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的言適首先看了看鬧鍾,距離平時的起床時間還相差一個小時,他轉動身體瞧著躺在身旁似乎還是熟睡中的賀繁。
面對這樣的轉變,還是不習慣。就算他是喜歡賀繁,也從來沒有期待過會兩情相悅,所以現在兩人會光溜溜的共躺在一張床上,還是多少感覺不可思議。
伸了伸手腳,發覺腰部以及臀部的深處還是感到麻痺酸痛……他皺了一下眉,又躺回了床上,實在有點不願起來。但今天只是星期五,所以還是要去上課,還好賀繁這裡離學校的路比較近,乘地鐵的話大概十二分鍾就可以到達。
言適起床打算洗一個早浴,去除一身的汗漬。從鏡子反映的身體布滿大小不一的吻痕,他盯著,盯著不禁有點悶火……那混蛋真是變態,花了不少時間在他身上啃、咬、吮,非得弄到他的皮膚又疼又紅才滿意。
要是身上只有兩三小塊,在體育課游泳的話如果被同學問到,還可以說成是不小心的碰撞而留下的淤痕……可惜身上的痕跡太明顯了,這樣說實在沒有說服力,倒不如乾脆裝作不舒服,避免換泳褲下水。
醒過來的賀繁,因為聽到洗手間傳來的“沙沙”流水聲,也跟進來了,並且打算脫下身上僅剩的長褲。
“我們一起洗。”
甩了甩頭發,言適顧不上濕透的全身,一個勁將他往外推出去。
“不行,等我洗好了你再進來。”
他可不是因為感到羞怯,而是不相信兩個人待在這裡,會只是洗澡這麼簡單。
“不如逃上午的課好了。”賀繁一點也不在乎會被沾濕,只顧著咬吻他的雙唇。
“我可不是你,說逃課就逃課……”
言適任憑他擁住,目光停留在對方赤裸的肩頭上,那裡有一口清晰的牙齒印,是昨晚因言適發狠的咬而留下的,只怕不花幾個星期的時間也不能消失掉。
他輕輕的撫摸著,“紅腫起來了……痛不痛?”
“你說呢?讓我咬一口相同的牙印,自然就會知道了。”
言適用懶洋洋的回答:“這叫做以牙還牙。”
賀繁靠近正在換學校制服的他,大手掌蓋上他的臀部,“這裡還好吧?”
“……不如你也來感受一下,自然就會知道了。”
賀繁聞言只是聳聳肩沒有答話。
“放心,我不會強求這個,希望你也是。”言適說。
其實兩人在這方面的配合度還是不錯的。
只是,賀繁並不滿足於兩人的互相愛撫,“用口”、“用手”而已,那樣對他而言只是前戲部分,換言之,就是蠢蠢欲動的想在言適的身上使用自己下面的家伙。
當時的言適察覺到他這有意圖時,原本是打算堅拒到底的。理由是: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討厭屁股被插入的感覺。
不過這話賀繁卻能聽出了另一個意思:他已經嘗試過,而且不肯跟自己做到這一步。
“你有過多少男人?”
“……等你搞清楚自己上過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言適清楚知道不讓賀繁做上一次的話,是很難令他死心的,所以在昨晚的氣氛推動下,最後言適還是妥協了。不過因為那個部位並不習慣這樣的行為,現在痛得要死,而且腰部以下都感到酸痛與無力。
所以在剛醒的清晨時間,對於賀繁恢復得快的精力,屁股的不適讓他覺得有種不公平的感覺……但是又礙於不想讓對方知道,只能在心裡面暗自不爽。
* * *
真是令人暈暈欲睡的天氣……言適無精打采的望著教室窗外的藍天白雲,在浮想那大片的雲海是一張張軟綿綿的大床,躺上去的話一定會很舒服。
不過現實是他只能坐在教室裡,勉強半張著雙眼睛盯著書本發呆,因為連連的打呵欠,從眼部淚腺分泌出來的液體模糊了視線。總之老師在講什麼根本聽不進耳裡。
再瞧瞧賀繁,這個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覺,他倒是挺大模大樣的嘛……睡得這麼釘脈。
現在還是有一點的不爽,言適從筆記本撕下一頁空紙,抓成一團就瞄准的往那個人身上一扔,命中,不過只是見那個人動了一下就沒反應了,言適又再撕下了一頁紙,在上面寫上了兩個大大的字:睡豬。然後又扔了過去,可能因為這次的力度大了些,賀繁終於抬起了頭,但是被騷擾到而情緒不好,他板著臉撿起掉到地上的兩個紙團,在皺折的紙張上看到那兩個大字,然後就露出淺淺的笑容往言適看去。
不過言適裝作若無其事的瞧著窗外,存心看也不看他一眼,但是賀繁肯定除了他沒有人會對自己這樣,所以也像言適那樣在紙上寫了大大的字體:大白癡。然後准確無誤的拋過去,打中他的頭。言適瞪他的那一眼,只是令他露出了更令人想發火的惡質笑容。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的放學時間,賀繁自然就不會讓向冬海來當一盞超級大燈泡,最近常常把他甩開以方便兩人獨處。這時候的兩人,總是喜歡待在學校一個比較隱蔽又少人去的小園林裡,那裡有生長得較為高的植物籬笆,可以很好的遮蓋住視線,是一個適合情侶獨處的好地方。
“你干嘛繃著臉,誰得罪你了?”
