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愛 第十章
    「快說吧!我只有三十分鐘。」

    夏振邦極為不耐煩地揮揮手,他知道在他眼前的是人人稱揚的新生代東方巖,可是在晚輩面前他還想維持自尊,即使他聲稱手上擁有他最想得到的東西,也不能損及他的顏面半分。

    這就是夏振邦,倨傲自大的夏振邦,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夏振邦,吝於給予獨子一點關愛的夏振邦……東方巖冷冷地在心中嗤了一聲。

    如果沒有這個夏振邦,他的夏桀會過得更快樂、更無憂無慮,他鄙視他的存在,卻也不得不感謝他的存在,沒有他,這世上就沒有夏桀。

    「首先先謝謝您撥冗前來。這是東南亞那座目前正鬧得不可開交的小島所有權,上頭的所有權人寫的是我的名字,請先過目,好讓您知道我並不是在唬弄人。」東方巖一抬指,江微磬立刻遞上一份契約書。

    「東方老弟,我記得你的企業版圖尚未涉及渡假村開發類的不是嗎?」稍微瞄了契約一眼,東方巖好歹是個名人,不可能拿張廢紙來捉弄他,契約的真假不看即明。

    「夏伯父,算起來您和我父親同輩,晚輩實在不敢與您平起平坐,這家茶樓的點心您還喜歡吧?」

    「東方賢侄,你的用心我很感動,只是你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夏振邦瞇起打量的眼神,想把東方巖給看個透徹。

    「夏伯父,您千萬別誤會,晚輩不是想扯您的後腿,只是想替您盡快購得土地,好向您討個人情。」東方巖為夏振邦斟上一杯香氣怡人的茶。

    「討人情?」夏振邦才不信東方巖會有什麼好心眼,想藉購得土地再漫天開價好賺取價差?即使他再窮途末路也不會任人宰割。

    「依我成交價格的百分之五十讓購於您。」

    夏振邦登時瞪大了眼,「不是加五成,而是只收一半金額的讓價?你有什麼目的?」老狐狸不是讓人自叫的,要是看不出東方巖另有陰謀,他就不姓夏。

    「夏桀。」

    「他?!」

    「我要您將他趕出夏氏,不只是夏氏,要讓他連在家中都無立足之地,徹底將他趕出您的生命。」東方巖一派優雅地說著他的願望。

    「原因?」夏振邦不解地皺緊了眉,這算哪門子的目的,在他眼中看來可笑得緊。

    「私人恩怨,從他那兒下手太難,所以把主意打在您老身上。」

    「幾十億的目的就為了趕他離開夏氏,這代價划得來嗎?」夏振邦搖了搖頭。

    「划得來。」東方巖斬釘截鐵地說著,只要能得到夏桀,區區的幾十億他還不放在眼裡。

    「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會願意這麼做。」

    「您不答應我的條件?」

    「為什麼不答應,於你,這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交換條件,於我則否,我答應你。」

    東方巖笑了開來,這是近幾天來,他笑得最開懷的一次,夏桀總算可以得到自由了,即使在得到自由前會先有一個短暫的痛苦煎熬,可是如果不先體會陣痛的痛苦,哪能感受到新生的喜悅?

    他相信夏桀會熬過去的。

    「在律師的見證下,您簽完切結書保證和夏桀斷絕關係之後,我會把簽好的財產讓渡書給您,屆時土地就是您的了。」

    「好好。」夏振邦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完成了一項十足有利可圖的生意,不僅不費吹灰之力土地便自個兒來到眼前,甚至只花了預定的一半金額就得到它,這怎麼能不教他高興呢?

    至於夏桀,身為夏氏企業的員工若知道自己對企業還有這等用處,他一定也會感到榮幸,畢竟他可值上數十億的身價呢!

    好好,等渡假村完工,又該他數著鈔票大笑,而最先見到成果的就是上漲的股票,他是個贏家呢!

    可惜夏振邦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輸掉的是多珍貴的寶貝。

    東方巖啜著一口茶,眼鏡下的眸光帶著對夏振邦無限的同情及憐憫。

    ***

    人事部經理打了通電話來通知他被開除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經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夏桀知道能開除他的人只有父親,所以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十二樓,只為了找父親把話說清楚。

    然而夏振邦只是冷冷地知會他和人事部經理一模一樣的開除宣告,甚至不肯告訴他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夏桀感到不解,甚至是憤怒,他為夏氏盡心竭力,雖不至於到肝腦塗地的地步,可是他對夏氏的忠心人人看得見,他憑什麼開除他?

