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原本兩袖清風的靈,帶著大包小包從如月那搜刮來的行李去運輸船隊報到了。
因為船隊老闆是青的本地人,所以公司總部就設在翡翠城。分給靈他們的宿舍就在翡翠城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這樣也好,靈尋思道,出航回來還能看望看望月姐。
至於吳大哥要再見面就難啦,聽說他跟船隊到曬街去了,今後兩人要湊到都有空不會很容易。
「艾倫德!艾倫德!」滿腹心思的靈只管走自己的路,猛的一把給人拽住才回過神——「你就是艾倫德吧?我叫你好多聲,都不見你理我。不會在想女朋友吧?」高高大大的褐髮青年笑容中帶著揶揄。
猛地才記起現在自已新的身份是叫做艾倫德的寒托塔人了,靈連忙掩飾,「我、我、我在想點事情,不是在想女艄友!我還沒有女朋友的。」
「呵,」給他的手忙腳亂逗樂了,「我魁索蘭,吳明修的老朋友。他知道我也跑這趟船,托我多照顧你的。」
「原來是吳哥的朋友,幸會幸會!」昊大哥真是個好人!心中暗自感激。
「還有,我是這趟船的副領隊,你有什麼事儘管來問我。」
有了熟人帶領,適應新生活的日子就好過許多。原來像靈這種新人,經常是老手們欺壓、使喚的對象。索蘭到維修部打過招呼後,所有人都對靈親切不已,再說他本來就極討人喜歡,很快就把自部長以下一干人收服了。
這趙貨預計來回程一共要走一個月,目的地是托勒密安首都格瓦約行星的港口城市蘇拉,回程從蘇拉帶上貨物到銀河第二大自由港專得倫第二衛星,從那裡再卸貨、裝貨返回青。
靈開始還覺得一切都挺新奇,起航一周後就開始發悶了。
雖然聽說開頭兩個月是最難熬,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可靈還是渾身不舒服。
定來走去就這麼大一艘船,各個部門都去串過門子,弄得現在「鳳凰號」上一百三十四口人,沒人不認識這個雖然有點傻傻的,但非常可愛的修理部的小伙子。
維修部的頭「大臉貓」,年近四十,有個寶貝兒子就和靈一般年紀,所以他常拉著靈聊兒子。「我兒子現在還在唸書,哪像你這麼能幹已經工作自己養活自己了。」
原來這個年代的小孩也是要讀書的啊?靈暗自懊悔,怎麼沒去打聽打聽,讀書有沒有獎學金可拿的,也不用在這裡悶得慌。
「我不喜歡讀書,再說沒有家裡人,還是早點工作比較好啦,哪像你兒子那麼爭氣會讀書。頭,你真是好福氣!」
「哈哈!哪裡哪裡!我才不指望享到那臭小子的福。」可是一臉的得意盡顯無遺。
部裡其他人一聽大臉貓又開始吹噓兒子,紛紛走避,做手勢要靈趕快煞車拯救大眾!我也沒辦法啊!悄悄做口型對眾人訴說。
那你揍昏他或者吻他,反正讓他沒法再開口就成了。眾人七嘴八舌在背後指揮,當然依然是沒聲音的。
氣絕的靈正待反擊,突然天動地搖!記得他十四歲時去美國留學前全家到遊樂場玩,從「天旋地轉」一下來,他就把剛吃下去的冰洪淋全部吐了個乾淨,心疼了好半天。
所以在「天旋地轉」上的感覺他記憶分外清晰就如同現在的感覺。
「糟……糕……大概……撞……隕石……他媽的……」斷斷續續的聽到有經驗的船員這麼說。
撞隕石?靈既沒概念也沒經驗。好容易扒住桌子角穩住了身體,突然全身一鬆就往天花板飄去。
還沒回過神,就聽人大叫:「操!重力系統失靈了!」
正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船上的桌椅等物都是生根在地上,不會飄移滑動。
