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他是當年的‘皓然’?龍天你拿得出證據來再斷然下語吧。”東方天冷冷地看著龍天,不以為然。
當然他心裡是很清楚樂天的身分,只是樂天既然選擇並安於目前的生活方式,他這個當人家主子的就算有再多的抱怨,樂天不願意便不願意,樂天想要叫做樂天便叫樂天。他可不想讓樂天有再次離開的機會與借口。
“何況皓然若還在世,他也早已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只要他還是姓龍的一天,就是我龍家的人!”
龍天強硬的作風一直未變,在旁偷聽的樂天連苦笑都作不出了。
他想起了過去不知多少次聽見這樣霸道的話語,那時一心依戀的自己只感到幸福與甜蜜,可一旦了解了真相之後,才知這是血淋淋的傷口。數不清的次數,一次又一次將傷口挖得更深,灑上鹽巴讓他痛徹心扉,痛得死去活來……
唉唉……幸好傷早就不痛了,否則聽見這一席話,莫不又要痛得在床上打滾?
幸好、幸好……那早過去了……
樂天長長呼出口氣,臉上重新掛起笑容看向東方天,將懷中的盒子抱得更緊。
“龍天,你別一廂情願了!是不是你龍家的人還得問過皓然呢!你霸道的資格早在多年前,皓然自你眼前消失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有了!”
“他姓龍就是我的人!”
“笑話!那我也可以讓他改姓東方,豈不變成我東方天的人了?天下若有這麼便宜的事就好了,皓然當年又怎會一聲不吭地離開然後死去?”嘲諷的冷笑一轉,咬牙切齒,“若你當初說了一句他是你的人便能如願的話,他就不會消失那麼久!
“如今天下太平,你要做你武林至尊的春秋大夢盡管去,為何要來擾我東方家的平靜生活?你心裡其實也知道,以我東方家是你成名的絆腳石不過是個借口,你最想要的就是皓然再次回到你身邊,不是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倒是東方公子一口咬定我陷害於你,可有證據?否則不要含血噴人,那樣顯得太沒器量了!”
“哼!別把話題扯開了!我警告你——別想碰樂天一根寒毛!否則……你就等著替你妹妹收屍吧!”
“你——”龍天鐵青了臉,顯然東方天刺中他的死穴。
龍天的妹妹龍飄飄倍受龍家人喜愛,與過去皓然在龍家是截然不同的待遇。皓然於武林中的名聲雖好,但在龍家卻是常遭受白眼與冷漠排擠,也因此他在龍家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大多時候都是關在自己的那個小小屋子內,等待龍天的到來。
那樣的皓然太可悲也太可憐,東方天間接從別人口中聽見時,不由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燒,自己得不到的龍天卻不加以珍惜,老天也真是太不公平了!
那時東方天真有股沖動,想要飛到皓然的面前問問他——你到底是做了誰的替身?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對皓然而言,他不過是見過幾面,談過幾句話,連朋友都稱不上的人。然而東方天的霸氣不亞於龍天,他之所以能這樣容忍,是因為那是皓然自己的選擇。
皓然公子脾氣倔強是有目共睹,一旦他決定的事便不容更改。也因此,他愛上龍天一頭陷入戀情的陷阱裡,一去不回頭,而至天翻地覆,永不復生!
所以,東方天就算再心疼與不捨、不甘,又能如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皓然一步一步邁向滅亡……
此時,干草堆後的樂天淡淡地笑了笑,心裡有些高興,為的自然是東方天的話。
東方天將樂天看得很重要呢。
雖然東方天並不是不出手,但只有讓他認為與自己的生命同等重要的人事物才能令他出手。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嘛……
那准備下半輩子坐輪椅、躺草席!
越想越開心,樂天摸摸自己的臉頰,有點兒燙呢。
樂天樂得起勁,東方天與龍天也斗得起勁,兩人的身子紛紛繃緊,彷佛一眨眼便會撲上去將彼此狠狠撕咬一番,勢必讓對方肚破腸流。
就在此時,異變陡起——“鏗”地一聲兵器交擊之聲雖小,但是寧靜的夜中顯得特別的刺耳。龍天、東方天與樂天莫不紛紛一震,三道視線同時投向客棧二樓的一道窗子上……
兵器聲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一道人影破窗而出,像是破敗的布娃娃往下掉。底下的三人莫不臉色丕變,樂天拔腿奔向客棧內,而龍天與東方天足尖一蹬便躍上那道破窗。
那被殺害甚至被丟下來的人影是東方家的鏢師,能力一流,雖不如東方天,但武功並不弱。可對方竟在交鋒的一瞬殺死他並將之遺棄,表示對方能力更在那名鏢師之上!
