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易帆去醫院的第二天,陳音泠病癒出院了。杭晨微也隨之轉戰家中。
然後在接到杭晨微電話後,易帆迫不及待的和他約好了第二天登門探病。名曰探病,實際是為了見見杭晨微。不過遺憾的是,他不知道千帆也選在了那天探病。
陳音泠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們兩眼,隨便應了聲,就回臥室去休息了。留下三個大男生,干坐在客廳互相瞪眼。
——你看什麼看,識相的就給我快滾!
——我偏就看定了你倒是怎麼著?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打什麼主意!
——偷偷?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在打主意。
——你要是敢對晨微動啥歪腦筋,等著受死吧!
——哼,有本事你就放馬過來。擋人戀愛,當心被馬踢死。
——你給我去死吧!
「你們……現在關係很好哈……」杭晨微有些不安的邊笑邊撓著後腦勺,呃……看他們兩個眼神激烈纏綿的樣子,應該是關係很好的證明……吧?
聽到天外飛來如此神奇的一句話,易帆和千帆一同將目光釘在杭晨微身上。
被看得尷尬,杭晨微艱難的挪挪屁股,「難……難道不是嗎?」
難道會是嗎?!——這兩個冤家對頭,至少在某一時刻可說是心意相通。
千帆突然歎了口氣,有些挫敗的垂下了肩。半晌,他才沒精神的開口:「我這個寒假要去外地,過年也不回來了。」
杭晨微半天才接受了他話中的意思,悶悶不樂的開口:「怎麼都沒聽你說起過……什麼時候走?」
「明天。抱歉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其實是季老師幫忙聯繫的,我先去那邊的學校看看,要是感覺不錯,到時候大學就考慮報那裡了。」季老師,就是他們一直跟著學畫的老師,對千帆一直抱以很大的期望,非常的關照他。
「這麼難得的機會,加油哦!」杭晨微撐起勉強的笑容為千帆打氣。好不容易和千帆重歸於好,還沒說上兩句話又要分開,心裡面忍不住的一陣難過。
易帆看出杭晨微悶悶的表情,笑了笑主動起身:「我約了人還有事,就先走了。」
杭晨微心思煩亂中聽見易帆說要走,本能的開口挽留。易帆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走到身邊,伸手摸摸了杭晨微的頭,寬慰道:「下次我再來看你。你們還有不少話要說吧,我就不打擾了。」說完,轉身出了門,也不讓杭晨微送他。
千帆瞇眼看了會易帆消失的門口,這傢伙爽快的退出著實讓他吃驚。這算是忽然的良心發現,還是勝利者的故作姿態?總之,他心裡對易帆的惡感少許有所消減。
想了想,千帆選擇直截了當的詢問方式:「晨微……易帆是不是在追你?」
「這個……」杭晨微只覺血液開始往臉部狂湧,「算是吧……」
千帆突然心臟一陣猛跳,杭晨微含羞帶笑的表情讓他有種神經崩裂的預感。顫著聲繼續追問那可能讓自己腦充血而亡的答案:「什麼叫……『算是吧?』」
「就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哇!千帆!你怎麼了?不要緊吧!」
半晌,某個黑著一張臉的人自地板上悠悠醒轉,一開口就是咬牙切齒的誓言:「我要殺了那個混蛋!!!」
深深領悟到「形勢比人強」此話中的無奈與滄桑,千帆感覺自己一夕老了二十歲。自己一路看著長大,努力保護周全的寶貝,突然被個橫地裡殺出的野小子囂張的劫走。而且那個強盜還一副「你很礙事」的混帳表情,絲毫不知感恩。一想到杭晨微被這麼個傢伙欺騙、糟蹋、蹂躪、傷害、最後落得被拋棄的下場,千帆就急得團團轉。(——喂喂喂,老兄你也想太多了吧?)
眼看著杭晨微毫無自覺的陷落,千帆就差吐出血來。他甚至哭喪著臉說不走了,要守在杭晨微身邊幫他防狼,結果居然被杭晨微用「不能太任性」之類的話來教訓,實在讓他鬱悶得無處發洩。
***
是夜,當時間之輪轉動到灰姑娘打回原型的時刻時,易帆枕邊的電話分機突然叫了起來。
「喂?」
……沉默了半天後,始終沒有聲音。聳聳肩,大概是線路障礙聲音傳不過來吧。擱下電話,倒頭繼續睡。
隔了約莫一刻鐘,電話機再度嘹亮的叫了起來。
……又是個幽靈電話。在擱下電話後易帆突然想起,剛才電話裡好像傳出細微的呼吸聲,那也就是說其實是對方故意不吱聲?
