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雲起 第一章
    ————行至山窮處,坐看雲起時————

    無題

    西山白露西山霞,

    桃花一片美人頰。

    燕雀無痕踏雲去,

    從來春秋伴冬夏。

    *

    藍藍的天空中有一隻白白的東西掛著,那是太陽,雖然它那麼亮,但是我知道他一點都不快樂。

    因為天空中除了太陽,一絲雲彩都沒有。像狂風過境般的一絲不剩。平時相依相偎的同伴如此絕情的棄己不顧,太陽一定也很傷心。即使拚命的用光去把天空填滿,也掩飾不了內心的空虛。

    埋葬了師傅後,一直就是這樣的天氣。

    我的心也和太陽一樣,空蕩蕩的。

    雖然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雖然師傅一直是我身邊唯一的親人,但是我一直覺得很滿足。

    我們總是在躲著什麼人,總是不在一個地方呆超過半年。不過師傅從來不告訴我為什麼,所以我也從來不問。其實這樣的生活也很好,我不用擔心以後的日子,不用考慮將來,只要渾渾噩噩的跟著師傅。

    但是現在,現在師傅死了,他丟下我一個人,自己一個人走了。

    我埋葬了師傅,和我的心。

    師傅堅持要埋在連冥山穆龍頂,但是卻不告訴我原因。這裡對於師傅來說,一定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可是師傅從來沒帶我來過這裡。原來很多事情,師傅並沒有告訴我。

    在空蕩蕩的山路上行走,遠處漸漸有了城鎮的影子,或許我應該到那裡去。

    低頭看著前面的路,本來空空蕩蕩的街道卻冒出幾個游手好閒神色輕浮的世家子弟。

    無聊的看看四周的人,我知道我這張臉又惹了麻煩,看來真的是不能留著它了。

    費力用那些只剩下空架子卻沒有內力作後盾的花拳秀腿解決問題,我累的在一旁休息。

    身體是大不如以前了,沒有了師傅,這張臉帶來的問題似乎讓我窮於應付。而為小事情煩惱,似乎太不值得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眼如畫,特別是左眼角那點猩紅,更是添了許多風韻。這相貌,這淚痣,實在是不應該長在身為男子的我的身上。

    師傅曾經說過,他喜歡看我的臉。雖然我知道師傅喜歡的肯定是另外一個人,但是我仍然很高興。

    然而現在,既然師傅都不在了,我還留著它幹什麼呢?

    於是,從第二天起,所有看向我的眼光都變成了惋惜。

    的確,如此一個清秀的少年,左臉卻有一道從眼角而下直至頰中的疤痕,猙獰的血紅色疤痕,如此的引人注目,完全破壞了整體形象。少年就像是一朵尚未開放就被風雨奪去生機的雛菊,只能讓人扼腕歎息。同時,那些擾人的蒼蠅蜜蜂也迅速的消失蹤影。

    然而走在路上,我卻感到了更深的迷茫。師傅不在了,我接著要幹什麼呢?我從沒有什麼人生目標,一向就聽師傅的安排。師傅死前說,要我自己生活的快樂,可是什麼叫做快樂呢?

    如果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師傅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什麼都不用考慮,那就很快樂了。

