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龍 第七章
    那天一如往日,清澶到了湖邊,察覺湖裡並沒有少年的氣息。少年知道自己時常會來找他出遊,辦完族中事務就會回自己的棲息地等待,此時不在肯定是還在忙了。

    清澶也不在意,折葉為笛,雙眸微斂,吹著彷彿要融入自然風聲的簡單旋律。

    長年四處遊樂,讓他對人世的樂器皆有涉獵,不過比起絲竹之聲,他還是喜歡吹葉的自然音律,單純而淳樸。

    妖境的樂器不比人世的繁複,對於音律的感知基本上是歌聲之美,吹葉則算是對於妖乏味的生活裡小小的娛樂。

    「既然來了,怎麼不出聲?」音律驟止,清澶側頭笑望樹下靜立的少年。

    「先生吹的旋律很美……」讓他有些不忍打斷,他從未聽過這樣的旋律。

    看到清澶坐在湖邊,應該是等了有段時間,伏藜歉疚道:「抱歉,先生等很久了嗎?」

    清澶笑而不答。對擁有漫長生命的他來說,千年亦不過彈指一瞬,從日正當中等到金烏西墜又算什麼?「你喜歡這旋律嗎?」

    「……嗯。」伏藜難得露出靦腆之色,對於音律他只會用最貧乏的言詞形容:「很溫柔的旋律……雖然聽起來有些感傷。」

    他一向偏愛傷感的旋律,不過他不會吹葉,臨溪又只吹歡樂的調子,因此對於會吹葉的人,他總是有些欣羨。

    「這是我在人世遊歷時聽來的,是一曲很古老的歌謠,內容大致上是說母親對自己孩子無怨無悔的付出,為人子傾盡一生也難以報還。」清澶簡明扼要地解釋。

    無怨無悔的付出?少年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妖境注重的是族人之間的情誼,血親之間的羈絆較為淡薄。

    「人類血親之間的感情,都是這麼深厚嗎?」雖然初隱也很照護他,但他想,那大概是對於父親不能諒解,所造成的一種逆反心理……

    「大抵上是吧。也許是環境不同,像妖境以一族為群聚生活,而人世的人是由血緣相近的家人為一戶。」清澶能夠理解他的疑惑,妖境環境自然單純,加上魚族本身就是性情淡薄的種族,對於人世較強烈的愛憎是較難以體會。

    「你想學嗎?我可以多吹幾次讓你記下旋律,以後讓你吹與我聆聽,我便不用動口了。」清澶忍不住又開起玩笑。

    「……先生的好意伏藜心領了。」他連吹葉也不會,記下旋律也沒用,倒是很想請先生多吹幾回,但他又不好意思開口要求。

    聽他婉拒,清澶有些驚訝,不禁調侃道:「你一向好學,居然捨得放過向我學習的機會?真是叫人意外。」

    對於感興趣的事物他當然是盡力學習,但有些東西不是有心就學得會的,臨溪也曾費心教他,但他就是無法藉著一片葉子吹出奇妙的音律。

    伏藜無奈的道:「天生不通音律,也就不勞先生費心思了。」

    「何以見得?」清澶挑了挑眉,聽他這麼一說,自己倒是更想一試了。「輕易放棄,不像你。」信手拈葉放上伏藜的手心。

    伏藜苦笑,「有些事強求不來……」不過看起來他是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唯今他只怕先生會失望。

