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樹林,遊目四顧,才發現所處之地竟是一座荒山,極目遠眺,只見東南角的密林之中,透出一線燈光。蘇雪衣便道:「或許是寺廟之類,我們且過去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客店。」慕容臨自然沒有異議。
荒山古寺,更顯淒清,原來他們所見的燈光,乃大雄寶殿裡的一對長明燈,找遍了所有的房屋,竟連一個和尚也沒有。
蘇雪衣皺眉道:「這裡房間如此乾淨,衣食俱備,大殿中長明燈尚未熄滅,怎可能無人打理?其中必定有詐。」
慕容臨卻滿不在乎的嘻嘻一笑,道:「蘇大哥,你才到這裡來,難怪不知此地的規矩,相傳這廟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先前香火鼎盛,可後來不知何方來的一個妖魔佔據了廟宇,將和尚們全部趕走,遂再無人敢前來。後來廟宇漸漸破敗,妖魔大怒,降災這個鎮子,命他們修好廟宇供自己和朋友居住。人們怕妖魔降災,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派人來修葺打掃房屋,還供著長明燈給妖魔引路。也因此廟雖破敗,內裡卻是好的,一應事物俱全。」
蘇雪衣失笑道:「原來如此,我竟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因由,想來人們愚昧,自古以來,邪不勝正,若真有邪魔如此猖狂,神又豈能袖手觀。那降災之說,不過是因緣巧合罷了。」
慕容臨也笑道:「蘇大哥說得對,不過就是這麼巧,且從派人打掃廟宇之後,此地年年豐收,縱有一二年收成不好,村民們也會在林中撿到靈芝,金銀,珍禽異獸等賣錢,因此再無人不信這個傳說。」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早尋下一所寬敞乾淨房屋,點燃松枝照明。蘇雪衣常年行走江湖,受傷是家常便飯,對簡單的包紮等技自不陌生。為慕容臨細細將傷口處理妥當後,方鬆了一口氣道:「劍鋒入肉不深,沒有什麼大礙,傷口乾淨得很,不像中毒之相,想來獨孤傲何等清高,自然不屑這些卑鄙伎倆。」
話音剛落,忽聞慕容臨嘻嘻笑了一聲,雙眼直看著他道:「蘇大哥如此風華絕代,你說那妖魔會不會看上你啊?」
蘇雪衣面容一整,正色道:「慕容,我因頑疾纏身,有時難免帶了點病態,但這並非我的本意。堂堂七尺男兒,有誰願意在容貌上被人言談不休,因此,你覺著是誇獎我的話,聽在我的耳裡卻是莫大的諷刺明白嗎?」
慕容臨卻還是癡癡的看著他,語氣也不似先前那般清亮:「蘇大哥本來就傾城傾國,何須自謙呢,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若我是周幽王,褒姒又算得了什麼?我只會為你烽火戲諸侯。如果這一生能得和蘇大哥同床共枕……」
「住口,你在胡說些什麼?」蘇雪衣神情轉厲:「你是世家公子,怎能說出這種無恥的話?咳咳咳。」他氣的咳嗽起來,誰知慕容臨絲毫不為所動,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嘻嘻笑道:「蘇大哥,你生氣了?你一生氣,就更加漂亮了。再咳嗽起來,真的是我見猶憐,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蹂躪一番。」
蘇雪衣又恨又氣,只想一劍殺了慕容臨。幸虧此時他已看出慕容臨的失常,平了平心中怒火,他強自鎮定著聲音道:「慕容,你怎麼了?可是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慕容臨眼神迷離,拉著他的手便向自己胯下摸去:「蘇大哥,我這裡好不舒服,你快救救我。」