更詭異的是,對方為何要做出此種明明會招來危險的事?同樣身為武人,對方應該知道東方天一旦發現了他的蹤影,那下場便只有一個——死!
是故意還是失手?
樂天跑進他與東方天的房內,一口氣鎖門鎖窗,然後抱著盒子,裹著棉被死命地往床底下鑽。
樂天不是笨蛋,他知道對方有可能是為了這只盒子而來。但這只盒子不僅攸關東方家的未來,也緊緊系著自己生命的另一端啊!所以他不得不帶著盒子躲好,至少在東方天回房前不能洩漏自己的行蹤!
樂天緊緊抱著盒子與被子,任憑自己熱得全身猛冒汗,卻是越縮越進去,整個人被埋在床底下。聽著不遠處開始傳來的兵器之聲,樂天努力使自己的心安靜下來,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去傾聽那打斗聲,理清一些思緒。
可好死不死,樂天才深深吸進第三口涼氣,房門被“碰”的一聲用力踹開,來者腳步凌亂與呼吸急促,在焦急地尋遍內外之後,終於在床前停了下來。
樂天緊張得手心冒汗,幾乎要抽搐昏厥過去。
不能被找到……不能被找到……樂天在心裡祈禱著。他現在可是一丁點武功都沒有,對方功力如此之高,只怕自己一旦現身便會葬身對方的毒手下。
來者一把抄起樂天事先放下的床帳,一見裡頭無人,憤怒地斥了一聲,隨即轉身要走。
但就在轉身疾行幾步之後,那人的腳步停頓下來,又回到床前。這一次不同的是——來者蹲了下來,一只大手伸進床底下,准確無誤地抓上樂天包在身上的棉被,然後在樂天一面驚喊時便一把抓到拽了出來!
“不……”一個不字剛出口,樂天直覺頭上一個黑影沉沉罩下,一只大掌正劈向他的天靈。
“極樂——”喊著某人的名字,樂天怕得緊閉著眼,抬手去擋,卻心知逃不過這一劫了。
不禁地,回想起三年前去到東方家時的種種光景……
冷眼瞪人的東方天……
喜愛語帶嘲諷的東方天……
面無表情照看他傷勢的東方天……
半夜緊緊握著他的手,雙眼朦朧的東方天……
睡著後作夢時喃喃念著“皓然”這個名字的東方天……
心裡瞬間平靜了……原來……死亡才是他的歸路嗎?
“……極樂?”熟悉又好聽的低沉嗓音在樂天的頭頂,以著一種狐疑且古怪的聲調重復了一次這個名字,那語音裡甚至有些……驚喜?
一聽見這個聲音,樂天渾身一震,緩緩地睜開雙眼,眼前抓住自己的人竟是東方天。此刻,被高高吊起的心頓時輕放下來,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呼……好險好險……原來不是賊人啊……
如此想著的樂天忽而又想起什麼似的,轉眼臉變得通紅,紅似火,幾乎都能看見臉皮上有熊熊火焰在燃燒著。
東方天低頭瞧著樂天顯然相當吃驚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名字是從他嘴裡喊出來的,怎麼一副比自己還驚訝的模樣?不過這名字……嘿嘿……小樂天可終於說出他的真心話了嗎?
“怎了?”東方天放柔了語調道。
“……沒、沒……”樂天猛搖頭,表情一副“天啊!我又多嘴說了什麼?”的樣子,實在好玩,讓人不禁想逗逗他。
“沒?”東方天伸手一撈,將樂天牢牢擁進懷中,逼他抬頭看著自己,“方才你不是叫了‘極樂’嗎?我可沒聾,一清二楚!”
“唔……那又怎樣……”樂天的眼睛左飄飄右蕩蕩,既心虛又羞赧。
“不怎麼樣,我很高興罷了。”東方天心花怒放,親暱地吻吻樂天的額頭,然後抱起樂天往床上放。
樂天大驚,忙伸手抵住東方天急欲壓下來的身軀。“主子你要干什麼?”
