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我,好嗎?(下) 第五章
    「請問你是哪位?」  

    「呵呵……」對方聽到我的提問,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竟然大笑起來,「不記得了嗎?是啊,畢竟已經三年不見了。」  

    「你是冷凝。」腦中閃過齊嘯退婚的場面,我立即肯定的說道。  

    「把齊嘯還給我。」  

    「不好意思冷小姐,我要掛了。」聽到電話那頭她尖銳的咆哮聲,我黯然說道。  

    「見個面吧!我手裡有一份資料,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抱歉,我不感興趣,再見。」  

    「把齊嘯還給我,我就告訴你關於你父親的事。」她急忙說出了目的。  

    「我父親?」  

    「下午五點,忘情咖啡館二樓見。」  

    「等一等……」我剛想追問,她就掛掉了電話。  

    怎麼辦?到底是去還是不去?聽著電話裡「嘟嘟」的聲音,我的心突然慌了起來,一種無力感開始慢慢侵襲全身,  

    「喂……我剛才叫了你幾聲,你怎麼都沒有反應?做夢呢?」呆楞之間就聽到雲悠羽在我耳邊喊了一聲,我皺眉看他的時候,他急忙解釋道。  

    「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你想知道的事我以後會告訴你。」現在可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小鬼身上,我用了緩兵之計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不准說謊,那我走了。」  

    「好。」  

    ***

    「這裡。」四點五十分,我來到忘情剛走上二樓的時候,就看到坐在窗口位置,一襲黑色套裝的女子正向我招手示意。「坐吧!」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爽快。」她笑笑說道:「把齊嘯還給我。」  

    「抱歉,他是人,不是物品。」我反感的皺了皺眉頭。  

    「知道他們是誰嗎?」她冷笑一聲,甩給我一張照片。  

    我接過那張有些泛黃的照片,仔細端詳起來。當看到那個站在女子右邊,笑得一臉燦爛的年輕男子時,我微微有些吃驚,父親?是的,他是我父親。而站在中間的女人就是雲秋雨。  

    但是,左手位的男子我看了半天,卻實在想不出他到底是誰?「什麼意思?」將照片放在玻璃桌上,我不解看著對面的女人問道。  

    「把齊嘯還給我。」她微微一笑,仍然重複著那句話。  

    「不好意思,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清、若、析,是,被、謀,殺、的。」她一個字一個字說著。  

    「你說什麼?」那從紅艷雙唇中吐出的話簡直讓我懵了,我睜大眼睛看著她,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出是在說笑的跡象,  

    「把齊嘯還給我,我就告訴你真相。」她摸準了我急切想知道事實的心情,依舊不急不緩開出了這個條件。  

    「我已經答應給他機會了。」父親的死因固然重要,但萬一齊嘯再次想不開自殺,那我會歉疚一輩子。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了你父親?」她臉色一變,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頑強。  

    「我想。但齊嘯不是東西,更不是我說給就能給你的。」  

    「那好,既然這樣,我就退而求其次,再告訴你一件事,齊嘯的母親得了癌症,已經是晚期了。她一直有個心願,就是希望齊嘯能和我快點結婚。我雖然知道他不願娶我,但現在即使只是和他裝成互相喜歡的樣子,我也願意啊!」  

    想到那個垂死的老人,我心裡很難受,「你的意思是?」  

    「讓齊嘯暫時離開你,搬回家來住,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伯母唯一的要求了,拜託你答應吧!」  

    看到對面那個轉頭擦拭眼淚的女孩,我覺得她變了很多,心裡突然一軟,說道:「我會勸他回去的。」  

    「真的嗎?」她驚喜的看著我,不確定的問道。「嗯。」  

    「這張照片是你父親大學時拍的,上面有三個人,除了你父母以外,還有一個就是你母親的同胞哥哥雲默,你舅舅。」聽到我肯定的回答,她立即投桃報李的說道。  

    「我沒有母親,也沒有舅舅。」一聽到雲家,我便冷冷打斷了她。  

    「這個,嗯……」她燦燦一笑又繼續說道:「他們三個人都是同一個專業的,認識以後就慢慢變成最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後,雲秋雨嫁給你父親,雖然雲家老太爺不同意並極力反對,但是雲默作為你父親最好的朋友,竟也極力阻撓,這點未免讓人有些奇怪。」  