    結果,那天供兩人乘涼的綠樹禿了大半,看上去實在慘不忍睹,伏藜看得滿心罪惡。「先生還是算了吧,這樣殘害林木不好……」

    始終不厭其煩教導的清澶,笑容也有些苦了。「我算是明白你那句『天生不通音律』是什麼意思了……」

    沒想一個臨時起意,消磨不少時間,此時已是月明星稀、夜風微拂。

    清澶抬頭仰望夜空,月色皎潔,星羅棋布,是在無日夜之分的天壇看不到的景色;雖然在人世也能看到相似的星空,但一個人也鮮少會去注意到,遑論是欣賞了。

    「你知道嗎?在人世,人類將天上星子取了不同的名字,認為天象能推測人的將來與一生運數。」清澶漫不經心地道。

    事實上,星相之說向來被他歸為無稽之談,對於無稽之談他也理所當然的過眼即忘。所以他也不過找個話引罷了。

    「推測人的將來……」清澶隨口說說,少年卻聽得認真。「那一定是長久觀測的結果了。」

    「你相信?」清澶訝道。

    「天地之大,不乏能人。但說到底也可能純粹是人的臆測罷了,不可盡信。」伏藜老實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看不出來你會這麼想。」清澶笑了笑。他以為伏藜會同他一般不以為然,沒想卻是充滿興趣。

    「先生有意一談嗎?」他不過有幾分興趣,說不上相不相信。

    「這個啊,」清澶佯作惋惜貌。「等我回去飽覽星相之書再與你談吧,讓胸無點墨之人教導,恐怕會誤人子弟啊。」

    伏藜的反應得有些慢,只是輕輕應了聲。先生的話他只聽得出大概意思,有些用語並非妖境習慣用詞,先生自己似乎並未注意。臨溪就曾抱怨與之交談一知半解,所以兩方鮮少交談。

    但他倒希望有朝一日能如先生一般博學廣聞,因此他很努力揣測那些詞語的意思。

    清澶看著他沉靜仰望星空的側臉,突然想到他不會吹葉,那平時又做何娛樂?妖境生活比起人世要單純許多,甚至說是枯燥乏味也不為過。

    「伏藜,你說你不通音律,那你一個人無事時都在做什麼?」他對他感到好奇。

    「……修行。」伏藜想了想,見先生有些發愣,他的神情透出些許迷惑。「有何不對嗎?」

    「……除了修行之外?」

    伏藜眨了眨眼,遲疑了好一會兒方道:「……唱歌吧。」

    他克制著自己的心緒,盡量不流露出忸怩之色。他也不像先生所看到的那樣待己甚嚴,只是好靜的自己多在一個人獨處時才會完全放鬆。

    清澶輕輕一笑,看那白皙頰上的微醺之色,內心感到莫名的愉悅。不知他自己可有察覺他臉紅了?不過唱歌……確實是讓人意外的嗜好。

    平時伏藜說話的聲音低沉平穩,少有情緒波動,不知道融入了感情之後的歌聲會是如何?

    「既然如此,高歌一曲為我送行如何?」白日伏藜還有許多事,他不好打攪他入夜的休憩。

    「這……」伏藜窘紅了臉,這方面臉皮特薄的他不曾在人前引吭高歌,先生的要求是讓他有些為難了;但對於自己在意的人,他也是會有想取悅對方的心意。於是他不好意思地道:「但願不會擾了先生清聽。」