蘇雪衣正疑惑間,忽覺觸手火燙,低頭一看,不由大窘,只見慕容臨的褲子被高高支起,正抓著自己的手在那布料上摩挲。他忙縮回手來,厲聲道:「起來,你若再這樣下去,莫怪我劍下無情。」忽然想起一事,忙拉開包紮他傷口的衣襟,只見那傷口並無異狀,再說向來未聽說過兵器上會抹淫藥的,尤其是獨孤傲那樣的人怎可能這樣做,因此立時否定了因劍傷而中毒之說。
慕容臨卻趁他沉思之際,一把扯開他的腰帶,大聲道:「蘇大哥,我好難受,我要死了,你……你救救我。」說完便將頭埋進他懷裡不住亂拱。
蘇雪衣又驚又氣,一把推開慕容臨,暗道:不管怎麼樣,他定是著了誰的道兒,不如讓他清醒一下。想畢,血翼名劍倏然出手,直向慕容臨右臂剌去。
忽聞殿外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沒有用的。他是妖魔大王附身,你一介凡夫俗子,怎能與魔力對抗?」話音落處,現身出一個佝僂的老太婆來。
蘇雪衣大喜,心道:定是她暗中搗鬼了,不顧慕容臨閃身躲過劍招,他劍光一轉,指向那佝僂婆婆,朗聲道:「休要裝神弄鬼,蘇某從不信邪,快快將解藥交出來,我可放你一條生路,否則莫怪蘇某痛下殺手。」
佝僂婆婆冷冷一笑道:「我說過是妖魔大王附在他身上,你不信也沒用。」說完竟邁進殿來。
蘇雪衣一驚,忙凝神備戰,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這神秘莫測的老婦身上,渾不知慕容臨已悄無聲息的來至自己背後,直到聽聞一縷掌風,才大驚躲避,卻哪裡還來得及,被慕容臨一掌正拍在後心之上。登時踉蹌退了兩步。
再轉身看時,那佝僂婆婆早已不見人影,只餘下慕容臨狀若瘋狂的看著自己,喃喃道:「蘇大哥,你不喜歡我,你還要來殺我,那我又何必憐惜你。嘿嘿嘿,還是讓我來好好蹂躪你,享受一番吧。」
蘇雪衣只覺內息大亂,喉頭一陣鑽心奇癢,他劇烈咳嗽了兩聲,竟咳出一口鮮血。
慕容臨見他咳血,奇異眼神一閃而過,嘿嘿笑了幾聲,沙啞著嗓音道:「蘇大哥,你真的好美,嘿嘿,我看你這回還往哪裡逃。」
蘇雪衣腦海中閃過諸多疑慮,卻像亂麻一般茫無頭緒,更何況,眼下根本不容他思考,慕容臨武功未必比他低劣,他此時理智全失,狀若瘋虎,自己受傷久病之軀,道消魔長之下,更無勝算。必要想出個穩妥辦法,將自己和慕容臨救出方可。
「慕容,你喜歡我是嗎?那你過來,我好好疼你。我們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蘇雪衣強壓下噁心反胃的感覺,僵硬的誘哄著神志不清的慕容臨。
卻見這少年忽然冷笑幾聲道:「蘇雪衣,你明明在說謊,你以為這套把戲能瞞得過本大王嗎?你快快過來,跪在我的腳下,好好伺候於我,本大王不損你一絲一毫,若敢反抗,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蘇雪衣險些被氣瘋,順了順氣息,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是慕容,但我卻絕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之說。你到底是誰,用何妖術迷惑了他?有種的,放了這個孩子,我們正大光明的戰一場,若蘇某落敗,任憑你處置就是。」
慕容臨哈哈笑了幾聲:「你不必嘴硬,等一下本大王讓你相信就是。怪只怪你這美人太孤陋寡聞,竟不知本大王是出了名的好色嗎?那些村姑跟你一比,何止雲泥之別。」說完眼神轉厲,呼的一掌便向蘇雪衣掃來。
蘇雪衣舉劍相對,暗中觀察,見果非慕容臨的武功,心下也自驚疑,暗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有鬼神之說不成?不可能。越是這樣迷離,我越該揭穿此事真相。或許還會為這一方百姓除一大害。」
慕容臨眼神迷離,但蘇雪衣飛揚著的白衣黑髮,卻盡數映在他的眼中,絕代風姿襯著他冰冷高傲的眼神,越發讓人想將這朵盛開在絕崖上的薔薇攀折下來。
蘇雪衣危難之中,劍招卻絲毫不亂,甚至更見高明,慕容臨心下也暗暗佩服。
但眼見他眉梢眼角一點點滲出薄汗,他不由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心道:他先前受了我一掌,又是宿疾之身,如何能與我相比。且就看他能支撐到幾時。
