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皇帝 第十章
    蒼穆金葵交界處的某一小鎮,十幾日前的戰火似乎在這裡根本不存在過,安靜幽寧,居民和睦,世外桃源指的或許就是這裡。離小鎮較為偏遠的地方有間小木屋,裡面是才剛搬來的兩兄弟,模樣相當俊美,引得小鎮上所有女生的青睞,可惜的是,兩人似乎不太好相處,整天都待在屋中。

    「……她真的長大了。」臥躺在竹椅上,金生,不,是左逸嵐感歎道。

    「我說你根本就不瞭解你妹妹。」窩在逸嵐懷中的竟是金絕,俊美的臉已經漸漸憔悴。

    「怎麼?」

    「你出戰離家好多年,她由一個小女孩到一個女人自然心性會改變,只是你不知道罷了。」金絕漫不經心說道。

    「胡說,我妹妹我比你還清楚。」逸虹在逸嵐心目中永遠只是個愛撒嬌的小女孩,如今貴為一國之後,在逸嵐看來也不過成熟點而已。

    「哼!皇帝後宮三千,每隔幾年都會照例選秀,她雖是一國之後,沒有一定能力能保住她的後位嗎?」金絕也是皇室子弟,對後宮爭鬥早就不以為然了,「真正心地善良,淳樸天真的女人是不會在後宮活久的。」

    「……是嗎?」逸嵐半晌才開口,眼神茫然,也許他早就知道,後宮那些年頻頻有妃子意外身亡,生下皇子的也只有逸虹一人,這些事足以令他明白什麼,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算了,她畢竟已經是一國之後,本來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純真善良,也許這對她更好些。」金絕聽了逸嵐對自己妹妹的描述後,認為那個逸虹本身就是個善於用心計的女人,但看他不能接受的樣子,勸慰道。

    逸嵐笑笑,沒有接下去,兩人一陣沉默,這是二十多天來的第一次,自從逸嵐決定陪金絕走完剩下的日子,兩人就一直很親密,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可太多幸福的時光總讓人有虛幻的感覺,而且幸福總是短暫的。

    「嵐,別想太多。」兩人住一起後,似乎心有靈犀,見逸嵐沉默,金絕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是我不想你走啊!」乾澀的喉嚨連發出聲音都覺得難受,已經二十多天了,還有幾天時間可以像現在這樣相處,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這樣?

    「別傻了,閻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更何況斷腸歡是無藥可解的,你不要太自責。」原本紅潤的臉色此刻鐵灰一片,流轉著魅惑的鳳眼也黯淡失色,強而有力的身軀清瘦不少,連躺在自己懷中,逸嵐都沒什麼感覺。

    「如果我早點恢復記憶,也許就不會這樣了。」逸嵐想找出事情的罪魁禍首,卻不知道究竟誰做錯了,林浠?誰能怪他,他愛著逸嵐,否則也不會有那樣強烈的仇恨,對他來說,金絕是不能不除的仇人。金絕?他是金葵的王爺也是將軍,本身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戰爭本來就不可避免,一切的開始都是老天的捉弄。兩個人都不能怪,那怪的只有自己,逸嵐痛恨自己,如果早點恢復記憶,也許一切就不會發生,金絕現在也不用受毒藥痛苦。

    「已經很好了,我反倒要感謝他,如果不是他,也許現在我就不能待在你身邊了。」金絕此刻就如同在漸漸枯萎的花朵,但這一刻卻露出絕美的笑容。那天如果金絕告訴林浠,金生就是逸嵐,可能現在受毒藥折磨的就是他了,但出於私心,金絕沒有那樣做,他要逸嵐永遠記住他,不管以後逸嵐和林浠在一起還是其他什麼人,他的心中有他金絕的一席地位,但他沒料到的是,在做完後,逸嵐竟奇異地恢復記憶。

    「阿絕,你告訴我,如果我那時沒有恢復記憶,你是不是就真的跟蒼穆打戰了?」這是逸嵐一直以來的疑問。

    「會,不過肯定是以失敗告終。」金絕不是很在意地說道,「那天你也看到了,蒼穆大軍一到金葵駐紮的軍營中,那些士兵就紛紛落荒而逃,不用說,即使真的打起來了,肯定也是輸。」想了下,繼續說道,「不過我怎麼也想不明白,蒼穆怎麼那麼清楚我們的行蹤,而且還在沿路投毒。」

    「是蒼鷹,那是歷代蒼穆皇帝的影子,他們保護皇帝的安全,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逸嵐恢復記憶後,回想一切明白都是蒼鷹在暗中幫助林浠。