    「我是董事長,難道開除員工需要你的批准?」

    「至少需要董事會的批准。」

    「他們口頭上同意了,畢竟只要犧牲你就能得到那個開發案所需的小島,這個代價很便宜。」

    「什麼意思?」

    「意思是有人對你恨之入骨,甚至願意以一半的價錢把小島一買給夏氏只求你離開,顯然你炙手可熱得很,也多虧有你,夏氏省了一大筆錢。」

    夏桀咬著下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是你的兒子。」

    「在商業上無親情可言。」

    「但你從小就這麼對我了,我做錯了什麼?」

    夏振邦有些狼狽,他知道自己從小就對夏桀不聞不問,甚至可以說是到了漠視、仇視的地步,可是由本人說出這般指責的話來,讓他差點招架不住。

    「就因為我是她的兒子?就算是家裡養的一條狗,也會在它做對事的時候拍拍它的頭,給它一根肉骨頭,而你做了什麼?你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第一次拿到第一名,你不看我,我跑步拿冠軍,你不看我;我演講比賽代表學校參賽得獎,你不看我;我考上第一志願,你不看我,我和家裡的女傭廝混,你不看我,我玩弄女人惡名昭彰,你不看我;甚至連我被綁架了,你也不肯看我。

    「我要的不多,我不敢奢望你給我一個擁抱,但至少給我一句話,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問問我過得苦不苦,就只是這麼簡單,我要的不多啊!」

    這是第一次,夏桀把心中的渴望說出來,他知道即使說出口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但是起碼能把自己的感覺傳達給父親,讓他知道自己多渴望父愛。

    「我記得我沒虧待過你。」夏振邦硬著聲說。

    「如果物質享受能滿足我就好了,那我至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想愛卻不敢去愛……」

    彷徨無助的眼神一讓人感覺得到夏桀其實還只是個孩子,是個被困在迷宮中走不出來的大孩子,而那碩大無朋的恐怖迷宮正是夏振邦的化身。

    偌大的辦公室中,只聽得見夏桀的啜泣及抽氣聲,他失控了,在父親面前故意維持的假面具脫落了。

    「在今天下班以前,把東西搬出辦公室。」

    在心裡小心呵護的那個渴望父愛的小小夏桀終於脫殼而出了,他帶著滿臉的淚水,不甘地離開了自己編織了許久的美夢。

    「到底在你的心裡,我算什麼?」

    聲嘶力竭地喊出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自己執著了多年的夢想竟然這麼殘酷無情,他到底為了什麼而活?

    好半晌都得不到回答,而父親的身影在眼中看起來越來越模糊,是因為淚水吧!

    「記得也得立刻搬出夏家。」夏振邦悠閒地坐了下來,把視線移回桌上的公文,不再理會夏桀。

    一陣天崩地裂,夏桀發現他腳下踩著的那塊薄冰碎了,再也無他立足之地……

    站在夏氏大樓外,夏桀抬頭仰望天際,天空好藍好藍,那綻色般的藍美得令他眩目,怎麼他從前都沒發現?

    因為心中再無掛礙,所以看待事物反而變得透徹?

    他也不明白,為何哭濕的臉頰上,那不斷冒出的淚水似乎不再是為了父親,而是因為東方巖。

    夏桀兩手環抱於胸前,他從父親無情的詛咒中脫困而出,現在該是東方巖在他身旁緊緊摟住他、安慰他的時刻,可是他卻不在。

    他好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

    真想得到東方巖的話,他可以像從前一樣不顧」切地用計謀,可是他現在是屬於東方雪的,而自己虧欠東方雪太多,真的不能再用卑鄙的手段了。

    一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不能沒有他,是不是太遲了些?

    就讓他再見東方巖一面吧!