蘇雪衣確實漸感乏力,胸膛有如火燒火燎一般,卻用內力硬壓著不敢咳嗽一聲,只因和這樣的高手對敵,容不得一絲分神,慢說咳嗽,即便張下嘴,都有可能給對方製造可乘之機。
他面容逐漸泛上兩抹嫣紅,雙手也添了些微的顫抖,但劍招卻無絲毫凝滯,慕容臨哈哈大笑:「好,好功夫,不過如今你也是強弩之末了。本大王就好心再陪你玩一會兒,但這酬勞我可是會連本帶利的從你身上討回來。」
蘇雪衣為之氣結,但最糟糕的是,情況正如敵人所說,自己已近力竭,拚力揮出一劍,並藉機退出幾步後,他趕緊抓緊時間深深喘息了幾口:可惡,若不是那一掌,自己……自己不可能這麼快就落敗的。
驀然間,他一陣頭暈目眩,身後的簾中傳來佝僂婆婆陰森的聲音:「大名鼎鼎的血衣神捕也有這麼粗心的時候?剛才你吸氣中,已不自禁的吸入了我們妖魔界獨一無二的甜香,這回大捕頭可再也逃不出去了。」
蘇雪衣心下一沉,自己力戰間竟無暇察覺室內迷香,確是致命的疏忽。剛想到這裡,他身子一軟,已倒在那張簡陋小床上。
佝僂婆婆陰陰一笑,對慕容臨行了一個禮道:「老奴不打擾大王用餐了,就此告退。」說完飄飄離去。
蘇雪衣眼見慕容臨瘋狂大笑著走了過來。他倒冷靜下來,遊目四顧,並沒有什麼可供利用的工具,就連自己的劍,如今也被那佝僂婆婆取走。更何況自己此時全身無力,縱有工具也派不上用場。
他冷冷的看著慕容臨,凝聚起全身最後一點真氣,緩緩注視著他拉開自己雪白的衣襟,一路往下,直到露出裡面的中衣,然後他的目光便瘋狂起來。
「慕容,這次教訓足夠讓你銘記一生。」他平靜的說道,然後用最後一點力氣抓過慕容臨的手臂,在那白皙的皮膚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嘴裡嘗到鮮血的味道。
「慕容,不管是神是人,這血總該讓你清醒一陣,趁這時機,你快去尋找水源,不可延誤。」他看到慕容臨眼神霎時清明起來,忙趁著全身勁力消失前說出最後一句完整的話。
「蘇大哥。」慕容臨驚呼一聲,便要撲上前去,蘇雪衣見他不走,心中焦急萬分,虛弱的道:「慕容,你……你中毒太深……快去……一旦這清醒時候過去……我們倆一個也別想離開這地獄……快。」
慕容臨看著他,知他所言不虛,一跺腳,飛奔而去,這裡蘇雪衣猶自擔心他會否遇到敵人,要知道此時的慕容臨,是經不起一絲一毫耽擱的。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無力的咳嗽了幾聲。然後冷冷的道:「我如今手無寸鐵,更失去了力氣,閣下還有裝神弄鬼的必要嗎?」
一陣風吹了過來,吹熄了松枝,就連蘇雪衣也未看清屋內何時多出個人來,只見一個高大男子站在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陰狠一笑道:「好,凡間竟也有此男子,能臨危不亂,到底將你那同伴救出,單憑這點,本王便不去追究於他。」
蘇雪衣冷冷一笑道:「若論身手,閣下倒也有這倏忽來去的鬼本領,只是像你這般的高手,又何用冒那妖怪之名?我只是不明白,你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慕容這樣的高手神志迷亂。」他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這男子,但隨即失望,只因他面目雖然看不清,但既沒有面具,身形也比那宅子中所見的獨孤傲更要高大,顯然不是獨孤傲。但又實在想不出,世間除了絕世宮主,還有誰的武功竟高到這般不可思議的地步。
高大男子近前一步,冷笑道:「捕快的通病,都到了這時候,還有心問出懷疑,這些疑點,還有本座是妖是人,日後你自然知曉。現下你已是被困之身,看來只能由著本座為所欲為了。」說完一把托起蘇雪衣的下巴,細細審視起來。良久方滿足的歎了口氣:「果然是個絕色佳人,不僅皮相好,更兼具清冷容姿,難得難得。像你這樣冷若冰霜,艷如桃李的高傲男子,品嚐起來定是世間極品啊。」