    「這樣啊,我明白了,他們肯定和我八弟達成協議的吧?」難怪這次出征,八弟會極力推薦自己。

    「想來是這樣的。」逸嵐對視金絕一眼,笑道,卻看見他突然彎下腰,摀住肚子,「阿絕?」

    「唔……沒、沒事,只是肚子餓了,呵呵!」勉強笑道,逸嵐懷疑的看著他額頭的汗珠,真的是肚子餓嗎?最近阿絕食慾不是很好,吃到一半就吃不下,還跑出去拿水喝。

    「真的?」

    「真的,去給我拿點吃的吧,不然我真的要餓死了,我想吃小米粥。」金絕笑著將逸嵐推進廚房,在對方身影在廚房忙乎著時,解除偽裝,再也忍受不了腹部的疼痛蹲倒在地,好痛!最近越來越痛,恐怕瞞不了逸嵐多少時候了,「噗!」及時用手摀住嘴,小心看了下廚房,見沒有動靜,跑出去,瓢了勺水將手心的鮮血沖掉,順帶將嘴角的血絲抹淨,頻頻地吐血,恐怕不要多久,他就會死於吐血身亡。

    「阿絕你在哪裡?搭弱小菜你想吃什麼?」

    「隨便。」聽到逸嵐體貼的聲音,金絕露出淒美的笑容,無論怎麼樣,心愛之人就在身邊陪伴自己度過生命最後的時光,這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幸福。

    走進屋內,沒有察覺身後不遠處,一棵叫不出名字來的大樹,上面美麗的花朵正不識時節地凋零,生命是那麼的短暫,每一刻每天都有無數的人死去,認識的不認識的,仇恨的深愛的,但無論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過了多久,只要有一個人記得、懷念自己,那麼那個人活的值了。

    *

    一個月後蒼穆國都

    林浠優雅地一步步那高貴的寶座走去,台下有著嗡嗡聲,還有少見的,回來之後他進行了政事改革,一下除去了很多三朝元老,其中不乏皇親國威,一時朝廷風雲變色,人人為了保住性命,保住官位,裝聾作啞,對他這個年輕皇帝更加敬畏。今天看來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露出冷笑,也好,反正已經很久沒事做了。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聲音剛落,就有人站出來,是左丞相。

    「陛下,臣有事起奏。」即使低頭頭,林浠也感覺他的興奮,心中更加好奇起來。

    「說。」

    「承蒙皇恩浩蕩,臣之子得天庇佑,兩年前那一役並沒戰死,於日前返回家中,望皇上看在他為朝廷立下那麼多戰功,恢復其原職,為蒼穆再立更多功勞。」左丞相本是個愚忠的人,此刻一臉掩不住的興奮喜悅,看來對兒子也十分疼愛。

    「你說什麼?」一下站起來,林浠瞪著滿滿驚訝的眼睛,「再說一遍。」

    見皇上這個表情,才平復不久的流言又浮現在大臣腦海中,雖然一個已經死了兩年多的人突然之間又出現在大家面前的確匪夷所思,但皇上這副表情實在不像為這個而驚訝,難道傳言是真的?左將軍真的和皇上有曖昧之情?

    「呃……臣的兒子還沒死。」左丞相一時興奮,倒也忘了前不久的流言蜚語,如今見林浠心急的模樣,又想起來了,有些遲疑道:「他回來了。」

    林浠低語,隨後面容一整,神情嚴肅,「他在哪裡?」

    「他就在殿外候著。」

    「傳他進來。」

    聲音剛落,一旁太監就宣讀他的旨意,不一會兒,左逸嵐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眾人眼前,堂下大臣紛紛竊竊私語,林浠失神望著逸嵐,也不多注意。

    「罪臣左逸嵐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清朗的聲音莫不是金生的,現在聽來,當初林浠錯的的確離譜。

    「平身。」失神片刻,在堂下吵鬧聲越漸大聲時,清醒過來。

    「謝皇上。」逸嵐似乎事不關己,神態自若,令林浠也不知如何接下去。

    「左將軍為何遲了兩年才回國都,其中難道有什麼事發生。」以過當日金絕說的一席話,林浠差不多將整個事情原由貫徹起來,瞭解了大概。

    「當日一役,我負傷昏迷不醒,幸得一位仁兄相救,才能保住性命,但傷到腦袋,導致記憶喪失,直到前不久才將一切回想起來,這才回到國都向皇上請罪。」逸嵐隱瞞了一大半,但相信林浠聽了能明白過來,這麼做不止為了保護蒼穆國君的威嚴,還有父親的名聲。