    什麼都不要考慮……

    於是我現在就站在了這裡——號稱武陵首富的翔龍山莊。其實翔龍山莊不僅僅是首富,還在江湖上享有盛譽,這也是為什麼它富甲一方無人撼動的原因了。

    我來到武陵的時候,正碰到山莊召奴,站在排隊的隊伍裡,無聊的看著四周。成功與否我不是很在乎,畢竟有了這樣一張臉,被回絕也是正常的。

    「臉上的傷怎麼弄的?」一個看上去像是管家的人問我。

    「和父母趕集的時候,遇上山賊。只有我逃出來。」

    「想報仇是吧。」

    我低著頭不說話。

    「會寫字嗎?」

    「會一點。」

    「寫上自己的名字吧。」

    我握起筆,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上白雲起三個字。

    這樣我算是通過審核,成為正式家奴了吧。有了主人,就可以什麼都不用考慮了吧。我輕輕的呼出口氣。

    「白雲起?你的名字?」

    一個陌生的聲音,不是管家的。我抬頭望他,劍眉星目,不怒而威,想是某位路過的少爺吧。

    「是小人的名字。」

    他的眼光在我的左臉上徘徊。然後我覺得銀光一閃,眼前一花,左面便有幾縷髮絲飄下。原來是幫我改變髮型啊——我看著正好遮住我傷疤長長的流海,默不作聲。

    「以後就這樣吧。」

    話沒有說完,人就已經走遠了。

    我有點開始後怕起來,希望我的毫無反映在他看來是因為是被嚇傻了,而不是——其實我早就看出了劍鋒行走的方向,所以毫不躲避,也沒有畏縮。

    他倒是比我還在意我臉上的疤痕,我低下頭,努力不讓人看到我臉上嘲諷的笑。

    一個眼睛裡容不進沙子的人。

    就這樣,我成了一名杜家家奴。

    *

    家奴的生活很有規律,幾乎不用動什麼腦子——基本符合我的要求吧。

    每天三更天就起床,到後院集合,上早課。然後到廚房領早飯,吃完以後開始一整天的工作。

    努力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在別人眼裡是除了幹活就是幹活的普通家奴。

    可是管家還是用那種發現可造之才的眼神看我,可能還被我胡說的身世所感動,他經常向我暗示,說我很可能提升為習武家奴,每天都去後院學習杜家的劍術。被當作璞玉的狀態並不是我要的,如果真的這樣的話,我就馬上離開這裡。引人注目並不是我想要的,如果這樣的話我還不如離開這裡,這裡並不是我捨不得離開的地方。

    不過,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後,我也喜歡上了這種安定的生活,喜歡這種有規律的生活,開始變的不喜歡四處跑了。

    那種站在路口卻不知道應該向左還是向的感覺,變的越來越討厭了。

    大概是我素行良好,不出幾個月,我就從一個挑水砍柴的雜工升級為整理內室的小廝了。和我搭檔的是個叫小華的孩子,也是集家奴優點於一身的好孩子。打掃的工作相對輕鬆,而且有更多的機會學習到杜家的獨門劍法,因為運氣好的時候常可以看到少爺們練劍。這可比每天上早課的時候那些低級弟子教的基礎知識來的有用多了。管家特地把我調來作這個普通家奴需要爬幾年才能混到的職位,用心可謂良苦。可惜他不知道我實在是朽木一棵了,沒有力氣和那些風華正茂的木頭爭陽光。

    無聊的坐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下,我抱著掃帚直想打瞌睡。小華正在我前面的空地上興奮的拿著雞毛撣揮舞。剛剛我們來打掃時,正碰到二少爺在這裡練劍。那個二少爺,就替我改變頭髮造型的那個,我在這裡呆了幾個月,所以我知道他叫杜琪烽。

    我是第一次看到二少爺練劍,杜家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行雲流水,流暢自如,起承轉接都滴水不漏。我在心裡暗暗的叫好,小華更是把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眨也不眨。我覺得他好學的樣子真是可愛的緊,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

    不過立刻感到有凌厲的目光射過來,臉上的笑容馬上轉為獻媚,「二少爺的劍法實在讓小人大開眼界,一時忘記迴避,打擾了二少爺的雅興,實在是罪無可恕。」

    竭盡使用我近來學會的奴才技巧,期望他不要追究我瞻仰劍法時的小小走神。

    「你心裡好像並不是這樣想的吧,你剛剛的眼睛並不是看著我。」

    「是啊,小人身心駑鈍,實在無法參透少爺的劍法,所以連眼睛都跟不上少爺了。」我把頭低的更低,誠惶誠恐的回答。

    這次他沒有說話,只有又看了我一會兒,輕輕哼了一下。

    小華就和游手好閒的我不同了,少爺一走,他就忙不迭的模仿起剛剛看到劍法起來。

    我無可奈何的坐到樹下,看著一院子的塵土飛揚,想著現在打掃也是白忙,就閒閒的打起瞌睡。

    已經是深秋了,金色的陽光撒下來,梧桐樹的葉子一片片的飄落。被陽光暖暖的照著,腦中竟然會浮現二少爺剛剛在落葉中舞劍的樣子,一驚之下睜開眼睛,看到小華正在努力的破壞這院子美麗的景色。看他滿頭大汗卻不得要領的樣子,忍不住開口,

