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美國人麼?」
黎明巡邏的越野車上喬羅問我。
來到扎沃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對於這裡的一切都比剛到時要瞭解許多。坐在我身邊的喬羅是個資歷很深的守衛隊隊員,算起來他比隊長到這裡的時間還要早。我們兩個人成了黎明巡邏的「老搭檔」,喬羅是個開朗的新西蘭人。
「是的,在北方。」
「休也是美國人。」
「是的。」
這個我是從一個叫西路法金的年輕人那裡得知的,他的年齡和我相仿,有著一頭像緞子一樣閃閃發光的金髮。雖然和他的接觸不多,但是幾乎每一次閒聊他的話題都總是圍繞著隊長,並且他還說過在所有的隊員裡,只有他是最瞭解隊長的。
清晨的扎沃總是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從我們的位置看不到乞力馬扎羅的下半部,它的峰頂穿透層霧清晰的顯示著雪白的冰川,那上面一定很冷,我每次仰望它的時候都會這樣想。我想我對於乞力馬扎羅是過於崇拜了,就好像日本人對於富士山的感情,在我的心裡,那是一片聖潔的土地,和喜馬拉雅一樣是一種象徵。
「你好像很喜歡乞力馬扎羅,每次出來你總是很喜歡看看它。」
喬羅再次開口,拉回了我的視線。
「是的。」
「你知道吧,原來住在休房間裡的那個年輕人,叫作馬裡。」
我點點頭,那個意外死於箭毒的可憐人。
「他也是美國人。」
這一次喬羅沉默了很久。
「雖然沒有什麼根據,但是他的死好像並不是意外那麼簡單。」
「怎麼難道這裡有人討厭美國人麼?」
問出來之後我就後悔了,因為隊長也是美國人,但他看起來很好似乎沒有人想對他不利。
「不,我想不是。」
喬羅搖了搖頭。
「我可能真的是多慮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們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有裊裊的炊煙升起,那是營地的廚師為遊客和我們準備早餐的傑作,我的肚子很餓,我想我大概能吃下去三塊大麵包外加一大片火腿。
隊長的銀髮隨風飄舞著很是顯眼,我遠遠的一眼就看到他揮舞著手臂歡迎我們的歸來,其他的隊員隨即也發現了我們的車子,發出歡呼的聲音。在扎沃的守衛隊裡,所有的成員都是一家人,我們親如兄弟。
「從這裡到埃蒙西瑪泉都沒有異常的情況發生,隊長。」
我下了車,像個軍人一樣腰桿筆直的站好。守衛隊當然不是軍隊,也沒有實行軍事化的管理,這完全是我個人的習慣,因為對於隊長,我打從心底萬分的敬仰。
「辛苦你們了。」
隊長走過來面帶微笑的拍我的肩膀,他總是喜歡這樣輕輕的拍打我的肩膀,我把這歸類為大概也是他的習慣動作,作為對我的一種鼓勵,只是無意間卻發現西路法金站在遠處似乎是一直凝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吃早餐的時候坐在我身邊的人就換成了佐羅,他修長的身體坐在籐椅上也要比我高很多,第一次見他的那次因為驚訝於他的所謂禮節並沒有看清楚他的樣貌,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其實是個挺英俊的人,和我原先想像中的當地人形象大為不符。
「有看到獵豹麼,今天?」
他張開嘴咬了一大口法式麵包。
我因為嘴裡塞滿了火腿和麵包,只能支吾著搖了搖頭。
佐羅很喜歡獵豹,也非常喜歡向我描述獵豹的樣子和生活習性,他很希望有一天能夠得到一隻獵豹作為自己的寵物養在守衛隊的營地,說實話我不知道他這種做法的可行性有多高。
「看到,帶回來,給我。」
佐羅自己在巡邏的路上也很少遇到獵豹,也許是它們太機警總是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也許是扎沃太大而相對的獵豹的數量卻很少。聽佐羅說他曾經有一次遠遠的看到一隻獵豹,可是他只是往前邁進了一步,它就快速的跑開了。
「真像隻貓一樣。」
這就是佐羅對獵豹的評價。
但我想不會有哪隻貓能跑得像獵豹一樣快,事實上四條腿的動物都沒有它跑得快,而且它也一定不會乖巧的等著你去撫摸它的皮毛,或許它會更喜歡讓接近它的人欣賞它漂亮的犬齒。如果還要再說些什麼的話,守衛隊裡有兩隻狗,母的叫露露,公的叫祖盧,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歡迎隨時可以吃掉它們飽餐一頓的獵豹和它們共享那間額外蓋出來的小木屋。
白天的巡邏比較煩瑣,除了留守在營地隨時準備行動的兩個人以外,其他的隊員都要出發到各自負責的區域,我們需要處理突發事件,有關遊客們和偷獵者們的。
剛剛過去的一個月,我負責埃蒙西瑪泉的附近地區,那是一個清澈的像玻璃一樣透明的小湖泊,湖裡的水來自乞力馬扎羅山頂的冰雪溶化後形成的河流,我常常待在設在地面下的水下觀察室裡,看著河馬們悠閒的在河底踱步,它們的孩子就跟在母親的身邊,當然也能看到窺視那些幼小生命的鱷魚,動物的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這個單純的世界,至少到現在為止,我仍然如此的認定。
