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
好好的星期假日,氣象局發佈陸上颱風警報,雖然掃興,但至少帶來了一絲消除暑氣的涼意。
「你們有開冷氣嗎?我覺得好冷。」宗宮海翔坐在封颯月和相良陸斗之間,吃著自己帶來的蛋糕,對封颯月製造出來的低氣壓有戚而發。
颱風帶來的冷意,完全比不上她所散發出來的寒意。
「我想你直接穿件大衣會比較快。」相良陸斗的語調忽高忽低,抓不到一個音準。
封颯月只是看著,沒打算插話。
「何不打開暖氣呢?」見端坐在一旁的封颯月選擇默不做聲,宗宮海翔只好自己接下這難接的話題,誰教起頭的人是他!
冷眼睇視他們哥倆好一搭一唱,封颯月在沉默半個小時後,才慢慢開口。
「所以,你是完全聽不見了。」
這不是問句,是她一個小時前得到的最新情報,促使她在說這話時不自覺的放慢速度。
原本微笑的娃娃臉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又收斂,「不用特別說清楚,沒關係。」
他最不想要她的同情。
「我只是不想同樣的話重複兩次。」她才不是同情他,只是基於保護弱勢團體的關係。
「噗!」宗宮海翔依舊面無表情,用手掩住不小心逸出笑聲的唇瓣,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很好笑?」相且陸斗沒有漏看他的一舉一動,雖然聽不見,還是依照多年的經驗判斷他突然摀住嘴的舉動是為了什麼。
「不要藉機岔開話題。」封颯月早看穿他們那一點小伎倆。
被她嚴厲的語氣嚇住,在場的兩位男士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是宗宮海翔先發言。
「那,我先走了。」
快速判斷情勢後,宗宮海翔知道封颯月現在正處於怒氣的當頭,要做客的話,還是改天再來好了。
「海翔!」相良陸斗解讀完他的嘴形後,只來得及對腳底抹油跑得飛快的宗宮海翔的背影呼喚。
這個時候就溜得很快,把他一個人拋棄在這裡面對她。
封颯月沒說話,只是盯著他。
打從一個小時前她得知這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只有她被蒙在鼓裡的消息後,由宗宮海翔的嘴裡也聽到了不少他最近的消息,例如,他雖然聾了,卻還是繼續拉小提琴,甚至在國際間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她從不關心這類新聞,所以才會對現在的他完全不瞭解。
他已經聽不見了。
在她對他的離去喜不自勝的時候,他卻為了她的一句話拚命練習小提琴,只為了將最好的琴聲獻給她,甚至在他失去聽力後也下放棄小提琴,這樣的他……簡直就是個大笨蛋!
他難道聽不懂那只不過是當時情況下的一句怒氣宣洩詞嗎?
幹嘛因為她隨口說說的話就努力成這樣?
