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途中,簡淳揚沈默著,他還在想如何不再讓曲希愛困擾,梁鏡璇則一人自言自語,想炒熱這沈重的氣氛。
她的聒噪從上車到市場,從市場到大樓,一直感覺簡淳揚心不在焉,不知找什麼人,視線總在人群中遊走。
「淳揚,要不要把那幾個損友全call來,我們來玩麻將玩通宵?」等電梯的時候,她問。
「都好。」
「那我call了喔!」她是急性子,說完就拿出電話,按下速撥。
電梯來了,無預警地,簡淳揚和從停車場上來的曲希愛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視線對上了。
曲希愛很快地撇過臉去。
「喂……我鏡璇,現在在淳揚這邊,過來打……」梁鏡璇的手還勾在簡淳揚臂上,隨著他走入電梯,話還來不及說完,訊號就斷了。
「啊……你們這裡訊號真差,一進電梯就斷線。」梁鏡璇抱怨著,沒注意電梯裡的另外兩個人奇怪的緊繃氣氛。
簡淳揚因為先前的顧慮,加上曲希愛明顯的迴避,他決定尊重她的意願,不再打擾她。
曲希愛的視角隱約地,可以瞄見梁鏡璇——
梁鏡璇是個令人驚艷的女人,鮮紅的衣著,蓬鬆的鬈發,清亮自信的聲調,無一不吸引人的注意。
曲希愛不可思議地發現,她竟然還記得「鏡璇」這個名字,就是搬到這裡的第一天,在簡淳揚家過夜的那名女子。
兩人親密的模樣,令她感到心微微刺痛,為自己對他的感情而痛,為他已經有了這麼出色的女友卻仍來招惹她而痛。難道這是男人的天性?永遠不懂得珍惜,貪得無厭。
電梯停在十一樓,三個人一同走出。
梁鏡璇見曲希愛打開簡淳揚隔壁的門,十分納悶。
「淳揚,這位就是你的新鄰居啊!怎麼搞得好像不認識似的?」
她轉頭想跟曲希愛打聲招呼,曲希愛彷彿沒聽到她說話,已經逕自進屋了。
「喔……你這個鄰居看來不大好相處……」
「進來吧!」簡淳揚沒多說什麼。
這下,梁鏡璇才察覺有什麼不對勁。
簡淳揚最讓女人難以抗拒的就是他溫柔的笑臉,和一雙會說話的眼眸,任何人在他面前會不自覺地卸下心防,他不可能跟鄰居起什麼衝突因而變得水火不容,連聲招呼也不打……
簡淳揚將菜提到廚房,梁鏡璇也跟過去,她一雙美麗眼眸骨碌碌地審視他。
「看什麼?」他挑起眉毛。
「看帥哥。」梁鏡璇顧左右而言他。
「是……我喜歡她,不過,她有男朋友了。」簡淳揚沒轍,在敏銳的梁鏡璇面前,他怎麼也掩飾不了心情。
「喔……」
「『喔』是什麼意思?」他好笑地看她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等等我把莫禮跟童凱call來,然後你再把剛才那句話重說一遍,我敢打賭,他們的反應絕對跟我一樣。」
「呵……這個賭,我不賭。」莫禮那風流浪蕩的性格,從青春期就韻事不斷,童凱則是完全視道德禮教為無物,他們的反應當然會跟梁鏡璇一樣。
「所以,你這個理由很薄弱。」
「不然我能怎樣。」他笑笑地說,一點也看不出因而困惑的感覺。
「我們從大二開始混熟,到現在……十年嘍!」
「嗯。」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提起喜歡的女人。」
「唔。」好像是這樣。
「你還要堅持那『三不政策』,不主動?」她瞇起眼,打量他。
「打電話給他們吧!我得多煮點飯。」他戳戳她的額頭,結束這個話題。
其實,曲希愛有沒有男朋友對他而言,的確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他只是用這樣的藉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希望令曲希愛感到困擾,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是只有「擁有」這種方式,「對」的人,也得等到「對」的時間,現在強求,未必能得到好結果。
他全身因曲希愛而活躍起來的細胞,也因她而再度沈寂,回到那個「正常」的簡淳揚——無慾無求,淡泊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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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曲希愛在拜訪設計師的回程中,到專櫃為吳爾達挑選了一個素雅、真皮的筆記型電腦斜背包。他那個原廠附贈的包包,四周的塑膠皮面早已被刮花,她想,他會喜歡這個禮物的。
回公司後,填寫要向國外進貨的單據,準備下週一開會的資料,然後,她便提早離開公司,到蛋糕店取預訂的蛋糕。
回家換上為男朋友生日特別買的衣服,略微性感的細肩帶粉紅洋裝,將她的膚色襯托得更為嬌嫩。
工作時她總是穿著套裝,因為有時需要載送商品到建設公司的樣品屋,開的車子也選擇寬敞的休旅車,這樣過於女性化的衣服,若不是店員極力稱讚,她恐怕還少了那麼一點勇氣買下它。
她站在玄關,拉拉肩帶,調整胸口的衣料,確定不會曝光,才深吸一口氣,打開大門。
就在她鎖上鐵門,轉過身時,簡淳揚從電梯裡走出來。