蘇雪衣大難臨頭,卻夷然不懼,冷哼道:「不過是一副臭皮囊,我以前辦案時也曾出入過風月之地,也接觸過那賣身男子,問及他們的感覺,答曰『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如今想來,這話頗有道理。你以為你咬我一口,就能夠將我征服嗎?」
「有趣有趣。」那妖王撫掌大笑,一把橫抱起蘇雪衣,朗聲道:「如此有趣的可人兒,怎能在這樣簡陋的地方糟蹋了。」說完按照八卦方位向那床柱拍了幾掌,只聽咿咿呀呀幾陣聲響,床後登時現出一條金壁輝煌的通道來。
蘇雪衣心中一沉,道:「糟了,如果一進這通道,慕容臨如何能夠尋找到我?」
妖王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思,蘇雪衣心中一動,忙又咳嗽了幾聲,雙目一閉,佯裝昏死過去。
因他受傷在先,惡戰在後,力盡神危之下,妖王也不懷疑,只輕笑了一聲道:「好,你昏過去了倒省事。」說完邁步踏進秘道。身後的門「砰「的一聲緊緊合死,那巨大的聲音彷彿敲在了蘇雪衣的心裡一樣,難道命運真的要就此沉淪不成?
他暗暗記著走過的方向,約莫一刻鐘過後,感覺妖王進了一間很大的屋子,然後將他放在了一張柔軟寬闊無比的錦塌上。
蘇雪衣因體內兩股截然相反又互相克制的力量,因此身體感覺靈敏得很,這本是好事,就靠這這敏銳,也不知救了他多少次性命。但如今,蘇雪衣卻恨不得讓這感覺越遲鈍越好。
妖王粗糙的大手像鑒賞著珍貴的瓷器一般,細細摩挲著蘇雪衣白皙的頸項,那感覺就像是一條滑膩的蛇在自己身上爬行,令蘇雪衣全身發冷。
「大王,醒神湯來了。」屋內響起一個柔柔的女子聲音。妖王接過湯來,微微笑道:「好,你從來都最知道本王的心思,這樣的人間尤物,可應該讓他清醒的陪本王享受。我倒要看看他那雙眼睛能不能倔強到最後。那一定是很有趣的馴服過程。」說完得意狂笑起來。
蘇雪衣氣的險些將一口牙齒咬碎,向來最恨別人對他容貌上心,後來遇到皇帝後,他對那些因他美貌而有企圖的人就更加棘手,若不是形勢比人弱,他一定早就一劍結果了這無恥之徒。想到這裡,不由悲從中來。自己竟落到這步田地,不僅全身無力,此時還要閉著眼睛任憑這賊子將那碗恥辱的藥湯悉數餵進嘴裡。
他悠悠睜開眼睛,正與妖王的面孔相對,心下不由一驚,眼前竟是如此俊偉的一個人物。更有一股君臨天下的威嚴,倒也確具王者之風。只是要他相信此人真是妖王,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夠。
妖王見他醒神湯落肚,不由嘿嘿笑了幾聲:「蘇雪衣,你一生捕人無數,今天也會被捕,本王說過,要讓你生不如死,你就好好品嚐一下這滋味吧。」
蘇雪衣為之氣苦,他也知道那碗湯不該喝,只是自己受制於人,況且若拒喝那湯的話,妖王必定知道他是佯裝暈倒,一將他關到別的地方,就更沒有一絲機會逃走。
妖王慢慢扯下那已散落開來的雪白外衣,然後又緩緩褪去雪白中衣,蘇雪衣瘦削白皙的身子一點點的顯露,微微的顫抖著。妖王目光立時熾熱起來,一把放下了紗帳。
室內的逐火輕輕的跳動著,良久,一滴燭淚滑了下來。
良久,在輕紗的遮掩內,床上傳來妖王不屑的聲音:「怎麼,你覺得慾望就這麼不堪?這麼骯髒嗎?這些想法只是因為你披著那無謂的清高外衣所致,我這就教你享受它,在它的海洋裡沉浮,以後你就再也不想出來了。」
「你……休想……就算我死……這已經……被你弄髒了……的身子也要化成煙……化成灰……讓你……讓你們……無跡可尋……咳咳咳。」蘇雪衣的話聲雖已破碎喘息不堪,卻仍能聽出其中的堅定之意。
這番話如何能不讓妖王生氣,肉體撞擊的聲音忽然劇烈起來,伴隨他的咆哮:「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才能死,我若要你生死兩難,你也只有這樣承受,蘇雪衣,你認清楚,從此我是你的主人。你給我記住了。」
就在這樣淫糜的情況下,在這無盡的屈辱裡,蘇雪衣聲音依然清明,淒慘一笑道:「有用嗎?你以為你得到了我的身體,就可以狂妄的宣稱對我的所有權了嗎?你難道不知道,真正主宰一個人的是他的心,這副臭皮囊終究不過是一堆白骨而已。」
