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著向他鞠了個躬,但卻說不出話來;我的眼睛中飽含著感激的淚水;所有的朋友們都異口同聲地為他祝福,並稱讚我。當我否認我有權接受這個不同尋常的恭維時,瓊斯夫人高興地說,「親愛的B夫人,您應當受到更高的恭維,但我卻沒法用言語把它充分地表達出來,因為在所有瞭解您經歷的人看來,您應當是一位無與倫比的人。」
達恩福德夫人補充說,「親愛的,您是為我們婦女增光的人;雖然我們看到,B先生是一位和善親切、寬宏大度的丈夫,但您的貞潔所得到的報答卻絲毫也沒有過分。願上帝長久保佑你們生活在一起!」
「女士們,」最親愛的B先生說,「你們對我很好。我曾犯了極大的過錯,讓我的帕梅拉經受了一些磨難,這對她來說是光榮的,但對我本人來說卻是不光彩的。我認為,只有當我能使我的品格與她的媲美時,我才配得到她。」
啊,親愛的父親和母親!我是個多麼幸福的人啊!我把這一切都歸功於上帝的仁慈以及你們與善良老夫人的教導。讓我永遠懷著衷心感激的心情回顧過去,這樣我就可以不會把我現在的幸福歸功於我自己,因而變得高傲起來了。
我敘述到戴弗斯夫人對我的一些責備,她說我已經被哄騙了,說我玩弄詭計,說我懷有野心,說我是個墮落的人,這時親愛的B先生再次對我表示遺憾。「啊先生,」我說,「這些指責雖然是嚴厲的,但我卻並不覺得難受;如果她指責得正確,那才真正會使我難受呢!那樣就會讓我心碎腸斷了。如果我本人犯了罪過之後聽到這些譴責,那就會使我真正悲慘不幸了!」
達恩福德夫人坐在我左邊,這時喜不自勝地抓住我的手,把我稱為我們所有婦女的楷模。彼得斯先生說了十分得體的話,佩裡先生也一樣;西蒙爵士眼睛閃閃發光,對主人說,「啊,鄰居,憑我的忠誠發誓,這真是了不起。貞潔確實有一些我們過去沒有很好考慮到的東西。我打心底裡說,這幾千年來只有一位天使降臨到人間,而您已經得到她了。」
主人非常好意地稱讚了我整個的態度,特別稱讚我拒絕服侍她;然後他問到我逃出來的具體情況,於是我就往下說,「我看到不論我做什麼也不行了;我擔心,先生,我待在家裡您會感到奇怪,並會生氣;我就等待機會;那時夫人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先生,您知道,客廳是在底層,於是等到她走到房間的另一端時,我就從窗子中跳了出來,然後拔腿逃跑。
「夫人在我後面喊我,她的侍女也在喊我;我聽到她說,我飛跑得像一隻鳥兒一樣,她又召喚看得見的兩位男僕攔住我,但是我對他們說,「夥計,你們要是動我一下,就要自擔風險!」朱克斯太太事先囑咐科爾布蘭德先生待在附近,這時他趕來了,擺出一副兇猛的樣子,一隻手把帽簷翹起,讓帽子歪戴著,另一隻手放在劍上,說,誰要想動一動我,他就要把那人的脊骨打斷;然後他就跟我並排跑著,但卻幾乎不能跟我齊步前進。然後,親愛的先生,」我結束道,「我就來到這裡,聽憑您和這些朋友們差遣了。」
他們聽到我的敘述十分高興;主人說,朱克斯太太和科爾布蘭德表現得這樣好,他感到很高興。
「我姐姐經常是急躁易怒的。」他說,「我母親為我們兩人操夠了心,因為我們兩人沒有一個缺少脾氣。當我是個孩子的時候,我有時從學校或學院回家來待幾天,雖然我們在相聚之前都渴望著相互見面,但相聚之後第一天還沒有過完我們就會爭吵起來,從來沒有不是這樣的,因為她比我大七歲,對我總是飛揚跋扈,但我卻無法忍受。由於她屢次三番跟女僕爭吵,常常一句話不對頭就打她們一頓,所以我經常稱她為巴布上尉(她的名字叫巴巴拉),戴弗斯勳爵向她求婚時,我母親曾經在一天之內解決他們之間發生的三次爭吵;我經常對她說,不論她嫁給誰,如果她的丈夫不能挫敗她那凌人的盛氣,那她肯定會打他。不過,」他繼續說道,「她也有很好的優點。她是一位孝順的女兒,一位善於管理家務的好妻子;她對僕人慷慨大方,對朋友的情誼堅定不移,對窮人樂善好施,而且我相信,沒有一位姐姐像她愛我那樣愛弟弟的;可是她常常喜歡戲弄我和惹我生氣;由於我容忍憤怒的時間比她長,所以她常常會在這一分鐘內是世界上最叫人冒火的人,而在下一分鐘內卻願意做任何事情來求得寬恕。當她是挑釁者時,我確實曾經讓她在屋子裡和花園裡到處跟隨著我,求我跟她和好。但是我的結婚特別使她生氣,因為她已為我物色了一位有地位的女人當我的配偶,並迫切希望實現她的這個計劃。她甚至不讓我知道就把這件事情進行到很遠的地步,所以現在我已經結婚了,她不能容忍這種想法,何況就像她提醒我的帕梅拉那樣,我是跟她母親的侍女結婚。
「這就是全部情況,」他說,「考慮到她高傲與暴躁的性情,也考慮到她不瞭解這位親愛的女孩子的優點,所以她是稍稍值得原諒的。不過,我的帕梅拉,請別擔心,我將會公道地對待你,也將會公道地對待我自己;我過去在跟她的鬥爭中從來沒有不戰勝她的。」
他對戴弗斯夫人的這番評述使大家都感到高興;總的說來,這對她遠不是不利的。為了能榮幸地取得她的好感,我願意做世界上任何事情;可是我擔心將永遠不能達到目的。
