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電鋸殺人狂……居然帶自己來看這部電影。
見熒幕上血肉橫飛,尖叫亂竄,莫東升不但一點也不覺得血腥刺激,反而昏昏欲睡頻打呵欠,他從小就對這類狂噴假血的電影壓根兒沒興趣。
眉頭微徽蹙起,抓破腦袋想也實在想不懂,范越黎怎會認為自己喜歡看這種變態恐怖片啊……
況且,約會時來看這種假血一堆的電影不是太不浪漫了嗎?不得不贊歎,范越黎挑片的品味還真是「獨特」,莫東升嘲諷地心想。
突覺手腕一熱,似是被人伸手緊緊握住,愣了下的莫東升不由得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坐於左旁位子上的人。.
在視線不清的昏暗電影院內,只見范越黎有大半隱藏在陰影處的雙眸直直看著前方。唇瓣抿成一條線,側臉龐如雪般蒼白,血色盡褪,猶如一只躲在暗處的吸血鬼。
嘖,干麼這麼逞強啊……過了好幾秒鍾,莫東升才意識到身旁的男人被電影中血腥處處的畫面嚇到了。
既然害怕看恐怖片,為何偏偏挑這部電影看啊……唔,莫東升無論怎麼想也猜想不透。
真可悲,即便已然上床、接吻過無數次了,但自己這一輩子恐怕到死也無法了解范越黎這個腦子似乎有點問題的男人吧。
見他身軀僵硬得跟木石一樣,莫東升偏頭想了想,唇角忽而惡作劇意味濃厚地一勾,用力將手腕從臉色泛白的男人微微顫抖的掌握下抽了出來,故意不再讓他抓著。
一瞬間,范越黎臉上掠過一抹深深受到傷害的神色,但他很快隱忍住,面無表情地將左手掌收回,拳握住緊緊固定在自身的大腿上。
整個人就如同花崗石似的,用冷硬將自己武裝了起來。
可下一刻,他的身軀忽地微微一顫,臉龐迅速布滿了紅暈,連眼眶也像被雨水浸濕似的紅潤了起來,會有如此驚人的變化,是因為下半身最敏感的重要部位正隔著褲料被男人用火熱手指溫柔地搓揉著之故。
即使公然做出狠褻動作的手指是屬於自己的,莫東升仍是一臉坦然平靜,仿佛什麼壞事都投做過一樣。
「莫……」范越黎雙膝緊緊攏在一起,輕顫不已的嗓音似乎可以擰出水來。
「嗯?」
「住…手……」
「噓。」
「唔……」
「忍住。」
莫東升微挑眉,臉上充滿惡質的笑意。
「……在公眾場合崩潰就不好了吧?」殘忍又不人道的吩咐在范越黎耳邊輕輕響起。
范越黎抽口冷氣,濕著眼眶,輕輕扭了扭身子。不可能忍住的,不可能……
「莫……」嗓音抖得有如走調的旋律。
「安靜。」
怎麼可能辦得到啊!范越黎無比怨恨地瞪著他無情的側臉。
「不…行……忍不……住……」
唔,似乎察覺他說的是真話,莫東升看看電影院人頭滿滿的四周,最後明智地停止手指的蠢動,轉而擱在他緊繃似滿弓的大腿上,不敢再亂來了。
溫熱沉厚的重量,有如保暖小毛毯一樣,讓人安心的感覺。
「該死……」不知該感到遺憾還是松口氣,范越黎低低咒罵一聲,拼命深呼吸平復身體內部騷動不已的欲念。
只一個輕輕碰觸,就能令他不分場合瞬間陷入狂亂忘我的境地……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吧?范越黎自嘲地想。
可是,托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之福,滿腦子充斥邪思淫念之後,方才對恐怖片的惡心感及誤以為被他拒絕的悲傷,居然全數消失無蹤了。
莫東升他……方才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嗎?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個離真相不近亦不遠的事實後,范越黎內心霎時溢滿喜悅之情,差點克制不住身體渴求繼續被男人撫摸的丑陋欲望。
不行,要忍住。誠如男人所言,在公眾場合崩潰就太羞恥了……
手指緊握住黑色膠質椅把,范越黎微駝著背脊,將難耐欲火的深深歎息全數壓抑在口中。
可惡,他寧願被血腥畫面淹沒神經,也不想忍受像這樣等待解脫的痛苦折磨……
還有二十多分鍾電影才會結束……范越黎瞄一眼手表,臉龐微微扭曲,開始在心底默默倒數計時。
於是乎,莫東升和范越黎首度出外約會看的第一部值得紀念的電影德州電鋸殺人狂,就在兩人各懷思緒,完全沒將劇情看入腦海的可悲情況中,悄然結束了。
好不容易捱到電影結束,范越黎也恰好勉強壓抑住激昂的反應,一待危險的禁斷症狀解除後,他連忙松了口氣地站起身來。
「走吧。」
咦,就這樣結束啦?花了大筆錢來看場完全沒看入眼底的血腥電影的我們到底是……?