言適翻了翻白眼,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某人剛才不是在我面前游得很暢快?我是被誰害到不能下水的?”
昨晚,言適是因為在多次的投訴下情況依舊,才逼得他非要報復性的咬上幾口當作賠償,但是賀繁剛才依然下水游個暢快,還趁言適沒防備的情況下潑了他一身濕。
賀繁指著被他咬出一排牙齒印的肩膀位置,存心要刺激一下他,“對我是沒有什麼影響,他們問起我就說是被一只凶惡的母老虎咬了。”
對方沒有像預計中的有反映,言適站起來拍拍粘在褲子上的枯葉。
“我去找向東海,跟他說話比你有意思多了。”
賀繁不放他走一把拉住要他坐回原地。
“不用找了,他這個時間不會在學校。”
“你怎麼知道?”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樣有什麼不好?我可不想被他打擾到。”
“……我怕這樣下去向東海遲早會發覺。”
“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向東海不會亂說話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言適只是擔心向冬海知道後的態度,是不是會依然如故。
“站在他的立場想,要是突然間要他接受身邊的兩個好友居然是那種關系……我想很多人都接受不了,還是找到適當的機會再說吧。對了,今晚我們和他出去玩一下,我剛才已經答應他出來了。”
最近言適覺得他們都有點忽視他了,似乎不是很夠朋友的樣子……
“會有女人自動對我搭訕喔?”
娛樂場所的美眉通常都比較OPEN,誘惑實在不少,賀繁在想他真是不介意?
賀繁邊說邊觀察著他絲微的表情變化:“那我玩一夜情之類的呢,也准許?”
“……你希望我說什麼?”如果這家伙想跟女人親熱的話,自己也無法阻止吧,因為他一向很喜歡女人,而且男人跟女人的身體畢竟不同……
一把抱緊他賀繁有點不滿的說道:“表現一下自己的妒嫉,我會很樂意看到。”
言適笑了笑,“只怕我真是這樣了,你就覺得吃不消了。”
總是這樣,言適既不愛聽什麼甜言蜜語,也很少會自動與賀繁調情,不會顯露出什麼妒忌的情緒,倒像是從朋友變成床伴的關系。雖然賀繁一向討厭交往的人干涉到他的事,但是現在的這個對象是他在認真喜歡的人,而這個人的態度經常忽冷忽熱,這樣多少令人覺得洩氣,不過賀繁實在不願承認這一點。
就像要擺脫這種令人不愉快的想法一樣,他五只修長手指在言適的臀部,挑逗般的緩緩搓揉起來。
“昨晚……這裡的感覺不錯。”
“別亂摸了。”言適將他的毛手抓住拉到身前。
剛剛的舉動令磨損的某個傷口,這時候又再次隱隱作痛起來。他不悅的說道:“昨晚是因為氣氛不錯的關系,不過沒有下次了。”
他可不要再忍受那種被插入的異樣感覺。
賀繁調侃道:“那時候你射了兩次,不爽……可能嗎?”
