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間,原本充斥著歡樂氣息的努拉苗寨,被聲聲鋒利刀刃劃破空氣的悲哀所取代。
積壓許久的怨念就像不散的冤魂,充斥在整個努拉苗寨的空氣裡。
四處飛濺的腥甜氣息,染紅了清澈的蘆松溪,緊接著是一把無情火,蔓燒了努拉苗寨美好的一切。
厲炎冷眼看著陷入一片火海的村寨,他緊握著拳,心裡震盪不已——
滌兒,哥哥……終於幫你報了仇!
他這話才落,妹妹稚嫩的嗓竟似有所回應地在耳畔邊盤旋——
哥哥,滌兒不喜歡這樣的你、不喜歡、不喜歡!
「傻妹妹……」厲炎微掀唇,無聲地反覆喃著,直到腳步落在一名美麗的女子面前。
苗千容穿著花胸兜與臘染百褶裙,一見到他,她美麗的臉龐有著一般說不出的憎惡與懊悔。「當日我應該殺了你以絕後患。」
許久前,當她看著厲炎帶著他妹妹厚顏無恥地找上門求解蠱時,她為情所傷,鎮日茫然的思緒因此起了極大的波動。
當日她與他纏鬥了一番,若不是厲炎武功太高,她一定會殺了他!
聽到苗千容不知悔改的語調,有一瞬間厲炎幾乎想揮刃直接取了她的性命。他冷然道:「你還有良心嗎?」
「沒良心的是你爹!負情的人都該為多情負責。」想起自己又愛又恨的男子,苗千容的語氣跟著激動了起來。
在幾年前,她離開苗寨欲赴塞外尋故友,不料卻在途中遇到惡賊。
她原以為自己會死在惡賊手中,但厲詠救了她,甚至將受傷的她帶回府中療傷。
他英姿煥發的英雄氣概與呵護備至的男性溫柔讓她心生傾慕,當時她一心想嫁予他為妻,卻萬萬沒想到厲詠早有妻室。
留宿厲府的苗千容看著厲詠與妻兒恩愛、美滿的模樣,心裡嫉妒、痛苦得幾要發狂。
於是,她下了蠱毒,讓負情的人為多情、為傷她的心負責。
厲炎瞅著她憤世嫉俗的模樣,似乎看見了另一個喀尚日。
他心寒至極,心疼厲家百餘口竟死在這樣的人手上。
「我爹對你沒半點兒女私情,施與你恩情只因為一顆俠義之心,若真說情,我爹他這一生只屬於我娘一個人……」
「住口!我要你住口!」苗千容歇斯底里地吼著,即使纖瘦的身軀被繩索縛綁住而動彈不得,一張俏臉卻因為激動而漲紅。
厲炎不發一語地冷冷覷著她發狂的模樣。
好半晌,苗千容眼底落入厲炎戴著銀色鬼面具的僵硬臉龐,驀地拔高語調笑問:「噢!忘了問你,厲家那可愛的小姑娘死了嗎?只要一想到蠱蟲從她白嫩嫩的臉龐鑽出的情景,就讓人興奮極了。」
厲炎陰沉的眸光透過面具緊盯著她狂笑的模樣,失去妹妹的劇痛再一次甦醒,撕心裂肺地感覺狠狠讓他傷痛欲絕。
「今日,我就用你冷血無情的鮮血來祭厲家亡魂。」他以著冰冷、沉痛的語氣,一字一字重申。
「說我冷血無情?我瞧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為復仇而來,殺了多少無辜的寨民,此等行徑與我這妖女有何差別?」苗千容怨恨地瞅著他,冷厲地回應。
陰鷙地揚了揚,唇厲炎並沒否認。
「關於我犯下這些令人髮指的罪孽,待你下了陰曹地府再同閻王細說。」胸口劇烈起伏,他再難抑制地揚劍準備取她性命。
「不要!」突地,一抹由身後傳來的激烈狂喊讓他滯住了動作。
厲炎回過頭猛地一窒,幽深的黑眸映入苗千月震驚的神情。
當眼底落入那張讓他日夜魂牽夢縈的清雅臉龐,厲炎突然感到胸口一陣莫名的撩動。
雖然苗千月根本沒認出他,但再見到苗千月,他心裡的悸動竟比以往更熾。
「姐姐,救我!這惡鬼殺了寨裡的人……」
苗千容一見到親人,驀地感到自己的孤立無援,原本張牙舞爪的態度驟變,情緒瞬間崩潰地哭喊著。
姐姐……耳底落入苗千容淒厲的嗓,厲炎屏氣,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猶如跌入最深最冷的地獄幽谷當中。
他只知道滅他厲家的苗女姓苗,卻沒想到當日救她的女子竟是這妖女的姐姐!
