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告訴我,足夠的耐力,可以改變一切。
是的,只要有足夠的耐力……事實證明,這句話,是對的。
好吵。
下課十分鐘也不得安寧,奇坐在我旁邊瞪著那噪音的源頭,他的耐心和脾氣向來不好,眼前那一群男生再不住嘴的話,大概就會有流血事件了。
並不是每次下課一吵奇就會發飆,他昨晚跟幾個女人大戰去了,直到早上都沒睡,本來是想蹺課,就在紫一句「化學老師上課很有趣」就跟來。
脾氣會好,才怪。
果然,他撇撇嘴站起來走過去。
我向紫使個眼色,他僅僅露出興趣的微笑。
我們三個是一體的,任何人也無法分割我們的命運,所以奇不爽就是我們不爽,奇不順眼我們也就順眼不得。
紫搭著我的肩,跟著過去。
結局不用說,一場還沒開始打就勝利的架,實在不用花太多口水說明,那五個高聲討論著別校女孩的男同學全部掛綵。
當時女生的尖叫實在刺耳,紫靠著牆看著這場打架,沒有阻止的意思。
我也加入了戰局,雙手跟奇一樣,沾上血。
我噁心地甩甩手。
「流,用這個擦吧。」
紫脫下他的白色襯衫扔給我,我笑了一下。
周圍是女同學又羞又怕的抽氣聲。
那個人很刺眼,不知道為什麼過了上個禮拜那次的流血事件,竟然還有人敢笑得如此誇張。
奇怪的是,那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怎麼說?一個長得不怎樣的人惹姬流的注意?紫跟奇不笑死我才怪。
那個人的身邊總是有三個奇怪的人,他長得相當普通,沒事就阿直長阿直短。
阿直?大概是一個人的名字吧?而他的名字?不知道,我沒有記住的必要。
只是覺得他的笑容很特別,好像一件很簡單的事就能讓他滿足地笑,笑聲不難聽也不刺耳,看著他也想跟著他一起笑了。
只是,我是笑不出像他那樣的。
***
畢業旅行?多無聊,班上沒人敢靠近我們,所以沒必要以畢業旅行回憶些什麼。
「聽說是學生們爭取到北上旅行的機會啊,這麼多屆以來第一次,挺好玩的吧?」紫淡淡說著,我點頭同意,奇也說好。
那就去吧。
結果接連的雨天,紫卻說看到大家那麼失望的表情真好玩。
他向來這樣,把別人的痛苦當樂趣,相處久了也就這樣,他並不是惡意,只是喜好怪了點。
無聊?那就來打牌,找點事做才不無聊。
玩得正興起的時候門邊傳來敲門聲。
奇咒罵著,從剛才輸到現在的人,依他的脾氣來講沒有衝出去殺人就很好了。
果然上次打了人,被他那富有的父親念了一頓吧?連紫也裝傻地靠在沙發背上看著我。
算了,我去開門就我去開門,這有什麼?一開門,是向德恩。
原來,我早就記住他的名字?他的神情看起來緊張到隨時都會暈倒一樣,不知在喊些什麼,喊完就衝到走廊盡頭不見人影。
我應該笑了吧?不然紫也不會過來摸我的臉說:流你笑得真好看。
「我發現新樂子,玩不玩?」這麼有趣的人應該早點抓出來,有福同享,我不會這麼吝嗇的。
奇果然一聲「好耶」把牌扔掉,正要一起出門時敲門聲又響了,不會有人這麼笨自投羅網吧?紫走在前面,開門的理所當然是他。
果然,事實證明,向德恩就是這麼笨的一個人。
既然我提議的樂子,當然要由我先開始。
果然,是一副很好的身體,沒有想到的是,從來不管做什麼事都靜靜在一旁的紫也興奮了。
向德恩昏了兩次醒了兩次,最後一次暈過去就像死了一樣,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怎麼這麼禁不起玩,我都沒進去就不行了?算了,反正——反正什麼呢?來日方長四個字竟然從大腦裡冒出來。
看著那張淚流滿面的臉,也不知為何,竟然在意起他醒來後要怎麼辦?那個容易滿足笑著的人,還是那個容易笑的人嗎?