    「沒有什麼奇怪的,作為有錢人家的少爺,他總是希望自己妹妹生活富足。」我冷冷一笑不肩地說道。  

    「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冷凝露出了嘲諷的表情。  

    「難道不是?」我奇怪的看著她。  

    「如果真的希望妹妹生活的幸福,那作為兄長的他,又為什麼會掐斷雲秋雨與雲家的任何聯繫?又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妹妹希望得到援助時斷然拒絕呢?雲秋雨,她這麼一個大富人家的女兒,又怎麼會受得了每天油鹽醬醋的生活?果然到最後,他們離婚了。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但是,雲默卻很高興。他竟然在你父母離婚的一年後,告訴自己的父親——雲老太爺,說他一直愛著清若析,想和他在一起,還想把他在雲起的所有股份轉到你父親的名下。」  

    「怎麼,怎麼……」突然聽到這猶如驚雷一般的事實,我震驚得無法說出話來。  

    冷凝靜靜看著我,臉上帶著憐憫,「知道嗎?當雲默說完這些話後的第二天,你父親就被車撞死了。」  

    心臟好像被人拿著刀猛的一刺,瞬間我只覺全身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用手撫著胸口,我閉上眼,只想讓自己快些冷靜下來。但眼前卻總是閃現父親滿身是血的畫面。如果冷凝說的是真的,我該怎麼辦?如果是她在說謊呢?  

    當我睜開眼睛逼視冷凝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地開始解釋我心中的疑惑。  

    「這不是巧合,是有預謀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問我我是怎麼知道的對不對?雲秋雨和我媽媽是閨中好友,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她喝得醉醺醺來到我家,一看到我媽媽就立刻淚流滿面,說她一直都很痛苦,說她對不起自己的前夫和兒子。雖然媽媽立刻將她扶進自己的房裡,但當時我實在是很好奇,因為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態的阿姨,於是我偷偷靠在門邊偷聽。聽到那些事後,我很驚訝,雖然當時因為毀婚的事情我非常恨你,但心裡也開始慢慢有些同情你了。」  

    「不用浪費這種無謂的感情。我想知道雲默後來怎麼樣了?」我用手指緊緊掐著掌心,嘗到了疼痛滋味後,才平靜問道。  

    「雲默死了,在你父親去世後的一個早晨,他吞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真可憐,我可不記得父親有愛過他。」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但記憶中的父親是一直愛著我母親雲秋雨的。從他經常撫摸那女人的照片到發呆,再到一副傷心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了。  

    「抱歉,我想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  

    「齊嘯的事我們說定了。」好像生怕我反悔似的,她又再次提醒道。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

    父親,父親,你原諒我這麼個沒用的兒子吧!我竟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為您做。我好恨啊!父親。出了咖啡館後,我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痛苦,只能在馬路上狂奔著發洩心中的怨憤。  

    在公園裡一個僻靜角落號啕大哭以後,才覺得整個人稍微輕鬆了點。關機後我就靜靜坐在河邊的椅子上,什麼也不想,就這麼呆呆看著剛長出嫩綠新芽的柳樹,  

    「先生,先生,公園馬上要關門了,你快點離開吧!」  

    忘了在這裡坐了多久,直到一個陌生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來。  

    「謝謝你,我馬上走。」我苦笑一聲,無親的站了起來。  

    快走到家門口時,腦子裡突然萌發一種不想上去的念頭。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什麼事也不管,什麼人也不理。  

    我是給了韓風機會,可他在不經意間露出的少爺做派,真的讓我無法習慣,而齊嘯,他的母親……  

    若是平時還不覺得,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全部累積在一起,只讓我的內心變得更加壓抑。如果莫然在就好了,這世上怕是只有他才能懂我了。但是那天我徹底傷了他的心,現在就算不被憎恨,只怕也會拿我當陌生人了吧!  

    也許現在正在新加坡,和妻子過著幸福的生活呢!所以清揚,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忘了他吧!  

    我雖然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著,但開機後仍下意識按下了他的號碼,或許仍然不死心。  

    本來以為電話那頭肯定會傳來盲音的,但那一聲熟悉的詢問,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剎那之間,心底湧上一種從未有過的驚喜。他真的還在這裡?沒有回新加坡?  