所以她就說他根本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否則不會連她說那些話的真正意義都聽不出來。
「你……家人還好嗎?」想問的話太多,到最後她只能先從這種不痛不癢的問題開始。
聳聳肩,他給了個同樣不痛不癢的回答:「不錯。」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一定是在想她並沒有要求他這麼做,別以為他這樣做就會感動她,她便會跟他說聲對不起,以前種種是她的錯……之類的。
對呀!因為封颯月是個認為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的女人。
從小就是這樣,發現自己做錯事的時候,她絕對比任何人都氣自己,卻嘴硬得要命,無法低聲下氣說聲抱歉,只好想盡辦法補償對方。
這就是他喜歡上酌女人。
呵!可是她大概不會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的道歉或是愧疚,因為當他發現的時候,自己早照著她的話做,對於她說過的話就像命令刻在腦子裡,然後自動自發的釋放出訊息,身體像是有意識般行動了起來。
其實他很清楚,做那些事是因為不想被她看輕,希望能讓她開心。
這就是他認為喜歡一個人該做的事。
沉默了一會兒,她再度開口,依然繞著家人這個話題打轉。
「很久沒看到春日,她現在怎樣?」相良春日是相良陸斗的妹妹,以前有段時間也曾經玩在一起,之後便沒再見過。
「你們沒見過嗎?她住在台灣。」他喝了口她端出來的水果茶,潤潤喉嚨。
「咦?是嗎?我不知道,沒人告訴過我。」
說到這兒,封颯月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對於他的離去太過高興,而下意識排斥任何可能會得到他的消息的管道,之後她忘了他的存在,到最後便沒有人想再跟她談起他的事,連帶的他家人的近況她也不清楚,畢竟提到他的家人,勢必也會提到他。
「現在我也搬到台灣,過幾天她會來看我,你想見她嗎?」其實他是隨便說說,不過如果她想見他妹的話,他絕對會要妹妹冒著風雨,今天就趕過來。
「嗯,有機會的話,見個面也無妨。」老實說,她根本連相良春日長什麼樣子,是圓是扁,都不記得。
會問這些有的沒的,不過是不希望兩個人獨處一室的氣氛太尷尬,況且他們是真的很久不見,彼此的生活圈沒有交集,當然也就沒有共同的話題。
問完了問題後,懶得再絞盡腦汁想話題的封颯月考慮把他趕回他自己的家,就關係上來說,他們現在的確可以算是陌生人。
「你會做菜嗎?」看出她的打算,他故作不解地跳開話題。
「嗯?」正在思考理由把他趕出去,封颯月並沒有很認真聽他說話。
「你今天會煮晚餐嗎?可不可以接濟我一餐?」
「接濟?如果我沒記錯,你是聽不見,不是手腳不方便吧!」她直言不諱。
她是在暗示他自己煮來吃嗎?
露出苦笑,他的娃娃臉上儘是無奈,「我對做菜沒什麼心得,況且今天有颱風,不方便出去吃。」
所以他在請求她做飯給他吃嗎?
掐著下巴,對於他的要求,她的大腦尚在審核。
「不方便?」他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失落,隨後又露出粉飾太平的笑容,「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想我該回去了。」
呿!他是故意演給她看的嗎?休想她會留住他。
相良陸斗說到做到,毫不磨蹭的站起身,往窗台走去。
搞什麼?他是在說真的嗎?
覷了眼他的動作,封颯月不禁開口,「你要去哪裡?」
背對著她往前走,相良陸斗看不見她在說話。
慢半拍的想起他聽不見的事實,她終究還不習慣。
封颯月走到他身後,一手搭上他的肩。
相良陸斗嚇了好大一跳,回頭見是她,忍不住脫口,「我不習慣別人從我背後叫我。」
此時才驚覺自己太沒有將他當成聾啞人士的警覺,她身邊沒有這樣的朋友,所以不清楚他們的感受,仔細想想,如果是她處在一個聽不見的世界裡,有人突然拍她的背,她一定會破口大罵,而他卻只是用一貫的語氣告訴她。
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難得先低頭,「對不起。」
他又是一驚,這次是因為她少見的認錯。
「還有事嗎?」不想讓她的難堪持續太久,他沒多做回應,換了個話題。
「你要幹嘛?」
「回去呀。」搔搔頭,他不解她為何這麼問。
封颯月指了指位於反方向的大門,「大門在那。」
「喔,我剛剛就是從窗戶過來的。」不然她以為她昏倒後,他要如何從大門踏進她家?
「現在你可以從大門離開。」有沒有搞錯,他居然想從窗戶爬過去?