自從曲希愛對他說了那些無情的話後,這是兩人第一次碰面,簡淳揚刻意避開她上、下班的時間出門,今天提早回來,沒想到還是遇見了。
這時,無預警地面對面,簡淳揚忘了移開視線,他為她的美麗屏息。
曲希愛同樣地忘了迴避,心跳驟然加速。
幾天不見,她發現他比記憶中還要俊逸,也突然發現對他的情感比自己以為的還更強烈。
兩人忘情地凝視許久,直到從鄰近的屋內發出小孩的哭鬧聲,簡淳揚才從震懾中回神。
他默默地走到家門口,因為他對自己承諾過,不再打擾她。
曲希愛則從他背後走向電梯按下按鈕,電梯門打開的霎時,白色的光線刺痛了眼睛,她瞇起眼,眼眶裡積聚的淚水,滾了下來。
是她決定讓兩人成為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此刻,因他的冷漠而感覺疼痛也是她理應承受的。
她微仰起臉,看著模糊閃耀的樓層燈號,努力平復內心的激動。
今天是她男朋友的生日,她的心裡,不該裝著另一個男人。
這句話,不斷地在她心中反覆地念著——用「吳爾達」三個字,對抗「簡淳揚」。
而且,她開始認真地思索,是不是又該搬家了。
「德州騎士」是一間西式鄉村餐廳,紅磚堆徹出牆壁、房柱,空氣中瀰漫著香草與食物融合的家庭氣味。
這裡的顧客有些是攜家帶眷的家庭,有些是剛下班的上班族,男男女女,老人小孩,圍著並起的長桌,高聲暢談,其實並不適合情侶約會。
不過,曲希愛反而喜歡隱身在這樣紛雜的環境裡,每個人看起來都興致高昂,不會有人閒到竊聽情人間的對話,不會有人在意你穿著得體與否,喝湯是不是發出聲音,餐桌禮儀是否粗俗。
免費供應的雜糧乾麵包,沾著蔬菜濃湯入口,輕鬆隨興,帶骨的小羊排,不用刀叉,直接用手拿起來啃。她是個有教養的「氣質美女」,但是,一直想嘗試這麼豪爽的吃法。
「生日快樂。」她將禮物拿給吳爾達,期待他打開來的反應。
她全心全意地凝視著自己的男友,像是不這麼做,他的面容就會開始變得模糊,甚至被口力一張臉給取代,
「款…這是……」吳爾達小心地從黏膠處撕開美麗的包裝,看見她為他精心挑選的禮物。
「給你的小老婆用的。」曲希愛微微一笑。
「太棒了……」他撫著堅厚的皮面,看來十分喜歡,當他抬起臉想向她道謝時,笑容卻在他臉上凍結了。
「怎麼了?」曲希愛傾身詢問。
「美玲……」他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一臉震驚。
「誰?」她轉身向後,赫然見到一名女子,一臉蒼白,佈滿血絲的眼睛,哀傷地與吳爾達相望。
直覺地,曲希愛心中閃過疼痛,這樣哀傷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女子遊魂似地走到桌邊,盯著吳爾達,聲帶像啞了般,低沈粗礪。「是因為她嗎?所以你要跟我分手……」
「不是——跟希愛無關,是我……」吳爾達想解釋,卻無從解釋,只擔憂地看向曲希愛。
「四年了,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給我……」淚水自女子眼中滑了下來。「你帶她來我們最愛的餐廳,坐在我的位置上……」
「美玲……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再跟你繼續交往下去了……」吳爾達為難地說。
「為什麼……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餐廳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膠著在同一個方向。
曲希愛靠向椅背,像看一出爛透了的肥皂劇,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來不及了……美玲,你給我太多壓力,我喘不過氣來。」
「那是因為我怕你被騙,你記得嗎?之前你才買了一堆貴得要死的咖啡杯組,跟一張不知要擺在哪裡、奇形怪狀的椅子,差點付不出房貸——」
「那你也不該翻我的皮夾,檢查我的電話和信用卡帳單——」吳爾達臉脹紅了,因為他的前女友將他為了追曲希愛,而一度經濟拮据的事給掀了開來。
曲希愛將手擱在皮包上,準備要離開。「對不起……我先走了,我建議你們回家坐下來談。」她不瞭解為什麼總有人喜歡在公眾面前將自己的隱私攤開,這令她覺得丟臉極了。而且,她再待下去,可能會形象盡失地破口大罵。
「希愛——你別走,我跟她已經分手了。」吳爾達跟著站起來,拉住曲希愛的手。
「那你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分手的?」她胸口悶痛,覺得呼吸困難。
「星、星期二……」因為前女友就在一旁,吳爾達不敢說謊。
果然……曲希愛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沒想到同樣的事還是又發生了。
「爾達,現在不管你跟這位小姐是不是真的分手,我都不會繼續跟你交往,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她掙脫吳爾達的手,在眾目睽睽下,挺直腰桿,走出餐廳大門。
她想哭,又想笑。
帶著劈腿的女友到和正牌女友常去的餐廳,把自己劈腿的證據放在隨時會被發現的地方,這樣的男人,該怎麼說呢?