    「清……清揚……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似乎不敢相信我會打電話給他,他在那頭顫抖著叫著我的名字。久違的聲音,讓我在下一秒情不自禁哭了出來。  

    他著急的聲音讓我更加難以控制情緒,過了好久才哽咽的說:「是我,我、想……見你一面……可以嗎?」  

    「我馬上過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襄?」  

    「我在家門口的那條小路上。」  

    三月的夜晚仍然有些冬天的痕跡,我在路邊那盞花形的燈旁來回走著。也不知道為什麼,等待中竟感到有些不安,但一想到能夠再見到他,才突然發現原來等待也是一種希望。  

    當那個人從車裡走出來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靜靜站在路燈下癡癡看著他。  

    他慢慢向我走來,臉上雖然帶著熟悉的笑容,但我卻清楚看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悲傷與寂寞。  

    「清……」他溫柔叫著我的名字,略帶沙啞的聲音中透出濃濃的不捨。  

    當眼淚難以自制滑落下來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人,這個讓我在他面前毫無防備,讓我在他面前展現所有脆弱的人,才是我根本無法忘記的。  

    「清……」將我輕輕攏在懷裡,他在上頭歎息了一聲。  

    再次感受著那久違的溫暖,我狂躁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上車吧!去我那裡坐坐。」兩個人相擁了好長時間後,他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  

    「嗯。」  

    開車的時候,我將頭靠在他肩上,即使我心裡知道自己這樣做,會對他的駕駛有影響,可是我已經管不了這麼多,而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推開我。  

    途中手機響了幾次,是齊嘯打來的,但我沒有接,因為現在的我根本無法面對他。最後實在不想他擔心,才回了條消息說,自己有事會晚回來。  

    「到了。」快睡著的時候,莫然推了推我。  

    「我今天有些累,你肩膀要不要緊?」我不好意思地問道。  

    「沒事。」他笑笑,關上了車門。  

    跟著他走進七樓的某個房間,因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我只能靜靜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要不要喝點什麼?」許是被我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他出言打破這曖昧的氛圍。  

    「不用了。」我微微一笑拒絕道。  

    「老師,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壞事,你會不會原諒我?」我站起來,慢慢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問道。  

    「會,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他毫不猶豫回答著,眼神中透出了某種堅定的信念。  

    「如果我做的事將會被所有人唾棄,那你還會不會寬恕我?」鼻子突然酸酸的,我哽咽問出第二個問題。  

    「不管你以後做了什麼,我都願意幫你承擔。」他淡淡一笑看著我,溫柔的神情讓我不知不覺漸漸沉溺其中。  

    「今晚能不能留在這裡?」  

    「好。」我知道不該答應,但內心卻依舊無法拒絕。  

    躺在床上的時候,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相依偎在一起,什麼也沒有做。他握著我的手,而我則靠在他胸口數著他的心跳聲,然後慢慢進入了睡夢中。  

    「揚兒……揚兒……快起來了,上學要遲到了。」耳邊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是誰?」  

    「是爸爸。」  

    「爸爸?」當我睜開惺忪睡眼看到面帶微笑的人時,不敢置信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爸爸?這怎麼可能……您不是……」我驚恐的看著他。  

    「沒有,爸爸永遠不會離開你的。」他淡淡一笑,朝我張開了手臂。  

    「您……太好了……」當我剛撲向他懷中,甚至還沒有感受到一點溫暖時,他的身  體卻閃著亮光,逐漸消失在我面前。  

    「爸爸……不要離開,不要……」我哭喊著,拚命想抱住他不讓他消失。可是不管我再如何努力,最終他還是離開了我。  

    「爸爸……別離開我。嗚嗚嗚……」  

    我哭著醒來,雖然知道是做了夢,可是仍然傷心,而這夢真實的就好像剛才發生。  

    醒了以後,再也睡不著,下床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夜光的指標指到了四點。輕輕幫還在熟睡的人掖了掖被角,靜靜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後,便留了一封信轉身離開。  

    莫然:  

    我最親愛的老師,我最好的朋友,或許也是我這一生第一個喜歡上的人。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正是你我永不相見的開始。  

    因為預先得到了你的的寬恕,所以不管以後我走得多麼辛苦,都會堅持下去。  

    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今生無法回報,只有等到下一世了。  

    請好好對待師母!  

