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柯!」舅父用感慨無限的調子,仍把話繼續下去。
「因了一漁夫的救助,在小港登陸的愛國者格裡勃爾第將如何呢?將軍抱住伊普西隆耐接吻,又伸手把裝中所有的金幣取出,據說所有的金幣只十個光景。
「『只這些了,請留作我感謝的紀念!』將軍說著,把手中的金幣交去。
「『不,朋友,請收著,因為你有需用的時候。』伊普西隆耐這樣謝絕。
「將軍茫然了一會,既而說:『那麼,已請少留。』即在一紙片上把這次的功績寫了,交付伊普西隆耐。
「我曾在伊普西隆耐那裡見過這紙片,把文字錄在雜記冊上。」
舅父說到此,就從衣袋中取出雜記班來翻給安利何看。文字是這樣寫著:
船主保羅·亞查利尼君!你曾送我到安全的避難地。這不是為
謀你自身的利益,完全為了我。
一八四九年九月五日
奇·格裡勃爾第
於波德·韋耐列
「如何?安利柯!」舅父又繼續說,「這是伊魯西隆耐所得到的唯一的獎品哩。在日內瓦,曾有人願以六百元買取,伊普西隆耐堅不肯賣、這是伊普西隆耐一家的高貴的紀念品。
「啊,對於大膽細心的漁夫伊晉西隆耐,這紙片是多麼意味深長的東西啊!
「據說,伊普西隆耐在船中曾做了鹽漬雞及魷魚等類的菜請將軍吃,將軍吃得很有滋味哩。
「『朋友,如何?』據說他請求對菜的批評。將軍嘖著舌頭,這樣回答:『真是難得的好菜!』
「老伊普西隆耐對著這紙片追懷前事,其心情將怎樣啊!
「我再告訴你,這一小紙片不但是伊普西隆耐的大膽行為的紀念品。自那時起,他那向來興盛的產業,不久就全消損了,他的老父與船伙被人當做抵押品捉去,好久不能放回。最後他只剩了一隻小舟,過著窮苦的划船人的生活。那隻小舟上記著『格裡勒爾第的救助者,一八四九年九月五日』的文字。『格裡勃爾第的救助者,一八四九年九月五日』,這文字是何等偉大光榮啊!
「伊普西隆耐從來不以自己的功績向意大利政府求貫。後來,他也喜歡常到勿拉斯卡諦去訪問格裡勒爾第,但決不要求金錢上的救濟。
「我見這可憐的老人氣力漸衰,且有兒女需要扶養,覺得非受補助金不可,就和格裡勒爾第的弟子代勃列諦斯相商,在去年聖誕節給了他三百元的補助金。不久,代勃列諦斯死了,於是乃改與克利斯種商議,請他繼續給予補助金。
「關於伊普西隆耐,我還有非告訴你不可的事。
「伊普西隆耐現在每日早晨來替我澆灌庭園。這不是我托他如此,乃是他當做對於我些許好意與微勞的報答,來求我讓他如此做的。
「我最初原不敢答應,既而見他很是難過,就不再反對,加以承受了。伊普西隆耐非常高興地說:『多謝你!我已不能再握櫓了,至於整理田圃或是澆灌,還能勝任。終日閒居非常之苦,就請讓我做做吧!』
「我希望看伊普西隆耐每晨用噴筒澆灌的樣兒,再看二十年。他以感謝的態度勞動著,那神態真是說不出的高尚。一個貧困的老漁夫,滿腔崇高的心情無可發洩,不得已想借了澆灌來滿足:這樣深切的心情如加以拒絕,那也未免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