「快躲開!躲開啊!」有人高聲警告。
靈艱難的回過身,只見一口大鐵箱直直朝自已飛來。可是他身在半空沒有著力點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看著箱子掩到自己,然後再向牆飛去,眼看著就要把他夾到箱子和牆之間。
這一刻,他在心裡調侃自己,死大概死不了,被壓斷一兩條胳膊大概免不了。嗯,還能接受。
***
「頭,我給你送飯來了!」靈端著堆得比他人還高的碗盤進了病號房。
「嗯,今天菜色不錯!」大臉貓開始狼吞虎嚥。
「頭,謝謝!」
「謝什麼啊!我這樣壯實的都給夾斷一條腿,你這麼單薄給撞一下還不二十八根肋骨全部斷掉?」在千鈞一髮之際。是他一腳蹬開了靈,不過自己一條腿骨折。在船上只能暫時接骨,等到了陸地,去趟醫院立刻能下地了。
「是二十四根……」
「你小子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就算我沒傷著,估計也修不好的。居然給你幾下子就弄好了,小子,有你的!現在成了全船的大英雄感覺不錯吧?」衝他擠擠眼睛。
靈頓時也放鬆下來,有心思開玩笑了:「確實不錯,我要開始多多練習簽名。」
「臭美啊!」見靈不再被濃濃的內疚纏繞,大臉貓也放心了。
四天後,他們就到了托勒密安。卸貨、送傷員去醫院,船隻外部的撞擊破壞必須請大型的修理隊來檢修。本來預計停留一天半的,這下不得不延長到三天。
第二天,索蘭副領隊就邀請新鮮出爐的鳳凰號英雄作一日旅遊,到離港口城相去不遠的托勒密安的心臟格瓦約城。
還沒進城,在高速列車上就望見高高聳立的白色尖塔狀的建築群,問了索蘭才知道是皇宮。
格瓦約作為三大國之一的首都,而且不像其他兩國深陷戰爭之中,其豐饒繁華遠遠超出靈的想像。結果這一天索蘭就跟在興奮不已的靈身後疲於奔命。
「我有事找你談呢,安靜點聽我說!」好容易拉他在露天咖啡廳坐定,「艾倫德,我打算培養你以後當船長,你自己怎麼看?」
毫無坐相可言、半躺著仰頭望著玻璃罩外天空的靈聽到這話,差點滑溜到地上。伸手摸摸索蘭的額頭,納悶道:「沒發燒啊。」
「少胡鬧,我是說認真的!」這小子難道就沒半點正經的基因嗎?「實話告訴你,這個船隊的老闆是我媽。」
「啊?」原來是太子下基層視察來的。
「你能一個人修好引擎和重力系統,證明你對太空船的內部構造已經非常熟悉。你現在還年輕,我覺得花個五年時間,你應該能成為全銀河最年輕的民用船船長。」
「嗯……」某人的耳朵豎了起來,這種「最」什麼的詞他一向很聽得進,「那我要做些什麼呢?」
「船長資格的審核通過。需要商用飛船駕駛員一級執照,兩年的實習期。休假時間要扣除的,還有三個十年以上駕齡的高級駕駛員聯名擔保。」
「這麼麻煩?還是算了。」聽聽就煩。
「你……」索蘭在心裡狠掐這臭小子的脖子,「其他我都會幫你安排,馬上就會把你調去船長室見習,你只要努力考出執照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哈哈,不是他吹牛,其他的未必行,至少在考試上只要不是為了向老師抗議故意交白卷,還沒哪次考過第二。
「對,很簡單,」不想說破,這張執照是千里挑一、考上的人都是考個七八次才通過的。「所以,要是哪天你要是晉陞為船長了,要跟我們船隊簽定十五年的合同。」
「好啊!」
「啊?你答應了?」索蘭傻眼了,竟然沒討價還價?
「我不該答應嗎?」有人保證自己十五年內不會失業,這麼好的事難道有誰會不答應?