    莫然,對不起,我又傷了你的心。按下通往一樓的電梯按鈕,我一邊想著他醒來看到這封信的情景,一邊默默流著眼淚。當黎明的曙光終於劃破黑暗的邊際時,我已經從他家走到了凌瀾私立高中的門口。  

    ***

    「清老師,今天怎麼這麼早?」在一旁鍛練的保安一看到是我,馬上打開了大門,笑著向我打招呼道。  

    「您早啊!今天有些內容需要準備一下,所以早起了。」我苦笑,撒了個小謊。  

    「第一次看到像您這麼認真的老師,不過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他善意提醒道。  

    「謝謝,我會的。」道了一聲謝後,我便朝自己的小辦公室走去。  

    解開了上衣披在身上,我躺在沙發上開始小睡起來。因為手機關了靜音,所以當我睡醒,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來看時間時,螢幕上竟然顯示有七個未接電話。三個是齊嘯的,兩個是韓風的,剩下兩個是莫然的。  

    我歎息一聲,關了手機。  

    七班的課被安排在下午,去上課之前,早飯、中飯,我都沒有吃,甚至連一滴水也沒有喝。除了吃不下之外,為了計畫我必須用自己做一個試驗。  

    「今天有一個練習要做,下課以後交給我就可以了。」我拿著一疊試卷走進了七班,看到大家不情願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放心,不算分數的。」  

    一聽到我說不算分數,他們馬上歡呼起來。  

    「好了,雖然不算分數,可是也不許交談,當然更不准翻書。如果讓我看到誰不遵守,後果會很嚴重的……呵呵。」我故意板起臉開始威脅他們,後來知道裝得不像才不好意思笑笑。  

    「知道了,快發吧!」他們倒不耐煩的催促起來。  

    將卷子發下去以後,我站在一旁看著埋頭苦幹的學生,心裡暗歎自己和他們的無緣。當我在教室巡視一圈以後,頭果然開始暈了起來,雖然這是我想要的效果,可是卻沒有想到真的發生了。  

    我堅持著走到講台旁,看了一眼正在認真做題的雲悠羽,心裡冷笑一聲,如期的倒在地上。昏倒的瞬間,我清楚聽到了他著急的聲音,「你們別動他。」  

    ***

    隱隱約約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終於從黑暗中醒來時,就看到掛在牆上玻璃瓶中的液體,正一滴一滴順著透明的橡皮管流進體內。  

    「你醒了?」驚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裡是?」當我看到雲悠羽滿臉笑容從門口走過來時,才想起自己昏迷的事。  

    「醫務室。」  

    「噢。」我微微一笑坐了起來。  

    「你噢的倒是輕鬆?我本來還以為你有什麼,辛苦背你過來,醫生竟然說你只是有些輕微的貧血。你飯沒好好吃嗎?」看到我只是無所謂笑笑,他突然有些生氣的問我。  

    「你不去上課?」我岔開了話題。  

    「早結束了。」  

    「是嗎,那現在幾點了?」  

    「四點五十分。」  

    「我睡了這麼久?」他看了看手錶告訴我後,我倒是吃了一驚。  

    「給你。」他遞給了我一疊試卷,「他們沒有看書。」  

    「謝謝。」本來以為我這一暈,這幫學生會無法無天了,看來是我想錯了。  

    「你明明沒有結婚,為什麼要戴戒指?」當我正在隨意瀏覽試卷時,雲悠羽突然從我手裡抽開試卷問道。  

    「你調查我?」臉一沉,我冷冷看著他。  

    「咳。這個……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才稍微打聽了一下。」他燦燦一笑看了我一眼,自知失言,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我。  

    我冷哼一聲,拔掉左手腕上的針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從床上下來。  

    「對不起。」打開門正準備走出去,他卻突然攔住了我。  

    看到他臉上露出的不安神情,我冷笑一聲道:「不用了。」  

    「表哥,你別生氣了。要麼這樣,你看在我辛苦背你到醫務室的分上,就功過相抵了好不好?」我剛往外邁出一步,他卻硬是把我拽了回來,碰的一下關上了門說道。  

    我靜靜看了他一會,然後走到離他身邊只有一步之隔的距離停下,扯住他校服的領帶,讓他向我這邊靠過來。  

    兩個人眼對眼盯著彼此,當看到他瞬間變得通紅的臉頰,聽到他變得粗重的呼吸聲時,我心裡冷笑一聲,在他耳邊輕聲威脅道:「雲悠羽,如果下次再讓我聽到表哥這個稱呼,你就等著倒楣吧!」  

