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野獸 第九章
    世界上從來不存在完美的謀殺案,綁架也是一樣。擁有豐富的追蹤與反追蹤經驗的林納斯他們很快就在蘭斯洛特的車隊常走的路線上發現了不同尋常的痕跡。他們仔細察看每一處彈痕,分析綁架者的手法和可能的逃跑方向。諾蘭坐在路邊的基石上,通過網路迅速侵入城市交通管理系統,調看當日有無異常情況發生的記錄。

    金狐蹲在他身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屏幕上的數字,突然說,「我有個朋友,也是計算機方面的高手。不過他從沒有想到過要利用它來救人。」

    諾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退出系統。「計算機對我來說只是個游戲。林納斯在的時候,我很少需要靠它來打發時間。」

    「哦,那你找到什麼了嗎?」

    「沒有。只是清潔車比平時早了半個小時來做打掃。」

    清潔車?三個同屬犬科食肉型動物的大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確定已經找到了這個案件的突破口。他們迅速行動起來。到了凌晨4點半的時候,托爾曼的老巢已經毫無懸念地暴露在他們眼前。

    「諾蘭留在外面接應,我們進去摸一摸。」林納斯抽出鋸齒形的軍刀下達指示。金狐和狼分別帶上面具,對他豎起大拇指做了個遵命的表示。

    「我會切斷這裡所有的監控和通訊線路,如果你們進去15分鍾沒有反應,我就通知沃格特。」諾蘭冷靜地取出工具,將鉗子的鋒利部位搭在纜線上。他看著一身夜行打扮的林納斯,不知為什麼感到有心酸。「小心點。」

    林納斯點點頭,在兒子的前額上狠親了一口。「諾蘭,你該相信我。難道你忘了,我們父子合作還從未失手過。」他又用眼角瞟了瞟金狐二人,露出懶洋洋的嘲諷笑容。「不過跟這兩個連真面目都不敢露的笨蛋一齊行動可就難說了。」

    金狐和狼聞言聳聳肩,眼睛裡均流露出無奈的神情。他們打了個手勢,率先躍入倉庫外牆。隨著一聲悶哼,守夜的托爾曼信徒被輕松解決掉一個。

    林納斯把刀身咬在嘴裡,轉身朝另一個入口跑去。他們得趕在綁架者覺醒之前找到蘭斯洛特,否則被撕了票的教父可就沒那麼有趣了。他像只靈巧的貓一樣攀上倉庫二樓的窗戶,用刀尖輕輕撬開窗鎖,一個閃身跳了進去。倉庫裡面靜悄悄的,每發出一丁點兒聲音都會引來空曠的回響。林納斯摒住呼吸,朝著有昏黃燈光的方向摸去。

    托爾曼曾經綁架過很多人,這些人中不乏富豪、商界精英,甚至黑幫老大。但是還從沒有一人能像蘭斯洛特這樣,敢於在綁匪的虎視眈耽下安然入眠。他煩躁地點燃一棵煙,想不出還有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說服這個人改變主意。其實他的要求很簡單,他已經厭倦了被警察追著跑的生活,想穩定下來在蘭斯洛特的組織中慢慢將俱樂部漂白。他了解到蘭斯洛特與州長大人關系密切,本想以此為籌碼要挾蘭斯洛特屈服,誰知肉票先生不但根本不在意這種不痛不癢的威脅,甚至還在他拿出照片證據的時候誇張地打了個哈欠。

    托爾曼不禁感到後悔。如果他選擇的是綁架沃格特的話,不知道州長先生會不會考慮到政治前途而答應他的請求。可是如果他真那樣做的話,一旦被拒絕怎麼辦?難道他必須殺掉州長以絕後患嗎?他把煙蒂扔到地上碾了碾,決定給蘭斯洛特最後一次機會。

    林納斯在靠近目標房間的時候聽到腳步聲,迅速抓住頭頂的管線朝上一蕩。待到兩個巡查的人走近,他突然施出一個倒掛金鉤,揮動軍刀將來人的喉嚨斬斷。他揪住兩具屍體的頭發,慢慢將他們挪到牆邊靠穩,直到整個空間再次恢復平寂,才跳下來檢查這兩人的隨身物品。

    片刻之後,他聽了聽樓下的動靜,想到一個好主意。

    托爾曼從小在農莊長大,所以他對於來自野獸的威脅有一種近乎直覺的敏銳。當他踏出房間,聽到空曠的倉庫裡只回蕩著他一個人沙沙的腳步聲時,突然感到一陣深切的恐懼。他情不自禁地往回縮了縮。等到他壓制住內心的疑懼再次走出房間時,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經暗暗地消失了。