「喔。」莫東升茫茫然地應了聲,跟在他身後,順著人潮擠出了戲院門口。
抬眸望了望不知何時竟飄了些綿綿細雨的暗沉天空,范越黎偏頭朝打了一聲呵欠的莫東升道:「我去開車過來,你在這邊等著,別亂跑。」
「嗯,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麼每次都緊張兮兮地吩咐我不要亂跑啊?雖有些不悅,莫東升仍慢聲應了答。
「我馬上就過來。」范越黎不放心地又說了聲。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要不然雨要越下越大了。」莫東升不耐煩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擔心他亂跑卻又不捨得他淋雨的范越黎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
「嘖,疑心病真重……」望著他漸遠的背影,莫東升沒好氣地嘀咕了聲。
「莫…東升……」
呃,誰叫我?莫東升狐疑地回過頭一看,只見身後一名長相甜美,身著一件將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的鵝黃毛衣的陌生女人正又驚又喜地望著自己。
「你是莫東升吧?」
「嗯,你是……」
見莫東升一臉疑惑,女人登時羞紅了臉。
「不好意思,很唐突地喊住你。我叫張佳敏,曾經跟你就讀過同一所大學,或許你對我沒什麼印象……」
「張佳敏……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隔壁班的班花嘛?」仔細審視著女人美麗的臉蛋,莫東升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立即有了答案。呵,雖然他沒有過目不忘的好本領,但是對於美女的敏銳度還是有一定的功力在。
「我不是班花啦,那是旁人起哄亂說的……」沒想到是因為這點被莫東升認出來,張佳敏頗不好意思地半垂下眼眸。
「有事嗎?」一憶起眼前的女人是隔壁班的班花後,莫東升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回想起另外一件事。
若沒記錯的話,眼前這名女人曾在大學時代寫了封情書給自己,不過很倒楣的是,那封情書居然碰巧被范越黎發現,他火大地當場發了一頓脾氣之後,便將莫東升只看過一遍內容的情書硬生生撕成碎片,全數扔入馬桶裡頭沖掉了。頭一遭見識到范越黎真正發作起來的恐怖醋火,莫東升嚇得連吱一聲都不敢。
唉,如今想想還真是可惜哪……張佳敏不但人美,性情又溫柔婉約,沒有一絲美女自戀的傲氣,當年追求她的男人可說是多如過江之鯽,莫東升自然也不免地曾對她有過一點好感,不過范越黎無差別發作的醋勁的破壞力實在太強大了,嘗過幾次苦頭的莫東升只好心頭淌血地裝作從來沒收過張佳敏的情書,以免不小心惹出天大的禍端來。
「呃,我……你是一個人出來看電影嗎?」張佳敏仰頭凝視著他,期期艾艾地細聲詢問。
「這個嘛……」莫東升朝她曖昧地笑了笑。
「跟女朋友嗎?」見他遲疑不答,張佳敏柔美的臉龐緩緩浮現一抹苦澀表情。
「唔…算是吧。」
「這樣啊……」聞言,張佳敏不由得黯然地半垂下眼眸,臉龐一低,額前一排烏黑柔亮的瀏海霎時遮住她一雙漂亮的眸子。
咦,她怎麼了?不會這樣就哭了吧?莫東升有些驚訝地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才好。
「你還好吧?」