我說完我的經歷之後,達恩福德小姐與伯勒斯小姐堅持要跳舞,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無法滿足她們的要求;彼得斯先生推波助瀾,建議由他本人來拉小提琴(他是玩弄這個樂器的能手)。
親愛的B先生雖然穿著騎馬的服裝,但還是跟伯勒斯小姐跳了舞。他跳舞跳得很好,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都對他嘖嘖稱讚。
西蒙爵士就他那樣的年齡來說,跳得也不錯。他請我跟他跳。他以他那毫不拘束的態度說,我更適合跟年輕一些的人跳;還說,由於主人與我兩人跳得最好,所以我們應當在大家面前一起跳;由於這位古怪的先生本人這樣說,所以B先生就滿足他的要求,請我跟他跳;後來他又跟達恩福德小姐跳。達恩福德小姐跳舞的水平遠遠地超過了我。
我們在十一點鐘光景離開這些朋友們,使他們感到十分遺憾。我們到家時已經十二點過了。
朱克斯太太告訴我們,戴弗斯夫人一直坐到十一點鐘;她等待我們等待得急不可耐,時常把這種心情流露出來;同時還講了一些恐嚇我們兩人的話。我聽到她已回到房中休息感到十分欣慰。我從她身邊逃走,她似乎對這感到極為氣惱,而且還擔心我會去報告她對待我的情況。她問朱克斯太太,她是不是認為我已真正結婚了?朱克斯太太作了肯定的答覆時,她暴跳如雷,說,「滾蛋,無恥的女人!我不能容忍你。我沒有喊你,你就別見我的面。今天你已有一兩次對我冒失無禮了,現在比先前更壞了。」
吃晚飯時她派人喊她去。「女人,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她說,「如果你敢,你就回答是的。」(難道有過這樣離奇古怪的事情嗎!)「這麼說,」朱克斯太太說,「在夫人閣下開口之前,我就將回答說不是了。」戴弗斯夫人罵她蠻橫無禮和狂妄無恥,說,「滾蛋,你這無恥的女人,但到這裡來。你知道那個年輕的婊於今天夜裡是不是要跟我的弟弟一起睡覺?」
朱克斯太太說,她不知道怎樣回答,因為如果她說是的,那麼她已對她恫嚇過了。「我要知道這個罪惡的真相,」夫人繼續說道,「我猜想,當我在這個家裡的時候,他們不至於厚顏無恥地同睡在一個房間裡吧;但我敢說他們已經同床過了。
「今天夜裡我要睡在我出生的那個房間裡,」她說,「所以得把那個房間收拾好。」由於那個房間是我們兩人的臥室,所以朱克斯太太經過一些躊躇之後,就答道,「夫人,主人是在那個房間睡覺的,我沒有鑰匙。」「女人,」她說,「我相信你在說瞎話。」「夫人,」她答道,「我確實沒有。」但她實際上是說了謊話,不過她說,她擔心夫人上樓去在那裡看到我的一些衣服,發現是怎麼回事時,是會打她的。
「那麼,」夫人繼續說道,「我就睡在那個大家認為是最好的房間裡;傑基應當睡在那個小小的儲存室裡。這些房間的鑰匙你有嗎,胖臉?」「我有,夫人,我將囑咐他們把這些房間給收拾好。」
「你這肥胖的身子往哪裡躺呢?」她問。「三樓,夫人,挨著花園。」「那位年輕的婊於睡在哪裡?」「有時跟我一起睡,夫人。」「我想,有時就跟你道德高尚的主人一起睡吧?嘿,女人!你說什麼?」「我不應當說,」朱克斯太太答道。「唔,你可以走了;你這副神氣很像是給他們拉皮條的;我敢說,你對促成那樁好事極為熱心。」
「可憐的朱克斯太太!」主人放聲大笑,說。
「親愛的先生,」我說,「明天早上您一起床,就請讓我把自己鎖在那個內室裡,不論什麼原因都不要把我喊下去。當我腦子裡記著這些事情時,我將在那裡記我的日記。」「別害怕,親愛的,」他說,「我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朱克斯太太對主人說,她為我白天所遭受的苦難而感到惋惜。我說,「唔,朱克斯太太,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在最好的保護下安然無恙。不過我對您十分感激。謝謝您在當時所給予的幫助。」
「我只不過是盡我的職責罷了,」她答道,「戴弗斯夫人當時十分暴躁。先生,我相信,我救了夫人一次,但戴弗斯夫人的男親屬使我極為生氣。」
「她男親屬的態度?朱克斯太太,」主人認真地說,「請告訴我他的態度怎麼樣。」
「因為他愚蠢,所以說話莽撞無禮,沒有別的了,」我說,「因為我沒有饒恕他,所以,先生,您就沒有什麼好生氣的了。」
「她的侍女對待我心愛的人態度怎麼樣,朱克斯太太?」
「她不時表現得有些無禮,貴夫人們的侍女總是這樣,」朱克斯太太答道。「不過您知道,」我說,「她不止一次進行了對我有利的勸解。」「完全正確,夫人,」朱克斯太太答道,「沃登姑娘跟我同桌吃飯時稱讚了您,說您是她所見過的最可愛的人,不過她確實說您有脾氣;當時您回答了她夫人的話,她感到遺憾;因為她以前從沒有容忍過這麼多的頂撞。但是我告訴她,」朱克斯太太又說,「如果我處在您的地位,夫人,我就要擺出更大的威風來;我又告訴她,您的性情是十分溫柔的;她說,她看我已經被您爭取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