    「清……我……」我話剛一說完,他就緊緊將我抱住。身體緊貼之處,我清楚感受到他下身的反應。  

    「你不是有女朋友!難道雲家又出了一個同性戀?」嘴角微微上揚,我忍不住露出了譏諷的笑容說道。  

    看到他因為我的話變得僵硬的身體,我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後,用力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雲悠羽,如果你沒有這個心,那我就利用不了你分毫;如果你有這個心,那就怪不得我了。  

    剛走到校門口,就看到馬路對面停著的那輛銀白色跑車,還有那個靠在車旁抽著菸,即使相隔百米,依然帶給人強烈煞氣的男人。這時候正是學生離開學校的高峰時期,他的出現,竟然讓校門口變得水洩不通。  

    三三兩兩的女生紛紛圍成一團,一邊偷瞄那人幾眼,一邊興奮地竊竊私語個不停。  

    還有部分男生,估計是被那輛跑車所吸引,也開始交流起關於汽車的經驗。原本每天排在門口,秩序良好,來接子女回家的私家車,也因為這一變故而在原地動彈不得。  

    凌瀾私立高中的學生雖然不是各個都出身名門,但大多數學生家裡的條件還是不錯。  

    今天會出現這個局面,真不知道是他的車子太酷,還是這個人本就是個禍害。  

    我苦笑一聲,正打算趁著人群的空隙溜出去,竟然被人拉住了衣角。尷尬的回頭一看,正是我班的那群女生。  

    「清揚,你看那邊,帥不帥?」那個叫李禮的女生激動對我說道。  

    「是啊!我爸爸的公司雖然和韓氏有生意上的往來,但我卻只能從電視上看到關於他的介紹,今天還是第—次看到本人。真是太高興了……」  

    拜託,你高興歸高興,能不能不要扯我的衣服啊!我看著那個面帶紅暈的女生,無奈的在心底歎氣,趁她不注意硬是掰開了她的手。  

    「老師,你沒走啊?是不是也喜歡那輛車?我老爸雖然也有一輛車,但比起他的來真是差太多了。有錢人啊……」七班的幾個男生一看到我,竟然也過來湊熱鬧。  

    「老師,你身體好點了沒有?剛才突然暈過去,真的很嚇人。」其中—個矮小的男生,臉紅紅的看著我問道。  

    「沒事了,謝謝你。」雖然叫不出他的名字,但他這一聲出乎意料的詢問,真是讓我感動萬分。  

    「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  

    我可不想繼續被這個是車酷還是人酷的無聊話題牽扯,趕緊說了聲再見,重新溜回學校。得,我還是從後門走,今天算我倒楣就繞點路吧!  

    ***

    我從沒想過會在學校花園的小路上再次碰見雲悠羽,但是當我看到那個坐在長椅上,低著頭不知正在想著什麼的人時,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他聽見腳步聲轉過頭看見是我,連忙撤下憂鬱的神情,冷冷看著我,銳利的眼神像冰一樣直刺我的心底。  

    這哪是一個高中生的眼神?被他這樣注視著,我突然感到全身發寒,下意識不再看他,就這樣向前走。擦肩而過的瞬間,聽到了他的一聲歎息,很輕。我不忍的看了他—眼,他卻閉上了眼睛。  

    見他這樣,我心裡驀的一酸。是啊!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即使我再怎麼恨雲家,也不能利用他啊!如果我真的利用了他,被他知道以後他會怎麼樣?  

    可是清揚,你同樣無辜的父親是怎麼死的,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在知道了一切後,你真的能夠無動於衷嗎?你真的能夠忘記他們雲家在你身上所劃的道道血痕?  

    別忘了,是誰不認你、是誰見死不救?是誰在你打工時對你百般羞辱?  

    是姓雲的。  

    用指甲自虐般摳著掌心,迷茫過後,我深深看了一眼天空後,走出了學校。  

    我失魂落魄的在路上走著,甚至連身後何時跟著一輛跑車也沒有看見,正準備過馬路,那輛車就這麼直接衝到我的面前,「上車。」

    「你耳聾了?」男人不耐煩的從車裡探出頭,衝我嚷道。  

    我微微一愣看著他,心裡暗道他不是應該在正門嗎?怎麼會在這?  