他轉學了,班上再沒有那張滿足而乾淨的笑容。
在堂叔標著教務主任的桌上看到他的照片,向德恩三個字,心中原本的平靜波紋被撩撥起來,是那個人呢……紫在旁邊,他也看見轉學的文件,難得紫會記住這樣一個人。
「真懷念那具身體的滋味呢……」紫的眼中,閃著邪念。
那個人是我發現的,你想做什麼——突然摀住了頭,我在後悔嗎?後悔將一顆被灑上土的純玉擦乾淨,擺到我們三個的面前?
跑去學校,做著近乎綁架的行為。
紫他,很生氣啊,找不到人就到向德恩家門口等待。
第一次看到紫如此認真,如此有耐心,如此對一個人有心機。
抱著那個怎麼看怎麼不入眼的人上樓,很輕,也很安穩地躺在我的懷裡。
我的手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貼在他的胸膛上……猛然收回手。
我,姬流,向來都知道自己做些什麼事,向來都清楚自己的想法,向來不會後悔所做過的每一個決定。
但在這一刻,我大錯特錯——我竟將一個令我心動的人,當成大餐貢獻出來。
「你藏著他?」
「是抓來。」
「沒通知我?」進出著那具昏死的身體,紫天生有一種緊迫盯人的氣勢。
一個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一個是……喜歡的人,我的理智我的聰敏我的機靈最終還是……選擇了朋友。
「我那天可沒享受到。」
我對著紫輕輕一笑,「不過想先抓來玩玩。」
「最好是這樣。」
紫笑著,他的笑一向如此,並不是故意這樣,卻還是讓我心涼。
我的同情在看到那張淒慘的臉時顯露出來,隨即又忍住,吻上他的唇壓抑一切。
這只是一場遊戲,紫和奇很快就會膩的,到時就沒人會理會向德恩。
沒錯,就是這樣。
我也很快可以,將原本就是我看中的寶物收回來。
直到奇的囚禁,我才大大感到事情的不對勁。
方溫奇,身為他的朋友,還不清楚他吃過就算的個性?男男女女來來去去,他向來不去重視,名副其實種馬一隻,要他費力氣去囚禁一個人,怎麼想也不大可能。
但事實上卻真的發生。
整整四天的囚禁。
我提醒他,參與這個遊戲的明明就是四個人。
其實我有我的私心,我這麼說其實正在提防。
紫和奇一天天明顯地熱情,我則一天天計劃著,忍耐著,什麼時候那個人才真正歸入我的手中。
***
想不到,他有了女朋友。
她不怎麼漂亮,真的,站在一起卻該死的絕配……提醒他,警告他最好將那女的甩得遠遠的,藉著紫的名義,其實不過是想著……在出國前看他一個人就好……這樣就好……還是當初讓我心動的笑容。
漠視我的下場,很簡單。
我帶著紫來到那家店,打聽到他將帶著女友到這裡吃飯,其實一半試探一半觀察,紫從未有過的注意力、從未有過的專心,全花在這個小人物的身上。
果然……不見心計的紫總算露出了尾巴。
不愧是好朋友,我們三個,堪稱身世、手段極為高明的人,竟都栽在同一個人的手裡。
一個極為平凡的人手裡。
***
畢業典業結束那天下午,我們三個來到機場。
紫的心情相當好,甚至吹著口哨。
在機場外,那個叫阿直的人跑來搗亂。
不管如何,我們三個終究為一體,紫的事也就是我和奇的事,即使知道這個人是向德恩的弟兄,我也用盡拳頭。
飛機上,知道了那件事,紫得意的說著:「將一個不漂亮的東西戴上裝飾品,看起來也順眼多了呀……」
我在機艙的廁所內握拳捶向鏡子。
如果不是你不聽我的話!我也不會讓紫知道你有個女朋友!我在心疼,我的心在流淚,可是我忍著。
出來時還平靜的對紫說——要裝上漂亮的東西,不會連上面一起裝嗎?我真是無可救藥了吧?