隊長似乎也和我一樣喜歡那個水下觀察室,他常常來光顧,可是每次和他並肩站在半透明的大塊有機玻璃面前看河底一片祥和寧靜或者殺氣騰騰,我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的緊張。
隊長是守衛隊的驕傲,他曾經赤手空拳的擊敗了三個強悍的偷獵者,他的體形很高大,但是光從外表是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他看似普通的身體竟然蘊藏著那麼大的力量。因為和他同住在一間茅草屋,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精幹卻結實的肌肉,相比之下,我的身體似乎真的是有些不堪入目。
「多鍛煉鍛煉吧,小伙子。」
隊長經常當眾這樣取笑我,開始的幾次我以為他是對我非常不滿,還擔心了好久,直到後來在喬羅的指點下我才弄明白,隊長不過是覺得我因羞愧而漲紅的臉很有意思,才忍不住一直的逗我。
「他其實很喜歡你。」
喬羅發現我在為隊長的捉弄而煩惱的時候,微笑著這樣說,心情雖然在接受了這個解釋之後好了很多,可是我還是有點介意。
不過從這個月開始,我就負責一片很開闊的草原,這樣一來在工作中見到隊長的幾率就小了很多,他也就沒有機會再捉弄我了。躲開了隊長卻碰到了佐羅,他說我負責的那一帶獵豹出現的最為頻繁,一定要我替他帶一隻回營地。
這對我而言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我甚至起過念頭與其讓我去捉一隻獵豹,還不如讓我接受隊長的捉弄來得好一些,當然這只是一閃而逝的想法。
傍晚時分剛回到營地裡房間前面的院子,我就察覺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間茅草屋的門口站著幾乎所有的隊員。
「出什麼事了?」
我問喬羅,他站在人群的最外面。
「喬伊被偷獵者的弓箭傷到了,是箭毒。」
「情況呢?」
「休正在裡面幫他,希望他能順利渡過難關。」
這時候一抹金黃從我眼前經過進到屋子裡面,是西路法金,他手裡拿著一支注射器。
「是可羅明?」
實際上那是一種強心劑。
喬羅點了點頭。
「希望這一次不要再出現意外。」
我想我沒有看錯,喬羅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支針管裡的液體,彷彿那是一種致命的毒藥而並非救命的碳酸銨。
「以前出過意外?」
我壓低了聲音問他,我的直覺一向靈敏,看到喬羅的臉色明顯的白了一下,心裡就明白了大半。
「是馬裡,他當時也中了箭毒,太大意了,我們都沒有注意到針管裡的根本不是可羅明。我們總是把可羅明和箭毒放在一起,用錯了,馬裡當時就死了。」
喬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事情真正的內幕,我以前一直以為馬裡是因為心臟不夠強壯才會死於偷獵者的箭毒,完全沒有想到,他是死在同伴因為大意而用錯的針劑上。
「當時是誰給他做的注射?」
「西路法金,守衛隊的藥品都是由他一個人負責的。」
「那他一定很自責。」
如果是我,我大概無法面對自己親手殺了同伴的事實。
「是的,他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喬羅歎了口氣。
「看到他那麼難過的樣子,我們也不忍心責備他,休留在他身邊陪了他一個星期,就怕他想不開。」
我們都在外面等待著,時間很長但是沒有一個人離開,裡面生命垂危的是我們的好兄弟,我們都在為他祈禱希望他平安無事。
隊長和西路法金終於從屋子裡退出來,輕手輕腳的把門關好。
「他醒過來了。」
隊長的聲音很小,但是我們卻都很清晰的聽見了。
緊繃的神經隨著好消息出現而鬆弛下來,勞碌一天的疲憊重新侵佔了整個身體。我沒有吃廚師準備的晚餐,就一頭倒在並不柔軟的床板上呼呼大睡起來。
感覺到有人替我蓋上棉被,我睜開眼睛看到昏黃的燈光下隊長的臉,而窗外一片漆黑。
「什麼時間了?」
我迷迷糊糊的問他。
「半夜。」
他退坐在自己的床上,我們之間的距離有一張書桌那麼長,他看起來很疲憊。
「幸好喬伊沒事。」
他不停的喃喃的嘟囔著這一句,好像很無助的樣子,我不太確定這是我在做夢還是事實的確如此。
暗淡的檯燈熄滅的瞬間,隊長的臉也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敬仰的隊長在這一瞬間讓我覺得不同,他彷彿不再只是那個高不可攀的英雄:擊敗偷獵者,救出受傷的豹子……他在擔心喬伊,並且因為之前馬裡的經歷而感到恐懼。但是我想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這個在我面前露出普通人表情的隊長,也許我該從另一個角度重新認識我心目中超凡脫俗的他,休·克魯斯。又或者,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每個人都是很普通的,我是,守衛隊員們是,隊長他也是。