    「快點上車,想被我罰?」他打開車門下來繞到我身邊,粗魯的一把將我推到車裡。  

    「韓風……」我本想問他為什麼要來學校,但看到他暴怒的神情,還是閉上了嘴。  

    「昨天你徹夜不歸,手機也不接。可以解釋一下嗎?」車子開到樓下時,他終於看了我一眼問道。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但是當他這麼冷冷看著我,期待我解釋時,我還是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淚。而這淚有多少是出自內心,有多少是做戲我真的不知道。  

    「清,你怎麼了?」他急了,連忙開始哄我。  

    「沒事。」我哽咽的轉過頭不想看他,他卻硬是按住我,不讓我動彈,然後竟然開始慢慢舔起我的淚來。  

    「韓風,為什麼連你也要欺負我?」我羞愧地帶著哭腔指責他。  

    「別哭了,你知道我心裡不好受。」他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前額說道。  

    「父親……是被雲家害死的……」如果前一秒還有做戲的成分在,那現在的我除了悲傷以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了。「什麼也做不了,除了教書我什麼也不會……你知道嗎,我有多恨自己,恨我的無能,恨我自己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晚……好恨好恨……」  

    我淚流滿面看著他,哭得傷心,真的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洩憤地掐著他的手,只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雲家去討個說法。  

    他任由我掐著,也不喊疼,冷漠的臉上慢慢開始變得焦躁,然後猛的推開車門,逕直下了車,站在一邊又開始抽起菸來。  

    「我會為你做任何事,即使得罪父親也無所謂。」當我也走下來時,他扔掉手上的菸一把抱住我,在我耳邊說道。  

    無法忽略他眼神裡的疲憊與掙扎,即使知道自己的計策生效,可心裡還是很不安。  

    「你上去吧!我訂了一些菜,現在應該送過來了,吃完後早點休息。」  

    「你不上去?」我驚訝的看著他。  

    「我要回公司處理一些事,先走了。」  

    當車子從身邊開過時,我只能愧疚的看著他遠去。回到家,看到齊嘯卸下了擔憂的表情後,我抱歉的編了個理由向他解釋了一下,卻沒有告訴他我已經見過冷凝。  

    該怎麼才能讓他回家住呢?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一直琢磨著這件事。  

    「在想什麼?」躺在我身邊的人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笑問我。  

    「你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我說。  

    「好。」  

    「答應的這麼快,如果後悔怎麼辦?」  

    「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的。」他溫柔的凝視著我,眼神中儘是寵溺。  

    「搬回去住。」  

    「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我剛說完,他就一臉慍怒地說道。  

    「齊嘯……」我輕輕喚了他一聲,雙手撐在他肩膀的兩側,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會,然後慢慢低下頭吻上他的雙唇。  

    「清……」記憶中,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親吻別人,結束後才發覺自己的大膽,羞紅了臉轉過身不再看他。  

    「清,我愛你。」攬住我的腰,他貼在我耳邊說道。  

    「我知道。」  

    「清,轉過來看看我好嗎?」  

    「嗯。」轉過身對上他漆黑發亮的眼睛,心裡一陣恍惚,驀然抓住了他的手。  

    「清,為什麼要讓我搬回去住?給我一個理由。」他終於還是不放棄的問道。  

    「伯母的病不能再拖了。」我說。  

    他微微一愣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奇怪我怎麼知道,但很快,神色就被黯然所取代。  

    一聲歎息後,他轉過身說了句,「睡吧。」便不再理我。  

    我知道他心裡的苦,但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緊緊從背後抱住他。  

    「清,別離開我。」沉默了良久,他轉過身哽咽說道。  

    「不會的。」我說。  

    「我是在別人羨慕的目光小長大的,從小時候起,我就是要什麼有什麼。不管市面上出了什麼新的玩具,只要我開口,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因為這些,我身邊的人對我又嫉妒又羨慕。他們羨慕我出身富貴,羨慕我有一對好父母,羨慕齊家的權勢。可是他們又怎麼知道我心裡的苦、我母親心裡的苦。我雖然有父親,可是我從來就沒有感受到過所謂的父愛。不管是生病,還是獲得老師的表揚,甚至是刻意闖禍,父親從來就沒有對我講過任何鼓勵、訓斥的話。我問母親為什麼父親不管我們母子,得到的只是母親流著淚告訴我父親工阼忙。後來長大了,懂事了,也就漸漸習慣了。母親年輕的時候瘋狂愛著我的父親,但是父親卻一點都不愛她,即使知道父親只是因為家族的利益才同意娶她,母親最後還是沒有一點猶豫地嫁給了他。清,你知道嗎?沒有愛情的婚姻真的很可悲。」他靜靜說著,眼神中透出的悲傷讓我的心感到陣陣刺痛。我輕輕撫著靠在我懷裡的人,眼眶一熱,流下了眼淚。  