    他此刻真的好想看看他,好想……

    ***

    窘迫不安地站在會場入口,拉了拉身上這套名家設計的白色燕尾服,夏桀惶恐地看著會場中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明明是他這麼熟悉的場合,可是卻因為被邀請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令他害怕起來。

    當他下午在整理自己的行李打算搬出夏家時,管家忽然交給他一封邀請函和身上這套西裝,邀請函內還有東方巖寫的短箋,優雅的筆跡只是寫著寥寥數字,盼他能念在昔日情份參加這場盛宴。

    雖然擔心這會不會是東方巖想報復他的詭計,可是他還是來了,因為想見東方巖一面而來了。

    「唷∼這不是夏桀嗎?」一個刺耳的女聲從背後響起。

    夏桀不得不回頭,因為如果膽敢不理會此姝,她可是有勇氣在會場上製造足以令他羞愧一年的騷動,還記得當初和她分手時就曾遭過殃。

    「好久不見,夏公子。」鄭艷艷手持高腳杯,眼角帶媚地看著夏桀,隨後像是說錯話似地摀住自己的嘴,「哦!這個時候問候你似乎有點不對,聽說你被逐出夏家,甚至也被趕出夏氏,現在是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不過你這身行頭還不賴。」

    夏桀的臉已是慘白一片,明明是昨天才發生的事,為什麼已經有人知道消息了?難道會是父親他……

    「啊!莫非踩中你的痛處?」鄭艷艷一臉期待好戲上場的模樣。

    「你為什麼會知道?」

    「全商界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吧!誰不知道東方巖為了整垮你而故意買走那座小島,再低價賣回給夏董事長討人情,可憐唷!東方巖可不是好惹的,要不是他自己把這段過程給扯出來,誰也想不到前一陣子夏氏的危機,全也是他一手導演出來的,真不懂你怎麼會敢得罪他。」

    鄭艷艷的笑聲夏桀已聽不見了,他只知道被父親趕出夏氏、趕出家門全是東方巖一手導出的好戲,他甚至四處宣傳他的豐功偉業,好教自己在商界待不下去嗎?

    那麼今天東方巖邀請他來,不會也是為了要當眾人的面徹底羞辱他吧!

    可是他竟發現,即使明知東方巖不會讓他好過,他仍想見他一面。

    「反正商界已無你立足之地,就算你到別家公司去應徵,也沒人敢用你,整個商界誰不怕東方巖的勢力?但我不怕,如果你乖乖聽話,我來養你……」

    修長的手指慢慢撫上夏桀白皙無瑕的臉頰,紅艷的指甲刮搔著夏桀,即使跟再多人交往,她仍對夏桀無法忘懷,夏桀強健的體魄、精壯的腰桿……

    呵呵呵,她的心已經癢了起來。

    「不要碰我!」

    夏桀一把揮開鄭艷艷的手,她的手掌曾經甜膩得教他總愛捉著撫摸自已,可是現在被她碰著的皮膚竟有著噁心的濕潤感,就像被爬蟲類攀過般噁心。

    「你敢拒絕我?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右手如電般伸手就想摑向夏桀,卻被夏桀靈巧的問了過去。

    夏桀一個轉身,不巧撞上端著托盤的服務生,托盤上的紅酒因翻覆而濺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左胸口,看起來就像是心口滲出了血。

    服務生忙不迭的道歉聲轟炸著夏桀的腦細胞,他只覺得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每個人都像在看他笑話,笑他已經失去夏氏的光環還敢出現在此和他們平起平坐。

    受不了這些譏諷的視線的夏桀,慌慌張張地想趕緊逃離,一路上不知又撞上幾個人,直到他跌進一具溫暖的身體裡。

    「瞧你,莽莽撞撞的,你怎麼把我送的衣服弄髒了?!」拉開他和夏桀的距離,東方巖發現夏桀一臉的惶恐不安,那表情就像每回他做完惡夢後的彷徨無助,「走,我帶你去梳洗一下。」

    夏桀傻愣愣地跟著東方巖走,他的聲音好溫柔,和那天在辦公室撂下狠話的他,以及為維護東方雪而怒罵他的東方巖完全不同,就像他還寵愛著自己一樣,溫柔得教他心折。

    不知不覺就跟著他走了……

    「歡迎、歡迎,這是自助式的餐會,請不要客氣,盡情享受啊!」江微磬扯著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笑容,招呼著每個與會的來賓。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這件香奈兒禮服,會場招待人不需要穿得這麼正式吧?可是她老闆卻說為了門面問題,一定要她好好打扮自己,一向對危險有特殊感應的她嗅不出任何異樣,所以不疑有他地盛裝赴會。

    只是越想越覺得奇怪,她剛剛好像看見她南部的父母和親戚朋友出現,難道是她太累而眼花?