    「如此,將軍真是受苦了,朕宣佈,左將軍即刻恢復原職,為我蒼穆再立赫赫戰功。」嘴裡說著一國之君應該的說辭,心卻涼了,逸嵐說話時,坦蕩地望著自己,裡面沒有屬於金生的迷戀熱情,也沒有受到傷害後的仇恨,很平靜,沒有一點波瀾,難道回憶之後,就真的把那一段都忘了。

    林浠混混沌沌聽完大臣們的啟奏,迷糊地下了朝,進到皇后請安才發覺自己手中的奏折已經拿了許久,還是倒的。

    「皇后你知道今天早朝發生何事了?」疲倦地放下手中的奏折,林浠此刻很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臣妾知道,逸嵐哥哥回來了,皇上應該高興才是。」逸虹看著神色憔悴的林浠,在心中歎口氣。

    「高興?你為什麼會認為朕應該高興?」這一個月都是由皇后侍寢,兩人之間什麼都沒做,有時也會像現在這樣聊天,而逸虹似乎對兩人的事略微知道一點,林浠才這麼問。

    「皇上不是喜歡哥哥嗎?」無視林浠投過來的瞪眼,逸虹繼續道:「雖然我不知道皇上失蹤的那些日子究竟發生什麼,但一定是和哥哥在一起,不然皇上聽到哥哥還活著的時候不會顯得有些嫉恨。」

    「嫉恨?我?」

    「不錯,我聽今日早朝值班太監說,皇上看到逸嵐哥哥時,就是一副複雜嫉恨的表情。」

    「皇后,朕低估你了,連朕的貼身太監都被你收買了。」林浠半真半假地道,「如果你不是女子,說不定朕的皇位早就已主了。」

    「皇上說笑了,臣妾始終是女子,這等忤逆的想法臣妾是絕對不會有的,只是擔心哥哥,所以才不得不大著膽子向皇上諫言。」逸虹說得從容不迫,但內心早就捏一把冷汗,她在賭,賭皇上對哥哥的心意。

    「說吧。」半合著眼,林浠對逸虹的意見十分感興趣,本以為逸嵐是絕對不會回來的,無論是失去記憶的金生還是已經恢復記憶的逸嵐,金絕在這兩者的心中意義恐怕都是不同的,他害死了他,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如今的情況實在尷尬,如果恢復到以往君臣關係,林浠實在不甘心。

    「皇上就要和金葵那邊結盟約,但不能不提防金葵人再起歹心,為了保護皇上您的安危,讓一個將軍留守皇宮是可以理解的。」

    金葵經過上次一役後,損失慘重,加上剛起內訌,八王爺奪取了皇位,一下國內上下混亂跟蒼穆結盟約是最好的休息辦法,哪有可能派死士前來行刺林浠。

    「皇后提的理由太過牽強。」林浠搖頭,早些時日就已經風言風語了,如今再這樣,不知道外面還要傳出什麼樣的話來。

    「皇上你以為愛上逸嵐哥哥就什麼都跟以前一樣嗎?難道皇上就不曾想過如果你們要真心在一起嗎?如果那樣的話,得到的比這個還要不堪的流言蜚語,連這個都受不了,皇上你真的愛哥哥嗎?」

    「夠了,皇后,你不要以為朕尊重你,你就可以任性妄為。」

    「臣妾沒有,只是如果皇上真的愛哥哥,真的想和哥哥在一起的話就必須考慮到這些事。」逸虹態度堅決,林浠與她怒目對視良久後,終於示弱。

    「皇后……你這麼做為的是什麼?朕的寵愛?」不可能。

    「為了哥哥的幸福。」逸虹神情柔和下來,「我和逸嵐哥哥從小一起長大,他受父親的影響很深,加上以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心中早就有很深的負罪感,一直以來都沒有心儀的對象,卻對皇上唯命是從,臣妾以為這一輩子他都不會有心愛的人,因為皇上是不會允許的,但這一次皇上回來,舉止古怪,夜晚不時說著夢話,臣妾知道你們肯定發生了什麼,為了皇上和哥哥的幸福,臣妾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

    「難道,你就沒想過蒼穆的國運?一國之君可以風流,可以昏庸,但絕不可以愛上一個人,更別說那個人還是個男人。」

    「臣妾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臣妾很自私。」話似乎說到一半,但逸虹站起來,向林浠行了個禮,款款走了出去。

    「自私?」林浠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門口,若有所思地重複。

    *

    在上一次傳言後,又一股風波向左府襲來。

    「唉……你、你進了宮,好好照顧皇上。」這句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左承相想拍兒子肩膀的手縮了回去,唉聲歎氣退到一邊。