為什麼?
為什麼?
厲炎不斷反覆在心中喃著。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苗千月踉蹌地顫了下,裝著藥草的竹簍由纖肩滑落,她震驚地摀住唇說不出話。
四周炙熱的火光映在苗千月冷凝的容顏之上,矗在林間的高腳樓隨著熾燒的烈焰,染紅了努拉苗寨蔚藍的天空。
她背脊陡然一涼,眼前沒有歌聲、沒有蘆笙樂音,更沒有歡聲笑語的村寨,是她所居住之地嗎?
而妹妹口中這個戴著猙獰鬼臉銀色面具的惡鬼又是誰?
苗千容張口結舌地看著姐姐發愣的模樣,聲音嘶啞而蒼涼地吼著:「姐姐,救我、救我!」
「你怕了嗎?」厲炎抬起冷眸,從她的表情中看出慌亂與恐懼。「嘗嘗被你害死之人曾有過的心情如何?」
厲炎話一落,突揚起的風倏地化開了他身上的殺氣。
他揚高手中長劍,在皓皓劍光映入火紅烈焰的那一瞬間,苗千月擋在妹妹身前。
「要殺她,得先過我這一關。」
她澄澈靈動的水眸,在他眼前蕩著毅然絕然的光采,這舉動讓厲炎微乎其微地凜眉:「讓開!」
「姐姐,這惡鬼喪心病狂,快用蠍蠱毒針殺了他!」
「殺人……」她巍巍顫顫地幾要站不住腳,無一絲血色的冷凝臉龐有著堅決地搖著頭:「不!蠍蠱毒針不是拿來殺人的。」
她從不用蠍蠱毒針殺人……在許久前用匕首傷了個陌生男子後,她更加無法做出如此血腥的行為。
厲炎瞅著苗千月堅定的臉龐,內心激動的情緒竟如潮水般湧上。
她雖是仇人之姐,卻與著苗千容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
這樣美好純善的她,是真抑是幻?這一刻,他的思緒似處在蒙著層白霧的夜林裡,茫然無措地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心中的姑娘。
「你這笨蛋,你不殺他,就是要我死!你懂不懂!」
苗千月聞言,思緒紊如亂麻,一顆心沉甸又慌亂地反身抱著妹妹。「若這真是我們的命,那我也無話可說!」
想來苗千月只是單純地把他當成劫財殺人的惡匪。
冷唇揚起嘲諷的低笑,厲炎恨恨地沉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苗千月輕蹙起眉,迎向他揉著深濃恨意的幽黑眸子,透過銀色鬼面具朝她投射而出。
「你妹妹恩將仇報,對我爹求愛不成,所以用蠍蠱毒針殺害了我厲家百餘口,如今,復仇的厲鬼要她——血債血償!」
厲炎聲音裡透著掩不住的黯淡,那冰冷,狠狠地震至苗千月耳底。
硬生生倒抽了口冷氣,苗千月根本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失了血色的唇難以置信喃著:「不!不會的……」
妹妹雖然任性善妒,但絕不是如此殘佞血腥之人,不是的……
她的思緒悠轉,始終沉默的苗千容卻陡地一懍,緊接著爆出一連串瘋狂的嘶喊:「殺了他,我叫你殺了他、殺了他!」
當妹妹激動的吐息撲在臉上,苗千月豁然驚覺情勢嚴重。
這些日子來苗千容落落寡歡情緒低落,有時一天說不上一句話,那沉靜與現在的模樣有著極大的反差。
她真的……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嗎?
