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非寧的同居生活,開始的有些莫名其妙。最大的證明就在於事後無論我如何回想,就是想不起當初怎麼會頭腦發熱答應留下來。
姑且不去尋根探源,光是實際生活中的困擾就讓人頭脹。
剛入住的那兩天,我還算小心翼翼,努力維持著一個房客該有的素質水準。本來嘛,在一個窗明几淨地上連顆灰塵都不落乾淨到變態的地方,是人都會帶上三分敬畏之心。
不過我畏首畏尾過了三天後,發現事實的真相貌似沒這麼簡單。在目睹夏非寧N次用完牙膏忘蓋蓋子、換下衣服隨手亂丟、吃完的碗碟堆在水池養細菌後,我毫不猶豫的判定其中必然有詐。
找了個時機,我堵住他勒令老實交代。結果他特無辜的看了我三秒,答曰:「我像是整潔勤勞的人麼?」
啊?
「當然是定期找鐘點工來整理的唄。」
哦……
繼而他一臉明瞭的拍拍我肩寬慰道:「沒事沒事,你也攤開來懶好了,反正再懶不會懶得過我,放心大膽的懶吧。再說我們都是夫妻了,這點小事就不用在意啦。」
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被打敗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應該給他臉上一肘子並溫柔的詢問「誰和你是夫妻?!」可惜錯失了良機,扼腕。
總而言之,坦率是人類不可缺少的美德。自從和夏非寧達成某種程度的默契後,我在夏宅的日子頓時舒坦了許多。可以在床上喝飲料、吃薯片,可以把沒吃完的盒飯直接扔冰箱、等餓了拿出來熱過繼續吃,還可以出門回來把外套扔沙發上、下次撿起來再穿。實在是幸福無比的生活啊,就算原來在家也沒過得這麼舒心過。一個禮拜下來,我對於答應留下來這事的源頭不再追究,只顧著慶幸自己的英明決斷。
原先我一直想著盡早開始實習累積工作經驗,其實並非是就差把「懶」字刻到臉上的我突然轉性了,而是是想籍工作來排遣失戀的苦悶。
可現如今我別說苦悶了,連丁點的憂鬱情懷都飛到不知哪個異度空間,對著超大屏的電視,還有豪華立體聲環繞音響,我的嘴早就咧歪了無數遍。實習的事,一早給我忘到了爪窪國。
白天房子主人上班,我就在家充分利用靠他辛苦掙來的血汗錢換回的高檔享受。偶爾還能和隔壁表哥大人聯絡下感情,滿足下眼睛對美色的需求。只不過最近易家表哥貌似心情不太好的樣子,那冷冰冰的氣勢,就差在背後立塊「生人勿近」的牌子,嚇得我輕易不敢主動接近,大多時候只敢遠遠觀望。
於是乎,我只能從側面下手。
「喂喂,你表哥這兩天是怎麼啦?簡直冷得就差冒白煙了。」
夏非寧聳聳肩,「我怎麼曉得,估計是週期性發作吧,別理他,過兩天就沒事了。」
「哦……是這樣啊。」我晃蕩了一圈回到原地,還是覺得不對勁,「可他這樣子都快一個禮拜了,昨天在電梯口看見我,理都沒理就走過去。這也有點太奇怪了吧。」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奇怪,嗯,我抽時間去打聽看看。」夏非寧摸著下巴沉思不到三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瞪著我:「你幹什麼這樣關心他?」
哼……我擺出高傲的姿態道,「怎麼?你有意見?有意見直接說好了,反正大家這麼熟了,明天我就搬出去也沒問題。」
「啊!沒有沒有!絕對的沒有!」他立刻猛搖著頭,順便摸上我腰摟住道:「你把我怎麼了都行,就是不要走!」——只可惜他那一臉色笑和哀求的語氣實在太不搭了。
「喂喂,你在幹嘛?」感覺狼爪已乘機從毛衣下擺潛進來,實在是讓人氣結:「我話還沒說完,你就不能正經點?」
他繼續滿臉的無辜:「我的確很正經啊。」
「哪有?」
「嘿嘿……」
聽見這狼笑,我心知不妙,來不及閃已經被猛得壓倒,「哇——」