    「別管他,皇上的用意可能真的像聖旨上說的一樣,不過……你可不要,唉!你知道娘說的意思。」左夫人難得扭捏,看來被流言害得很慘。

    逸嵐看著逕自愁眉苦臉的父母,知道他們害怕自己真的像外面流傳的一樣,以色待君,不禁愧疚,走上前,摟住兩老,感覺到他們在自己懷中是那麼瘦弱。

    「孩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有皇上,你們放心吧。」對不起!說不出口,逸嵐只能在心中默默說道。

    「好好。」左氏夫婦如今也只能相信兒子了。

    *

    「我記得你以前有段時日也住過皇宮,那時你是我的侍讀,就住原來的宮殿吧。」大殿之中除了林浠逸嵐一個太監宮女也沒有,兩人分別站在朝堂上下對視。

    「謝皇上。」再次單獨與林浠相處,逸嵐心中十分緊張,雖然表面十分平靜。

    「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與他單獨見面,林浠有很多話想問,但這個是最想知道的。

    「臣……」逸嵐遲疑了。

    「別來這一套,左逸嵐,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忘記之前的一切嗎?」原本是愧疚的,抱歉的,此刻的林浠卻被逸嵐逃避的態度惹火了。

    「在那天後恢復的。」逸嵐說得很平靜。

    「你恨我對不對?」得到答案,一臉威嚴的林浠反而柔和下來,但逸嵐卻沒有回答。

    「為什麼不說?我要你回答。」

    「沒有。」

    林浠愣住了,以為至少會得到比較激動的回答,可逸嵐一臉平靜。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

    「因為阿絕走之前,讓我一定要回來。」

    回想起那個本該意氣風發,遨遊天下的俊美男人一副病容,倒在自己懷中,臨走之前還讓自己回到這裡,心就抑不住地隱隱作痛。

    「啪!」林浠驚訝地看著自己刺痛的手掌,逸嵐臉轉向一邊,臉頰上一個清晰的手掌印,身子不住顫抖,「滾、滾出去!」

    耳邊是對方沒有停頓離去的步子,林浠癱坐在地,「混蛋,混蛋……」

    臉埋在雙腿之間,感覺到心彷彿早就被撕裂一個大口,直到現在被人那麼一拉,刺骨的疼痛立刻傳入身心。「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怎麼會弄成這樣?逸嵐快速的步子在離開宮殿後慢了下來,邊走邊在思索,剛才為什麼要那樣說,明明知道他身為一國之君,確實有責任那樣做,但不恨,不怨他是不可能的。對於沒有記憶的金生來說,金絕就如同剛破殼而出的雛鳥見到第一件事物認為是媽媽的那個人,即使沒有愛,但有著特殊的感情,更別說林浠做了對不起對他一往情深的金生的事。而對於有所有記憶的逸嵐來說,可能負罪感更多些,對於金絕的。

    *

    兩人在皇宮相處十分僵硬冷淡,一日見數次面,說的話可能不到一句,然而這樣的情況是那些妃子大臣樂於看見的,這樣的皇帝才是令他們放心的皇帝。

    但深宮之內有一個人卻對這樣的情況憂心重重,那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我說,你們這是怎麼了?」逸虹深夜來到林浠的寢室,當然裡面沒有逸嵐。

    「不知道。」怔怔望著隨風飄動的燭火,林浠腦中一片空白。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給你們那麼好的機會,竟然不去把握,你……」逸虹似乎比當事人還要心急,看著逕自發呆的林浠,下了個大膽的決定,「皇上,得罪了。」說完,立刻將來不及反應的林浠點了穴道,給身後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幾句太監上前將不得動彈的林浠抬起,使起輕功飛向不遠處的宮殿前,將他扔了進去。

    「誰?」幾名太監一到宮殿上方,逸嵐就有所感覺,還沒出去,就接到一個物體,很沉重,有溫度,是個人,「皇上?」很少看見林浠這麼狼狽過,當然當還是金生時不算。

    「唔唔……」林浠瞪著眼肯,示意他快給自己解穴道,將林浠輕輕放下,跑出去查看,卻已經看不到人影。

    「皇上是被何人點穴?」林浠似乎沒吸入迷香,神智也很清醒,理應看到犯人。

    「呃……」怎麼說?難道要他說是因為皇后,他的親妹妹看不過去兩人什麼都沒發生,才命人將他綁過來,「我沒看見。」

    「真的?」

    「大膽,你在懷疑我?」林浠被問得惱羞成怒,眼睛瞪了過去。

    「不敢!」

    「你!哼!」不想承認,被綁來時,自己的確有跟逸嵐和好的想法,可他現在這個態度實在讓人惱火。身子越過逸嵐,打算回去,走了幾步,見仍聽到對方的叫喊,牙一咬,大步向前走。「皇上,夜深了,路不易走,不如就在此處休息一晚。」