「我沒事。」張佳敏深吸口氣後,抬起頭來,明媚的杏眼雖蒙上些許霧氣,然而她的嗓音卻有股解脫也似的清爽感:「對了,這是我的名片,我自己創業開了一家花店,在網絡上也可以搜尋得到,若是你情人節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做送花到府的服務……收下吧,若是你訂花的話,我會打七折給你。」說著,張佳敏從隨身皮包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莫東升低頭看著上頭印有「佳佳花店」字樣的名片,微微一笑道:「謝謝,有需要一定打電話給你。」
「嗯,一定喔,再見。」張佳敏朝他點了下頭後,干脆地轉身離去。
「再見。」莫東升笑著撒了謊。
不可能再見的,就算自己想,吃醋大魔王范越黎也不可能允許。
要留著嗎?正猶豫著要不要將名片扔掉,身後忽而傳來一記刺耳的喇叭聲,莫東升困惑地轉過頭去,見是范越黎,不由得下意識地飛快將名片塞入身後褲袋之中藏匿起來。
「快上車。」范越黎將車子停在對街路旁,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朝他喊道。
呼,看樣子他沒發現……見他表情沒任何異樣,似乎才剛來不久,莫東升頓時松了口氣,冒雨朝車子方向奔去。無論怎麼說,為了一名許久未見甚至沒什麼交情的女人而跟范越黎發生沖突的話,是一件很累人又不值得的事。
「都淋濕了。」范越黎等他坐上助手席,關上車門後,面無表情地盯著莫東升沾了些許雨珠的濕淋頭發,語調毫無起伏地陳述道。
莫東升安撫道:「不要緊的,吹吹冷氣,很快就干了。」
「擦干它。」范越黎隨手扔了一條干毛巾給他,冷冷回過臉,雙手轉動方向盤上路。
「嗯……」他語調怎麼有點陰陽怪氣的……莫東升抓起毛巾胡亂往自己頭發搓揉,有些奇怪,卻沒繼續多想。
過了一會兒後,仿佛為了應驗莫東升那敏感起疑的神經,范越黎將車子繞進一條暗巷之中,穩穩停靠在甚少行人經過的路旁。
「怎麼了?是沒油了還是……?」
范越黎手指緊握了下方向盤,偏頭看向一臉茫然的莫東升,注視著他一會兒後,范越黎唇角微勾,傾身向前,將有絲冰冷的嘴唇印在他俊秀的臉龐邊。
「剛剛那個陌生女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仿佛從冰箱中飄出來的冷空氣自范越黎口中幽幽吐出,在莫東升耳畔處盤旋繚繞。
莫東升頓時渾身一僵。
察覺他堪稱心虛的反應,范越黎憤怒地微瞇起眼眸,可語氣仍是維持緩慢輕柔的調調:「不覺太過分了嗎?我將車子停在路邊好久你都沒發現。」
「我跟那名女人根本沒說什麼,你也別誤會,她只是向我問路,然後我回答不知道而已。」莫東升深吸口氣,用著很冷靜的口吻解釋道。
「是我誤會嗎?好厲害喔,你說謊的時候,臉色居然連變都不變一下,我真該好好向你學習。」范越黎在他耳畔附近低低笑了出聲,瞬間從眸底射出的二道銳利光芒不知是盈滿贊歎還是憎恨。
「我沒說謊。」莫東升皺起眉頭,不喜歡他意有所指的詭譎笑容。
「哦?那,這是什麼?」范越黎薄唇一勾,手指沿著他修長的背脊線條向下滑行,最後輕輕按在他身後的褲袋上。
某種冰冷的軟體動物在身後來回滑動也似的恐怖感覺,令莫東升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更瞬間於體內滋生一股不知是厭惡還是恐懼的莫名情緒。
「……」
「怎不回答我?」范越黎將一張藏在他褲袋裡頭的薄薄名片抽了出來,就著透窗而進的昏黃路燈光芒,輕聲念出印在名片上頭的字樣:「佳佳花店?嗯?」