「哦……沒什麼。」拿到船長資格等於拿到千金萬銀,沒人會隨隨便便就這麼把自己賣斷十五年。算了,這傻小子能不能做到還是個問題,現在考慮這些問題未免太早。
談得差不多了,兩人起身準備回港口。發現前方封路,說是有大人物的座駕要通過,懶得等的兩人轉身走另一條路去車站。
他們剛背過身,華麗的飛行車就呼嘯而過。車中一人怔怔的盯著車窗外半天回不過神。
「陛下,您怎麼了?」
回神,「沒事,大概是我看錯了。」——只是背影相像而已吧。
***
索蘭果然沒有食言,回到船隊就把靈調到了船長室。一開始嫉妒這小於平步青雲的人自然不少,幸好某人魅力無邊,等這趟船回到青時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一路上,靈讓船長室那些前輩見識了什麼叫做傳說中的「天才中的天才」,當然這個稱號是他封給自己的,不過每每看到他們眼中驚訝的神色,靈就知道自己的判斷錯不了。
他那個得意啊!其實。真正得意的人是索蘭。他已經趕在靈反悔前讓他簽下了那份十五年的賣身契。
回到青,放下行李,靈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逛市場!
在船上雖然也能收到外界的新聞,可哪有三教九流地方聽來的小道消息過癮。
剛從塞拉塔的聖城回來的人陶醉的回憶著教皇大人的迷人風采。邊上立刻有人冒出來說這算舊聞啦,三天前大盜魯塞沃克又做了一票大生意!又有人插嘴,這洛瑪最近沒見活動,無聊啊。至於兩個大國間的仗,還是打得那付死樣子,唉。
三天下來他的精力才算補充好。一星期後,又要起航了。
漸漸的。船上的生活也適應了,就算不再有索蘭大少爺的關照,靈也能很好的融入團隊中。要學的東西實在很多,饒是他這般的天才,也是忙到翻掉。
不過忙歸忙,付出總是有回報的。一年後他就升到見習副船長,商用飛船駕駛員一級執照第一次考不幸落榜。不過有失必有得,網路控制師職業資格證書他是一舉就拿下,他壓根不知道,這張執照的含金量絕不低於商用飛船駕駛員一級執照,完全是出於興趣才去考著玩玩的。
有一天回到青,見過如月後,靈突然想起了吳明修。
吳大哥絕對是他命裡的貴人,不然真不知道自己還在哪裡混呢。可惜要再見他一面是難如登天,連月姐都不知道他人在哪裡。靈剛在這裡悵惘完,沒料到幾天後就遇到了思念的人。
「吳哥!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啊!」立刻像只小貓一樣撲到對方身上。
「乖!」摸摸靈的頭,把他的爪子從自已身上挪月,然後吳明修抬起他的下巴細細端詳,「一年沒見……你是不是去整容了?」
「討厭!」頓時化身嬌羞狀,還捎了一記粉拳在他胳膊上,「你要誇人家越長越帥就直說嘛!」
「……當我什麼也沒說,呵呵……」寒啊!事情是這樣的。這次他們接了銀河聯合環境署的委託,運一批物資去地球。沒錯,就是那個文明起源的地球!因為物資數量較多,靈所在的船隊派了五艘,還有另一個公司也派了三艘共同托運。他很久沒和吳明修聯繫上了,沒想到在出發前召開的船長級會議中,與身為其他公司船長的吳明修意外相遇。
「你現在很了不起嘛。混到個小船長當當了。」其實靈的輝煌事跡,吳明修已經聽索蘭提起過。
「嘿嘿,哪裡啊,還是見習副船長而已。對了吳哥你那時候考一級執照考了幾次過的?」
「一次。」
「啥?」
「據說是三百年以來唯一一個一次就過的吧。反正我也不在乎這些。」
向來自信滿滿的某人,已經給打擊得縮到牆角去畫圈圈。
雖然生命中有沉鬱的時候,但這個時間對於靈來說是不可能超過兩小時的。很快他又親親熱熱的拉著吳明修打聽起地球的狀況。
地球。曾經被嚴重污染過,到三千年前這種情況到達了頂峰。當時已初具規模的「銀河聯合」的各國就某一議案做出了一致的表決。
從那時開始,人類開始逐步遷離地球,由銀河聯合環境署為主導開始大力修復地球的生態系統和環境,費用則由各國分攤。今後,除了必須的工作人員,不得有人擅自移居地球。漸漸的,原來已經半毀的地球才開始恢復了生機。
現在還有一個神秘人物向環境署捐獻大筆款項,並註明其中一半用於地球的重建。
「到底是誰這麼大手筆?做好事還不留名。」靈在旅途中聽吳明修說起這段秘聞,頓時好奇個半死。
「這個人很可能是沒法留名,」吳明修頓了頓,賣夠了關子才繼續說下去,「大家猜測這個神秘人物就是猖獗一時的網路金融大騙子洛瑪。不過他把錢的來源弄得很乾淨。根本沒人有本事查到他根上。有這種手段本事的,為人所知的也只有他了。」