妖王簡直要氣瘋了,怎麼可能?這人怎麼可能脫離得了自己的控制?竟說出這樣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討厭,他最討厭這些正道武林所謂的大義,其實骨子裡,哪個不是流著貪婪虛偽的血。不然就是寧折不彎的呆子。為什麼這個蘇雪衣,他,他竟然可以在這種情況下,不在乎自己正被侮辱,還可以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話?最可恨的,他明明是無奈的在自己身下承歡,被自己狂暴的侵犯著,可是他的眼神,他的臉,他雪白的,被汗濕透了,還不住顫抖著的身子,一切看起來還是那樣的乾淨。
他紅了眼睛,狂暴的大吼著:「說,你是我的,你的心,你的人都會臣服於我,說!你給我說啊!」
蘇雪衣冷冷看著他失控的表現,嘴角綻開一抹虛弱的笑容:「呵呵,我雖然失身於你,你又何嘗不是失神於我?誰敢說這場非比武的戰鬥中,我不算是一個勝者呢?」他氣息漸弱,在妖王發覺了不對勁而慌忙停下動作時,他仍是笑著道:「你的醒神湯很管用,我的確……無法昏死過去。但我也要感謝它……如果不是它……我……我又怎麼……能在……在屈服之前……如此痛快的……死去呢?又怎麼能讓死亡保留住我的一線清明?」他再拚命咳嗽了幾口,忽然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在妖王的臂彎中軟了下去。嘴裡仍喃喃念著:「藍……大人,前路……風雨飄搖,願你……挺到最後……一路平安。」說完氣息一點點的弱了下去,口中卻仍源源不斷的咯出鮮血。
妖王完全愣在了那裡,直到發覺懷中的身子逐漸涼了下去,方慌亂的大叫起來:「來人,把漱玉叫過來,快,快叫漱玉過來救人啊。」
獨孤漱玉在被窩裡就被丫頭胭脂揪了起來,甚至過分的都不給他懶床的時間。咕咕噥噥的隨著粉黛來到屋裡,還不忘自言自語的抱怨:「大哥幹什麼啊,一個男寵受不了而已嘛,值得這麼緊張嗎?他的那根東西那麼粗,受不了是正常的,再訓練幾次就好了,為了這個浪費我的……」下面的話之所以沒有說出口是因為他看清了房中的狀況。
凌亂的大紅錦褥上,是一團一團顏色更深的血跡,一個絕美的人兒面色慘白的倒在他大哥的懷裡,渾身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氣息,以肉眼做出初步判斷,這可憐的美人兒已死了七八成了。獨孤漱玉暗暗的歎息著。
「老大,我從不知道你還有奸屍的興趣。」獨孤漱玉聳聳肩,吊兒郎當的走上前來,卻被一雙噴火的眸子給嚇住。
「我要你救活他,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怎樣的代價,一定要救活他。」獨孤傲——也就是妖王,無比認真的說著:「我在輸入內力護住他的心脈,你趕快施救,他是一個堅強的人,我相信一定能救過來的。」
獨孤漱玉怔怔的望著那雙眼睛,訝異自己竟從這裡讀出了那種可以被稱為感情的東西。他知道他向來冷血的大哥這一次是認真的。
「好吧,帶他到我的實驗室裡來,老規矩,除了胭脂,誰也不許進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心中卻已做了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美人兒給救過來。能讓大哥如此認真對待的人,絕對不是簡單貨色,嘿嘿嘿,自己或許又有精彩的故事可聽了。素材,素材,他現在正處於靈感枯竭之時,這下子可好了。
只剩一絲微弱氣息的蘇雪衣被放在了一張雪白的床上,獨孤漱玉看了看他的面色,忽然自信的一笑:「我一定會救活你,不僅是因為我的素材。」他歎了口氣,聲音低沉了下去:「還因為,你是第一個會讓我大哥如此動容的人,失去了你,或許他一輩子就要這麼無心無情的活下去了。」