「不用了,走這裡比較快。」況且他也沒帶鑰匙,無法進入他家的門。
說罷,相良陸斗冒著風雨,很快的從窗子躍進他家。
封颯月淡淡地看著,發現他在外面不過幾秒的時間,已經被雨淋成落湯雞,再看看天空烏雲滿佈,又是雨又是風的,這種天氣要出去真的很困難。
「喂。」她輕喊一聲,聲音被風聲和雨聲蓋過了也無所謂,因為她朝他揮了揮手。
眼角餘光瞄到她的動作,相良陸斗抬起頭。
「晚上從正門來吃飯。」知道不需要用喊的,她學宗宮海翔做出正確的嘴形。
在看見他瞭解她話裡的意思後露出的笑容,封颯月關上了窗,連窗簾一併拉起。
她居然會邀請他,真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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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昨日的颱風以很快的速度掃過境,今日已經不復見昨日的狂風暴雨,金黃色的陽光照耀未干的柏油路面,屬於柏油路面的氣味混合著早晨的清新空氣,味道真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早上八點,剛起床的封颯月拉開窗簾,對於窗外的天氣不滿意到了極點。
「台灣不歡迎未達放假標準的貧弱颱風,不會改道或增強呀!」
星期假日平白無故被當成颱風假放掉有什麼意義?台灣施行周休二日,難道颱風不懂?
目光再度飄向發光發熱的艷陽。
「是呀,它不懂。」自嘲的訕笑幾聲,封颯月正要離開窗戶時,耳尖的聽見隔壁鄰居家有水壺燒開的嗶嗶聲。
他……在燒水嗎?
打開窗戶,封颯月從隔壁緊閉的窗戶玻璃偷覷裡面的情形。
沒看到他的身影,是去關瓦斯了嗎?
嗶……
聲音沒有停,封颯月等了幾秒鐘,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推隔壁的窗戶,窗戶似乎上鎖了,打不開,而他家裡持續傳出的嗶嗶聲沒停過。
「該死,他到底在幹嘛?」伸長手臂猛敲窗戶,卻是徒勞無功,她現在只祈禱他會看見。
在浴室沐浴完畢的相良陸斗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毛巾遮住重點部位,一出來便看見她滿臉怒氣,狂敲著他家的窗戶。
呃……發生什麼事?
相良陸斗走到窗邊,打開窗子。
封颯月快速鑽進他的房裡,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在他家亂闖,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怎麼了嗎?」他緊跟在她身後。
方才有一瞬間他的確懷疑自己該不該開窗,以她氣怒的表情,說不定會把他當沙包打。
她走進廚房,關上瓦斯,回頭狠狠的瞪他一眼。
「你不知道自己在燒水嗎?」
他可能差點就釀成火災,知不知道?
相良陸斗這才想起自己進浴室前曾將水壺放上瓦斯爐,也帶了計時器進浴室,提醒自己燒水的時間。
「可能是因為水聲太大,所以我沒聽到計時器的聲音。」他隨口說道。
「喔,這麼說來,也是因為水聲讓你沒聽見水壺燒開的聲音囉?」封颯月滿臉笑容的問。
「對,對。」他連連點頭。
聽他在亂說!
「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解釋你突然間又聽得到聲音了嗎?」真是個天兵,又聽不見聲音,帶個計時器有什麼意義?
哦喔,他怎麼會忘了自己聽不見?!
「哈哈……」他只能逸出乾笑。
其實帶計時器進浴室是提醒他記得「看」,沒想到他忘了。
「我們那棟公寓有三戶家庭,總共五個孩子、六個大人和三個老人家,你家右邊是一棟新式大廈,裡面有更多家庭,如果你不想背負引起火災造成這麼多家庭家破人亡的罪名,下次燒水的時候最好用你腦袋的一小塊區域記住這件事。」封颯月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就是要他小心自己的安全,今天要不是她剛好聽到,或許現在正前往公司路上的她會接到她家失火的消息。
而元兇這是這個健忘的老兄。
「呃……」他無話反駁,「你說得對,我去收拾。」
是他一直把獨自一人生活看得太過簡單,之前他和父母住在一起,就算他們都有工作,不能隨時在家,家裡還是會有一個專門負責打掃家事的管家,嚴格說起來,他並不需要親自燒水什麼的,才會讓他把獨居這件事看得簡單。
原來,他連一個人住的資格都沒有。
看他蹲在地上,落寞的擦拭溢出的水滴,封颯月感到一陣不忍。
她確實是說得嚴厲了點,但那也是因為她擔心他才會這樣說,要是面對漠不關心的陌生人,她何必講那麼多……
咦?