「你看你看,我不是很正經的在壓倒你嘛。」
「你個混蛋!敗類!啊……唔……唔……」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爬起來,方才憤怒的回憶起來,關於易家表哥的心情問題,仍沒有絲毫進展。唉……
日子就這麼混沌不明的推進著。
我心安理得的當我的米蟲,誰說男人都得有事業心?在我的話,無需太大野心,一絲小小的幸福感覺,人生就圓滿了。我無意乘風破浪開疆劈土,只想守護一方平安寧靜,足矣。
所以,我樂得縮在夏非寧營造的這方天地中,自得其樂很是開心。我還沒有愛上他,也不知是否會愛上他,但至少現在我願意和他在一起。
***
春節在寒假的第二周到來。若是在以前,為了不顯得與眾不同,我總會硬著頭皮回家去。楊理是幸福家庭的孩子,他無法理解我對家的疏淡感,只曉得一味勸說我理解父母苦衷。結果去年過年時,我還是給他逼著回了趟家。
可是我忍不住很懷疑,那個數年未見的父親,和眼中只有繼父的母親,真的是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我不知道。
或許,他們是關心過我,不過值得他們更關心的東西,有千千萬萬。我的存在,只是他們一段錯誤歲月彼此折磨的見證而已。
父親據說年輕時長得很帥,上了點年紀後,因為有錢也裝點得風度翩翩。幾年沒見過不知道怎麼樣了,可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如果說母親原來對父親是又愛又恨,那現在也只剩下恨了。其實我長得像母親,不過她總是能在我身上找出父親的影子,她掩不去眼中的疏淡,而我只能低頭裝作不知。
這不是段愉快的記憶,若不是年關將近,我是絕對不會去想起的。就彷彿是與生俱來背負的罪惡證明,無法洗刷,只能隱藏。
不想回家啊……因為我已沒家可回。這悲慼的心境,將我迫得無處可逃。我害怕,回到那個城市得到的只是再一次對自身的否定。
「小末,我朋友前天問起,你想什麼時候開始上他那實習?」他頓了下道:「不過呢,你要是不想實習了就說一聲。反正,嘿嘿……我養你一輩子也沒關係。」
忽略他的調戲,我彷彿自迷茫中找到一絲亮光:「馬上……我馬上就想開始!」
「啊?可是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他們也要放長假,你不如等年後再去吧。」夏非寧小心翼翼看著我:「你,沒在生氣吧?我開玩笑的,你別瞎賭氣哦。」
「不是賭氣!我……」我煩躁得將手叉進頭髮中亂揪,「我、我真的想早點開始,過年也無所謂……反正……」
「你是不是在煩過年的事?」
夏非寧的眸子清亮透徹,心知瞞不過他,我點點頭,「嗯,我過年不想回家。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勸我,總之我就是不走了。」
他歎口氣趨近,拍拍我背,說:「好的,不勉強你。那跟我回家去玩兩天吧。」
「啊?」我看看他,奇道:「我去可以嗎?你家裡人不會說什麼嗎?」
「我就說帶個朋友,要是有人追問,我們就當場打kiss以滋證明好了,哈哈……」他朗聲大笑起來,害得我也沒了正經情緒。
「那、那……你表哥是不是也要回去過年?」
「應該是的吧,不過我們是姨表親,就算回去也不會湊一塊。」
「哦……」
「你幹嘛這嘛失望的樣子?有我在還不好嗎?」
「嗯……隨便你說吧。」
「可惡……那變態究竟哪裡好了!」
***
一路打著哈欠,我趟倒在夏非寧的懷中。有種名為「安全感」的東西,圍繞在身周,讓人輕鬆得想微笑。
夏非寧家的事以前聽他說起過,他母親早逝,之後和父親感情疏淡。但疏淡歸疏淡,歸根到底他還是穩穩當當做他的大少爺。老爹有錢有實力,又只有他一個兒子,自然全副心思用來扶植栽培。