「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厲炎瞳底竄著烈焰,陰鷙卻灼人地拉開苗千月護住妹妹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揚劍——
「大爺,或許你誤會了,事關重大,你是不是該查清……」心口狂跳,苗千月心疾如焚地嚷著。
不同於苗族姑娘的熱情奔放,她單純、不染塵間俗事,一心只醉心在研蠱之上。
親人、朋友都不及蠱、藥與她來得更加親近,再加上身處在幾要與世隔絕的努拉苗寨,她更加不懂涉及江湖的恩怨情仇。
厲炎冷肅著眉眼,冷冷掀唇打斷了苗千月自我說服的話。
「我想……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又或者根本不願意面對事實。」他頓了頓又道:「蠍蠱毒針出於努拉苗寨的巫醫世家,使針之法最清楚的應該只有巫醫家族之人,不是嗎?」
厲炎這番話說得分明,苗千月卻震撼不已,心裡的質疑一點一滴地崩潰……
蠍蠱針毒是「化蠱錄」記載的古老血蠱,淬在針頭的是毒中之王,一針便可取性命。
知道使針之法的,的確只有巫醫家族之人……
厲炎瞬間明白,他與她在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永世無法交集的命運。
在他殺了苗千容後,他們便陷入相互復仇的囹圄當中。
他揚劍,利刃穿心而過,苗千容微啟唇,連慘叫聲都未發出便斷了氣。
「不要!」苗千月猝然回頭,阻止不了一切,只能看著妹妹慘死在厲炎的劍下。
心猛地一窒,她的喉間重重一噎,幾乎不敢相信地發出淒厲的哀號:「為什麼?為什麼……」
她憤恨的眼神,似當日劃傷他臉上的匕首,再一此狠狠戳入厲炎心頭。
冷絕眸光落在苗千月蒼白的臉上,他聲音冷硬地道:「她死有餘辜、罪有應得,是她把我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我如何不殺她?」
清瑩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下,苗千月管不住地劇烈顫抖著,為他冷酷無情的回答失了理智。「你這樣與惡鬼有什麼兩樣!」
她簡直不敢相信,除了妹妹,還有無辜的努拉苗寨寨民……全都死在他的手中。
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復仇循環吶!
「是惡鬼也好、冷血也罷,以她一命抵我厲家百餘口之命,便宜她了。」厲炎揚起眉,以著陰鷙難解的眸光瞅視著她。
許久不見,她倔傲清雅的面容在心中未曾褪色,那雙清冷水澈的眸,此刻幽怨地惹人心憐,讓他眩惑地想狠狠將她擁入懷裡。
「我恨你!」
「這種感覺我很清楚,你是該恨我。」心口淌過一股灼熱的酸楚,他剛毅的臉龐勾起毫無溫度的冷笑:「我的命,隨時歡迎你取走。」
他把這份柔情壓下了,更把這些日子為她空起的那一份柔軟擠壓出胸口。
兩人之間既已注定要梗著這一段血海鴻溝,他就任自己壞得更徹底,沉淪得更深。
心弦一動,苗千月難以置信地瞅著她,萬般無言。
可怕!在短短時間內,這個帶著銀色鬼面具的男人早已將她看透。
「記住,劍上的血,是仇恨的延伸。」他淡淡掀唇,笑容森冷地將劍上的血抹在苗千月的衣襟上。
選擇走上這條路,他便再也不是往日懦弱無能的厲炎,而是讓人聞之喪膽的炎鬼。
苗千月無言地瞅著他冰冷無波的黑眸,心底因為莫名揚升起的寒冷而顫抖著。
「我說過你會後悔。」厲炎以著微乎其微的語調開口。