***
一扇精緻的木門,隔絕了獨孤傲所有的牽掛,卻也延續著他無盡的希望,那個蘇雪衣怎麼樣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還不出來?那如高山冰雪般的驕傲人兒,不會就這樣真的如煙雲一般消逝了吧?獨孤傲心急如焚,幾次想衝進去,卻都被貼身丫頭粉黛給勸住了。
「宮主請放寬心,少爺可是出生沒多久就因為機緣巧合到了未來兩千多年那裡的人,在那個時代他不就是醫學界的天才嗎?何況在咱們這時候呢?再說少爺的手段宮主也不是沒見過,薛護法那麼嚴重的病,叫我們說是準沒有活路了,還不是被少爺救了,到現在功力也恢復如常,宮主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獨孤傲恨恨瞪了那扇木門一眼,氣道:「我承認他確實醫術過人,可誰知道他是怎麼治的,每次都不讓人看,我是他大哥,還比不上一個丫頭。」提起這個就來氣,要不是獨孤漱玉堅持不讓人看他醫療的手段,他也不至於現在還在這裡被蘇雪衣的安危弄的坐立不安了。
粉黛輕輕一笑,勸慰道:「知道結果就好了,何必非要執著於過程呢?不過宮主,你好像還是頭一次這麼關心在裡面被救治的人呢,你許多日子沒回宮了,攬月軒裡可積攢了不少事情需要你親自處理,不如趁這時間去看看吧?」
獨孤傲不耐煩的揮揮手:「那些事你替我處理就行了,我現在如何靜下心來呢?」想了想這樣說似乎不對,他忙解釋道:「你別以為我是替那個捕頭掛心,本……本宮只是因為對手難得,更何況讓他活著對我還有大用處,因此才會這樣罷了。」
粉黛掩嘴一笑:「是,宮主,奴婢自然明白您的心思,只是這些話,您好像也沒有必要對奴婢這個下人說啊,您以前可從來都不對奴婢說這種話的。」
獨孤傲狠狠瞪了粉黛一眼,鎮定鎮定情緒,拿出一貫聽不出喜怒的語調幽幽問道:「你今天很高興嗎?說話說個不停?」
粉黛忙道:「沒有沒有,奴婢實在是多嘴了,奴婢這就去吩咐廚房多做一些營養的補品。」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做補品幹什麼?」語調又陰冷了幾分。這該死的粉黛,怎麼就知道他要做補品給蘇雪衣吃?如此瞭解他的心思,實在可惡極了。
粉黛忙又回轉身,盈盈陪笑道:「自然是給少爺吃了,他救人費時費力,當然要好好的補一補,宮主認為呢?」
獨孤傲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嗯,說的是,你下去吧,記住挑上等的材料做。」
粉黛福了一福:「奴婢自然曉得。」說完一溜煙出了來,這才拍著胸口道:「好險好險,幸虧是我這樣機靈的丫頭,攤上別人,剛才必死無疑了。」
這裡獨孤傲一見粉黛消失了蹤影,立時站了起來,不住踱著步子,一邊自言自語:「怎麼還不出來呢?漱玉平日挺能幹的,這次怎麼這麼無能,治了這許久還沒有眉目?」他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不滿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老大,你說誰無能?」隨著話音,獨孤漱玉打開了木門。
獨孤傲一個箭步就衝了進去,逕自來到蘇雪衣床邊,見他臉色仍然蒼白,所幸氣息比先前已經平穩強大了許多。
他轉過頭去,對獨孤漱玉道:「自然是說你?原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怎麼到現在他還沒有醒過來?」
旁邊的胭脂忍不住一笑,連忙告退,這裡獨孤漱玉一見沒了外人,立刻衝上去戳著獨孤傲的胸膛道:「老大,你有沒有良心,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呢。你知不知道他的結核有多嚴重?整個肺大概都快爛掉了。這樣的結核引起的大咯血,在我們那裡能救過來都少見,何況在這裡,什麼設備都不是那麼完善。你還抱怨我,你偷著笑吧,趟上我這麼個能幹的神醫弟弟。要是沒我在這裡,他有十條命也死定了。」
獨孤傲這才一笑,神色卻又凝重起來,道:「既如此,你回去好好想想該如何替他治療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做。」