我回頭一想,夏非寧你也太狠了吧,就算和你家老頭感情再惡劣,也不至於狠到帶個男人回家把他氣中風的程度吧。
雖然心中疑竇未消,不過到了大年夜,我還是高高興興的踏上了和他一同歸家的路途。之所以這麼高興,其實最大的原因在於同行的易帆表哥。
他們老家在鄰近的城市,車程不足兩小時。夏某人負責開車,我負責和表哥聯絡感情。
表哥大人貌似最近心情不錯,週身那層三尺寒冰,如遇陽春般消融得乾乾淨淨。一路上笑瞇瞇講了不少醫院的故事給我聽,聽得我津津有味大開眼界。
我膽子大了點,終於把心底的疑惑問出口:「大表哥,你前個禮拜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話一出口,只見前面的夏非寧正從鏡子裡拚命給我擠眼色,哼哼,這傢伙肯定有什麼瞞著我。
易帆突然冷了下來,靜靜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寒從腳底起,嗚嗚……沒料他居然開口回答了我,「沒什麼,見到個……老朋友。沒什麼大事。」
他看著車窗外不再理會我,散發出的隔絕氣息提示他正沉浸在個人世界中。我驚訝的發現,易帆的眼中居然翻騰著如火焰般炙熱的起伏……
***
所謂過年,其實各地都差不多。進入現代社會後,日常繁忙疲累的人們,更多的是想利用這假期好好修整一番。不再像原來那般,將過年作為一種近乎宗教象徵的節日來慎重對待。不過祈願新年新氣象,在未來的歲月中能平安幸福生活的心願是不變的。
見到夏非寧的父親,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預想被全盤推翻。什麼嚴厲恐怖的大家長,全如四月天的薄霧消散在風中……在風中……
暴——根本是個中年版的夏非寧嘛!
而且,你聽聽,這兩人賭氣鬥嘴的對話,哪有一點像是父子?
「你個混蛋小子,你媽不在,就不把我放眼裡了!?有本事你連家都別回!」
「切,媽不在了,我還會回來,你就該燒香拜佛了。還囉哩囉嗦這麼多,煩不煩啊。」
「好、好、好!那你連我這爹都別認了,我也樂得輕鬆,省得成天累死累活就為了你這個敗家子。」
「哦,你以為我求你的,你搞清楚沒,我現在花的一分錢都是自己辛苦掙來的。還以為自己偉大得像天啊,誰稀罕,嘖!」
「你!你個不肖子!我養你這麼多年,就為了你狼心狗肺這一天啊!?早知道,剛生下來的時候就給把你掐死了,扔抽水馬桶沖走。」
「哈!第一,生我的是媽,不是你;第二,你就算想下毒手,也已經晚嘍!你就慢慢後悔去吧。」
「沒我的話,你媽怎麼會生得出你?」
「總之不勞您操心,我就是活得好好的在這怎麼樣?氣死你活該!」
……
從進門不到三秒鐘開始吵,這兩人吵得興起時根本目無旁人。我換好鞋進門後,尷尬得矗在那半天沒人理睬。
扯扯夏非寧衣角,可是他若無所覺,只顧著和他家老頭對吼。我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提起勇氣,在他們吼聲方歇的空檔插嘴:「那個……你們感情真好啊。」
頓時滿室寂然,熱戰未酣的兩人齊刷刷瞪著我,半天。
終於夏大叔開口了,可能吵得太耗精神,聲音有點啞澀:「這位是?」
夏非寧不情不願的拖過我手道:「我老婆。」
昏……一個大腳把這不值得受信任的傢伙踹開,我只能厚著臉皮自我介紹:「他開玩笑的!我是夏非寧的朋友,呵呵,是朋友、朋友……」
「小末……」夏非寧呲牙咧嘴揉著被踹部位,剛想開口就被我一個眼神殺得閉嘴。
「哦,是這樣啊。」夏大叔平靜的點點頭,「那在裡玩開心點,讓寧寧好好招待你。」
請注意,他完全是面帶微笑說出如上話語的。我承認,我真的被這微笑打敗了……
這、這……夏非寧他家的近親中,難道就沒有個把正常反應的人嗎?