咦?咦?
等等,倒帶一下。
她剛剛想到哪?對他太過嚴厲?不對,再後面的那句,她擔心他?對!就是這句!
老天!她在想什麼?她怎麼可能會擔心他?她擔心的應該是她家或是其它住戶,不會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她沒忘記小時候他是多麼惡霸,強迫她做了那麼多不喜歡的戶外活動,又像個野孩子沒氣質的欺負她,那些林林總總只能相加不能相減的惡形惡狀,她怎麼可能會還忘?更別說原諒他!
昨晚肯請他吃飯就不錯了。
「總之,你自己保重!」氣沖沖的扔下話,也不管他聽見了沒,封颯月依照來的方式回到自己家。
待相良陸斗擦完地板站起身,早就不見她的蹤影。
搔搔頭,他不解地低喃:「她什麼時候回去的?」
至於封颯月那些沒說出口的想法,他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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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吧!」
一大早遲了幾分鐘進公司的封颯月冷凝著臉,將咖啡杯重重的放在封蒼征的文件上。
臉部線條向來剛毅的封蒼征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知道這個秘書堂姐從來不替他泡咖啡,但是每當她泡咖啡給他喝,肯定是有事要問他,他還記得上次她這麼做是因為他母親要她幫忙探他的口風,他開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她?今天她又是為了哪件事而來?
拿起咖啡杯淺嘗了一口,箇中滋味只有他知道。
「現在是辦公時間,我以為公事公辦是我們的共識。」
微微一笑,她站在他面前一動也不動,「我是為公事而來沒錯。」
「喔?」他等著她的下文。
「我今天遲到了。」
「所以?」又喝了一口咖啡,他不解地問。
「你不問我為什麼遲到?」還是笑著,但仔細看,可以發現她的笑容有點勉強。
「為什麼?」他順應她的話問下去。
封颯月挑眉,想看他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
「因為我的新鄰居。」
封蒼征臉色不變,輕啜那苦到不行的咖啡,心裡明白堂姐是為了誰而來。
怪不得這咖啡那麼苦。
上次她為了套他的話,泡出來的咖啡是甜到不行,看來她泡的咖啡的味道是依照她來的目的而有所不同的。
「喔,你說的那間一直租不出去的房子終於有人租了嗎?」
還裝傻!
「是啊,我的鄰居其實你也認識,或者可以說熟到不行。」頓了頓,她懶得再和他打啞謎,直接明白的說了,「相良陸鬥,我想你沒忘記吧?!」
忘?怎麼可能?他們一直都保持聯絡,想擋去封颯月桃花的這個工作也都是因為有他的幫忙,要不是跟他有聯絡,如何告訴他封颯月的近況?!
「嗯,海翔的朋友。」事到如今,他只能這樣說。
畢竟他也是有妻小要養的,不能在這裡被堂姐砍死。
「少裝了!你老實說,相良陸斗是什麼時候和你搭上線的?不然他怎麼會知道我住哪裡?」
「那只是個巧合吧!」不該說什麼時候搭上線,是他們一直都在線上。
「真是個天大的巧合呀!不得不讓我懷疑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呢。」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之間的詭計。
「那你為什麼不說是海翔?」他反問。
「我昨天已經問過他了。」封颯月毫不在意的回答。
唔,原來宗宮海翔昨天已經陣亡了嗎?不知道他有沒有出賣他?
「那你想怎樣?」懶得再騙她,封蒼征攤開雙手。
這個問題顯然問倒她了。
想怎麼樣?
