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漸漸地感到極其吃力,因為一條腿就漸漸失去知覺一般。
潛得越深,水流產生壓力越大,渾厚的漩渦以下可阻擋的力量抬住他。
眼前再也看不見深海處的情景,況巨本是黑夜。耳裡已聽不到槍聲。
他下沉著,四腳出奇的乏力。
他落海的地方只有三十多米深,是接近山崖石基的地帶。
阿琪的另一隻腳被什麼狠狠磕了一下,他用手摸到一塊石頭,石頭梭角圓滑。
接著他的身子被什麼東西一攔,阻住被漩渦向下拉扯的趨勢。原來他落在山崖的水下的一條縫隙處腳下是條很窄的路。
他屏住呼吸,一收腹,提氣,雙手死死扣住石頭,意念集中,一挺腰,兩道奇力貫注手中,將石頭抬起,同時腳下力道大增,他竟然開始上浮。
奇跡發生了。
他整個人輕鬆地掠出水面。
而且現在的集團,在羅基的「苯瘀」宮正門的,吊橋下。
當他從水面探頭的剎那,他幾乎以為立刻會有一顆甚至十顆子彈從二十個方向打向自己的腦袋。
然而沒有。他什麼也沒聽到,只覺得牙齒磕在舌根下很疼痛。
他反應過來,迅速貼著吊橋爬到陸地上,那裡停了輛緊鎖車門的小車。摸摸腰間,東西還在。阿琪拿出鋼絲活套,這用來勒脖子的東西正好派上用場。
後端變成鉤狀,從三角風窗與窗框間伸進去,勾住門鎖把柄,用力一拉,車門開了。
為了不必要的風險,阿琪把車滑出停車位,一團黑影幽靈般離開苯瘀宮,上了公路。
他足足開了近兩小時,實在支撐不住了才把車停在一間小酒廊時,確定沒有任何人與車跟蹤,阿琪走進酒廊。
這是間美國風格的酒廊。開放,嘈雜,人來人往。
首先映入耳中的,是狂熱的重金屬打擊樂,世界聞名的搖滾歌王麥克爾·傑克遜以尖利的高聲撕破間響,刺入狂跳的人們心中。
裡面瀰漫著濃烈的煙草味和酒味。這是無業遊民,外來移民和水手熱衷的地方。
沒有人會理會奇裝異服,所以也沒去管渾身濕漉的阿琪半夜鑽出水的模樣吃驚。
「先生,你要什麼?」
「來杯白蘭地,不加蘇打。」阿琪講。
酒從喉中火辣辣浸入肺腑,終於止住冷得發拌的身體。
「你有什麼要儘管吩咐,高興以後再付帳。」酒老闆臉堆笑。
一個肥胖的沒穿衣服似的女人在酒台旁的高腳椅上挨著阿琪坐下。
「先生,抽煙嗎?上等貨,來一隻吧。」女人浪聲浪氣,一看就是久處風塵的女人,眼瞼塗抹顏料奄不住皺紋。
阿琪一嗅煙就知道滲合著大麻。
「不要。」
「哼!」女人不屑地溜一眼阿琪。
一隻肥厚的手不顧廉恥地揉向阿琪雙腿中間。
「要不要好好睡一覺,包你銷魂。」
阿琪確實想睡,點頭答應。房間裡除了床和衣架別無它物。
女人扯下阿琪上衣,看見那銅色隆起的肌肉,嘴裡「哇呀」地驚歎不止。
很快,阿琪就被脫得精光。
但阿琪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天已大亮,女人還躺在一邊,也未穿任何衣物。
阿琪狼吞虎嚥地吃完服務員送來的早餐。
「給錢,給錢。」
女人沒看到錢,只看見刀。
這女人竟是酒廊的老闆娘。
女人飛快地從樓下帶上兩條萬寶路,扔在床頭。
「你出去吧,我累了。」阿琪撕開煙蓋。
女人「嘻嘻」歡快滿足地離開。
阿琪抽著煙。
該完成的,為朋友,已作完。
他不知道下步該作什麼。
從內袋裡掏出那柄尋父的信物,金晃的小刀,阿琪久久地注視。
酒廊裡的早餐音樂很柔,是一首名叫《這樣問你》的流行情曲。
這只歌阿琪背得出歌詞:
……在你離開的時候
香煙已經燒完
不知還要等多久
夜裡才又點溫暖
……告訴我你還要走多遠
告訴我這裡是否你要的終點
……多少等待執著
這心碎的夜
才有這一點溫暖……
煙燙到指頭,煙頭飛向牆角。「也許,該去找她。」阿琪沒有忘掉秋子,但現在他想,該去找那個女人,他一下飛機就是要找她的。
快艇前甲板上,粗大的魚網網得一男一女,男的是阿文,早被一陣拳腳送入夢中。女的是美惠子,她受到任何攻擊,現在她已看到自己的仇人。原來車子縱入大海後,張海波命令快艇把他們打撈起來,並沒有過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