乘著我呆怔的間隙,夏非寧已親熱的掛在我背上,一路將我推到擺著張豪華大床的客房……
***
正如夏非寧一開始所說,因為易帆是他母親那邊的親戚,所以年夜飯沒在一起吃。夏家的三房堂親加上我正好十口人,沒去外面飯店,就他大伯父家擺下了酒席。
我很久沒經歷過這種大家庭聚會的場面了。起初有些擔心別人好奇的眼光,不過在發現他家親戚一如既往對我的身份見怪不怪後,我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而夏家那兩個堂弟、堂妹,和我年紀相仿,談起話來很是投緣。
然後,我發現了這家人之所以怪異的根源所在。當夏非寧他小叔叔,和一個也有點上年紀的英俊男士進門的的瞬間,我那個大徹大悟啊……原來這家子人早給荼毒得司空見慣了。
我瞪了夏非寧半天,壓低聲詢問道:「你家裡人早知道你性向?」
「哦,應該知道吧。反正就算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討厭啊……他這招牌的無辜表情在我看來真的很討厭啊……我忿忿的想。
幸福的邊搓麻將邊守歲,我在贏了三十九塊六毛五的同時,聽見外面鞭炮聲陣陣辟啪作響。一家人招呼著到了戶外,開始點炮仗、放煙花。
站在黑暗中仰望,只見鐵樹銀花,滿天綻放的煙花絢爛得耀花人眼。不時轟鳴上天的炮仗,留下陣陣青煙。空氣中滿是硝煙味,我卻發現這正是久違的過年氣氛。好像,已經等了很多年了,這種全家團聚的感覺……
留意到夏非寧的靠近,我心中微微的浮起笑意。他湊在我耳邊說:「新年快樂,我愛你。」
彷彿……已經等候這句話,等候了很久很久……我垂下眼簾勾起了唇角,將手從口袋中拿出,找到了他的手。
寒風凜冽中,我們十指相扣。
***
總的來說,跟夏非寧回老家過年的日子,很是讓人舒心滿意。美中不足的是,大年初一上易帆他家去拜年時卻被告知,表哥大人昨天半夜接到個電話,瘋了似的衝出門去,好像是醫院有什麼事。我心中直犯嘀咕,是哪家醫院這麼不人道,大過年的也不放人清靜。
夏非寧知道這事後,眼珠轉了兩圈,突然浮起瞭然的神色。這傢伙絕對知道些什麼,我努力的拷問,他抵死不從。最後實在給我逼急了,蹦出來一句:「哼,你就死心吧你,大表哥已經有主了,總之沒你的份!」
給識破了心思,我不禁惱羞成怒:「誰說我有私心,我不就站在朋友角度關心下嘛。再說我早知道他快結婚了,不對有婦之夫或有夫之夫下手,這麼點基本道德操守還是有的!」
「嘿……結婚?他要是結得成才怪呢。」夏非寧賊賊的說了這麼句,把我的好奇心全數掉起後,不再做聲。可惡……
夏非寧難得回趟家,少不得和當地老同學聚聚。雖然他不介意,但我嫌尷尬,主動要求留在家與花花草草做伴。夏家有個不小的庭院,裡面按夏老爹的喜好種滿了花草,就連冬天也是滿目蒼鬱。不過千萬不要以為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哦,據說(當然是據他兒子說),他其實有著連仙人掌都能養死掉的光輝記錄。幸好錢多就是好,在認識到自己缺乏某方面的天分後,他索性花了大把鈔票請專人維護。然後,他就只需負責閒時駐足欣賞,滿足下自我成就感。
夏非寧不在家最大的好處,就是這屋子能難得清靜一下。他和他家老頭子兩個大嗓門,一吼起來還真讓人吃不消。比如昨天,我夾在當中給震得頭昏腦脹實在受不了,只能冒著天寒地凍出門「散步」,回來就噴嚏連連。