    「小華,那樣子不對,右腳在往右跨一步。」

    「不對,是先向後轉半身在從左面刺出。」

    「起跳的太早了。」

    ……

    聲言陣陣,竟恍若師傅當年教我入門劍法之時,思緒不禁有點恍惚。

    不過小華這木頭還是無甚長進,我想起師傅當年無奈的笑臉,難道是我的言語表達有誤?站起來想要去親身指導,抬眼卻看見二少爺赫然站在不遠處。

    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的太明顯,我仍然向小華走去,拉著他的手。

    「小華,今天就算了,二少爺的劍法豈是你我這麼容易學的,我們都看花了眼,就不要再研究了。正事要緊,先打掃院子吧。」

    小華不甘心的扁扁嘴,卻也是無可奈何,乖乖的打掃。

    他當然沒有看到二少爺,因為就在我看到二少爺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見了。要不是我絕對相信我的眼睛,我真的要懷疑我是不是看錯了。

    不知道二少爺看了多久,我的警戒心真是越來越遲鈍了,看來安逸的生活實在是適合我這樣的懶人,把我變的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了呢。

    以後我和小華的運氣也陸陸續續的好過,遇到過不少次二少爺練劍。這幾次我不敢大意,努力作出茫然又崇拜的表情,小華再求我指點我也一概推脫。

    雖然我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和普通人一樣,不過事實證明我這個人真的有點犯賤。

    據說是哪天二少爺突然詩興大發,寫了句對聯,要掛在他別院湖上的亭子間。我和小華被管家叫去跑腿。

    不過在去二少爺別院的路上,我又被調去搬個花瓶去三少爺的房間。這個三少爺和二少爺不一樣,他並不管理杜家的業務,他的主要責任就是花錢。和所有二世祖一樣,有收集所有美好事物的癖好,且不願通過公平的途徑。於是就出現先由三少爺把東西搶回家,然後杜家管家第二天再去付錢的奇怪交易模式。

    廢話太多了,其實就是我路上耽誤了,等我走到二少爺的別院的時候,小華這個木頭已經把對聯貼好了,看到我來還一臉邀功的樣子。

    我一看,「無聊看盡西山霞,等閒識得桂花落。」

    心知不好,忙喊,「笨蛋,你把上下聯搞錯了,快點拿下來。」

    「真的嗎?」小華臉帶迷惑的去拔釘子,還是不太相信,「這也有區別的嗎?」

    「當然有了,要分平仄的嘛,上聯的尾字一般……」下面的字自動消音,因為我又看到了那個鬼魅一般的二少爺。這次我真的恨不的咬自己的舌頭了,所謂多嘴多舌多惹禍。

    正在盤算現在就逃走是不是做的太明顯了,就感到二少爺已經站在我的身後了。

    不過這次我學乖了,故意作出迷茫的神色盯著他剛剛呆的地方。

    直到他拍我的肩膀,我才驚慌失措的轉身。

    「二少爺。」

    「你倒是能文能武啊。」

    「是二少爺您錯愛了。」除了師傅,他還是第一個只憑笑容就讓我背脊發涼的人。

    「有沒有興趣做我的貼身書僮啊?」

    呃?他二少爺要人,直接去和管家說就可以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來問我的意見?不過他既然問了,我也不能辜負別人的心意,禮尚往來嘛。