果然,十分鐘後鈴聲再度響起。
這次他火速抓起電話,「我不管你是誰,要是再敢來騷擾,我馬上打報警電話。你要是不信就試試!」
在他剛要摔斷電話時,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是我!是我!我有話要說!」
「……千帆?」易帆遲疑的拿起電話,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詢問。
「嗯,是我。」
……「你這算是什麼意思?」
「你個混蛋!無恥之徒!不要臉的流氓!……」就像突然拔開了塞子的壓力罐,千帆爆發般的破口大罵。
易帆忍不住皺起眉頭,居然好修養的聽他罵了個夠也沒還嘴。等到千帆罵累了,氣喘吁吁停下休息時,易帆閒閒的開口問:「我和杭晨微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是。」不得已的回答,想想不甘心,千帆憤憤然的添了句:「不過你別指望我會同意,告訴你,我反對到死!」
「嗤!誰管你反對還是贊成啊。」
「你、你、你少給我囂張!我警告你啊,別想著乘我不在時動歪腦筋,你要是敢動晨微一根寒毛,我回來絕對不放過你!」
「啊!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抓住大好時機趕緊下手了,謝謝謝謝!」
「你——」千帆氣得差點背過去。
「——不過呢,我該動不該動的,早就全動過了,從裡到外、乾乾淨淨。」
……靜默了大約十秒,電話機中再度爆出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我現在就殺了你!」
「哦,請便。」
……
「你……對晨微是真心的嗎?」
「是啊。」
「……喂,拜託你別回答得這麼快好不好?你就不會裝作鄭重考慮後再回答嗎?」千帆已經無力到快哀求對方「你就不能讓我安心一點嗎」的地步了。
不過他的脆弱心靈的接受度,顯然不在易帆的考慮範圍內,「反正誰來問,我都這麼個答案,你愛聽不聽。」
唉……居然不得不低頭看這臭小子的臉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千帆,消磨了原先旺盛的鬥志,含淚哀求:「那晨微就拜託你看著點了,我這段時間不在他身邊,你好好照顧他。不要讓其他人欺負他,尤其是你——更不准欺負他!聽見沒有!」
原打算反唇相譏「你以為這半年是誰在罩他啊」的易帆,聽出了千帆的可憐兮兮,不由善心大發,「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的,無論是誰。」——強硬的誓言,卻足以讓千帆放下小半顆心。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
一場男人間的戰爭,就此落下帷幕。尚在甜美夢鄉中的杭晨微,絲毫不知圍繞在他身邊的硝煙紛飛正漸漸淡去。
***
高二寒假過年前那段時間,杭晨微過得相當無聊。
幾乎是天天關在家中陪伴母親,千帆去了外地,易帆來過兩次,也就是把他叫下樓就在附近轉悠了兩圈。就算易帆早晚兩通電話,還是感覺缺了些什麼。有一種難言的空虛時時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
就這麼轉眼到了大年夜。無論是街上還是電視裡,都洋溢著新春的氣息。閒趴在陽台上,杭晨微看著一對母女手牽手走在小路上,母親的手裡提著的,明顯是為了順應女兒心意而買的煙花,小女孩笑著一路說個不停,顯是開心得不得了。
面帶微笑,杭晨微目送著她們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直至消失在視野。彷彿那股快樂的氣息,也被吸收到了自己體內。忍不住泛起微笑。
等回神面對自家有些陰暗的房間,輕鬆的笑容不由的自唇角消失……
杭晨微一家幾乎沒什麼親戚,每年的大年夜都是他們三口人圍著桌子吃團圓飯。以前每次聽千帆說在他大伯家,有多少多少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總是羨慕得不行。小時候,他也問過母親,結果陳音泠當著他面崩潰的哭起來,嚇得杭晨微從此不敢提起關於親戚的任何話題。
而今年,杭家更是前所未有的冷清。
和前些日子一樣,就連大年夜的飯菜都交由杭晨微打理。他雖然在家事方面頗有天分,但畢竟只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大男生,要說準備得多麼豐盛豪華就強人所難了。