凌晨很早我就起來,隊長還在睡,我悄悄的出了房間想去看看喬伊。
推開門喬羅也在裡面,我們相互點頭打個招呼。喬伊看上去很好,雖然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是平穩的呼吸很能讓我們安心,因為這意味著他不僅活著,而且能安全的活下去。
喬羅把我拉到房門外面。
「休他怎麼樣?」
「還在睡。」
「休他以前很喜歡馬裡,我們都很喜歡馬裡,他是個討人喜歡的小伙子。喬伊受傷的情形和馬裡當初很像,你們新來的不知道,真的很像……我想休大概會想起馬裡。」
喬羅突然把嘴湊到我的耳邊。
「你和他住在一個房間,多體諒他一些。」
「放心吧。」
我向喬羅保證著,我知道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種感覺,親身經歷過的人都會明白,那個時候寧願自己去替他死。
「早安。」
金髮的西路法金從拐角走過來在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向我們打招呼。
喬羅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我看不懂,但是敏感的直覺告訴我,西路法金聽到了我和喬羅的對話,這樣的直覺讓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不舒服。
「早安。」
希望我的聲音不要太僵硬。
「休……他還好麼?」
守衛隊裡只有西路法金和喬羅兩個人直接稱呼隊長的名字。雖然我也很想叫隊長「休」,但是又覺得似乎是差了一點什麼,而叫他「隊長」才是最合適的。
西路法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問我,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並不喜歡從我口中得知隊長的情況,可是他別無選擇,因為只有我睡在隊長的對面,從某種程度而言,是距離隊長最近的隊員。我想到這裡,莫名的從心底泛出一絲喜悅。
「他還沒有起床。」
然而我的僵硬還在他的面前持續著。
「那就好。」
西路法金似乎是在對我笑,但是那原本應該放鬆的笑容也意外的扭曲了。
真正的看到獵豹在草原上奔跑是在一個星期之後的事情,喬伊已經完全康復,事實上他是個身體健康的小伙子,第二天的下午就可以下床在營地四周活動了。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只漂亮的獵豹,當時它正在追捕一隻羚羊。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比它的奔跑姿勢更優美而且更充滿力量的動物,即使是狂奔的獅子也彷彿要稍遜一籌。它修長的身體和四肢讓我為之讚歎,第一次,我覺得草原上的捕食者是這樣迷人,甚至沒有為那只可愛的羚羊感到惋惜。那只獵豹似乎注意到了我無法從它身上移開的目光,抬起頭來疑惑的向我看過來,它漂亮的帶著黑色斑點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它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兩條黑色的斑紋從眼角伸到嘴邊,嘴角沾著血跡。
從它的喉嚨發出嗚嗚的咆哮聲,就像是攪拌機發出的聲音,實際上那更像是貓叫,不過用擴音器擴大了N倍,我想它可能是不喜歡我的眼神,或者是不希望在別人的注視下用餐。
於是我駕車離開那裡,等到我隨後想起來也許應該替它照張紀念照而調轉車頭開回原地,它已經離開了,不可避免的,我感到有些沮喪。
「我今天見到了一隻獵豹。」
在晚餐的時間我把白天的經歷告訴佐羅。
我看不到自己的臉所以不知道我在說話時是一副怎樣的表情,但是我看得到佐羅的,他顯然很興奮。
「獵豹,沒有,帶回來?」
他有些語無倫次。
我搖了搖頭。
「沒有帶回來。」
我不知道怎樣能讓一隻獵豹乖乖的跟我回營地,或者,我會再也回不來。
「如果它喜歡你,就可以。」
喬羅代替表達不清的佐羅向我解釋。
「獵豹和豹子不太一樣,它們和人類很親近。」
「那怎麼才能知道它是不是喜歡我?」
我也開始幻想著在營地裡養一隻獵豹的可能,它實在是太漂亮了。
「沒有人知道,如果你想得到什麼總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不是麼?」
喬羅好像在說玩笑一樣的輕鬆。
「你可以走過去試著學一聲貓叫,或者伸手搔弄它的後頸,小貓和小狗都喜歡人們那樣做,如果它沒有把你的腕骨咬碎,我想它八成是喜歡你的。」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那簡直就是在讓我拿自己的生命去作賭注。