莫東升略低下頭,謹慎地選擇可以說出口的話:「臨走前,她說她開了一家花店,有送花到府的服務,歡迎我情人節的時候去店內消費。」
「哦?」范越黎懷疑地微挑眉。
「情人節快到了,我想送花給你,所以才將名片留了下來。」為了壓抑住反胃的嫌惡感,謊言無法控制地從莫東升口中溜了出來,待他稍稍回神,才驚覺自己說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
「……什麼?」聽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告白,范越黎不由得震驚地睜大了跟。
莫東升剛剛說了什麼?他想送花給自己?這…這怎麼可能……
「嗯。」被識破了嗎?莫東升有些不安,但,已然說出口的話,就如同一去不回頭的時光難以挽回,所以他驟下決心,要讓謊言成真。
「等等,你確定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
「我說真的,這次不是撒謊。」
聞言,范越黎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騙人!」
「……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莫東升神情無奈地笑了笑。
「你說謊!不可能的!你怎會想要送花給我?」莫東升知不知道他現在說的話很奇怪?他為什麼不說真話?他是不是故意要隱瞞自己什麼?范越黎不安地咬緊下唇。
莫東升咬了咬牙,耐著性子解釋道:「是真的,你今天不是請我看電影嗎?我只是想回禮給你而已。」
「你別騙我了!」范越黎怒聲駁斥,臉色更加難看:「這七年來我送給你多少東西過?怎從不見你回禮?」
情人節的花,他說他打算偷偷在情人節送我花?不!騙人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這是天大的謊言!我不能相信!范越黎情緒劇烈動搖了起來,他渴望相信眼前的男人,卻又清楚明白對方只是為了逃避自己的怒火而撒謊。
該死的疑心病……莫東升在心底暗暗咒罵了聲,勉強壓抑住不耐煩的情緒,放柔眸光,神情顯得更加真摯。
「可是今天是我倆首度約會的日子,意義當然不一樣。」
范越黎注視著他異常溫柔的神情,雙眸不敢置信地逐漸紅潤。
「拜托你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莫東升微微一笑,選擇對他奇特的反應視而不見。
「你別騙我,你千萬別騙我。」
「當然是說真的,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我……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你。」范越黎嗓音有些顫抖。
誠如自己所言,莫東升撒謊的時候向來面不改色,從來沒有人可以真正分辨得出他是在說實話還是滿嘴戲言。
他的真心在哪,這世上恐怕沒有人可以找得出來。
「相信我,就相信這一次,好嗎?」莫東升輕輕握住他的手,卑微地請求。
好不容易能跑出來游玩一趟,莫東升可不想讓這難得的自由時光因為一張小小的名片而泡湯了。
「你為什麼不說真話……」范越黎一臉泫然欲泣。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莫東升眼眸微瞇,費解地反問。
「求求你說實話……」
緊扣住自己手掌的莫東升的雙手,冰冷得不像真實之物。