杭秋每天下班回家和妻兒話不多,陳音泠又總是渾渾噩噩的樣子,杭晨微的寂寞是一日勝於一日。到了大年夜,照理應是忙碌歡鬧到頂點的日子,卻只是越發襯出杭家的冷清。
想念……忍不住的想念,不斷的如冒出池塘水面的氣泡,撩動心湖陣陣漣漪。從早晨開始他對著電話機望了幾回,最後還是努力克制了下來。
就在心念再次動搖時,電話有如知曉心意般的鳴叫了起來。
「小微,是我。」
「嗯……」雖然這個聲音昨晚剛剛聽過,這一刻依然如天籟般震顫著心房,「今天這麼早就打來啊。」
「是呵,我爸媽今天回來,一會我出門去接他們。晚上去我小叔叔家吃年夜飯,我怕一忙就給忘了,還是先打電話吧。」
……
「哈哈?你還會做菜?太厲害了!」
「隨便弄弄的,我弄不出來什麼好東西。」
「能隨便弄弄已經很了不起了,下次做給我吃吧。我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
「我說了都是很隨便的菜啦……」
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平緩下來。雖然觸摸不到情人的手,看不見他溫柔的笑顏,但只是像這樣隨便聊些什麼,就覺得幸福得無法自處。
「好了,時間差不多我該出門了。」摩挲著電話,有些捨不得掛斷:「小微,新春愉快,這是……我們第一個新年。抱歉沒法和你在一起,等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個新年可以在一起過,對不對?」
杭晨微確信自己沒聽錯,他的意思是……有股淚意湧上:「對,對……一定是這樣的。」
「嗯……絕對。」
一片靜謐,電話兩端的人不約而同閉起雙眼享受交換承諾的一刻。哪怕隔了整個世界,也阻絕不了相通的心靈。
「再見,我愛你。」輕柔的情意傳達而去,易帆飛快的掛下電話,撫著狂跳的胸口。
而那一端的杭晨微則徹徹底底的愣住了,良久,還是側頭貼著電話的姿勢。淚,順著臉頰不住淌下。
為什麼對他感情的加深,始終沒有一個盡頭呢?就好像沉入了澄藍無比的汪洋大海,放鬆四肢靜靜的沉澱,一直觸不到盡頭。杭晨微不懂得收納起一些感情以保護自己,即便他懂,他也不會那麼做,或者說,到這時候再想什麼都晚了。
一桌子都是杭晨微辛苦做好的年夜飯,但他們一家三口胃口都不大,吃了沒幾口筷子就漸漸停了下來。
主動承攬下收拾的活,杭晨微讓父母先去看電視。一個人慢騰騰的洗著碗,不時抬頭看著窗外天空。聽說今天有煙花晚會,不知道幾點開始,他們家這裡能不能看到。歎口氣,搓搓凍得通紅的手,繼續用冰冷的水沖刷起碗筷。
杭晨微不想承認的一點是,如今在家裡他情願一個人獨處。母親時不時的古古怪怪他都習慣了,原本一直對他笑得溫柔無奈的父親,隨著自己漸漸長大,也變得不太愛開口了。或許是十幾年來一點一點的變化,所以初時並未有所感覺。等到醒悟發覺的時候,情勢已經到了難以形容且無法挽回的地步。
杭晨微也無法準確的說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前他年紀尚幼,又天生懵懂天真的心思,哪可能看得清楚明白。倒是來做客的千帆先看出了些苗頭,反過來套了他幾次話,才引起了杭晨微的警覺。
這個家,實在讓他忍不住的想逃避。
「我困了。」看了一會電視裡的歡慶節目,陳音泠在電視前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杭秋送她先去睡,她扯扯丈夫袖子,「你陪我,好嗎?」
杭秋索性陪她一起先睡了。
結果離新年還有兩個小時,只剩下杭晨微一個人在那守歲。看著電視裡的歡歌笑語,突然有股克制不住的酸楚衝上腦門,他死命咬著手背,才將酸酸的淚意逼回去。
再熬了一會,實在受不了了。關了電視,他跑回自己房間,拉起被子蒙頭鑽進去。
在黑暗中,眼淚漸漸凝聚,化作顆顆透明,順著眼角滑落,轉瞬沁入了被褥間。如果……如果這個時候他能在的話……
爆竹聲中一歲除。
鄰近午夜十二點時,家家戶戶燃起了鞭炮。特別是樓上人家在窗外點燃連環炮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在自己頭頂爆炸一般。
給這麼一鬧騰,本來就沒啥睡意的杭晨微更是躺不住了。起來穿了衣服,到客廳喝了點水,再打開電視卻發現沒什麼提得起興趣的節目。扔了遙控器在一邊,就那麼靠躺在沙發上。雖然這麼吵,但父母的臥室毫無動靜,沒有人起床的跡象。
站在廚房向外的窗戶前,杭晨微低頭看樓外空地上他人在放煙花。奼紫嫣紅、五彩繽紛,有些一衝升天繼而爆散成流星無數;還有的嗚咽著盤旋而升,散落火星點點。看著看著,漸漸的面帶微笑,一顆失落無所寄托的心,彷彿化作這點點人間繁星,璀璨、消散……
咚!