她沒看走眼,吳爾達的確很老實,老實到愚蠢的地步。
她重重地踩著步伐,回到車裡,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同樣的事會一直重複發生在她身上?
還是她上輩子是皇帝,六宮粉黛,劈腿劈了幾千次,所以……?嗯?
她笑著流眼淚,心想,最好把眼睛哭瞎,反正,她這雙眼睛擺明了是裝飾用的,無論怎麼看,還是看不透男人的心。
皮包裡一陣熟悉的旋律傳來,曲希愛更加沮喪,但是,她不能不接。
是她母親打來的,這次下接,下次的疲勞轟炸將以倍數成長。
「喂……」她按下接聽鍵。
「小愛,你知不知道你爸幹了什麼好事?!」
「不知道。」她抹去淚水,壓抑著眼淚。
「上個月,他居然一個晚上刷了十幾萬,他說請重要客戶吃飯,你說,可能嗎?一頓飯哪裡用得了十幾萬,這分明是上酒店花的。」
「嗯……爸太過分了……」她附和,絕對不能替父親說一句好話。
「我才說他兩句,他昨天就不回家了,你打電話問你爸,問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又去酒店了。」
「好,我待會兒打。」
「你現在打,我過十分鐘再打給你。」
「好。」結束通話,曲希愛直接關機,眼淚又奔流而出。
她好希望有一天母親打來的電話,是關心她一個人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她好希望母親能聽出她的聲音是哽咽的,擔心地問一聲——「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說給媽聽」……
她好希望,當她也想軟弱、也想撒嬌的時候,有誰能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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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週一片漆黑,耳邊的聲音轟隆轟隆,杜比音效,立體且駭人。前方銀幕正在上演一部不知名的電影,大概是災難片還是好萊塢式的英雄片,座位上坐了七成的觀眾。
曲希愛在身心俱疲的狀態下,隨便買了一張電影票,坐在戲院裡的最後一排角落,無聲落淚。
她需要忙一點什麼轉移此時快要崩潰的情緒,但是,她絕對不會在人前曝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在同事面前,她永遠光鮮亮麗,自信滿滿,不可能有被擊垮的時候,所以,悲傷時,她只能一個人看電影。
兩小時四十分鐘過去。
戲院的燈亮了,片尾曲一出現,前方的觀眾一排排魚貫走向出口處,她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等到戲院的工作人員開始清理垃圾,她才起身離開。
走出戲院,外頭又是一大群人等著下一場開演。
從家裡到學校、從學校到職場,從這裡到那裡……永遠,她都是孑然一身。
她的美麗,讓她得不到同性的友誼;她的保守與謹慎,隔開想親近她的異性,她害怕被傷害,拒絕任何一雙看來友善的手,她曾經相信過人性本善,只是這份相信,在歷經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後,變成垃圾,毫無價值。
她開著車,望著街上一簇簇的人群,尋著光亮的商店,無處可去。
最後,她提了一瓶黑牌威士忌,走進年輕人最常去的地方——KTV。
對,誰規定不能一個人唱歌。
她點了一堆聽過但一點也不熟的歌,隨著旋律亂哼,看著螢幕上俊男美女糾結的愛情,看著會讓人哭死的催淚歌詞,一口酒,哼兩句,再一口酒……
淚水沾得臉頰下巴都濕成一片,她不在乎。
她只在乎已經一點一點地放在吳爾達身上的感情,要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全部收回來。她不要將自己珍貴的感情,浪費在那種對愛情不忠的男人身上。
「下地獄!花心的男人都該下地獄——」她拿著麥克風大吼。