    「別離開我,清。如果失去了母親,再失去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霍然抬頭,緊緊抓住我的手,眼睛裡充滿著期盼。  

    「齊嘯,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苦笑一聲,連忙安慰他,「你雖然搬回去住,但有空也可以過來的,來學校找我也行,回去以後,讓廚師多做些補氣健脾的菜。你長期飲酒,這些菜對你的身體有好處。還有要……」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說完後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囉嗦了。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了?」他一掃先前的陰霾,微微一笑看著我問道。  

    「沒了。」我臉一紅說道。  

    「睡吧!」  

    「好。」  

    ***

    那天以後,齊嘯從我租的小屋搬了出去,而韓風也消失了,我又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每天上下班來回跑著,日子過得不好也不壞。  

    齊嘯偶爾會來個消息,電話,告訴我最近的情況。而韓風,自從那晚說完那句話後,整個人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這個世界,徹底蒸發了。  

    沒事可做的時候,我就像個老人,越來越愛回憶往事了。想起以前發生的一切,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有些擔心韓風,但我並沒有打過任何一個電話,或發過一條消息給他。所以有時,我甚至連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薄情、古怪。  

    而另外一個人,我的學生——雲悠羽,雖然我曾經說過想利用他,但頭腦並不複雜的我(當然如果你硬要說我愚蠢我也接受),還是想不出該怎麼做才算是利用他。  

    我本來想算了,既然想不出方法,我也不利用他的時候,才知道這世上往往有人是不會讓你順心的。當雲悠羽的母親找到我,並給了我一個巴掌時,我才知道什麼也沒有做,只想當一個好老師的我,竟然引誘到她的寶貝兒子幾乎到為我癡狂的狀態。  

    我心裡大喊冤枉,表面上卻只能在挨了巴掌後,仍舊保持漠然的神情。本想好心解釋幾句,但看她的架式,我想還是閉嘴的好,畢竟若是她已經認定了事實,解釋只會越描越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做也罷。  

    等到雲家不知幾少的老婆走了,我才鬆了一口氣,心裡再一次暗歎,還好這是我自己的辦公室,還好已經關了門,含則,我也別在凌瀾混了。  

    本來以為暴風雨過後,今天應該會在平靜中度過,但是沒想到他娘剛走,雲悠羽自己就找上門了。  

    他一臉歉疚看著我向我道歉,我說不用了,請他回去上課。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冷漠激怒了他,他竟然猛的將我按在沙發上,撕扯我的衣服。然後朝我吼了起來,說他喜歡我,說他每天只能看著我的照片自慰,說我為什麼對別人笑,卻不理他,說他打架只是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他吼完,我一時倒也愣住了。我本來想既然不利用他,那就盡量迴避他吧!卻沒想到這個算盤反而刺激了他。  

    當雲悠羽背後的那個男人,以雷霆之勢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唯一能說出口的就是,「你……你……」  

    然後看到雲悠羽被他摔到牆邊暈了過去,才猛然醒悟過來,我剛才竟然被那個小鬼吃了豆腐。  

    「清,給我一個解釋。」許久未曾出現的男人在鎖上門後,冷冷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看著我,雙眸中升起的兩簇火焰充分顯示了他的怒氣。  

    「韓風,我……」知道此刻的男人就像是野獸般碰不得,心裡也著急的想解釋些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卻—個字也說不出來。  

    「啊……」襯衫被他猛地扯了下來。我驚愣的看著男人眼中的怒火,下意識的想掙扎抵抗,卻被他單手制住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樣的……我……」見他真要不顧場合發情了,我只能忍住畏懼小心說道。  

    「以後你要是再敢來這所學校,我就打斷你的腿。」他歎了口氣,惡狠狠在我耳邊威脅後,便用力抱住我,彷彿要把我揉搓到跟他融為一體才甘休。  

    「嗯。」被他抱出去的時候,我掙扎過,但是沒用,最後只能將頭埋進他懷裡,妄想逃避一切熟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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