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安利柯,聽了許多時候認真的話,也許已感到厭倦了吧。」舅父輕快地把語調一轉,又繼續說:
「話雖如此,你要想用了自己的眼去看實際的社會,用了自己的心去作正確的判斷,非有我舅父的這精神不可啊。
「學校繁瑣地把十代百代的歷史教授學生,無非養成無益的知識而已。歷史的真的精神,除了我舅父方纔所告訴你的以外,更沒有別的了。
「冗長的歷史書中,什麼某國國王在共處被殺咧,某年某月某種戰爭開始咧,繼續若干年咧,戰死者若干咧,某國取得若干賠款或領土咧,諸如此類的事,記得很多很多。不錯,這樣的事原曾有過,但因了這些,歷史的精髓是無從知道的羅。
「徒然記憶了許多這樣的事有什麼用?要知道歷史非有真的心不可,又非有正確判斷的頭腦不可。所以要成真的歷史家,只讀書是不行的。須練習把周圍日常生活的事實用了自己的眼去看,用了自己的心去感受,用了自己的頭腦去判斷那自由正義的精神是在怎樣地發展著。對於村中發生的一件瑣屑的小事,能注意,能不為他人的意見所動,仔細觀察,用了自己的心與頭腦去批判,這就是將來成大歷史家的準備哩。
「在成大歷史家以前,非先成小歷史家不可。能知一家的真的歷史的人,才能知一國的真的歷史。張三與李四的鄰人相罵之中,實包含著拿破侖和英國拚命戰爭的萌芽啊!
「你如果能夠寫出自己一村的歷史,那你就能給予道德宗教或政治以大教訓了。這比之於徒事理論的學者的大著述,其價值不知要高得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