「所以。」
喬羅突然嚴肅起來。
「不要輕易的去嘗試,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於是我決定謹守喬羅的忠告,我發誓以後不管再見到多麼漂亮的獵豹也不再起念頭想把它帶回營地,也不會再把看到獵豹的事情告訴佐羅,即使佐羅仍然不停的向我表示他想要養一隻獵豹當作寵物的願望有多麼強烈,我也絕不會心軟。
然而就像是上天故意的捉弄我一樣,我很快就又見到了那只獵豹,並且是在極為接近的距離。
巡邏的時候我接到隊長的指示,他說在我的附近有偷獵者出現的蹤跡讓我在四周找找看,他還叮囑我要我一定要小心,如果發現偷獵者就向他報告不要擅自行動,他和其他附近的隊員已經開車往我這邊來了,他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個人受傷。
「是,隊長。」
我接受了命令開始尋找偷獵者的蹤跡。
這很難,我們在明而偷獵者在暗,扎沃太大偷獵者屢禁不止。把車停在一棵高大的木棉樹下,我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片不自然的叢林,很有可能是偷獵者建起來的柵欄,用來保護自己不受到兇猛動物的傷害。
向隊長報告了我的所在位置,我下車想湊到近處確認一下偷獵者是不是真的躲在叢林的後面。
突然,我感到地面向下陷落了。
我不停的下落,我企圖抓住什麼東西阻止自己的下落,但是無濟於事。
終於我的屁股碰到了堅實的地面,立即意識到自己掉進了偷獵者精心設計的陷阱。
從我掉下來的地方照射進來的光線雖然不太亮,但足以讓我明白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大概是用來抓大象的。坑的中間豎立著幾根大型的木樁,被削尖的頂部被塗抹上一層厚厚的黑色的物體,那顯然是箭毒,如果掉下來的不是我而是一頭大象的話,它一定就沒命了,然後它漂亮的兩顆象牙就會被偷獵者鋸下來,轉手到市場上獲取暴利。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那些買走象牙的人,還有那些得到美麗的象牙飾物的小姐們,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得到它們的代價是大象付出寶貴的生命呢?也許他們是並不知道的,我想。
突然,從最黑最暗的角落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聲,我心裡一驚,明白在這個洞裡,我有了一個同伴。
咆哮聲很虛弱,而且一直沒有變動方向。我想無論那是誰,它一定受傷了。我慢慢的走過去,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我應該待在原地不動等著隊長他們的到來,他們看到我的車就一定會找到這裡把我和黑暗中的它救出去,但是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看到了它在黑暗中睜開的眼睛,金色的閃閃發光,它是我見過的那只獵豹,曾經那麼漂亮的在平坦的草原上奔跑的獵豹,而現在它卻躺在地上,我伸過去的手摸到了粘稠的液體,縮回來在光線下看到那是血跡,它一定是在掉下來的時候被木樁蹭到了。
從咆哮轉為嗚咽,它呻吟著,我不停的祈禱隊長他們快些找到我,我不想看到那麼漂亮的一隻獵豹就這樣在我的面前死去。
「別怕,乖。」
我想起喬羅說過的話,伸手搔弄它的後頸,它沒有咬碎我的腕骨,事實上它已經沒有力氣抬起它的頭,它把腦袋垂放在我的膝蓋上面,就像一隻乖巧聽話的家貓,它溫熱的鼻息透過我身上被汗水浸濕的制服觸到裡面的肌膚。
「你一定要堅持住。」
我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哽咽。
我溫柔的撫摸它光滑柔順的皮毛,它一動不動,我希望它能舒服一些,盡我的全力。漸漸的它的聲音越來越小,呼吸聲也越來越微弱,我感覺到它的生命就在我的面前從我的手心慢慢的流逝。
「你不要死……誰來幫幫我……」
我嘗試著從坑底爬到地面上,如果我能出去的話,車裡的急救箱就有可羅明。可是光禿的四壁沒有任何可以抓在手裡的突起,我上不去。我顫抖著坐在地上,回到它的身邊,它用它的頭拱我的大腿,彷彿在說「謝謝」。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喬羅說獵豹和人很親近,它知道我想要幫助它卻沒有辦法,它在安慰我。
「對不起。」
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第一次,我如此的痛恨那些偷獵者,還有自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