「這麼醜的人,要我再回去?一根手指再也不想碰。」
***
有一天在屋裡鬧著,玩笑之中打開了奇的皮夾,好久……沒看到那張滿足的笑臉,原來我……是這麼想念他,不著痕跡地盯著照片。
好想……看他變成什麼樣子了……卻在下一秒聽見紫無所謂地說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好像要他再看一眼照片也浪費他的力氣。
原來奇——才是我要提防的人物。
在國外的學習及工作經歷,擁有自由兩個字的日子很快就沒了,家族事業一切的一切都等著我們三個。
我對英國沒有什麼留念,只想著找一個對的時機向父親請示回到台灣……看那個人。
我將天天累積下來的思念壓抑著不讓別人知道,和以前一樣的燈紅酒綠,花花世界。
隨著日子過去,已經不想去征服那個人了,遠遠地看著他笑著,遠遠地看著他幸福,也很好。
像他這樣的人,向德恩光光這三個字就知道是正派的、善良的,不要將黑暗的帶給他。
紫已經不要緊,根本忘了他一樣,奇沒有具體的行動,所以……由我來保護這個笑容好了,算是彌補我為他帶來那段痛苦的日子。
沒料到,紫卻在我和奇兩個人面前,笑得像個純真的孩子,純真……紫永遠不可能會和這個形容詞相等。
「我們一起回去!回台灣!找那個……叫向德恩的人!」
奇一臉驚訝,蠢蠢欲動的樣子。
只有我,最平靜,但那只是外表。
內心,我有了底,紫……奇……我的朋友,這次,我的理智我的聰敏我的機靈……全部我都放棄了。
——我要保護我的愛情。
***
還是那個熟悉的小島,踏在這片土地上,期待著與那個人的會面。
「流,這個機會就讓給你吧,讓他回憶一下過去的那段日子吧……」紫整個人幾乎趴在我身上,不理會奇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萬萬想不到——紫竟擅自將他擄來!撫摸著向德恩的身體,看著他驚訝地醒來。
多麼刺眼的新郎花瓣!我發狂扯了下來,忍住……忍住……
平息過後,我看到他的眼裡儘是無法抵抗的……瞬間淡漠下去的感情,這張臉,沒有我想看到的那副笑容。
我……我會救你……我保證,你得相信我,你相信我好嗎……
我錯了,我也不過是要你的原諒,在畢業旅行的那一夜,早知道就將你推出房門也好。
我所得到的回應是,一雙永遠不會信任地看著我的眼睛。
對於親密的人和討厭的人,他是怎麼分的?以一個字的稱呼和兩個字或三個字的稱呼,對他來說好像很重要。
他竟為了如何稱呼他而跟紫鬧起來,他不想活了嗎?紫是什麼手段的一個人,經過了畢業典禮當天的事他還沒領教到?但在我的心裡,也想公開叫他的單名。
恩……恩。
突如其來的,他告訴我他相信我,伴隨著眼淚向我說著,流,我相信你……我當然知道他對家人的定義,在向德恩的眼裡,家人永遠是第一。
姬流?在他心裡算什麼地位?明明知道他在利用我,明明這就是我提供給他利用的啊……看到他的眼淚就會想到他的笑容,如果沒有我,他還是會那樣笑著的吧?原來,我不過是要他對我,露出個真心的笑容。
他也很重朋友,對於他口中的阿直,除了學生時代在班上聽過他宏亮的聲音外,就只有那次在機場上打架的記憶。
林永直……我只是覺得,有告訴他林永直受傷的必要。
兩天沒有下樓,關在房間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果然,林永直這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
莫名的空虛塞滿了莫名的嫉妒,那是多麼醜陋。
——突然想著,如果我也受傷了,他會不會為我流上一滴淚?