    那是他第一次在少年面前吹葉,也是少年第一次贈曲。

    融入情感的少年之聲,出乎意料地柔軟多情……

    ***

    退去堅冰化為溶溶春水,細微的離水之聲並未吵醒枕眠於樹下的銀髮仙人。

    刻意地放輕了腳步到安睡之人近前,如夜的眸經過精神上的淬煉更加沉著與淡然,但垂落的視線隱約透露的關切,可看出曾經的少年始終不變的心意。

    物我兩忘的修行光陰,他並不清楚從自己封湖閉關至今已過了多久,但原本及肩的黑髮居然都到腰了,想必是一段不短的時間。

    先生如今安然於此,當初的懸念也不足慮了,他雖然想在啟程之前與先生一談,但初隱若知自己出關,一定會趕來阻止,他不想在此上多作糾纏,因此不能有所耽擱。

    凝視著那毫無防備的睡顏,不由得伸出意欲碰觸的手仍是收回了;褪去青澀的臉龐露出似放下一切懸念後,顯得十分安心的笑容。

    還是不要擾了先生清夢……

    雖然不明白先生怎會在此,但離開前能見上一面,他已然心滿意足。

    ——極東之行,是他所選擇的道路。

    ***

    他走了……

    清澶拈起一絲落在自己衣衫上的長髮,異於自己的銀白,漆黑是屬於少年的顏色。

    空氣中隱隱還有離去未遠的氣息浮動,剎那間讓他有追上去的衝動,但也不過念起即滅。

    他能理解為何伏藜不聲不響的離去,若是兩人面對面談上了話,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保持袖手旁觀,讓他走自己的路。

    天雷並不是最令人畏懼的,真正難以擺脫的是心裡的魔障,自己當初也是僥倖脫出,稍有行差踏錯,都足以讓自己墮入無法自拔的深淵。

    越想起過往經歷,清澶越是擔憂,終是畫開手勢施展遠見術法,聚集的白芒化為栩栩如生的小鳥展翅高飛,只要心念一動,即可觀看遠方事物。

    他閉上雙眼注意著腦海中傳來的影像,直到幻化的白鳥已跟上心中懸念之人的身影,才緩緩舒了口氣,靜靜地思索著這百年來的驟變。

    他明白這接踵而來的變故,已讓他的心再難保持過往的悠然……

    ***

    臨溪前來時,見到清澶正於樹下盤坐,一如既往地打了招呼;好友所尊敬的這位先生在好友閉關期間,時常來到湖邊探視,偶爾遇上他也會上前寒暄幾句,比以前較為熟稔,也感覺出清澶與伏藜之間交情匪淺。

    清澶睜眼望去,習慣性微笑了下,順口道:「來看伏藜嗎?他已經往靈山去了。」

    「喔……往靈山去了……」

    臨溪聽一聽還沒往心裡去,轉眼看到湖面冰融,才反應過來驚叫出聲:「什麼什麼什麼!往靈山去了?怎麼會?怎麼可能?他怎麼可以!」

    啊啊啊,他怎麼可以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初隱發起脾氣,自己根本擋都擋不住啊!

    臨溪的神情眨眼之間千變萬化,先是聽聞好友已離開的驚愕,再來是不知如何面對族長大發雷霆的驚恐,最後是飽受打擊般沮喪萬分,整個人像是被抽掉生氣的可憐樣。

    一邊的清澶看得啼笑皆非,隨口安慰道:「人都已經離開,再想也無濟於事。」事實上這段日子相處,他也聽了臨溪不少苦水。

    「你要告知族長伏藜離開的消息嗎?」他試探地問。

    「怎麼可能!」臨溪早已向伏藜表明過自己支持的立場,雖然他不打聲招呼就走實在很沒意思,但伏藜畢竟是他的好友。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瞞著,不過我看也瞞不了多久。族長表面上漠不關心,私底下搞不好跑得比我還勤……」臨溪來回踱步,顯然是心中毫無頭緒。

    「他已經連續好幾日沒來了。」清澶突然道。他前幾日發現冰封有消融的跡象,於是守在湖邊不曾稍離,而這期間他並未遇見少年的兄長。

    臨溪面露詫異之色,隨即疑惑的喃喃自語:「這麼說起來,族長確實有一段時日未出鏡水流泉……咦,最近好像也沒看到葵水?他平時時常出來走動的,怎麼最近也不見他人?真是奇怪……」

    清澶沉默不語,屈指暗數,心下瞭然,卻無心說明。

    無常一到,再深的情感終究要歸為塵土。

    他雖然明白這道理,仍有一絲惆悵縈繞在心,為那曾經共度的千年光陰。

    臨溪見他起身要離開,連忙問道:「先生你要回天壇了嗎?」平時他入夜才回去,今天比較早……也對,等待的人都離開了,他又何必繼續留在這裡枯等?