    他皺了皺眉,決定跟守夜的信徒們聯系一下。然而還沒等他打開對講機,倉庫中突然傳出「彭、彭」兩聲巨響,震得連地面上積攢已久的灰塵都漂浮起來,嗆得人睜不開眼睛。托爾曼大怒。「這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他從三樓往下看。

    巨響驚醒了所有的信徒,人們紛紛抄起家伙跑了出來。待到塵霧消散,暴露在人們視線中的是兩具守夜人的屍體以及剛剛跑到場地中間還來不及躲藏的狼狐二人。金狐忍不住咒罵了一句,朝托爾曼所處的方向比了下中指。托爾曼指著他們大喊,「干掉他們,不能讓他們跑掉一個!」

    子彈上膛、開栓、射擊的聲音立刻密集響起,托爾曼不再耽擱,拔腳朝蘭斯特的囚所跑去。他閃進一間沒有亮燈的房間,綁在椅子上的人早就醒了,此刻正睜大眼睛饒有興味地看看他。「你倒是好手段啊博林布魯克先生,」托爾曼咬著牙冷笑。「竟然能把你的人引到這裡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那幫『忠犬』。」

    蘭斯洛特搖搖頭,臉上流露出不無遺憾的神情。「這你就錯了,塞克先生。如果此刻真的有人摸到這來,那一定不是我那群笨狗所能干出來的。其實你應該知道,這才是最令我傷心的。」

    「那外面的人是誰?」托爾曼抽出手槍,「別告訴我他們是帶著霰彈槍來偷廢品的小賊。」

    「可我並沒打算那樣說。」蘭斯洛特委屈地聳聳肩,盯著托爾曼的身後綻開微笑。「不過塞克先生,如果你現在回過頭去看看,說不定就可以馬上知道來者是誰。」

    托爾曼全身一僵,感覺冰冷的氣息已經拂到後頸的汗毛。他舉起槍,對准蘭斯洛特的腦袋。「告訴我後面的人放下武器!」

    蘭斯洛特慵懶地笑笑。「你在開玩笑嗎塞克先生?如果我能指揮得動這個人,就用不著費那麼大勁兒去當馴獸師了。」他端正一下坐姿,盡量將脊背挺直。「來吧,朝我腦門上打。我聽說人被子彈打穿頭骨還能生存的幾率非常小,我想試試自己有沒有機會創造奇跡。」

    「你他媽哪來那麼多廢話?!」站在托爾曼身後的林納斯忍不住開口大罵。屍體被扔下去的時候他正好處在托爾曼的正下方,金狐那個「操」的手勢本來是對他做的,只可惜托爾曼看不到二樓的情況,否則他就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將「尾巴」帶到這個房間來。「一句話,放下槍,饒你不死。」

    「我憑什麼相信你?」托爾曼不敢回頭。

    「你可以不相信我。」林納斯毫不在乎地把玩軍刀。「反正老子只管救人,不問死活。」

    托爾曼咬咬牙,汗水滴落下來。外面的槍聲似乎已漸漸停止,不知道雙方的交戰情況是好是壞。阿拉伯人喜歡把食指叫做魔鬼,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他的魔鬼此刻正駐扎在扳機上,無論是松還是扣,都有可能給他帶來不祥的命運。「博林布魯克先生,你能向我做出保證嗎?」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蘭斯洛特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麼,告訴你的人撤到門外去。」

    蘭斯洛特看看林納斯,他喜歡「他的人」這個定語。「我說親愛的,你一定也不願意見到我腦袋開花吧?」

    「那你可就錯了,」林納斯開心地笑了起來,「事實上我就是來欣賞綁匪撕票的。說真的,我還從沒這麼期待過。」

    蘭斯洛特聞言歎了口氣,對托爾曼擺出個無奈的表情。這時,外面隱隱地傳來幾聲槍響,林納斯看看表,對托爾曼·塞克下最後通牒。「喂!老子再給你lO秒鍾,lO秒鍾後你可以選擇開槍,我們來比一比看誰的手快。10、9、8……」

    托爾曼的手心禁不住沁出汗來。腎上腺素不停地分泌,激得他的心髒一陣劇烈的收縮。他稍稍垂低槍口,突然猛地一回身想打爆身後那人的頭,可沒等他的子彈出膛,林納斯的軍刀已經利落地斬斷他的手腕。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暗紅的鮮血噴得到處都是。林納斯靠過去踩住他的胸膛,拉開外袍仔細看了看那象征異教的紋身,然後得意地露出笑臉。「看來你的信仰也沒給你帶來多大好處嘛。什麼托爾曼俱樂部,美國警察竟然抓不住你們,還真是蠢得夠嗆。」他揮動刀鋒,將這個可憐人釘在地上。

    「現在我該怎麼處理你呢?」他回過身來看蘭斯洛特,想不出究竟有什麼方法能叫這個人永世不得翻身。「嘿,如果我現在宰了你了話,難道你的那些小狗還能把我當成嫌犯全球追捕嗎?