獨孤漱玉懷疑的瞄瞄他:「是嗎?我聽粉黛說攬月軒裡有很多公事呢,難道都不用你處理嗎?」趁獨孤傲發飆之前,他連忙關上木門,逕自跑回自己的房間補眠。屋子裡頓時只剩下清醒著的獨孤傲和昏睡著的蘇雪衣兩人。
「你知道我有多麼的恨你嗎?」獨孤傲輕輕的摩挲著那張沉睡著的面容:「從我志在天下的那天起,不知有多少計劃被你破壞,也不知道有多少門人被你抓進大牢,雖然現在看來,這些並不能影響我得到整個天下,但是如果不是你和那個討厭的藍挺,這個計劃會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成功。」他越說越氣,忍不住在蘇雪衣的臉上重重捏了一把,及至看到出現一條紅印,又連忙揉了起來,直到印跡消失。
為自己的動作愣了一下,何時,他獨孤傲竟也會做這樣的事?,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良久才苦笑道:「你說的對,在這場非比武的戰鬥中,我未必不是敗者,任你牽動著自己所有的情緒。你知道嗎?很早以前我就想除去你,可是你的經歷實在是太精彩了,我捨不得把這麼好的對手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暗殺掉。我把我的野心故意讓藍挺知道,就是為了讓他把你派出來和我一戰,本來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走,直到昨晚……」
他歎了口氣,心情紛亂,凝視著那雙緊閉著的雙眼,那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不僅僅是字面上的美麗含義,還因為那裡面所包含著的倔強色彩,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堅強不屈,就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幽冷泉水,深深吸引著他的視線。
獨孤傲忽然笑了,曾幾何時,自己竟也會有這般「詩意」的想法,簡直就不像是自己了。
「簡直就不像是自己了。」他猛然被這句話驚醒,自己在做什麼?對一個敵人深情款款的讚美,他……他是獨孤傲,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可笑的事情。
心中逐漸添了一絲惶恐,緊盯著那仍在沉睡的容顏,他緩緩搖了搖頭,喃喃道:「蘇雪衣,你竟會如此危險,不言不動便可影響到我。是否……我根本不該讓漱玉將你救過來。」目中漸漸起了殺機,他伸出一隻手,箍住床上人兒纖細的頸項,一點點的收緊,心裡卻仍然在掙扎著。
蘇雪衣的呼吸逐漸的急促起來,獨孤傲的手卻忽然鬆開,否定掉心中的不捨,他故意冷冷的道:「獨孤傲,這麼好的對手放在眼前,你為何要殺死他?就好好和他決個勝負,豈不痛快?」
話音剛落,便聽到粉黛清脆的聲音:「宮主好氣概,奴婢真是敬佩的緊。」
獨孤傲連頭都不回,只挑了挑眉:「哦,補湯這麼快就做好了?」
粉黛端著食盒,小心陪笑道:「郭師傅已把山雞湯和燕窩燉上了,這裡是幾道小菜和一碗御田梗米粥,讓少爺先墊墊,奴婢剛才到少爺那裡,說是已經吃過點心了,正睡著,因此端過來請宮主示下。」
獨孤傲點了點頭,「冷冷」道:「既如此,就留在這裡,待會給他吃了罷。」
粉黛應了一聲,將食盒放在床旁的小桌上,獨孤傲見她只吟吟笑著不走,哼了兩聲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莫非想親手餵他不成?」粉黛這才失望的收起看戲打算,依依不捨的告退。
「喂……」嗯,該怎麼說呢?他獨孤傲身為絕世宮主,權傾天下,從未做過這種事情,想了又想,咳嗽了兩聲,方不自然的推了推蘇雪衣:「喂,起床吃飯了。」
他有些緊張的盯著那兩扇開始顫動的羽睫,慢慢的,秋水般的雙眸張了開來,如嬰兒般迷糊的目光登時讓獨孤傲開懷笑了起來。