「說不定是個女的呢!」靈猜測道,「這麼變態的事情也只有女人做得出吧。」
「嗯,或許。」吳明修從感性上表示同意。
雖然有了點心理鋪墊,不過等他們到地球一看,靈還是嚇得口不能言。
倒不是說環境署工作不力,相反是太賣力了——現在地球到處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清泉叮咚,鳥鳴清脆。
天!這就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嗎?某人無語問蒼天。連一點緬懷的空間都不留給人家,嗚嗚嗚。
和吳明修相聚了近兩個月後,他們又各奔東西。
靈又過回了老日子,不過在被刺激過後,他在船上時更加賣力,發誓下次的考核一定要過關。
還有些事情,就算他刻意不想去聽,還是會飄進他耳朵。
安德亞提斯對曬尚的戰爭在進行了一年半後,托勒密安突然加入戰局,宣佈和安德亞提斯結盟。曬尚看來決頂不住了,就不知道安托盟軍是否打算一舉滅了曬尚。上次去看如月,她就拿這個問題來考他。
「照我說不會。要是現在滅了曬尚,對於安德亞提斯來說實在太不合算。」聽到他的回答,如月讚許的點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你想,托勒密安其實根本沒打過什麼硬仗,要是現在滅了曬尚,他們卻能坐享其成分一杯羹。結果到最後一看,安德亞提斯自己傷痕纍纍,還要獨自面隊這麼一個更強大可怕的對手。」
「你說的很對,小靈。照我看,曬街前總統基采已經給趕下台了,安德亞提斯一定會盡快和曬銜簽定和平協議。」如月很有把握的推測,「只要盧安西地德陛下不足個傻子的話。」
聽到熟悉的人名,靈的心不禁微微一陣抽搐……
***
時間過得很快,兩年的實習期轉眼就到,靈的一級執照也考上了。
現在就等報批的船長資格審核通過。所以,這次到曬尚首都瓦吉納行星的船隊,他還是只能以副船長的身份來帶隊。
結果,卸完貨等待出發的幾天裡,就收到他的船長資格已經通過的好消息。
當晚他就請船上所有的弟兄,到曬尚首都市中心最紅的酒吧一醉方休。他心裡高興著呢,破費點也無所謂。一開始索蘭預計他五年才能當上船長,結果他一點時間沒浪費兩年時間就做到了!這不是天才,什麼才是天才?
在酒吧裡,他再度春風得意。這次倒不是因為他的頭腦,而是他的皮相。
他的相貌很奇特的一直在變化,居然如他所願變成個俊逸非凡的大帥哥。他懶得進一步深究,就自我解釋為:一定是我的心靈美折射到外貌上了!
拜其所賜,在酒吧他是艷遇不斷,雖然在兄弟們嫉恨的目光下,他不得不假意推卻,實際上內心已爽到頂點,悶笑到內傷。
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東搖西晃的半夜才勾肩搭背出了酒吧門。曬尚戰火剛停,一切等待復興,路上很是蕭條空曠。
他們也就大剌剌的一併排走在馬路中央,嘴裡含混不清的唱著歌。
靈三番兩次被人捂起嘴免得荼毒大眾,他還是掙脫了拚命放聲高歌。這群人就這樣瘋癲癲的向前挪去,看這樣子今晚是要集體睡大街了。
前方有車隊無聲無息的向他們方向接近。在發現這群「障礙」後,就停車下來人,將他們清理到一邊,讓車隊能繼續通過。
船員們罵罵咧咧了幾句,等車隊通過後繼續一邊高歌一邊前進。重新行駛起來的車隊,沒走多遠突然停下。
這幫醉漢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從那輛被嚴密保護的高級車上飛身躍下一人,急速向他們奔跑而來。
然後,找到一人,立刻出手將人拉轉過來。在看到對方面容時,稍微一愣,隨後又笑語道:「你變漂亮了,雷!」話完,就將人緊緊陷入自己的懷抱。
靈在被拉住,惱火的轉身面對來人繼而看清對方時,就把七分酒意全部嚇飛了。
一直等到被擁抱得透不過氣時,他才震驚的擠出幾個字:「……卡修……你怎麼……會在這?」
「為了你。」碧眼閃耀過熱烈的火焰。
話才出口,靈就悔恨的想給自己一巴掌,喊出卡修的名字等於承認自己的身份。原本呢,他換了身份,連長相都變了,根本不擔心有被認出的危險,結果來個不打自招。
不過很奇怪,卡修怎麼會一下子認出自己?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卡修把周圍看呆的眾人全部當空氣,深情款款的述說:「因為我愛你!」