    「氣消了吧?」穿著三件式西裝的尹耀南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眼前。

    「歡……」一抬頭發現竟是尹耀南那該死的傢伙,「迎」字立刻縮回肚裡,「你來這裡幹嘛?」

    「我收到邀請函。這麼久了,你也該消氣了吧!」尹耀南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微磬。

    江微磬嚥了嚥口水,真沒天理,明明應該很氣他的,可是為什麼一看到他那張俊臉就不由自主的覬覦起來?要是不把口水嚥下去,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因為瞪著他的臉太久而流出來。

    「為什麼不說話?我承認是我錯了,我不該利用你,那麼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還是一張倨傲的臉,從他臉上找不到半分歉意。

    江微磬扯了扯嘴角,他們相處時向來都是她無理取鬧的時候居多,自然經常把對不起掛在嘴邊的人也是她,難得可以見到他道歉的模樣,為什麼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他有道歉的誠意?

    「為了不相關的人和我鬧脾氣,你說值得嗎?」抿緊了唇,表示他已經感到不耐煩,他還不曾向人道歉過,尤其還是得不到任何響應的道歉。

    「你真的是來道歉的嗎?」江微磬斜睨著眼角看向尹耀南。

    「你懷疑?」

    「是啊!我是很懷疑,有人用這麼的態度來道歉的嗎?我幾乎可以看見你的鼻孔在噴氣了,錯的人是你,是你騙我,你還好意思擺出『偉大』的模樣來?」不顧自己已成為焦點,江微磬扯直了喉嚨大吼。

    「那麼我究竟該怎麼道歉你才會原諒我。」尹耀南似乎發現了問題的癥結,放低了聲音問著。

    「跪下囉。」江微磬不慍不火地說著。

    想不到尹耀南竟然真的單膝跪下,驚得江微磬立刻把他抱了起來。

    「你瘋啦!這裡人很多的。」

    「你原諒我了?」尹耀南嘴角噙著一抹淡笑,雖然在情人面前耍這種把戲有點過份,但為了挽回江微磬,再不入流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

    「早原諒你了,剛剛是嚇你的,傻子。」輕啄了一下尹耀南的唇,從見到他之後就很想吻他了。

    尹耀南也用力地回抱了她一下,發現圍觀的人群實在多了些,他不悅地皺緊了眉。

    江微磬卻一點也不在乎,她可是已經和阿娜答快半個月沒見了,她要把握機會多和他溫存一會兒。

    「大家盡情享受啊!餐桌在另一頭,請自便,不用理我們了。」笑吟吟地打發所有站在他們面前的賓客。

    「老江的女兒真素不同環(凡)想,今天素主角還這麼大荒(方),一點也不閉屬。」

    「嘿咩、嘿咩。」

    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江微磬根本沒聽見這段對話,否則她一定會為自己大剌剌的態度羞憤撞牆後,再狠狠地敲東方巖一筆醫藥費好安慰自己受損的形象。

    夏桀茫然地抬起頭,發現東方巖正試著搶救他衣服上的酒漬,夏桀疑惑地問著:

    「為什麼管我?」

    「你一臉的泫然欲泣,我能不管你嗎?」

    你以為這是誰造成的?夏桀很想大聲地回吼過去,可是東方巖的臉近在咫尺,難得他們能不劍拔弩張的爭鋒相對,他想多享受一下這種柔和的氣氛。

    他們的距離感覺好近,雖然之前身體曾經交纏歡愛過無數次,可是卻覺得這才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東方巖的呼吸就噴在自己的臉上,他的氣息、他的溫度讓他的身體熱了起來。

    「抱我。」脫口而出的就是這麼一句深藏在心裡已久的渴望,夏桀為這麼直率說出慾望的自己感到羞恥不已,也許這句話就會破壞他們之間的平衡,也許就會換來東方巖輕蔑的眼神吧!