聽到這奇怪的第一聲時,杭晨微根本沒有反應。直到第二、第三聲時,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咚!——這次看明白了,是有什麼硬的東西打在窗玻璃上發出悶響。
愣了下,猛然醒悟。推窗、探出半個身體——!
樓下那個手執小石子還未擲出的少年,迎上探身而出少年訝異的視線。
午夜時分,在不時閃亮的天空映襯下,樓上、樓下兩個少年,目光交纏……
「你怎麼在這裡……」話中微薄的確認意味,縹緲猶如冬日清晨的淡淡薄霧。
「對,我就是在這裡了。」易帆揚起自信的微笑,迎向下樓而來的情人。
走到還有半步之遙的地方,杭晨微站定在了那裡揚起頭,看著方才思念間還遙不可及的戀人,擔心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轉瞬會隨那煙花消失在夜空。
「真的是你……是你……」
「你哭過?」如同閃電般劃過天際的光亮,瞬間照亮了杭晨微的臉,同時讓易帆發現了他略微紅腫的雙眼。
「啊……」聽到這話,杭晨微反射性的低頭想隱藏。剛抬起的手,立刻落入強勢的抓握中,緊接著人也落入那懷抱。感覺那溫暖的指腹撫上了臉部,下巴被輕輕抬起,那人的視線柔軟的將心中細密的創口一一填平。
「不要哭……我不會讓你哭的……」
藉著無人背光的樓道口,易帆就那麼吻了下去,全情投入。杭晨微輕仰起著頭,全心全意的承接這個吻。
——忘卻了所有,這一秒,他就是我的所有。
頭腦中綻放開的絢爛白花,猶如漫天鐵樹銀花,滿世界的燦爛。
原本頗為淒慘的這個新年,在日後的記憶中,卻成為最難忘的一環。
吃過團圓飯、守完歲偷跑出來的易帆,把杭晨微喊出來後耳鬢廝磨了一會,就拉他坐上自行車書包架上,奮力的蹬騎於漸漸沉睡下來的城市街道。
杭晨微將臉靠在那讓人心安的寬廣背部,不去問目的地,任他將自己帶離……有一種私奔般的快樂,充盈於心間。
耳旁風聲呼嘯……就這麼漸漸遠去吧。
速度漸漸緩了下來,易帆足尖點地,回頭看不見藏在自己的背後的愛人,於是帶著笑意說:「到了。」
杭晨微遲疑的抬頭看四周,這裡他大致認識,是護城河邊殘留下的一段舊城牆。這附近沒有居民區,只有些破舊的輕工業工廠,一直頗為荒涼。所以在滿城歡鬧的時分,這一帶始終很冷清。
杭晨微有些不解的看向易帆,究竟帶他來這是什麼用意?難道是將他騙到這裡後,先……後……?突然想起千帆臨走前的千叮萬囑。
「怎麼了?」牽起他手,自階梯攀上城牆的易帆,疑惑的催促著有些遲疑的人。
杭晨微甩甩頭,將那些恐怖的遐想趕出頭腦,同時回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終究還是經不起好奇心的折磨,「我們這是去幹嘛?」
「一會你就知道了。」易帆浮起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
登上最後一個階梯,還沒站穩,一個久違的大嗓門響起了——
「喂!這邊這邊!你們怎麼這麼慢啊?不好意思,大家已經開始啦!」
胡望鈞大老遠的蹦蹦跳跳揮舞著雙臂,害得杭晨微好生為他捏了把汗,生怕他一個不小心翻出城牆。
隨著走近,更多的熟悉面孔出現了……肖波、蘇力力、劉莫洲、方嘉毓,易帆這票死黨都到齊了。還有一個面孔,讓杭晨微愣了神——如此出眾的人,他是不會記錯的,就是前次和易帆朋友在全校面前吵架的那個女孩子,他後來聽易帆提起過,是他初中時的學妹。
茹華見他注視著自己,笑了起來,落落大方的主動和他打招呼。不擅和女生交往的杭晨微,對著這麼個大美女,不由自主的紅了臉。結果被易帆和蘇力力兩人齊齊瞪視,嚇得不敢再和茹華多話。茹華見了兩口醋罈子,毫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帶過。