「你……說什麼?」 苗千月愕然地看著他,因為他方纔的一句話,喚起了莫名的熟悉。
這語調、這字眼,似乎在哪聽過……
在苗千月還來不及反應下,厲炎發出了長哨聲,未多時,一隊人馬由四周竄出。
「拿下她。」厲炎神情凝重地下了命令。
她明顯一怔,驚慌地低吟出聲:「放開!你們要帶我上哪去?!」
「你是被祭給紅楓神的聖女。」有人開口回答。
「沒有,努拉苗寨沒有這一項習俗!」她被孔武有力的男子架著,心裡的恐懼讓她全身虛軟地無法動彈。
她想再看看妹妹最後一眼,想再確定,眼前可怕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只是她的惡夢。
「在我血染苗寨這一刻,努拉苗寨的歷史將重寫。」厲炎高大的身軀矗在她面前,冷冷地勾起唇,那笑令人不寒而慄。
她是仇人之姐,而他對她的喜愛已超過自己所能掌握的範圍。
即便此刻的苗千月恨他入骨,他也不會改變將她留在身邊的決定。
厲炎拿起一塊布巾摀住她的口鼻,直到她水澈的眸子輕輕覆上才緩緩鬆開手,喃著:「睡吧!」
感覺到一股香味沁入鼻息終,苗千月擠出了恍若游絲的低喃:「不是……不是這樣的……」
在苗族的傳說裡,蚩尤死後化為一棵紅楓,而蚩尤的血幻化為紅楓葉,落葉便是指引迷路的族人回家的指標。
所以對苗族人而言,蚩尤是楓樹的化身,是英雄,不是像那戴著銀色鬼面具的惡人一般。
恍恍惚惚當中,苗千月的耳畔似乎傳來族人唱著苗族古歌的聲音:「楓樹砍倒了,變作千百樣;樹根變泥鰍,住在泥水裡;樹樁變銅鼓,大家圍著跳;樹身生疙瘩,變成貓頭鷹;樹梢變姬宇,一身繡花衣;樹幹生妹傍,樹心變妹留;這個妹傍留,姜央的蝶娘,古時老媽媽,我們的祖妣……」(注一)
時光悠悠,在苗千月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天地起了風雲。
她的世界不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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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投映在湖中,蕩漾的水波隨風晃曳出迷濛的夜光。
夜風微微,輕拂著隨風輕盈飄逸的垂地紗簾。
隱約中,被掀起的紗簾內藏著一抹雪若凝脂的窈窕身影。
如果不是垂落纖肩、宛若黑緞的如瀑黑髮,姑娘一身素白與瑩玉雪顏,幾乎就要被白紗掩沒。
紗簾內,苗千月軟白的玉蔥十指揉皺了膝上的雪白紗裙,透露出她不安的情緒。
在努拉苗寨被滅後,她不知道成為唯一倖存者的她被帶到什麼地方,更不知道接下來她將面臨什麼可怕的對待。
識藥的她竟分辨不出那銀面惡鬼究竟用了什麼藥物將她迷暈。
她只知道昏睡這段期間,她處在全然平靜的無夢狀態。
波瀾不興的思緒讓她感覺不到殘餘的悲痛,沒有被滅寨的惡夢、更沒有目睹親人被殺害的殘忍畫面……
直至思緒完全清醒,這些悲痛的感覺才霍地全湧入心頭。
只是她沒能難過太久,未多時一個丫鬟捧著衣物進入,不顧她的抗拒替她換了衣服。
「你做什麼?」
丫鬟對她的反抗不予以理會,強勢地一一脫掉她穿在身上的傳統苗族衣物。
替她換好衣物後,丫鬟沉默而恭敬地福身,不待她反應便匆匆退下。
「喂!你別走。」苗千月出聲輕喚,丫鬟聽而未聞,轉瞬間便離開苗千月的視線範圍。
淪落到任人擺佈的地步她無話可說,但原來穿在她身上深色的百褶裙及繡著蝴蝶與鳥的花腰帶,全是代表努拉苗寨的傳統與精神,絕不容詆毀!