只聽一陣倒抽冷氣聲,打跌聲、嘔吐聲,雷伊特斯頓時感覺雙腿打抖發軟,幸好給人摟得死緊才沒一屁股坐地上去。
卡修當然不會說是因為他讓人永生難忘的魔鬼歌聲才認出來的。微微鬆開人,與雷伊特斯對視著催眠:「跟我回去吧,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這些年我很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
清醒過來的雷伊特斯伸手推開了卡修,兩年多的船上生涯還是讓他鍛煉出些小力氣,勉強能掙脫卡修那股怪力。
「不要!」想起前塵往事立刻一股子氣衝上腦門,「這輩子我都不要再看見你!」
雖然知道雷一定非常記恨自己,但聽他親口說出的卡修,胸口還是悶痛不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冤枉你了,會永遠相信你。」
「大人您……」一起秘密前來曬尚的內政司副長羅德拉聽到這話震驚不已。他在卡修掌權前一直服務於帝星,這兩年的相處中,深深折服於這位精明強幹、才華橫溢的主君。
他冷傲、他張揚、他高貴,但從沒有這苦情溫柔的一面。
不過更讓他震驚的是這個漂亮少年咄咄逼人的回應:「相信我?為什麼兩年前問你時不說這話?切,懶得跟你煩!」
說完就不耐煩的甩手欲走,卻給身後的大力拖住了手腕無法前進,火冒的扭頭大吼,「你到底要怎麼樣?」
卡修冷靜堅定的說:「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對視良久,雷伊特斯的情緒穩定下來了,歎聲氣回答:「我們冷靜下來再好好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願意和自己談就已經很令人高興了。
「我現在頭很痛想回去睡覺,有話等天亮再說。」喝了那麼多酒當然頭痛,不過看到眼前的人才是他頭痛到死的真正原因。
「跟我回去吧,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話。」卡修好容易再見到人,怎麼願意讓雷再度離開自己眼前,甚至他一生一世都不想放開他的手。想著,就將捏住對方手腕的左手又緊了緊。
「哎喲!快放手!」給捏痛的雷伊特斯喊痛出聲,揉著手腕惱怒的說:「我還沒原諒你。憑什麼跟你走?」
聽他的話中有原諒自己的意思,卡修忍不住喜形於色:
「好,你要怎麼樣都行!」
雷伊特斯將自己旅館住址、無線聯繫密碼都告訴了卡修,「現在你放心我不會偷跑了吧?要是你這次又不相信我,敢派人跟蹤監視。別怪我徹底翻臉!」
卡修確實沒有派人跟蹤監視雷伊特斯,因為他本身有要事才秘密前來瓦吉納,不能大張旗鼓把事情搞大。其實在立刻派人調查發現雷伊特斯給的地址、號碼都是真的後,他就放心了大半。
約好了下午四點在彩虹俱樂部見面,卡修幾乎一整天沒心思做其他的事。他問過自已,要是雷伊特斯還是不肯原諒自己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用綁的也要綁他回去。話說回來,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會使用這種手段的。
他在俱樂部外佈置了人手,如果雷伊特斯想走,埋伏的人會在接到他命令後悄悄把人綁走,能夠不驚動任何人是最好了。
他提前半小時到達彩虹俱樂部,誰知道對方已經到了,看見了雷伊特斯,卡修就將保鏢全部揮退獨自跟他進了包廂。
貪戀的看著雷伊特斯的面容,很久才開口:「你現在好美!真擔心別人會來跟我搶你。」
「閉嘴!」雷伊特斯氣不打一處出:「我不是女人!你少說這種話!」
「抱歉,是我失言。」一點沒有氣惱,只是在心地情暗自嘲,我怎麼會愛一個人愛到這個地步?不論他的長相、身份,只要是這個人就甘願為他做盡一切。
真的,很不可思議。
「你喝些什麼?」雷伊特斯拿起電子酒單擋在面前。遮掉些讓自己坐立不安的視線,趕快轉移話題,「我記得你最喜歡紅茶加白蘭地……嗯,這裡沒有?」
「沒關係,就普通奶茶吧。」
「嗯,那我也要一樣的。」說著就拿起電子筆往酒單上點擊,可是怎麼都輸入不進去。
「我來。」卡修扶著他手一下就點擊成功,他其實貪戀的是雷伊特斯的手那溫柔的觸感。