她也沒想過呀!只是直覺就知道一定是他們在搞鬼,加上一早那些擾亂她心思的想法,全都讓她很不舒服,來公司的路上就在計畫一定要找他興師問罪,至於之後要幹嘛,她還真沒想那麼多。
「在你想到怎樣之前,我想問你,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幫陸鬥,讓他住在你隔壁嗎?」
「我怎麼會知道?!」她冷嗤一聲。
咦?他還沒說嗎?
「當然是因為有熟人住在他附近,才能就近照顧他。」話鋒一轉,他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你是說他聽不見的事?」如果是這點,她承認他確實是需要熟人幫忙。
「原來你知道了。」
「昨天就是要海翔來我家解釋這件事。」她已經懶得責怪他們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沒有告訴她。
封蒼征微微頷首,「我知道你以前或許很討厭他,但是現在我們都長大了,看在他是個需要人幫忙的傢伙,先放下成見,好好和他相處吧!」
睞了他一眼,封颯月義正詞嚴的說:「第一,不是或許,是真的很討厭他。第二,我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對他的討厭。」
唉,看來相良陸斗未來要走的是條既長又陡峭險峻的山路。
「但是基於關照弱勢同胞的觀念,我可以……稍微幫他。」封颯月沒發現自己的表情有明顯的妥協,嘴硬的說。
但封蒼征看到了,「那就麻煩你了。」
呵,也許事情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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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前,封颯月先繞到大賣場去補足家裡缺少的日用品,在入口處正好看到相良陸斗早她一步進去的身影。
她舉起手,原想叫住他,卻猛然收勢。
她老是記不住他聽不見的事實。
我喜歡海浪拍打的聲音。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小時候他說過的話。
雖然討厭他的所作所為,但是一大群小朋友一起玩時,她總是走在最後面,因為大家都不喜歡不合群的她,簡單的說,她被排擠,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發現,總會在她落單時來到她身邊,和她肩並著肩走,自然其它孩子就會圍繞在他附近,這大概是她唯一會覺得他還不錯的時候。
七歲那年的某個夏日,他獨自來找她,說要去海邊,然後不等她回答,拉著她便往他們住的鎮上最近的堤防跑去,夕陽餘暉染紅了波光粼粼的大海,他們只是坐在堤防上靜靜的聽著海浪拍打上岸的聲響,在那時他告訴她喜歡海浪的聲音,隔天他就離開了。
海浪的聲音,他再也聽不見了吧!
搖搖頭,她告訴自己,「說不定他早忘記自己曾這麼說過。」
遲了幾步的距離,她趕緊跟上前,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打招呼。
印象中,都是他跑來找她說話,要她主動和他開口,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推著購物車,封颯月悄悄的跟著他後頭,觀察他的舉動。
隆隆隆……
地面一陣震動,是運貨車經過的聲音和所發出的震動,往旁邊一閃,封颯月想起他的存在。
「糟了,他聽不見。」
正想衝出去把他往旁邊推,怎知剛好和他四目相交,愣了愣,反而是他拉了她一把,將她拉離運貨車行經的路線。
「真巧,你也來買東西。」待運貨車經過後,他朝她微笑。
她沒回答他的話,反問他:「你怎麼知道有運貨車?」
「喔,因為地上會震動,我有感覺到。」失去聽覺後,他才發現有很多細微的變動都跟聲音有差不多的功用。
「嗯。」原來如此。
她會這麼問,難道是因為……
「你剛剛跟著我嗎?」
被發現了,封颯月臉皮薄得泛起淡淡紅暈,立刻撇清,「我只是正好看到你。」
相良陸斗但笑不語。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一說謊就會臉紅。
「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逛吧!」她重新推動購物車,邊說邊拿起架上的東西,放進購物車裡。
看出她不自在的舉動是出自於不好意思,他主動接替推車的工作。
「走吧!」
或許在沒注意的時候,他們之間是有些改變的。
「走快點啦!」封颯月站在距離他好幾步的前方,不滿的回頭斥道。
嗯,非常細微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