有人敲門,她趕緊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回到沙發端坐,兩腿併攏。
「小姐,你買的時問已經到了,請問要續時嗎?」進來的服務生問。
「喔……不用……多少錢……I她有些微醺,掏了半天才找到皮夾,抽出信用卡。
「需要幫你叫車嗎?」服務生好心地問,沒有接過信用卡,因為她手上拿著的是健保卡。
「不用……對不起,這張才是。」她低著頭,怕被看到哭過的臉。
結完帳,最後一首歌播完,她又提著喝掉半瓶的酒,飄飄然地走出KTV。
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街上的車潮顯得冷清,但成群年輕人騎車經過的喧嘩熱絡微涼的空氣。
她發動車子,確定意識還清楚,趁著酒氣還未開始翻騰時,開車回家。
二十分鐘後,她的人跟車安全且完美地滑入她的停車位。
「厲害到可以出國比賽了,哈哈……」下車後,她為自己的停車技術喝采。
儘管她的愛情受到詛咒,再怎麼感覺到心痛、難堪,所有的生活技能都還記得,工作會繼續,餓了還是得吃飯,醉了還是會想睡。
「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又發現了一個爛男人,這個世界,一半女人,一半男人,只是我比較倒楣,在一堆爛水果裡,挑來挑去,挑到最爛的。」
她將皮包甩到肩上,半瞇著眼,口中還哼著歌,像心情十分愉快。
哭過了,—切就過了,她還是堅強的曲希愛,不會因為這一點事就被擊倒的。
離開電梯,她將手上的鑰匙對準鎖孔,試了好幾次,怎麼都插不進去。
「啊……錯了,這是車鑰匙。」
她又笑了起來。
渴望愛情,渴望被愛,但總是拿錯了鑰匙,不得其門而人。
她伸進皮包裡摸索另一把鑰匙。
「咦……怎麼沒有……」
皮夾掉了出來,化妝包也被手擠出袋口,門鑰匙不翼而飛。
「倒楣,倒楣的一天……」她氣得將皮包整個扔在地上,轉身扒著鐵門的縫隙,一手拚命按電鈴。
「誰啊……瑪莉亞,幫我開門……」這個時候,她還有好心情跟自己開黑色幽默,假裝屋裡有個菲傭。
十六歲後,就沒有人會在屋內為她等門了。
或許,從來都沒有。
「喀啦!」門鎖打開。
「咦……」曲希愛納悶地退後一步,盯著鐵門,她該不會醉到連自己請了傭人都忘了吧!
她盯著鐵門,鐵門後的大門開了,然後,鐵門也開了。
她呆呆地看著從門後走出來的男人。
「你怎麼在我家?」
簡淳揚先是聞到酒氣,而後,看向有些搖晃的曲希愛。「你家在隔壁。」
他穿著運動褲,白色棉質T恤,戴著無框眼鏡,還是那麼好看。他用包容且帶著擔憂的眼神看她。
「我知道……我只是叫你起床……嗝……尿尿。」她變了一個人,喝醉酒後,愈來愈低俗。
她彎下腰,想要拾起散亂一地的物品,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洋裝肩帶滑落。
狼狽至極。
她先是笑,然後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
「我扶你起來。」簡淳揚的手攬著她的肩。
「不用——」她扭動肩膀,甩開他的幫助,一手撐在地上,跪著將皮包、化妝包、手機塞進皮包裡。她勉強站起來,斜斜地走向電梯。
「你去哪裡?」他攔住她。
「去飯店……鑰匙不見了。」
「到我家吧!我有間客房。」
「呵……」她轉身面向他,搖晃的身體幾乎要貼上他,她又努力站直。「你不是不讓女人在你家過夜?」
該死,該死的她,記不起在哪裡弄丟了鑰匙,但是,他的事,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進來。」他再次攬住她的肩,提走她肩上的皮包和手上的紙袋,用她此時無力抵擋的力道將她帶進屋。
曲希愛沒再掙扎,她只希望,明天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只是夢——
吳爾達沒有劈腿、她沒有哭、她沒有醉到被簡淳揚看見最狼狽、最軟弱的一面……
不過,顯然她醉得還不夠徹底,因為,她還能感受到他身上宜人的清香和暖暖的體溫。
他的溫柔,依然令她痛苦,她用著僅剩的理智告誡自己,不要再陷入這樣的溫柔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