“樂天何必明知故問?我都已知道你的心意了,當然得趁你未反悔時生米煮成熟飯啊!”說完,將樂天的手撥開,低頭狼吻。樂天頭一撇,東方天沒吻到他的唇,也不發怒,只笑了笑,順勢往樂天的脖子啃咬去。
“主子!外頭那些劫鏢的人……”
東方天抽空抬眼,“已經被龍天殺得一個都不剩了,想它做啥?來,讓我嘗嘗你。”一面說著,一面又往樂天的鎖骨襲擊。
“主子請聽我說!”樂天與東方天拉扯脫落的袍子,欲哭無淚地看著自己袍子被撕掉一小角,在東方天又猴急地想脫下他的褲子時,情急之下一聲大喊。那聲之淒厲,如秋風訴悲,果真成功的讓東方天停下了手中曖昧的侵略。
“聽什麼?”東方天“性致”被擾,十分不悅。不過看在樂天是自己一心追求的人,也就忍了下來,俊眉微皺,支起身子來且先聽聽樂天到底要說什麼。“說吧,我聽著。”
樂天瞧著東方天充滿欲火的雙眼,悄悄地吞了吞唾液,又悄悄地拉好被扯開繩子的褲子,再悄悄地用腳跟蹭蹭床面,好將自己稍稍離遠狼手之下,然後一面干笑著:“其實主子也是男人,更是一方霸主,睿智之深,必然也知此情此景於敵方追殺之下應是不適合與人歡好。
“何況這客棧床鋪粗糙,現值深夜無人聞問,若是辦完事也無法淨身,所以……”
“所以你想叫我放過你,待得將來適當時機,再來一嘗小樂天的滋味?”東方天替樂天將話接了下去,“樂天啊樂天,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莫過於又想耍賴躲過這一夜吧……
“也好,等這次事完,我再來好好‘疼’你一夜!想必……那應是相當美好又激情的夜晚呢……我期待著,不過,你可別想給我逃了,知道嗎?”這一次東方天也干脆,他知道樂天說的對,何況來日方長呢。
“知道……”樂天終於松了口氣,又逃過一次,忙縮到床角整理好自己的衣容。
東方天倒是大方,任衣襟大大敞開,袒露寬闊的胸膛,隨後側身一倒,支首側臥笑看樂天的慌張與羞怯。
那胸膛映著淡色的月光彷佛罩上一層透明的紗,既美又虛幻。那若隱若現的乳尖挺立著,將掩蓋著它的衣物微微撐了起來,形成另一種曖昧,讓樂天不禁想伸手去觸摸、去揉搓……
啊啊……不知那捏在手中、含在嘴裡是什麼滋味?
——不行不行!雖然這樣的主子很誘人,但自己也不能犯賤去踩那條剛剛才約定好的界線!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真是太罪過了!
奇怪,他明明將那些不潔的念頭埋在坑裡掐死了!天啊,到底是誰將它們挖出來的?還是它們沒死透自己爬出坑來?不管如何,掐死它掐死它!然後再蓋布袋把它埋回洞裡去!
可恨的東方天,你為何要長得這麼一副好模樣?太罪過了!
樂天在心裡罵著,可眼神卻黏在東方天的身上,相當矛盾啊……
反觀東方天的笑又淫又邪,彷佛全身包得緊緊的樂天在他面前是光溜溜的,從上到下似乎已被他用那微微露出的舌頭舔弄過一番……
就算口頭上已經得到他答應不碰自己的承諾,但樂天還是渾身發寒,猛起疙瘩,那寒意是從腳底瞬間竄至全身。
樂天方才美麗的意淫瞬間消失,有些害怕地又往角落縮了一縮,小聲地道:“主子不睡嗎?”
“這不是要睡了?你也快躺下吧。”東方天拍拍身旁的位子。
“喔。”樂天皺皺鼻子,慢慢地移過去躺下,但仍是與東方天隔了半個人身寬的距離。
東方天眼一瞇,“過來,怕我將你吃了?我說話算話,哪次騙過你了?”
樂天謹慎盯著東方天的臉看了許久,確定了東方天的笑容雖然有想將人扒光的意味,但他的確是個謹守諾言的人後,才慢吞吞地往東方天為他敞開的懷抱偎了過去。
見不過樂天緩慢的動作,東方天心焦地將人一攬,固定在懷中,讓他緊緊貼著自己,然後邪笑裡才帶上一絲滿意。
感覺頭頂有東方天灼熱的氣息噴著,又貼著對方溫熱的身軀,樂天不免也感到口干舌燥。在吞了幾口津液後,仍是又熱又緊張,嘴唇越來越干,只好轉移對方和自己的注意力,脫口道:“主子,那些劫鏢的人是誰呢?”
“樂天以為呢?”
樂天沉思了下,“……龍天所派來或收買的殺手?”
“……我想不是,否則龍天不會大開殺戒。況且他這麼一做,是低等的下流方式。他知道東方家不是好惹,必然不會出此下策。”
“那會是誰呢?除了龍天,難道還有其它人知道這趟鏢行?”