    蘭斯洛特遺憾地搖搖頭。「你錯了,林納斯。事實上我早就下了命令,不論我將來因任何原因蒙主召喚,都一定要把你和諾蘭帶在身邊。所以你以後最好注意保護我不受傷害,而不是整天琢磨著怎麼從我身邊逃走。」

    「……操!」林納斯啐了一口,一刀砍斷蘭斯洛特身上的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林納斯!」蘭斯洛特叫住這頭金發的猛獸。破曉前的黯淡星光透過玻璃窗打在這位冷酷教父的臉上,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裡此刻浮動的卻是比安大略湖的湖水還要深沉的笑意。「那個,怎麼說呢,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可惜回答他的是林納斯的一記白眼和響聲巨大的踹門動作。

    *

    法律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她本來應該是個嚴肅正經古板乏味的老修女,可是現實中她卻常常做出一些荒誕不經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比如說一條根據美國法律被禁的漢堡包廣告,也許你會張大了嘴說「什麼,它被禁僅僅是因為鏡頭中沒有蔬菜?這簡直太滑稽了!」但請別懷疑,真相往往就是如此簡單。

    所以當一個人沒有因為私減武器、偷渡出境甚至黑幫械斗(這只是後來政府針對托爾曼俱樂部被殲事件對外公布的說法)被警察聆訊,反而是因為一樁莫名其妙的謀殺案而被卷入司法程序時,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林納斯老老實實地舉起雙手,跟隨警察上了車。他透過車窗看看震驚的蘭斯洛特和諾蘭,突然笑得相當無奈。「我現在發現其實信仰挺有用處,至少它能讓你在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一個可以指責和詢問的對象。」

    警察發動了車子,留下來的人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那金屬制的鐵馬就已經追不及待地消失在人們面前。這時的朝陽才剛剛擦亮半邊天,蘭斯洛特的襯衫上還沁著昨夜的血味和汗。諾蘭抱緊他心愛的電子設備,時光好像回到兩年前,那時的林納斯也是這樣被帶走,再也沒回來。

    「蘭斯洛特,」諾蘭抬起頭,他的頭發凌亂地貼在臉頰上,像是一片開在雪地上的玫瑰。「林納斯是為了救你才殺人的,你不能丟下他不管!」蘭斯洛特拍拍他的肩膀。雖然還沒有和沃格特達成共識,但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托爾曼的事應該很容易解決。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納斯並不是因為頭一晚的殺戮而獲罪,他被指控的罪名是——在當夜與一名黑發女子發生性關系後將其殺害並棄屍於酒吧的後巷。經過比對,該作案手法與兩年前他被判有罪時使用的完全一致。

    陪審團會說什麼?

    蘭斯洛特迅速組織了包括蘇埃倫·曼德在內的龐大律師團。他不能再讓林納斯回到沼澤之底那個地方,那裡是地獄。「有機會嗎?」他征求蘇埃倫的意見。

    紐約著名的辯護人搖了搖頭,她知道轉機在哪,可是她只能裝作毫無頭緒。「我們還是等精液比對結果出來再說吧,如果證實那不是林納斯·安吉爾先生的,證人的證言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林納斯的證言呢?」蘭斯洛特煩躁地敲了敲桌子。「他不是說沒跟那女人干過嗎,難道這不頂用?」

    蘇埃倫仍舊搖頭。在酒吧的後巷被一個不知面目的女人強奸?誰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博林布魯克先生,」蘇埃倫斟酌著開口。「我所能提的唯一一個建議就是,一旦證實那是林納斯·安吉爾先生的精液,請立刻幫他做精神狀況檢查。」

    「你的意思是?」

    「很簡單。一個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人應當被關進精神病院。」

    「蘇埃倫·曼德律師!」蘭斯洛特生氣地站起來,一腳踢飛了凳子。「我不是請你來告訴我怎麼樣令林納斯認罪的,我要你幫他做無罪辯護!」

    蘇埃倫也站了起來。法律只講求證據,雖然有時候這會顯得有些殘酷。「博林布魯克先生,可惜你代表不了陪審團。如果我是你,我就派人去查查林納斯·安吉爾先生口中的那所謂持槍女人到底存不存在。」

    「你以為我沒有這樣干嗎?」」蘭斯洛特歎了口氣。「但問題是除了林納斯,再沒有第二個人見過那女人。倒是有不少人看見林納斯跟那死掉的黑發女人一起進入後巷。」

    「博林布魯克先生,」蘇埃倫猶豫了一會兒,「看來我們有必要再去跟林納斯·安吉爾先生會個面。有些事,需要本人的證實才好。」

    *

    警察托尼在看守所干了十五年,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林納斯這樣張狂的罪犯。好吧,在法庭未做出有罪判決之前,也許他該稱他為嫌疑犯。他看不慣這個嫌疑犯的輕蔑眼神,那種不屑一顧的輕狂態度好像這裡的人渣是警察而不是嫌犯。這令他十分惱火,為了給林納斯一個教訓,他掄起警棍在他肚子上狠狠地戳了幾下。