可是雷伊特斯卻像觸電一樣立刻收回手。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啜了口奶茶,卻嘗出微微的苦澀滋味,這種樣子,他們兩個要怎麼重歸於好呢?自己真的不想採取強制手段。可是……「我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我還欠你一個解釋,今天來就是想把所有真相告訴你。」
雷伊特斯微微一笑:「不必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不過,有些事情就算記憶沒恢復還是有辦法知道的。」不是他自吹。以他現在的本事,要挖出些絕密的資訊並非難事。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卡修開始沉不住氣。有些事說破了就意味這兩人立場的徹底對立。
「我曾經是托勒密安的二皇子,就是現在西格頓陛下唯一的弟弟。」當他半年前同樣用DNA查出這個結果後,真的大吃一驚。
「而且我整過容,現在的醫學真是發達啊,竟然能在短期內徹底改變一個人容貌,然後再慢慢恢復,確實神奇。」由此可見雷伊特斯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煩。才會這樣隱姓埋名出逃至異鄉,看來和西格頓爭位失敗出逃的說法可信度極高。
「啊,還有,你說是我朋友所以要保護我,大概不是真話吧?」對著臉色不太好看的卡修笑笑繼續說下去。「你不過是想哪天要對付我哥哥可能用得到我,才會一直養著我,沒錯吧?」
卡修現在是有口難辯,「一開始是這樣沒錯,可後來……」
「後來你真的愛上我了?」引用一下經典台詞。
「是的。我發誓現在絕對不是在利用你。」
「在安卡拉時你就說過愛我、相信我,可最後你認定我有罪。現在你又這麼說,我自問實在承受不起你高貴的愛情。」
「你到底什麼意思?」心中明瞭的卡修,已經暗中發動了信號。讓埋伏的人一看見雷出門就動手。
「我不會跟你走的,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干。我現在有了新的身份,從沒想過再回去當什麼皇子,當然更不會去破壞你和西格頓陛下之間的友情。所以,我是來向你說再見的。」
卡修怪怪一笑。「你認為我會答應嗎?」
雷伊特斯喝完最後一口奶茶,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我當然不認為你會答應。」
卡修開始感覺腦子陣陣發暈,「你下藥?」視線已經對不起焦距。
在陷入黑暗前,只看見雷走到自己跟前,輕輕的問:「你已經忘記我逃跑的本事了嗎?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騙你呢。謝謝你教會了我,要如何用欺騙的手段來保護自己。」
說到最後雷漸漸斂起笑意,伸手幫已陷入熟睡的卡修闔上眼簾。
***
卡修再睜開眼時,瞪了天花板半天才理解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守在一邊的羅德拉見他起身,連忙攙扶,卻被憤憤然的卡修一把甩開手。「告訴我一切!越詳細越好!」
羅德拉所知道的,也是從卡修帶來的護衛保鏢那裡間接聽說,在外面各個出口埋伏的人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雷伊特斯出來,感覺不太對勁,進去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卡修一個人倒在包間,在嚇得半死後,發現只是昏迷才鬆了一口氣,等想到再去找雷伊特斯時,哪裡還有啊?天曉得他是怎麼憑空消失的。
憤怒漸漸平靜下來,卡修感覺自己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不會的,他怎麼可能再度失蹤?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不可以!絕對不能再失去他,絕對不可以!
因為,自己承受不起那種慢慢絕望,但又無法徹底斷念的綿綿痛苦。
一定要找回他!——腦中只剩下這唯一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