“我相信家中和鏢局裡沒有叛賊。若不是龍天,那麼唯一的可能也只有……”
“柳家莊?”大吃一驚,“為什麼?他們不是已與龍天合作,怎會還陷害他呢?”
“陷害?”東方天嗤笑一聲,“你怎知是陷害?也許是間接幫了龍天一把呢!”
“怎會?龍天與柳家莊合作我們早已知情,若是柳家莊之人所為,我們第一個懷疑之人也必是龍天啊!”
“……也許是有了間隙吧!”
“……那樂天真的非常好奇這個盒子裡頭的東西了!”樂天拖過方才被抱上床甩在角落的鏢物,輕輕敲著盒面,“真如我們所猜的……沒有東西嗎?”
“我猜鑰匙大概在龍天身上,他是不會輕易拿出來讓我們解惑的。或許等到了柳家莊後才能曉得了。現在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護好這個盒子,且看龍天與柳家莊的人如何演這一出戲。”
“嗯……問也問不出,又不能暴力相逼,唯有如此了。”樂天眨眨眼,覺得眼皮似乎有些沉重……唔?有點兒困了呢……
“……樂天……”東方天沉默了一會兒,柔柔地開口,那嗓音又低又輕,彷佛在喚著情人……
“嗯?”樂天瞇了眼,瞌睡蟲一只一只慢慢爬上他的眼皮了。
“……再喚一次……再喚一次‘極樂’可好?”
耳邊的嗓音像催眠曲,樂天閉了眼,昏昏欲睡,唇角微勾,略帶困意的聲音也是又低又輕,卻不似東方天那樣的沉……
“極樂……”喚著,似水柔情。
東方天不再回話,只激動地抱緊了樂天的身子,在他的發旋上不斷親吻,直到懷中人睡去。
“……我的樂天……今生今世,只讓你一人這樣喚。”
——東方天,字極樂。這是眾人都知道的名字,卻只有一人能喚,他人絕不能。
***
翌日,天尚未大亮。
因為客棧血肉橫飛,又他們身分敏感,只好趁早離開。
樂天恨恨地咬著又干又沒滋味的白饅頭,不忘瞪了幾眼始作俑者的龍天。
殺人就殺人,但殺人了怎麼不懂清理現場?人家不是都說“毀屍滅跡”嗎?怎麼龍天連這一點都不懂,這要怎麼跟別人爭武林第一人的寶座,又要怎麼行走江湖?他是不是把江湖這地方看得太簡單了啊?
……不過說來那好像也不干他樂天的事,他只要坐著看戲就成了。
但東方天這個非常講究品味的男人,怎麼會放任自己的手下和刺客的屍體七零八落、東一塊西一坨地占據房外的整個走道?
樂天直到現在想來,還是會渾身發涼……
龍天實在太殘忍!整個走道上濺滿了血漬,噴的、灑的,簡直是腥風血雨,味道極不好聞。可樂天還是看出龍天手段利落,因為被他殺掉的人並沒有發出一絲哀號,很多都是一喉見命。
龍天的武功不必多言,是高超的,他的心也是殘酷的。對他而言,斬斷人的肢體只像切菜那般容易,他沒有存在太多的道德與良心,只要是他認為該殺便殺、該斬便斬,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他丟得干脆也毀得干淨,所以當年才會……
“唔!”樂天努力吞著最後一口饅頭,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就說饅頭太干太粗了,現在可好,梗在他的喉嚨了。
東方天拿水遞到樂天的嘴邊,還不忘冷嘲熱諷盡情取笑樂天。
“怎麼,這饅頭不合樂天大爺的意嗎?就算不合意也不用這樣虐待自己呀!還是說這饅頭太好吃了,讓你連咬一口都不捨得就直接吞了下去?我記得你曾表演過‘吞劍’的雜耍讓我看呢!到底是饅頭美味還是劍好吃呢,樂天?”
樂天大口大口地灌水,忍過干硬的饅頭通過自己胸口直達胃部的那段疼痛時刻,既不甘心又委屈地瞪著東方天。
“咳……主子自己一個人吃著山珍海味,而樂天這個當僕役的自然得吃饅頭了,被梗也是活該!哪像主子這麼嬌貴,還有鏢局裡的鏢師侍候你吃早飯呢!”