    「小人不願意。」大冬天的,沒人想惹麻煩。

    他肯定是沒有想到我會拒絕,瞇起眼睛把我上上下下都打量了遍。

    「你倒是很特別。」拋下句話,慢慢的走出去。

    留下我在原地做茫然狀。

    *

    後來我還是做了二少爺的書僮,所以我覺得有錢人還真的是不可理喻,因為這個書僮的工作真是清閒的到了無所事事的地步。

    因為二少爺根本就很少出現在書房,所以每天我要做的就是進去掃掃灰塵而已。

    不過今天我發現了桌子上有團著一張紙,好奇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

    「秋雨猶似秋風涼,

    風起五嶺秋水長。

    大雁北還成一線,」

    我不禁看了啞然,原來二少爺也有如此雅興,不過怎麼斷在了這裡?難道是寫不下去了,所以就扔了?

    呵呵,拿起一旁的未干的筆,我一揮而就。

    「秋雨猶似秋風涼,

    風起五嶺秋水長。

    大雁北還成一線,

    鴻鵠南歸分兩行。」

    寫完了,拿起一看,兩種字體真是差別明顯啊。杜琪烽的字剛勁渾厚,氣韻古樸,師傅看到的話一定要愛不釋手了。在看看自己的,還是沒有一點長進,說的好聽點是就秀美,師傅說起來就是柔而無骨,氣弱韻薄。不過我天性既是如此,如今更是不想強求了。

    正在發愣,沒想到書房的門竟然被打開了。

    不用抬頭也知道又是二少爺了。反正我只要一做什麼令我心虛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出現。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

    看著他一步步的向我走來,我本能把手裡的紙藏在身後。不過馬上發現這樣做很愚蠢,因為那張紙已經在他的手上了,他二少爺的擒拿術真是不錯。

    突然覺得心慌,就像以前偷看師傅的包裹的時候被抓到一樣。

    敵明我暗,現在不是暴露的時候,先逃了吧。

    「二少爺要是沒事的話,小人先告退了。」

    意外的,杜琪烽沒有阻止我,只是揮揮手表示同意。

    快速退出去,實在是不想惹麻煩。轉身把門帶上,在門合上的瞬間,我看到了杜琪烽的微笑。

    那麼悲涼的詩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他也明白這種高處不勝寒的悲愴,以至於終於會心。

    不過如此有領悟力的少爺還是佔少數的,畢竟游手好閒的少爺比較多。比如那個絕對有錢又絕對無所事事的杜家三少爺——這也是為什麼我和小華會在這裡吹冷風的原因了。

    三少爺最近迷上了一種叫英雄救美的遊戲。救美人於水火,看著美人露出感激的眼神,心中自是無限自豪升起。如果遇到幾個花癡點的無知少女,很簡單的就可以讓他們投懷送抱。更別說「英雄」還掛著武林首富的光環。

    然而世上哪有這麼多困境中美人,所以困境就只能自己來創造了。

    其實扮惡人的工作都是有固定的人員的,畢竟天生惡人像的人也不多,而且訓練有素才不容易露馬腳。可是今天人手不夠,我和小華才被拉來充壯丁。

    其實我覺得三少爺在有的方面真的很有領導才能,或許做一個強盜頭子會更加適合他,出身豪門衣食無憂的生活埋沒了一個人才。

    他親自指揮我們一個個的換好黑衣服,用黑布蒙好臉,發給我們每人一把兵器。然後從後門出去,選了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等著美人出現。

    不過他三少爺還是漏算了一點,就是哪有那麼多美人大白天的就一直在山路上晃啊。對,就是山路。名字都叫翔龍山莊了,當然是在一個小山頭上了。

    三少爺現在正藏在一棵小樹後,留下我們幾個人等待還在天邊的美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就久到我開始無聊的研究手上的這把刀。做工還算過的去,就是刀柄的底部還多餘的刻了一行小子,「翔龍山莊」。真是的,這不是擺明了暴露身份嗎?萬一遇到懂點功夫的家丁,搶了回去做證物,不是不打自招了嗎?傳出去不是一大笑話嗎?