    沒想清澶並非要回去,反而開口相邀:「我想去看看葵水。你若擔心,一同前往如何?」

    臨溪乾笑了下道:「我還是免了,現在看到族長我會很心虛,尤其族長感覺十分敏銳,我暫時還是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比較好……」

    清澶也不勉強,互相道別,各自散去。

    ***

    靈山化龍,對於魚族來說,是一生追求的夢想;對入山的魚精來說,卻是接近死亡的考驗。

    靠近靈山腳下,已能領略天雷之威。紫電驚雷,每降下一道如劈天之斧破空而來,驚心動魄的彌天巨響猶如亂石崩雲,被切裂的地表也冒出陣陣濃煙。

    每踏近一步,霧色更加濃厚,寸草不生的四周,雖然視線為濃霧所阻,但隱約可見險峻的靈山近在眼前。

    即將踏入天雷落下的範圍,伏藜在週身布下三層護身的小型結界,匯聚的白芒將他層層包圍,如同閃爍螢光的蠶繭。

    靈山山勢險峻,罕有人至,加上頻繁的落雷造成經常性的山崩地裂,崎嶇不平的山坡上沒有半條路面平緩的山道;而在靈山地界,瞬移一纇的法術均受限制,因此要上頂峰只能強行攀登,別無他途。

    第一道天雷降下,開始向上攀爬的伏藜不吭不響地承受,腳下的山石被巨大的壓力擠壓,不停地落下粉屑。

    伏藜暗自心驚,他所布下的結界最外層已出現裂痕,然這卻只是開始。

    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觸目可及僅有靄靄雲霧,只昂首盯視著掩埋在雲裡看不見的目標,不低頭回看自己在強風中如枯葉零落的險境。

    落雷的威勢與陡峭的山坡對於伏藜不論身與心,都是極大的壓迫,空白的心緒只能把握唯一不改的意念,而被尖銳的山石磨得傷痕纍纍的手腳,比起心中的執著,身體的疼痛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

    尚未到鏡水流泉,撲面而來的跳珠捎來徐徐清風。

    須臾,清澶轉出一片綠意之外,眼見懸千尺山壁而下的白練激起飛雪點點,而後匯流進寬廣映滿綠蔭的湖歸於平靜寂然,一名青衣童子佇立湖邊,看見自己曾經的主人來到隨即面露喜色,微微一禮。

    清澶觀他氣色,雖然葵水極力打起精神,但衰弱的氣息、萎靡的神色,依舊逃不過清澶的眼睛。

    「不用勉強自己站著,變回原身也無妨。不管怎麼說,你也是一把年紀了,而我也不再是你的主人,不用過於拘禮。」

    葵水執著地道:「只要葵水活著的一天,大人就是葵水的主人,永遠不變。」

    「跟了我這麼久,怎麼你就沒學到一點圓融變通?」輕聲低語,清澶微歎口氣,隨即作罷。在葵水不多的時間裡,他也不想在這些細節上多作口舌之爭。

    「不然陪我坐下,走了好一段路,我也有些乏了。雖然不老不死,但一把老骨頭還是禁不起折騰。」

    「大人又在說笑了。」

    龍的生命漫長無盡,更兼有遠勝魚族的強健體魄,不用說走一段路,就算走遍全妖境,對清澶大概也消耗不了多少體力。

    兩人坐在湖邊,因為靠近瀑布,清澶的銀髮都沾上了水珠,猶如在流銀上綴了幻化七彩的琉璃珠,清俊宛如天人的容顏也抹上一層朦朧水色。

    葵水看了千百年歲月,這張臉的主人依舊令人驚艷,而厭倦之類的念頭從來不曾升起。對於侍奉清澶左右葵水不曾後悔,也許有過遺憾,但回到故族之後,他並不覺得他這一生還有什麼可以追悔的。