樂天酸溜溜地看著東方天面前,一個面帶尷尬的男人雙手捧著三碟還冒著熱氣的小菜,再酸溜溜地瞄了瞄東方天手中,那也同樣冒著熱氣且香噴噴的白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當然嘴裡也是酸溜溜的。
“我是主子,我說的話就是東方家的聖旨,誰敢不從?”故意慢吞吞地含進一口米粒煮得均勻又爛透的粥,那挑釁的眼神實在欠扁,不過樂天從來沒有那種天公膽可以扁他,所以只好再拿出第二個饅頭啃著。
氣死人不償命的,吃饅頭就算了,可惡又可恨的饅頭居然一個比一個小啊……又是滿腹心酸淚,樂天已經懶得去抹了。
“皓……樂天,你要不要吃包子?熱的,我剛剛就一直溫著。”此時,不了解何謂“打是情罵是愛”,不將餓死鬼與死色狼之間的斗嘴當成是增進彼此間感情手段的龍天靠了過來,一出手就好大方啊——三個肉包子。
樂天放下啃了一半的饅頭,先是看著熱騰騰的包子上頭果真隱隱約約飄著白煙,再看看龍天溺死人不償命的溫柔表情。
樂天不禁渾身打個寒顫,擠出笑臉:“不用了。用內力來溫冷掉的東西是很累人的,既然這肉包子是龍公子自己溫的,理當自己吃。何況樂天已經吃了好幾個饅頭,早就飽了。多謝龍公子的好意。”
“嗯哼?樂天不是愛吃肉包子嗎?怎麼龍公子的好意樂天不收呢?難道樂天是怕龍公子沒東西吃餓死在半路上?”俊臉上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難道樂天如此貼心,待一個外人比待我這個主子好?我可要吃醋了,樂天。”
樂天斜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東方天一眼,有些時候他真覺得死色狼比他還惡劣耶!
“如果可以,我比較想吃主子手中那碗白粥和那三碟小菜!”沒好氣地回嘴,想起自己的不公平待遇,不免又憤憤不平再啃了饅頭一口。
“龍公子可聽見了?那包子留給閣下吃吧。”東方天順勢道,挑眉看著龍天,很滿意龍天踩到狗屎般的表情,心中暗自爽翻天。
龍天咬牙,卻見樂天對東方天的早點垂涎三尺的神情,又想起他在東方家時笑著對自己說“皓然已死”的表情,龍天什麼也做不了,只好黯然收回包子,自己悶悶地埋頭苦吃。
“樂天過來吧。”東方天移了移,空了個位置出來,向樂天招手。
樂天歪頭疑惑,好奇地坐了過去。
“吶。”東方天將吃了幾口的白粥放到樂天手中,然後接過男人手中的三碟小菜,舉到樂天面前,“吃吧,吃饅頭也不過癮。”
“呃?”樂天瞪大眼,乖乖……這死色狼何時變得如此溫柔體貼了?腦袋壞掉了?還是有哪根筋搭錯位?
“怎?原來你不要啊?”東方天似笑非笑,說著就要縮回手,樂天忙從碟子上挾了一大口菜塞到自己的嘴巴裡,口齒不清地說:“不不!我要吃我要吃!”
唔唔!熱熱的真好吃!比起那該死又干又硬的饅頭,這簡直是天上神仙才能吃到的啊……
瞧著樂天狼吞虎咽,東方天先是吩咐男人出去與外頭另一名鏢師駕馬車,然後罕見地露出溫和的目光,想起了昨夜樂天低喃著“極樂”二字時的親暱……
“主子,現在我們只剩下兩名鏢師護鏢,連之前分配好的馬匹都被殺了,只剩這一輛車不是徒增危險,為何不再買馬?”
其間,樂天問著。
“這個嘛……”東方天斜了一眼龍天,只見龍天快速解決包子後,眼神黏在樂天身上不放,他不禁得意地笑起,愉悅龍天見到自己時那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繼續道:“我相信有龍公子與我們同車應該會比較安全些……你說是不?龍公子。”
龍天冷眼瞪著,磨牙:“不敢當。”
東方天心情大好,呵呵笑了幾聲,又道:“而且有馬沒馬都沒有什麼差別,我們帶的人本來就不多,這一趟秘密鏢行還是被敵方知道了,也表示我們早晚都得面對這危險。
“敵人既然摸清了我們的底細,誇大的裝模作樣就不必了。”反正龍天遲早都會下手。這話東方天在心裡頭補上,他還是懷疑著龍天。
樂天自是明了,只點了點頭,繼續將早點一掃而空。
當然,以東方天的性子是不可能讓樂天吃冷飯菜,從頭到尾,樂天吃的都是由東方天親自以內力溫熱的菜餚。這一點樂天心裡明白,趁著東方天轉身收拾殘余時,微瞇著清澈的眼,給了東方天一個溫柔溫暖的淺笑。
龍天看了心中大震——樂天的笑,一如多年前皓然公子望著龍天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