    我低著頭,唏噓不已。

    冷不丁被小華一扯,「來了。」

    小華臉上只露出兩隻眼睛,現在正閃著興奮的光芒。

    呵呵,這小孩子一定是把這當遊戲了。

    我抬頭向前面看去,山道上出現了一男一女,二人一馬。

    那女的一身紅裝,眉宇間秀麗又隱隱透著英氣,男的更是風姿勃發,渾身透著說不清的氣勢。

    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物,在我看來還是快點閃人。不過領頭的王叔可不是這麼想,大概在他眼中就只看到個美人而已。所以王叔大叫一聲,揮刀而上。我被小華拉著,舉著刀,跟著衝了出去。

    身上的黑衣是統一發放的,我想做衣服的人一定沒有想到尺寸問題,所以套在我和小華身上實在是大的離譜。本來還不覺得,現在舉刀迎風而立,衣袖颯颯,很是引人側目。

    我也覺得看上去突兀,就稍稍的把小華往回拉,示意他不用沖的這麼前面。

    王叔在前面發表千篇一律的強盜宣言,話語熟練,看來已練習多次。

    我知道這次的事情一定要糟,暗中觀察那對男女的反應。

    那二人雖是臉色未變,卻也是下得馬來。

    男的說:「此地不是杜家地盤,怎還有如此猖狂的匪盜?」眉角高挑,霸氣突現。

    女的開口:「青哥哥,人家好怕哦。」表情更是難掩笑意。

    對方沒有嚇的六神無主,王叔對於這意料之外的情況早已沒了應對能力,眼神直向三少爺藏身的地方瞄去。

    三少爺有如神降一般,出現在我們中間,不過神色有少許慌亂。

    「大膽狂徒,敢在我杜家的地頭上撒野,也不問問我杜三少爺答不答應。」

    好在這句話練的熟,再慌亂也沒出什麼紕漏。

    王叔也恢復了平時水準,把舉著刀的手放下。

    「好,今天看在三少爺的面子上,饒了你們。走!」

    我鬆了一口氣,轉身欲走。

    不想那男人卻擋在了我們的面前。

    「這樣不好吧,三少爺,應該把這些宵小之徒交給官府才是。」

    三少爺眼中的驚慌再也掩飾不住了。「我看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和小華符合著王叔一起點頭。

    突然看到那男人的手向我的面門襲來,似是要揭我蒙在臉上的黑布。我一驚,伸手欲擋,他的手卻中途停了下來。

    「好吧,既然三少爺這麼說。」

    看著他滿眼的瞭然,我不禁謂歎。三少爺啊,這次穿幫真的不能怪我們啊……

    那男人側身讓出一條路,我拉著小華落荒而逃。

    王叔帶著我們一行從後門潛入山莊,換了衣服,四散歸位。但是我比較倒霉,馬上就被管家捉住。

    「雲起,你怎麼還在這裡,二少爺找不到你,正在生氣呢,快點去,二少爺現在在客廳裡。」

    什麼?又怎麼了?

    這家人家真是麻煩。

    我站在院子裡看著高高的圍牆,認真考慮離開這裡的可能。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討厭麻煩的事情。這裡與我想像中的生活差的太遠了。

    白天太顯眼了,晚上走吧。

    還是先去應付一下二少爺,省得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再次歎口氣。麻煩!

    晃到客廳,看到二少爺負手而立,眼睛直直的看著門口。背脊一陣涼。

    收斂一下表情,我低眉順目的走進去。

    「二少爺。」

    「到哪裡去了?」

    「三少爺叫去市集買東西了。」

    「三少爺?你是他的書僮還是我的書僮?」

    難道我還不去?人在屋簷下的道理他不懂嗎?

    不過,現在的這個屋簷我不喜歡了。

    所以,晚上就走。

    憑我的所剩無幾的功力,翻個牆應該還是可以的吧。正在走神,管家走了進來。

    「二少爺,客人來了。」

    「知道了,請上來吧。」

    抬起頭,看到了三少爺,還有——那一男一女。

    不好的預感,事情要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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