言適撇撇嘴,決定損損他。
“……那好像是在插入之前吧,換句話說:你的技巧有待改進。”
不是他要自誇,在這方面自己的經驗比較豐富,而賀繁只是位“初哥”。
“你的表現只能用‘橫沖直撞’來形容。”
賀繁湊近他耳邊,爆出一句非常露骨的話:“那是因為你夾得我太緊了。”
當時實在很興奮以至他有點不能自控,避免會出現早洩的糗事,才會在完全進入後有點顧及不到他。以自己可以用“百戰”來形容的經驗,哪有他說得這麼不堪。
***
最近是不是有點縱欲過度了……言適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他也發覺了自己的心思在不知不覺間,都投到這個人身上了,不過對方一味的與他在床上廝磨,令到言適不禁開始動搖,他口裡所說的“喜歡”,到底是包含了多少的真心成份在裡面,因為這類的字眼可以取悅到對象,而輕易說出來的一種手段罷了。
言適承認自己並不夠信任賀繁,所以很難相信現在兩人的關系可以堅持下去。
或者他只是暫時對自己的身體有興趣。
雖然說在這方面,賀繁原本是沒有經驗——當然是指跟男人。但是這也不能證明,他是不是只當這是一場富有新鮮感的游戲,說不定某一天就會因為他的玩膩而馬上就結束,所以像目前這樣子已經足夠了,他不會對賀繁期待更多,也不會讓自己的心失守。
Adrian說得對,只要做到這一點,好好享受現在的二人關系就夠了。
本來在今晚,他們約好在一個地方碰面後就去找向冬海的,但是賀繁突然改變主意說不想去了,要言適到他家裡,言適說既然已經答應了今晚就要出現。
也好,言適他今晚也不太想見到賀繁。那個人總是習慣於用甜言蜜語迷惑人,所以像現在這樣天天的待在一起,連冷靜下來好好細想也不能。
“言適發什麼呆?”
向冬海走近他身旁,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搖晃。
言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只是笑笑的表示自己沒什麼。
“賀繁呢?他不是跟你一道過來的嗎?”
“他應該不會來。”
“是嗎……店裡太吵了,我們到外面走走吧?”
向冬海甚少這麼的正經八度,言下之意應該是有事情想跟他談。
兩人在街道漫無目的慢慢走著,而提出到外面談話的人,卻一直沒吭聲,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才好。言適打破沉默,笑言道:“怎麼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正經的模樣會怪嚇人的?”
向冬海猶豫不決的說道:“……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問啊,但是不問個清楚又覺得會不妥……言適,希望你可以老實的回答我。”
從對方的言語之間感覺到一點什麼,他也在不知不覺的收斂起笑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是不是跟賀繁在一塊了?我是指……男人和男人,就像男女關系那樣。”
先是一愣,問題實在太出乎意料,言適一時之間也忘記辯解,怔怔的問:“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其實我已經懷疑一段時間了,可能其他人不太注意到……”
向冬海低下頭似乎頗為尷尬。
“最近你們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一樣了,我總覺得跟你們在一塊的時候,就好像多少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言適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如果我跟他的關系真是這樣的話,你會怎麼樣想?”
這句話,早在心裡問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他真的沒想到,會在這樣毫無心理准備的情況下說出來。
“老實說是很驚訝啊……”見到言適僵硬住的表情,他連忙補充:“不過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友情啦,你們既然是來真的我當然應該全力支持!”
見到向冬海著急的態度,言適稍微放松下來勉強露出微笑。“謝謝你……原本擔心你可能會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沒說。而且我們的關系也是不久前才開始,其實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子的。”
“沒想到你們會……”向冬海還是有點尷尬,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們的關系才對。
言適苦笑:“你可別誤會,雖然我本來就是GAY,但是之前沒有對他表示過什麼,因為……原本一直認為他不會對同性有興趣的。”
向冬海點頭表示理解:“賀繁這家伙……總是會做出一些令人十分意外的舉動啊。”
沒錯,他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只要想怎麼樣就會直接行動,讓人措手不及。
“我跟他今早才說起,會不會已經被你發現了……沒想到今天就被你問起這個問題了。”
“……賀繁沒跟你提過嗎?我在兩天前就已經問過他了啊,他是承認了不過什麼也沒說,我才懷疑會不會是他的惡劣玩笑,今晚他又剛好沒來才想向你求證。”
言適驚愕之余也有惱火,那家伙居然提也不提!
“他說了什麼?”
“點頭說了一句沒錯。”
“沒有了?”
言適愕然,他表明兩人關系的話居然這麼簡潔,呵、原來只有這樣。
向冬海沒感覺到言適不對勁的,他在想自己既然作為他的朋友,有一些話還是應該提醒他,所以考慮清楚之後還是說了出來:“我這樣說不是想破壞你們的關系,不過他在男女關系方面是怎麼樣的你也清楚,他手機裡的電話薄滿滿的都是美眉的號碼,向來都不理會什麼罪惡感、貞操觀的問題,只要自己高興就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向冬海,很高興可以有像你這樣的朋友。”
言適輕輕的擁抱他,以表達現在的感激情緒,倒令向冬海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
“行啦,我知道了!不過剛才的話你別對賀繁說喔?”