是不是冷氣開太強了……要不然為什麼莫東升的手指會這般冰冰冷冷,直凍得自己渾身發抖?范越黎精神恍惚地想。
「我已經說了實話。」莫東升靜靜道。
「騙人……」
「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
「因為你……你不可能會送我花……」絕不可能。
「我說會送就是會送。」一絲異樣煩躁悄然竄進莫東升強自平靜的語氣之中。范越黎嚴重的疑心病總不時深深折磨著兩人,令他感覺好累……
「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在你心中,我就這麼沒信用?」
「……」
「不講話是什麼意思?默認?」
「莫……」范越黎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討厭你疑心病這麼重。」
他為什麼就是不肯乖乖地被自己哄騙一次?為了一張無聊名片而吵架,破壞這麼美好的夜晚,值得嗎?莫東升皺起眉頭,放開他不住微微顫抖的手。
「開車。」
「……」
「回家,還是去別地方,隨便你想去哪都可以。」
「……你生氣了嗎?」范越黎怯生生地低聲詢問。
「我沒生氣。」
「你明明在生氣……」
他到底想咬著自己不放到什麼時候啊?莫東升一陣怒極攻心,再也控制不住脾氣地自暴自棄道:「對,我就是愛說謊,愛騙人!是個該死的大騙子!你想得沒錯,其實我剛剛是趁你不在的時候向那名女生搭訕,跟她要電話號碼,所以她才給我一張名片……」
范越黎震驚地瞪大眼,身子倏然一陣緊繃。
「說謊!你說謊!」
莫東升勾唇殘酷一笑:「我沒騙你,這才是你想聽的實話不是嗎?她長得很漂亮,身材又好,我最喜歡這種溫柔美女型的女生,有機會我一定要趁你不在的時候出去跟她偷偷約會,牽手、接吻、甚至上床……」
「不要說了……」范越黎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
「你不就是想聽這些嗎?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七年來雖然我只抱過你一個人,但我事實上是喜歡女生的,跟你上床只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住口……」
雖然隱隱感覺得出范越黎陰鷙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然而莫東升卻像是說上了癮,根本無法停止充斥傷害的言語自口中吐出:「其實男人的身體一點都不好抱,全身都是骨頭,又硬又粗糙,還是女人好,柔軟得跟水一樣,你最好看緊我一點,否則一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重溫跟女人上床的滋味……」
「你給我閉嘴!」范越黎忍無可忍地怒聲咆哮打斷他的話,同時揚手狠狠揍了他臉龐一拳。
「砰!」地一聲巨響,毫無戒備的莫東升整個人往後撞上車門,莫大的沖擊力令他呼吸頓時窒了窒,眼前浮現一片黑霧。
「唔……」
「莫!」聽到他的痛哼,范越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對向來寶貝得要死的莫東升動粗,臉色霎時慘白,慌忙湊上前去察看他的傷勢。
揮拳毆打了莫東升的事實,令他腦袋一片空白,渾身猶如風中落葉般顫抖不已。
眾所皆知,由於自小吃盡苦頭的關系,莫東升仇恨心重,向來習慣將每一個欺侮過自己的人牢牢記在心上……怎麼辦?如果他因此不再原諒自己了該怎麼辦……?