    東方巖看著後悔於把話說出口的夏桀,他以平和的口吻回復他:

    「不行,我們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我也還沒原諒你。」其實早就原諒他了,可是現在不是告訴他的時機,他要等夏桀明白自己的心之後再做表白。

    「你不想抱我,多得是自願讓我抱的女人及抱我的男人。」夏桀有些惱羞成怒。

    「只要你敢用這種方式輕賤自己,別說我現在不抱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碰你。」

    用力握緊夏桀的下巴,東方巖不得不吐出這般嚴重的警告,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現在冷峻猙獰得可以,但那是因為他氣夏桀不懂得珍惜自己,更不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

    被東方巖鉗制住的夏桀,兩眼不得不直視著東方巖,他臉上的表情一讓他覺得害怕,也覺得自己好淒涼,眼淚就這麼不自覺地從頰邊滑落。

    「為什麼哭?」

    「因為你……」眼淚越掉越多,他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東方巖對自己兇惡的模樣會覺得難過,他只知道他一輩子都不想看見東方巖厭惡他的表情。

    東方巖歎了口氣,「也許我這輩子都拿你沒辦法。」

    他投降了,原本打算擺出高姿態再整整夏桀,可是光看見他的眼淚他就沒轍。

    「胡說!你對我的態度好殘忍,你上次說的話真的傷了我,為什麼你對東方雪……」他說不出自己嫉妒東方雪,光看她附著他說悄悄話就想殺了她。

    手指盛住夏桀的眼淚,「你的眼淚還是能影響我。」

    「影響?」

    「讓我想吻你。」東方巖輕輕覆上一個吻。

    夏桀還意猶未盡,東方巖已經匆匆結束這個吻。

    「把你先前的要求換過一個字,只要你說出這個咒語,我就原諒你。」

    東方巖清楚夏桀愛他,可是他還是要他親口承認,即使他口中的「抱我」就等於「愛我」,他還是想要一個確切的證明。

    夏桀猶豫了,從前就是因為自己對父親付出真心,所以在得不到回報時,心才會痛得這麼劇烈,如果他也把心許給了東方巖,屆時若發現東方巖並不是真心相對,他的心會碎得再也拾不回來。

    「你到現在還懷疑我的真心?是不是要到我真的屬於別人了,你才肯表白?就像那天你看著我和雪兒親蜜時,用眼神告訴我你正因為我而痛苦一樣?」

    「我……」

    「開口,把感情藏在心裡沒用,如果你早點對你父親說出你的渴望,你們今天不會變成這樣,不想失去我就老實承認。」

    夏桀的眼中盛滿了不安及無措,他就是不懂得如何開口,如果懂,他的人生絕不會這麼失敗。

    「今天的宴會是我舉辦的,是一場訂婚宴……」

    夏桀險些站不直身子,他要和東方雪訂婚了,他就要屬於東方雪了……

    「為什麼每個人都向我們說恭喜?」江微磬奇怪地看向尹耀南。

    他也不懂,只知道有個陰謀似乎在他們身上開始進行。

    「阿磬,媽好感動,你終於肯定下來了。」江母淚眼汪汪地看著江微磬。

    「阿磬,結婚之後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要好好持家,遵從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江父不忘諄諄教誨。

    我還三民主義、五權憲法咧!誰要結婚啦?江微磬瞪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耀南,你母親正在維也納陪你小妹,臨時沒辦法趕回來,不過她在你結婚前會回來主婚的,恭喜你們。」尹父面無表情地祝賀著眼前這對新人。

    「哦!這麼說你是親家公,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江父靦腆地伸出厚實的手掌。

    尹父回握江父的手,「我才該請你們指教,謝謝你們願意把女兒嫁給耀南。」

    明明應該是很感人的場面,可是尹父仍維持著一O一號的面無表情,看起來不禁令人發噱。

    江微磬先就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他真的是你爸爸,跟你好像哦!」

    「三八!今天是什麼大日子,你還這樣沒氣質,不會假裝一下哦!萬一耀南反悔了,看你怎麼辦?」江母彷彿忘了自己前一刻還淚汪汪的,這一刻已經忙著指責女兒不想辦法佯裝淑女氣質。

    「什麼大日子?」江微磬張大了口,她相信自己現在看起來像個白癡。

    「把你的嘴巴閉起來,要訂婚的新娘子還這麼沒教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江某人不會教女兒。」