    「大人,我走了以後,可以請你多替我照看……我族嗎?」安靜許久之後,葵水還是忍不住說出心中最後的掛念,儘管瞬間的遲疑讓他選擇了較模糊的說法。但他想,只要魚族安好,那唯一讓他牽掛的朋友想必也會平安吧。

    「這是你唯一的心願嗎?」清澶問道。

    葵水點了下頭。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若有所思,清澶低聲歎道:「最傷心的,永遠是被留下的人,你懂嗎?」

    葵水神色一黯。「所以說到底我還是很自私的,我寧願作先離開的那一個,也不想承受被留下的傷心痛苦。」

    多雜的心思,早已失了妖的本質,單純無憂只存在遙遠年少的記憶。

    「葵水……你會怨我嗎?若非當年我留你在身邊,也許你能如一般的魚精,待在魚族與族人在一起修行同樂,至少會比起在天壇守著雲海的日子減了許多寂寞,多了許多朋友。」

    銀眸黯淡,清澶始終認為自己有愧於葵水,有愧於這個對他而言,有如親人一般的存在。

    葵水搖了搖頭,怎麼會怨呢?倒是如果要找出一個他一生最該感激的人,那只會是清澶,不會是別人。

    「但若不是大人撿到流落他方,找不到回我族的路的我,又怎會有今日的葵水?若不是大人讓我隨侍在側,葵水哪有機會見識三界的分別?如果不是大人帶我到天壇,吃了仙果延壽活了千年,我又怎能認識……初隱。」

    終究吐露了心中懸掛之人的名,葵水看上去仍是童稚的容顏露出一絲靦腆。

    「大人你說過,人與人之間能相遇是緣分。葵水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了大人和初隱。大人是葵水一生最尊敬的主人,初隱則是葵水一生最好的朋友,比起大部分的人,葵水能了無遺憾地走,已經是十分的幸運,又怎會有怨言呢?」

    是……這樣嗎?

    聽著這一番出自肺腑之言,清澶別過頭仰望天際,只覺今日的陽光特別眩目,而藍天白雲,看起來都是一片模糊……

    「……葵水你老實說,這些話你是藏多久了?酸得主人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

    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之後,風停雷止,天地肅然無聲。

    依舊看不到盡頭,依舊艱苦難行,抵擋了無數天雷之後,伏藜只覺渾身精力都被抽空。

    一路攀爬上來,三層護身結界凝了又碎,如今只剩如蛋殼一般稀薄的一層,他也幾乎凝聚不出一絲法力來修補結界;而血肉模糊的雙手和雙腳只是麻木地匍伏攀爬,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如同沒有自我意志的傀儡。

    極度的寂靜之中,沒有蕭蕭風聲,沒有隆隆雷響,連土石崩落的聲音都沒有……神智突然地模糊,也許是太倦了,伏藜想不起來他為何而來,為什麼他要不斷向上攀爬?上面有什麼嗎……

    恍惚間,聽見細微的聲音。

    綿軟軟的,沉厚厚的,互相推擠著,凝聚在一處……那是——伏藜猛然驚醒,耳邊再度響起不曾休止的風聲;伏藜即刻運起全身最後一絲法力。

    雲層迅速湧動的聲音,是最後一道天雷將落的前兆。

    濃厚的烏雲中紫芒隱現,如蟄伏在黑夜裡的猛獸,蠢蠢欲動。最後一道天雷落下,聲勢之驚人如天地咆哮,一瞬間終年晦暗的靈山亮如白晝。

    ***

    碎裂的聲響,一點一點地,有什麼在消失了。

    粉碎的是被波及的山石,還是被直接擊中的伏藜?

    濛濛煙霧飄散,一道身影黯然落下……

    「大人,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清澶猛然回神,嘴唇顫了顫,竟是蒼白無一絲血色。

    「沒事,突然恍神了……」他勉強地笑了笑。「剛才說到哪了?」

    應該……沒事吧?

    找不到人,應該是落進魔心之巢了……

    至於另一個可能,清澶完全不列入考慮,也不願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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