「來,小美人,你也來放吧!」胡望鈞不由分說,塞了支煙花到他手中。
「謝謝。」寒風中打火機的火苗艱難的存續,好容易才將湊上的引線燃著。杭晨微用盡全身力氣,拚命將長長的煙花口對著城牆外。易帆在一旁看得好笑,於是走了過去,從後方以環繞的姿態把住他的手。怦——的一聲煙花衝出紙筒外殼,向著天際勇猛的飛躥而去,片刻後似流星般隕落於彼方。
杭晨微笑著回頭看易帆,不經意看見左近蘇力力和茹華也正合力放著煙花。心中忍不住小小的好奇,「易帆,我問你。」
「嗯?」
「蘇力力他們……現在是不是一對啊?」
易帆聞言臉色一僵,半晌悶悶的說:「我不知道。這是他們的事。」
遲鈍如杭晨微,也明白這其中必有蹊蹺。看易帆一臉大大的不爽,他乖乖選擇閉嘴為妙。
「哎喲,兩位的氣氛這麼甜蜜啊。」不知不覺肖波走到他們身旁,開口就是打趣。杭晨微一驚剛想跳開,結果肩頭已經被預料到他舉動的某人壓制住,易帆轉而狠狠瞪了肖波一眼,讓他深刻反省自己的不識相去。
肖波只覺週身寒氣逼人,連忙汗笑著擺手:「別、別這副樣子嘛……我是來問你們要不要吃些點心,這麼晚了差不多該肚子餓了吧。」
畢竟都是血氣方剛的大男生,哪怕年夜飯吃得再飽,過了半夜肚子照樣叫起來。還是肖波比較有先見之明,在計劃「午夜城牆煙花」活動時就考慮到了這點,所以一早準備了充分的糧食。
胡望鈞自動自發的蹦過來,從塑料袋裡挑了塊自己最喜歡的水晶綠豆糕,張口就咬了下去。「哎呀呀,我也餓了!你真是偏心,居然都不喊我!」塞了一嘴,他居然還有本事口齒清晰的譴責肖波的沒義氣。
肖波也不客氣的回擊:「我當然是知道以你對食物野獸般的本能,不用喊也會第一個衝過來!」
杭晨微在旁聽他們鬥嘴鬥得有趣,格格笑了起來。結果引得眾人看呆了——
「小美人……你大笑起來居然這麼可愛啊……啊呀哇!」胡望鈞癡癡的尚未感歎完,已經被易帆一記重拳揍得眼冒金星。
「靠!你他媽還真打!還打頭,萬一打笨了你負責啊?」
「就你這腦子,還能再笨到哪去?放心好了。」
「你個神經病,我就誇了你家小美人一句,值得下這麼重手嗎?」
「不需要你來誇。」
……基本上,這場沒營養的吵架,唯一沒有引起爭論的就是關於杭晨微歸屬所有權的問題。
兩人再度站在杭晨微家樓下的時候,天邊已微微發亮。
「開心嗎?」
「是啊!從來沒玩得這麼開心過!」其實杭晨微本來還有半句是「要是千帆也在就好了」,不過他已經學乖,知道這句話只能對自己說說。
「快點上去睡覺吧,別玩得太過,回頭就病倒了。」
「知道了,那我上去了。」
看杭晨微轉身毫不猶豫的就要走,易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出生喊住他:「小微!那個……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杭晨微想了想,有些靦腆的笑著說:「我還有很多寒假作業不會,要是過兩天我媽身體好些了,到時來你家請教。這樣可以嗎?」
聽到滿意的答覆,易帆的唇角翹得有如半空中的一輪彎月。
「我等你。」
「嗯。」
轉身,卻再度停住腳步。杭晨微匆匆跑回易帆身邊,在他反應過來前,踮起腳尖在他唇瓣上印了一吻。然後,迅速逃離肇事現場。
某個留在原地的人,有生以來第一次紅了臉。良久,自掌中抬起頭,恨恨的看向杭晨微家的窗戶,易帆默念道:「你完了,居然敢對我做這種事!準備拿一輩子來負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