    「訂婚?!」

    天哪,她被她的老闆坑了,說什麼故意弄場宴會讓夏桀誤以為他訂婚了,結果真正訂婚的人是她和尹耀南嗎?虧她還在與會的賓客前表現出一副和新娘子完全無關的長袖善舞樣,她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的確,如果師出無名很難弄場逼真的宴會訛騙夏桀,可是利用她就太過份了,「我根本沒想過要結婚,我還年輕,還想多玩幾年,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地就步入墳場,再說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你們一定是被我老闆騙來的,沒有這回事啦!今天不是我訂婚。」

    還沒來得及面對父母錯愕下的口水戰,她就已經先被身旁的寒氣給凍得打起冷顫,江微磬回頭一看,尹耀南竟然笑了,而且笑得比春天的太陽還溫柔,令她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磬磬,你是說你從來沒想過要和我結婚這回事?」

    「呃……」

    「你還說和我結婚是步入墳場?」

    「……」

    「你還年輕,是想跟誰再多玩幾年?」

    「嗯……」

    如沐春風的笑臉已經動力全開,在這笑臉下竟能吐出比冰還刺骨的冷氣:

    「我們今天就訂婚!」

    「啊……」

    「有異議就順便結婚。」

    「唔……」

    「再吐出一個字現在就宣佈結婚。」

    江微磬兩隻手緊緊搶住自己的嘴,深怕呼吸太大聲會出事。

    東方巖,咱們走著瞧!現在也只敢在心裡逞威風了,嗚∼她好可憐。

    「你抓著我幹嘛?」東方巖看著兩手緊攀著他手臂的夏桀。

    「不行,我不要你跟東方雪訂婚,我不要你結婚,我不要任何人靠在你的胸膛,我不要你變成任何人的專屬物,我不要你愛別人……」夏桀歇斯底里的瘋狂大叫著。

    「那麼說出你的渴望。」悄悄在夏桀耳際說著,就像是催眠般,讓夏桀的心緒平緩了下來。

    「我要……」

    「嗯?」像是在催促他怏開口。

    「我要……我要你愛我!」結巴地小聲說完後,夏桀立刻閉上眼睛,就怕瞧見東方巖戲嘲的眼神。

    「你瞧!這不是說出口了嗎?我會愛你,保證愛你,就只愛你。」宣誓般的言語宛如熱流,透過耳朵傳進了心坎裡。

    「你會愛我?」夏桀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東方巖深情的眼眸。

    「永遠?」

    「我會永遠愛你,一直一直愛你,就算有一天你厭倦我了,我也絕對不會放手,我會再一次把你關起來,以愛為名,把你囚禁在我的愛裡,讓你永遠沒機會逃開我。」

    夏桀捧住東方巖的頭,主動湊上自己的嘴唇,這是他聽過最動人的情話,只因是東方巖為了他而表白的情話。

    「把我關起來吧!我願意一輩子被你囚禁在愛裡。我愛你……」

    交換著濃冽的誓之吻,在親吻的過程中他們才發現,原來吻早就背叛了他們倔強的意志,沒有愛的吻是不會這麼炙熱誘人,他們真是兜了好大一圈呵!

    「在胸前繫條絲巾就能蓋住酒漬,我們也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可不能穿著這樣的衣服上台。」

    「你不是說這是訂婚宴嗎?」

    「但我沒說是我的,在祝賀完微磬和尹耀南之後,我要向大家宣佈你從今天開始加入我的公司,和我在商場上一起成為好夥伴。」

    「這就是你要我父親趕我走的原因?」

    「因為我想天天看見你。」

    「騙人!原因不只是這樣,我知道你要我靠自己站起來。」

    「別哭了,會哭壞你一雙漂亮的眼睛。」

    「等等,你的衣服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樣?」

    「你終於發現了,雖然我的是深藍色。」

    「你要我和你穿情人裝一起上台?你想都別想!」

    「你承認我們是情人了?」

    「沒、沒有,你幹嘛笑得這麼噁心?」

    「好嘛,一起上台吧!」

    「我才不要!」

    「好嘛!」

    「嗯……」

    夏桀已被說動,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完全說服他,就和東方巖想的一樣,只要他想得到的,還不曾失手過,待會兒就等著讓所有覬覦夏桀的人認命死心。

    王子正在他的懷裡眨著大眼看他,現在正是接吻的好時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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