。而當這一切被置於款款精心設計的架空世界中時,那詭異的魅力就顯得更加誘人。

    款款用極致華麗的細節,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一個洛可可式的科技古典帝國。整個帝國是如同夜般深暗的,款款舉著蠟燭帶我們走過,於是我們看見了鑲金雕銀的廣廈和銳利的金屬武器交相輝映,看見了華服和珠寶襯著夜氣閃閃發亮,看見了各色人等隱於黑暗中的變幻的臉,偶爾還能看見他們深邃的心思。

    款款的文字之燭照亮了帷慢間,讓保羅·慶禧·傑克佛蕾特蒼白的軀體——他對於自己即將遇見的那個男人是毫無戒備的;這燭光令身披禮服的楊保瑞愈發絕美動人,他從高高的權力之巔回眸冷視,眼裡映照的是小寶還是愛華?最後款款揚手,這一點燭光化作了熊熊烈火,火焰中的廢墟難道就是愛華為欺騙和退縮付出的代價?

    這就是款款筆下的人物,宛如遊走在色彩妖嬈的晝中,纖弱的軀體禁錮著濃烈的情慾,病態的愛恨糾纏著刻骨的迷戀,帝國的「英雄」們用愛的激情角逐權力,用權力的謀略博弈愛情。每一章過後你都會自問:「這是愛嗎?這裡有愛嗎?」款款說,有!正是因為那愛太複雜、太脆弱,所以你要細細品味,靜待血腥、苦澀和刺痛悄然消失,《英雄》獨一無二的愛戀。

    琴妮 2005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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