瞬間,濃濃的失落與憤怒湧上,處在這樣未知的情緒當中,苗千月的思緒像緊繃的弦,有著隨時繃斷的可能。
突然,紗簾外出現一抹昂藏、挺拔的身影。
苗千月下意識瑟縮,看著男子登堂入室,一顆心不由得忐忑地懸在心口。
「我不是被祭給紅楓神嗎?」
厲炎走向她微勾唇,扣住她雪潤的下顎,粗糙的指恣意享受那滑嫩的觸感。「千月,從現在起,我便是你的神、你的王!」
難以置信地瞠眼看著他,苗千月扭開他扣住下顎的手,一臉嫌惡:「不准你這麼喚我!」
「我就愛這麼喚你。」邪佞地扯唇一笑,厲炎一意孤行地做了決定。
「無恥!」她水眸靈動,澄澈地若深山幽澗,又似雪領山脈上初霽的皓雪,純淨且高雅,神聖不可侵犯。
厲炎不以為忤地挑眉,透過銀色鬼面具射出的兩道眸光,深邃無止盡地讓人不寒而慄。
他邁開步伐,薄唇懸著興味。
發現自己似被看中的獵物,苗千月莫名地感到一股恐懼由頭頂蔓延至後背:「你……要做什麼?」
「你以為呢?」覆著仇恨的雙眸,讓他的黑瞳散放著異常的光彩。
她無懼地迎向他毫無溫度的冷眸,口吻溫和而堅定:「如果你敢碰我,我就咬舌自盡。」
「你如果死了,我就再找一個人替代你的聖女之職。」語落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又道:「又或者你想讓其他人代替你?」
他的話頓時給了心灰意冷的她萌生了點希望。
其他人……這代表這努拉苗寨裡一定有人沒死,躲過了這一劫,而他知道,是嗎?
「還有誰、還有誰沒死?」忘了自身的處境,苗千月急急地問。
厲炎瞅著她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美眸,心生驚艷。
在午夜夢迴間,就是這一張美麗無瑕的臉在心頭反覆縈繞、緊扣著他所有的思緒。
厲炎被隱在面具下的俊顏頓時僵冷,強而有力的健臂一扯,苗千月纖柔的身子便跌進他的懷裡。
「你覺得我會給你答案嗎?」
黑暗中,他急促而灼熱的吐息撲在她臉上,以慾望勃發的烈火在她身上點燃悸動的火苗。
彼此交融的氣息讓她有種迷亂的錯覺。
「你不是人!」她感到莫名恐懼地驚呼出聲,下意識地掄起拳頭,竭力地拚命掙扎。
厲炎無動於衷地接受她的怒氣,寧願讓她誤解得徹底。
好半晌,他淡淡勾唇,以迷離的雙眸貪婪地看著她:「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厲鬼……復仇的厲鬼,而你注定淪為我手中亡魂。」
自知厄運難逃,苗千月蹙著柳眉側過臉,淚水滑過她無瑕的臉龐,哀怨地映著躍動的火光。
紗帳猛地被扯落,厲炎揚掌熄了一盞盞的燈。
脫下猙獰鬼面的銀色鬼面具,他低下頭狠狠吮吻姑娘若雲絮般的軟唇,心裡充斥著矛盾。
在此地,仍是以喀尚日為王,若苗千月不徹底成為他的俘虜,她的下場不是成為第二個雪蝶兒,便是淪為其他人的玩物。
寧願她恨他,他也要苗千月只專屬他一人。
姑娘馨香氣息讓他的思緒在理智與迷醉中飄茫,未幾,舌尖嘗到了一絲腥甜的血味。
「你連血都是甜的……」厲炎附在她耳邊,刻意以著輕軟的語氣吐出嗜血的殘忍。
苗千月僵著身,纖纖玉指在男子壯碩的寬背留下揉著恐懼與恨意的抓痕。
她憎恨自己的柔弱、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落在這銀面惡鬼的手上,她似乎只能——臣服。
感覺到她的掙扎,厲炎摒棄所有柔情,強悍而霸道地掠奪她美好如雪般純潔的身子……
※注一:苗族古歌之內容取於二○○四年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蝶舞·楓紅·話苗年」特展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