「好痛……」好像咬破口腔了……莫東升皺緊眉頭,伸手抹去滲出唇外的血絲,溢滿口腔的血腥味令他覺得有些惡心。
「對不起,對不起……」天哪!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見他臉頰微微紅腫起來,范越黎自責地紅了眼眶,拼命向他道歉。
「這是你第一次打我……」莫東升臉露苦笑。
或許是震驚過度加上打擊過大之下,原本該憤怒或是生氣的正常情緒竟如同泡沫般徹底消失了,他現在只想苦笑而已。
回想起這幾年來不管兩人爭執得多麼厲害,范越黎也從沒失去過理智對自己動粗……果然宣稱自己想跟女人上床這件事是范越黎最脆弱的罩門,根本連提都不能提哪。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你,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求求你……」范越黎將他緊緊抱入懷中,既悔恨又懊惱,恨不得立刻砍自己十幾二十刀向他贖罪。
莫東升虛弱得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真的好痛……」
「對不起……」
「拜托你以後別再對我動粗了…我什麼都行,就是對打架最沒轍了……」
莫東升可不想下次又惹他生氣的時候,變成他練拳的沙包,自己可是徹頭徹尾的和平主義者,對什麼刀光劍影、拳來腳去的最敬謝不敏了,忍受一次還可以,再來第二次,他鐵定承受不了的。
「不會了,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打你了,我用我的生命發誓……真的很抱歉……」嗓音哽咽地邊說,邊用手指輕輕撫摸他紅腫的臉龐,察覺莫東升頓時目露懼意,緊張地往後瑟縮了下,范越黎懊悔得幾乎快流下淚來。
「你一定要遵守諾言…我可不想被你打死……」可能從小到大都沒被人打過的關系吧,剛剛背脊往後飛撞上門板的時候,莫東升真的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若是范越黎再度朝自己揮來一拳的話,那他一定會立刻奪門而出,再也不回頭的。
范越黎含淚望著他,堅定地道:「我不會騙你的,要不然我買把手槍給你吧?下次我要是不小心又對你動手,你就一槍斃了我吧,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嗄?一槍斃了你?」莫東升呆然地重復一遍他的話。
「對。」范越黎重重點頭。
「說、說什麼白癡話啊!我才不想變成殺人犯!與其因為殺人罪而亡命天涯,我不如干脆先一槍斃了自己算了!」真是毫無建設性的保證!莫東升猛翻了個白眼。
「那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范越黎絕對不想加諸任何恐懼在他身上,若是莫東升因為這一次的暴力陰霾而從此害怕自己的碰觸的話,那自己倒不如快點死掉算了。
「我相信你啊,既然你發了誓,我就相信。」莫東升伸手捂著臉頰,理所當然道。
范越黎不像自己是撒謊大魔王,沒理由不相信他,更何況,挑釁對方動手的人根本就是自己,等同自作自受……
「莫……」聞言,在范越黎眼眶周圍兜旋良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這輩子從沒像此時此刻一樣無比感激他的信任。他說的是真心話,這回范越黎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謝謝…謝謝……」
「道什麼謝啊……其實…也不全是你的錯啦……」好痛啊……唉,明知范越黎情緒容易失控,還故意用不堪言語去刺激他的自己實在有夠蠢的……想到此,被他緊摟在懷中的莫東升不由暗歎了口氣。
「……我想喝酒。」
「什麼?」
「嘴裡都是血味,好惡心。」
「惡心?」
「嗯,有種很腥的感覺,惡心得快吐了。」
「是嗎?我嘗嘗看……」
「咦?等等……唔……」
雖然莫東升回過神來後奮力掙扎了一下,卻仍是無法阻止既心疼又好奇的范越黎低頭強行湊過采的嘴唇,下一秒即唇舌相交,被他侵入口腔,勾撩舔吮他沾了血液的唾沫。
「唔……」受了傷的口腔內膜處霎時傳來一陣陣刺痛感,令莫東升不由得蹙眉輕輕哼了聲。
可惡,這人為何總是不分時間、地點和情況,胡亂發情啊……
「很甜啊……」
似乎滿足了,范越黎稍稍撤離他柔軟的唇瓣,手指愛憐地撫摸他俊美的眉宇,回味無窮地喃喃道。
「甜?」
「嗯,很甜……雖然是有些腥,不過味道比紅酒還棒。」
察覺他說的是實話,莫東升身子不由一抖。
「你這個變態……」
「莫,趁傷口還沒愈合前,我們再吻一次好不好?」初次嘗到莫東升血液的范越黎居然微微興奮了。
「……范范,去喝酒前,我想我們先去一趟醫院吧。」
「你想看醫生嗎?」
莫東升伸舌舔了舔唇瓣,眼露同情地望著他。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的腦袋可能該檢查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