是真心要助他逃走的,在奇貪婪露骨的眼神前,在紫若有似無的關切中,我無法拿捏,無法切確保護他。
尤其是紫……高深莫測的心計,是我永遠也比不上的。
調開了屋子裡的人,來到父親所舉辦的慈善會,我只看到奇……怎麼可能?「紫呢?」細細的汗珠從額上冒出來,血管裡血液流動的速度也感覺得到。
「他說這個晚會太無聊了,不想來,稍後會給你補償。」
什麼——他還在家中嗎?那向德恩——下午三點,現在幾點了——
抓住奇,在他暗黑的雙瞳裡,我看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緊張著,完全的失控了。
只看見奇的眼睛越睜越大,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我有沒有說出去,我不知道。
只記得最後一句:「不行——我不能失去他!」呆愣地摸了摸臉頰,我手上沾滿濕熱的淚水。
我也不過是個人,再怎麼強,也不過是個人類,永遠不可能變成無敵的。
來到門前,奇先衝了進去,大吼的聲音幾乎要讓我所有神經都斷了!直到看見紅白交錯的床上,躺著個奄奄一息的人……我將赤裸的紫,不顧情義拉扯出房間。
「是我——是我放他出來的,是我要他逃的——你有種找我好了,他不過是個軟腳蝦,你竟然這麼對他!」第一次的動手,第一次的叫罵,第一次看見,紫,我從小到大的朋友眼裡,閃著想將我殺掉的念頭的光芒。
其實並不止右手受傷而已,不愧是受過殺手訓練的人,打起人來,甚至連自己的朋友也可以這樣無情。
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我看著奇拉開那頭發狂的野獸。
我卻是笑著,捂著右手與肩膀連接的關節處,脫臼了。
我發狠地用力一錯手,手臂整個斷掉,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這下,我的右手廢了。
我想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在知道我右手殘了時,憐憫我而得到他的淚?我想知道,廢了手的我,會不會多一絲奪得他的機會?原來,我還是想要他,向德恩,我還是想要這個人,沒有辦法再以保護的理由守護著這個人。
以斷手斷腳來獲得的愛並不值得——但對我這個無可救藥的傢伙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看著監視的影帶,他過得很好。
伯父,紫的父親將吳碧鳳——他的妻子連同兒子一起接過來,看到他如此幸福的笑著,我應該高興才對,我應該歡天喜地——我保護的笑容,他還是可以如此笑著。
但我沒有高興。
腐蝕著我整個身體、侵佔我整個腦子的嫉妒,都在折磨著我。
他們,怎麼可以大方地獨佔他的好呢?那個叫吳碧鳳的女人……那個叫向曉軒的男孩……
紫懷著歉意來看我,想要掩飾的責怪還是被我瞧出來。
不行吧?對不對?連你,也對向德恩的影響力吃驚了不是嗎?打我的時候手勁不足了十成不是嗎?連看出我的殘廢是我自己弄出來的都沒察覺,這樣的紫,脆弱了。
而脆弱的人,我是不看在眼底。
「流……你快好起來,可以參加我的婚禮。」
「婚禮?」我疑惑,心裡湧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是啊……想知道我的新娘子是誰嗎?」
紫不是不同意婚事嗎?為什麼現在卻是一臉期待的樣子?「新娘子……是誰?」
紫在下一秒公佈答案。
我的訝異比不上排山倒海而來的幸災樂禍。
哈哈哈……我忍著笑意。
紫啊紫,一世聰明的你怎麼會在這點犯上錯誤,那個人……會恨你一輩子,永遠永遠地恨著,永遠永遠不會對你露出笑容。
那副笑容,注定是我的了。
很思念這個人,很平凡的一張臉,剛睡醒的樣子很討我喜歡。
他的眼神,向德恩的眼睛……我在心裡高聲喊著,一條手臂算什麼,一條手臂讓我換來了這個人的專注,他看我的眼神裡,有絲並非憐憫的感情。
快了……就快了……再讓我砍斷一切充滿在我們身邊的雜草吧?婚禮場上的棚架,一個好的地點好的方式好的手段,那是向曉軒待著的地方。
幾個大螺絲關係著一個人的生命,我把它們拆下來,裝上微型爆裂物,神不知鬼不覺……做完這些,我又立刻去找他的朋友們來接他。
原來——向曉軒不是個可以下手的對象啊!紫的兒子,光是這一點我就決定放過那個小孩。
再怎麼說,紫還是我的朋友,出生入死過的朋友,我不會去碰他的親生兒子。
沒有想到的是向德恩這個人,他腦袋究竟想著什麼?可以放棄生命去保護一個不是自己血親的兒子?沒有想到的是奇這個人,他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們擋下棚架。