    林納斯沒有還手。在警察的地盤上動手還擊只有自討苦吃的份,這一點他在沼澤之底已經學得相當明白。可是當他停止呻吟抬起頭來的時候,托尼卻被他的眼神嚇得雙腿打顫。「我只是要告訴你這裡的規矩。」他情不自禁地解釋。「聽著,你被禁止保釋。如果想開庭前的子過得安穩的話,就少給我找麻煩。

    「為什麼我被禁止保釋?」林納斯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慢慢爬起來靠在牆上。「我在為國家服役,我有權享受公民的待遇。」

    托尼得意地揚了楊嘴角,這笨蛋大概還不知道他的檢控官就是幾個月後州長寶座的競爭者之一帕斯卡·托蒂先生。如果他是托蒂,他也不會放過這個足以扳倒現任州長正直光輝形象的機會。任用一個對社會具有極度危險性的罪犯來為政府實現某些台面下的目的,還有什麼丑聞是比這更能令民眾憤怒並且產生懷疑的?「林納斯,別以為給政府服役就意味著什麼,你看我們這些警察,哪一個不是為政府工作的?可政府給了我們什麼?」

    *

    蘇埃倫端坐在會客室內,回想起上一次會見林納斯的情景。那時他還在沼澤之底,剛剛推門進來的時候,臉上盡是對社會的嘲弄和不羈。她想起他的眼睛,碧綠如翡翠,那麼肆無忌憚地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妓女。這次他會帶著怎樣的眼神來見她呢?她忍不住猜想。

    但是出乎蘇埃倫意料的是,林納斯在見到她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他平靜地坐下來,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嗨,律師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林納斯·安吉爾先生,我受蘭斯洛特·博林布魯克先生的委托,擔任你的律師團首席辯護律師。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蘇埃倫一板一眼地介紹自己。沒有誰比她更明白林納斯此刻的處境了。她剛剛拿到精液的DNA比對結果,相似率為99%。如果州長不改變他的證詞的話。這案子的成功率幾乎為零。」

    「你有信仰嗎?」

    「什麼?」

    「我是說,這裡。」林納斯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你有沒有相信過什麼人,或者什麼事?」

    蘇埃倫迷惑地搖搖頭。她的父母曾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但到了她這一代,任何祖傳的信念都被徹底的顛覆。她討厭虛無的祈禱,更加憎恨虛偽的社交。她認為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能幫她的靈魂得到滿足。「怎麼,需要我幫你找個牧師來懺悔嗎?」

    林納斯大笑起來。——這可真有趣。懺悔?難道他要上斷頭台了嗎?「我說,你是個挺有魅力的小妞,干嗎到現在還是單身?」

    蘇埃倫合上案卷,不太明白林納斯此刻在想些什麼。「安吉爾先生,難道你不覺得我們不該討論與案件無關的事嗎?」

    「可我現在只對這個感興趣。」林納斯伸伸懶腰,腹部還在隱隱作痛。媽的,托尼那雜種的手還真黑。「不如我們來聊聊人生感悟。」

    「你這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安吉爾先生。」蘇埃倫扶了扶眼鏡。那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有時候即使眼鏡沒松,她也要把它往上托一托來調整自己的心情。「你離自由只差一步,但這一步能否邁過去,不只靠律師,靠陪審團,還要靠你自己。」

    「這我明白。可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就像兩年前一樣。」

    「只要你說的都是真的,法律很少判無辜的人有罪。」蘇埃倫一本正經地向林納斯解釋真話的重要性,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美麗的謊言。「林納斯,認真地回答我,你真的遇到那個持槍的女孩嗎?」

    「怎麼,你不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並不重要,問題是,雖然我為你挑選了一個不錯的陪審團,但得想辦法讓他們相信這種荒誕的事真實發生過才是關鍵。而且最重要的疑點是,既然你聲稱從沒跟死者發生過性關系,她的體內怎麼會殘留你的精液?」

    「你在開玩笑嗎?!」林納斯瞪大眼睛,「你確定那是我的精液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的?」

    蘇埃倫抽出一張紙,那上面清楚地表明了科學分析的結果。

    「經過法醫鑒定,死者體內精液的DNA數據與你的相似度高達99%。林納斯·安吉爾,你倒是說說看,除了你本人以外還有誰能留下這樣的……」突然,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不禁令她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震驚地看了看林納斯,那麼這件事恐怕再也沒有轉圜的余地。她站起來草草地收拾收拾卷宗,宣布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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