“我保證。”
當他們道別之後,言適的心情十分的低落,向冬海剛才的話確實已經影響到他。連好友都會這樣評論他的賀繁,叫自己怎麼去相信他……
* * *
這個晚上賀繁打過很多遍電話找他,不過言適將手機的電源關掉了,因為他目前不想見到這個人,甚至只是聲音。
躺在床上的他閉眼回想發生在兩人之間的事情,從一開始對那個人的討厭,漸漸轉變成朋友的關系而且互相了解,後來還發覺到自己對他的感覺……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冷靜漠然,因此才會對賀繁不期待、不投入、不干涉,但是原來這樣做還是行不通的,因為他根本無法完全做得到。
母親在敲門,對他說道:“言適,賀繁來找你哦。”
他又來電話?還找到家裡來……
“說我已經睡了。”
過了一會兒母親又來跟他說:“他說會一直在樓下等你,我看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兩個大男孩鬧什麼別扭呀,要是他真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怎麼辦?”
母親的驅使下,言適不下去也不行。一走出樓下的大門賀繁就看見他了,一臉陰沉的說:“我剛才去找你們,向冬海說你已經先走一步了。你們剛才是不是談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
“你騙誰?”賀繁盯住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剛才你一直不接電話,我就知道不妥了,他到底對你講了什麼?”
“前兩天他問你什麼了,就是什麼。”
“你不高興我沒告訴你這個?”
言適搖了搖頭,“說這個已經沒意義了,我已經不想跟你繼續玩了,我們完了。”
雖然賀繁面無表情,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憤怒:“理由是什麼?”
言適一字一字的清楚說出:“我玩膩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用極其冷淡的態度說:“隨便你。”
這樣輕易的就結束了……言適有形容不上的失落,不過這是自己提出的有什麼好失落?他不禁自嘲起來。
隔天在學校他見到了向冬海的右臉頰一片青淤,賀繁的臉上也同樣掛彩,看情況兩人是打上一架了。兩人的氣氛感覺怪異,加上都是那副模樣,總之是可笑又滑稽。
被問及怎麼會這樣的向冬海說:“還不是因為你,居然還敢問我。”
他摸了摸被揍的地方,似乎想起還是覺得憤憤不平。
“昨晚他半夜三更找我,說了沒幾句就一拳打過來,他是白癡啊?竟然動不動就對朋友出拳!”
向冬海覺得他當時的態度,根本就是拿自己來出氣而已。
“他硬是要問出我昨晚跟你到底講了什麼,然後我說了之後他就動手打人了,我說的根本就是實話啊!”
言適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昨天晚上我說要跟他分手。”
向東海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天啊,難怪他會對我這麼生氣了!”
這樣說那家伙在昨晚的舉動根本就是遷怒嘛!
“我還沒見過他這樣失控過,賀繁應該很在乎你的。”向冬海想了想有點後悔的說道:“我昨晚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忽地,兩人背後響起賀繁冶冷的話語:“沒錯,你是講了一大堆不該說的屁話。”
然後他拉住愣住的言適,向兩人平時在中午時最喜歡去的那個小園林走去。為了防止言適半途掙脫他,他還講了一句話:“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就當著大家的面前狠狠的吻你。”
到了那裡之後賀繁讓言適坐下,從褲袋裡掏出手機又接著說:“我已經知道你們昨晚說了什麼,我現在就在你面前把電話薄的記憶全刪除,之後也會將號碼換掉。”
“……我不是為了這個。”
“我不管,總之你多少是因為向冬海的話才這樣吧!”
賀繁的忍耐也到極限了,“你要對我公平一點!跟你交往的是我,但是你寧願聽別人的話也不相信我?我以前怎麼樣你本來就清楚吧,這是過去了的事情也不可能改變,現在重要的是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對其他的男人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久久的,言適說出了一句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你。”
而在說出這話的同時,視線因為湧起的薄霧而模糊了。
賀繁吻吻他的眼睛,有點無奈的說道:“當然!你這家伙還真是令人火大……有問題應該對我說才對,只會讓人干著急,我可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在想什麼也能知道的。”
猜疑的感情固然令人不安,難道誠實的表現出來就可以了?言適在腦中朦朧的想著,不過很快因為兩人激動的接吻,而化作一陣情迷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