心中不知悲或喜,事實證明,我,還是自私地選擇了愛情。
吳碧鳳,很乾淨又讓人有好感的一個女人,她感謝著我曾幫助向德恩逃跑,她眼裡毫無一絲猶豫的聖潔,只讓我想狠狠奪去她的眼,讓她再也無法露出引我慚愧的眼神。
是啊,這個女人竟讓我一時之間打算收手。
但,我最終還是用了毒藥。
在她的飲食裡加入一種從伯父那裡偷來的東西,這種厲害的藥,醫療器材是根本查不出來。
這些,全都為了斬斷女人延伸出去連接到向德恩的無形感情。
只是,莫家總是讓人意外。
莫東神,伯父,這個人令我又敬又畏。
在莫家布下的眼線告訴我,向德恩的去向以及後來發生的事。
伯父看到紫全身是血地趴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伯父,這個可怕的男人,即使逼著紫做著他不喜歡的事,卻還是很愛著紫的。
他帶著我日夜算計到手的男人去了醫院,難道是……來觀看我布下一切的結果?向德恩,不用期待他不哭的不是?可是我的心仍然像被針紮了一樣,他的哭聲,他的悲傷,他的眼淚,他的深情,他的歌唱,一切都告訴我,就算我得到了這個男人,他的心也不會是我的。
那個女人還是贏了,人生最後的一句話都在告訴我、諷刺著我,這個男人的心,是她的。
我不信……卻不得不信。
「流,這個人傷了我的兒子。」
寒冷刺骨的殺意席捲而來,我立即蒼白了臉,更是緊抱住因為過於激動而昏倒的人。
在伯父面前,我的自信什麼的都沒了,不得不承認伯父是個我無法與之相比的人。
但,他也許並不討厭向德恩吧?又或許他知道紫的心意,要是殺了這個男人,也等於殺了他和他兒子的關係。
總之,伯父放了這個人。
***
他睡了兩天,我替他擦藥又淨身,心底只有平靜,好像,全世界只剩我和他。
身體被破壞著,無所謂,因為是向德恩,是我愛的人,只是那疼痛果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
他怎麼沒瘋?在學生時代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忍過來的,我只想著,能分擔他的痛苦也好。
——就把你的傷心難過給我吧。
他知道我的手廢了?細柔地摸著我的右手,是因為下午收到的喪帖而難過嗎?他的眉頭沒鬆開過,在夜晚進了我的房門,除了看著我和摸著我之外,什麼也沒做。
「疼嗎?」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已經沒關係了……」他抱著我,躺在我的懷裡,睡去。
我陪他去喪禮,照片上的那個女人依舊平凡。
莫家媳婦的喪禮,我看到了很多人,也看到了紫。
「流,你說,他恨我嗎?」如此困惑的眼神看著我,紫竟有些求救的意味。
我並沒有回答他。
靜默良久,紫歎了口氣:「也好……不能當他的最愛,當他的最恨也好……起碼他會因為恨而永遠忘不了我。」
我搭上他的肩,這是我的朋友。
奇去了德國離開這裡,他是個聰明的人,知道將自己的傷害減到最低。
愛情的世界裡,誰不受傷呢?紫到如今,也明白了這一點。
即使如此,紫一直放在身邊的金鎖片卻送給了向德恩。
關於這個東西,我想我應該能忍受的,是吧?
***
在向德恩家中住了一段時間,並沒有得到任何反對。
到後來,我被阿直他們視為同一國的。
我現在可以每天看到他滿足的笑容,原來他是個愛笑的人啊,這讓我更加珍惜著。
我現在可以每天叫他,嗯,他就會回頭,也沒有阻止。
——那是給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叫的……還記得當初他親口對我說著這句話,憤怒的眼神刺傷我,如今……我是不是成為,你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了?
「我只想看看在黑暗中,誰第一個開燈,發現我。」
他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坐在沙發上,等我來發現他的嗎?我發現了——雖然有著痛苦瘋狂的過去,雖然有著難以預測的未來——我還是發現了這珍寶。
我是第一個開燈的人,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
——不知道是誰告訴我,足夠的耐力,可以改變一切。
我做到了,向德恩這個人,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