    背對著逸嵐,林浠嘴角一勾,笑了。

    「既然愛卿這麼有心,那我就屈就好了。」林浠口不對心的扭捏的話卻讓垂頭的逸嵐無聲笑了。

    燭火滅了又被加上,外同的夜色也越發幽黑,兩人無語,氣氛異常寂靜,林浠上揚心情蕩了下來,嘴蠕動著,躊躇著是否要先開口,「逸嵐,我們談談好嗎?」真是諷刺,以前在逸嵐面前是那麼囂張,曾幾何時用這種懇求的語氣說過話。

    放下手中的書,逸嵐彷彿就在等這句話:「好啊,想說什麼?」

    「你,你是不是怨我?可是你要知道……」

    「我沒有,恢復記憶後,我能理解你那麼做的原因,你不用感到愧疚。」逸嵐說得有些冷酷。

    「你在說謊,我看得出來,我在恨我,恨我把金絕害死了對不對,可是、可是當時我以為……」林浠聲帶哽咽,低著頭。

    「不要說了。」逸嵐吼完才發覺自己一時沒控制好脾氣,喘了幾口氣,發情才平復下來,起身打算離開,走向偏廳時,身後傳來蚊子般的叫聲。

    「我、我……我真的對不起。」看不清眼前,視線已經一片模糊,林浠從沒像這刻絕望過,下巴被人給抬起似乎也沒感覺。

    「你哭了?其實我要的也不過只是一聲抱歉而已。」逸嵐用另只手抹去林浠眼角的淚水,「你以前都不哭的,即使第一次看到你,被別人欺負得很慘,你也沒哭。」

    淚水被人溫柔地擦去後,林浠看清面前的狀況,害怕是幻覺,一把摟住逸嵐的脖子。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一個人孤寂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已經嘗過兩人相伴的滋味,又怎麼輕易放棄。

    手臂掙扎了會,最終還是抱住依舊如同記憶中那般瘦弱的身軀,靈魂的兩半終於走到了一起。

    *

    沉寂許久的謠言再次掀起,這一次卻是有真憑實據,據很多太監宮女的口供,親眼看見皇上和左將軍在同一個寢宮就寢,而最近皇上又沒再宣妃子侍寢,連皇后娘娘也不曾過,這一切實在太可疑了,難道蒼穆真的要毀在一個以色侍君的男人手中。倏地,整個朝野奇跡般上下一心,似乎堅決要左逸嵐離開皇上或者永遠消失也無妨。

    「不行。」逸嵐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這個想法太匪夷所思了。「為什麼?這是個不錯的辦法,而且我都為你犧牲這樣了,你為我犧牲一點點不好嗎?」紅著臉,林浠意有所指道。

    「那不一樣,我堂堂男人,要我假扮女人已經夠可笑的了,還要扯下彌天大謊,你也不想想,我上場殺敵那麼多年,那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將領士兵們那個不知道我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更何況,即使我答應你演這齣戲,那些大臣也相信了,和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父親呢?別忘了他是個多麼固執的人。」

    最後一句讓林浠全身無力地倒在逸嵐身上,還以為逸虹建議很周詳,沒想到忽略了這些。

    「阿浠,如果我們能一起,你願意放棄一切嗎?」撫著林浠柔順的頭髮,逸嵐手指不住顫抖,他在害怕,怕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答案。

    「你說呢?」抬起頭,與逸嵐對視,林浠眼中是滿滿的幸福,「我不想再失去你。」逸嵐嘴角不自主上揚。

    「那麼,對不起了?」低頭吻上因驚訝而張開的唇,將一直含在舌下的迷藥送入對方口中,看著慢慢失去意識,倒在自己懷中……

    *

    「唔……意識慢慢恢復過來,回想起一切,林浠緊張地起身,感覺到自己處在不停晃蕩的馬車中,怎麼回事?

    「醒了?」掀開車簾,是逸嵐,掛著大大的笑容。「這是怎麼回事?」他似乎不在皇宮中。

    「你被綁架了,害怕嗎?」以為至少會有驚訝恐慌的表情,誰知竟被一下撲到,熱情的親吻鋪天而來。

    「哈哈……太好了!」林浠很興奮,如果當初不是從金絕那裡知道逸嵐還活著,可能自己早就不在人世了,當不當皇帝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愛我嗎?」

    「你說呢?」回答的是熱切的搖吻,狹小的道路上空無一人,只有一輛悠閒的馬車在緩慢前進,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車身似乎在不停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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