下一刻,那迷糊的目光立刻清明起來,添上了一絲他熟悉的戒備神色。
蘇雪衣很想坐起來,奈何力不從心,更何況後庭的傷口稍微一動之下,便如同四五隻手在腸道裡拉扯著一般疼痛難忍,只好仍躺回原處,只拿眼冷冷瞪著獨孤傲。
下腹又隱隱熱了起來,獨孤傲遺憾的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副樣子很誘人,可惜你身上的病太重,禁不起再折騰,唉……」說完重重歎了口氣,又把食盤推到蘇雪衣身前,很不自然的放柔聲音道:「趁熱……把這東西吃了,身子也不至於這樣虛了。」
對於他這樣難得一見的甚至可以稱之為少許溫柔的舉動,蘇雪衣心中有一絲小小的訝異,看了那幾樣精緻的吃食一眼,他淡淡的道:「我以為我這次是在劫難逃了,沒想到還能坐在這裡吃東西,絕世宮的手段果然非同小可。」
獨孤傲心中莫名煩躁了起來,大吼道:「難道你就不會想點別的嗎?你剛剛撿回一條命你知不知道?如今最先關心的,還是本王和你那個什麼絕世宮的事,你為什麼這麼傻,一點都不會為自己著想。」說完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這態度過於激烈,遂坐下來沒好氣道:「告訴你,我和你們人間的組織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也不想想,如果是在人間,你這種吐血法能活的成嗎?」
蘇雪衣看了狂怒的獨孤傲一眼,淡淡一笑道:「或許和你這樣只顧著自己快活的妖王相比,我是傻了一些,但這就是人和妖的區別吧?何況我傻不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獨孤傲被他問住,心中不由惱怒,暗道:「牙尖嘴利,幾句話連諷帶刺,就看準了自己不敢動他,也難怪二王爺說他為人清高自許,確實討厭的緊。」
本想轉身就走,但還是忍不住冷冷的丟下一句:「反正飯在這裡,涼了就不好吃了。你自己看著辦。」說完拂袖而去。心中卻還在想著他到底會不會吃飯。
「我真的沒眼花嗎?」蘇雪衣疑惑的低喃著:「為什麼這個人和昨天晚上的那一個相比,改變會這麼大呢?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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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閣裡,獨孤漱玉在好夢正酣中被人拽了起來,火大的他正要撒撒起床氣,一眼看到了對面的人,立時象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床上。
「老大,日頭還沒有出來,你把我叫起來幹什麼?該不會你的小情人又吐血了吧?還是你不聽我勸告,昨晚和他嘿休嘿休,把他又弄暈過去了?」他不留口德的問道,卻被獨孤傲狠狠瞪了一眼。
「少在這裡油嘴滑舌,我問你,他的病什麼時候能痊癒?」獨孤傲不耐的問著。
「痊癒?」獨孤漱玉誇張的叫著:「No,No,老大,你不要太性急了,要知道,結核病即使在現代,醫治起來也不是很省事的,何況他這麼嚴重的結核,我還要替他檢查一下有沒有併發症。更何況,你知道結核病的用藥原理是什麼嗎?早期,規律,聯合,大量。全程,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也就是說,短時間內不可能痊癒了是嗎?」獨孤傲關心的只是這一點。
「Yes,而且在治療期間不能間斷用藥,不能過度勞累身心,不能……」獨孤漱玉還想繼續滔滔不絕,卻被獨孤傲打斷:「行了,我知道了。」他轉身要出去,卻看見粉黛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宮主,宮主,不好了,蘇雪衣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