雖然屋裡有空調暖氣,但終究比不上冬日裡一輪暖陽。看看萬里晴空和風煦日,夏老爹泡了壺好茶擺在院中,一招呼我就開開心心的跑了過去。
「我們這裡『喝茶』又叫『喫茶』,這茶可不光是用來喝的,而是要邊喝邊吃才好。」他解釋著桌上幾樣伴茶的點心。
這些天大魚大肉早吃膩了,看著擺在果盤裡的小巧點心,我頓時眼前一亮。
「呵呵,不要客氣,當自己家好了,愛吃多少吃多少。臨走帶些回去。」夏老爹說著遞來一塊小圓餅,「這是正月裡時令的酒釀餅,才剛上市,昨天朋友來拜年送了些來。原本是現烤的最好吃,我昨天放冰箱冷藏了起來,剛才用烤箱烘了下,香味又出來了,乘熱快嘗嘗吧。」
我道聲謝後,小心接過送進口中,一口下去就覺又脆又嫩,玫瑰餡從皮子裡溢出,香香甜甜的充滿了整個口腔。不顧嘴角的餅屑,我抬起頭來讚道:「真好吃!」
聽了這話,夏老爹頓時眉開眼笑:「喜歡就多吃點。」
我也不是生分的料,聽了這話,不客氣的大啖起來。
「你和寧寧感情很好啊。」——突然出現在耳邊的這句話,就差沒把我給噎死。小心翼翼捧著茶杯偷眼看去,就見夏老爹笑得正親切和藹著。
原來這才是人家的真實目的……我只感覺脖子後涼颼颼的,自覺和那餵飽了待宰的豬玀有得一拼。
面紅耳赤的從喉嚨中滾過一聲「嗯……」應付過去。
「別緊張,我不是要逼你們分手。」夏老爹苦笑著安撫我,轉瞬間他的眼中滿是寂寥:「我只是想多知道些這孩子的事。再說你們的事,只要他過得高興就好,我不會多干涉的。」
我愣住了,突然明白過來,我看見的只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兒子無法坦率表露的愛意與關懷。當夏非寧說自己和父親感情疏淡的時候,還以為他有著和我類似的遭遇。但現在才曉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在我的眼前,那父愛,猶如天使透明的翅膀,在陽光下稍一閃耀即隱匿了形狀,卻無時無刻不護衛在週遭。
「夏叔叔,我……」一時只覺心頭萬千沉重。
「你是好孩子,這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人生在世才多少年?有時爭來爭去,爭到後來卻發現,最重要的東西一直被忽視了。最傻莫過於此。」他閉眼,似要將眸中的痛苦盡數隱藏,緩緩舒了口氣才道:「真的,只要你們能活得高高興興就好,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早就看開了。」
「叔叔……夏非寧他……他其實也很關心您的。只是……」只是這兩父子都不會表達自己感情罷了。
「謝謝你,不過我和寧寧這架,注定是要吵到我進棺材那天了。寧寧是個好孩子,我對他唯一希望就是他能過得幸福。你願意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想,好好謝謝你……」語到最後已有些不順暢。
「叔叔……」突然意識到我該說什麼,換上明朗笑容答道:「你放心,我會的。」
夏非寧啊夏非寧,你真是個幸運的人。明明脆弱的人是我,可是我反而已被人先後兩次要求,好好保護你不受傷害。說實話,真的有一點小小小小的嫉妒。
嫉妒得讓我……想立刻投入你的懷抱啊。
瞇眼看著藍天,只覺這暖陽和煦如三月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