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卿回房就見一人站在屋裡,原本愁眉不展的他立刻笑開了顏:
「你來了?」
「翔王人呢?」慕容蕭見他一人回來,心中奇怪。
「翔王說他累了先回去歇著,我請張媽安排了一間上好客房。」
「看過了?什麼病?」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卓卿一番,見他並無任何異樣,慕容蕭才算放下心來,想到翔王的事情,他連忙問。
「他倒是沒病沒痛的,說是給愛人來找藥引。」卓卿說。
「愛人?」慕容蕭下意識重覆他的話,在心底思忖。
「嗯。」卓卿點頭,撲進他的懷裡,像貓一樣用臉頰磨蹭他寬闊的胸膛。
「既然沒大問題,明天就請他回去。好好的天都城來了一位王爺,想來就覺得別扭。」慕容蕭下意識地皺眉,將擔憂埋在心裡。
「沒拿到藥引怕是一時半會走不了。」卓卿搖頭,輕輕歎氣。如果可以攆他走人,我又何嘗不想呢?
「你沒有嗎?」
「沒有。」卓卿很堅決的表示。「要是有,剛才就給他了,然後讓他趁早離開。」
四周靜了下來,只聽見臉頰摩擦衣襟,發出『沙沙』的聲響。
「卓卿。」低低叫了一聲,慕容蕭將卓卿擁進懷裡,手臂的力量大得驚人,仿彿要把卓卿整個人揉進身體裡。
「你好奇怪,怎麼了……啊……」抬頭,疑惑地看著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全部被慕容蕭吞進嘴裡。
滾燙的吻瘋狂的燙過唇舌,占領了口腔,以掠奪的速度橫掃一切可以觸碰到的地方,深深地吻進去,用力地舔著口腔內柔軟的內壁,卷住濕潤的舌頭再也不放。
跟不上他的速度,甚至跟不上他的熱情,卓卿的呼吸亂成一團,張口想要喊他一聲,希望他別那麼著急,卻被抓住頭發、被迫揚起頭,接受他更深的探詢。
急急吞下慕容的氣息、他的汁液,吞下他欲罷不能的火熱深情,卓卿發出低低呻吟。
纏綿的吻終於結束,卓卿柔順地靠在慕容蕭懷裡,急急地喘息。
頭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傾聽他狂亂的心跳,卓卿說:
「慕容蕭,你答應過我的,不會離開我的哦!」
「你想跑都跑不掉。」
慕容蕭剛說完話,雙手插在卓卿腋下,高高托起他,直接將他平放在屋子中央的圓桌上,順勢壓在他的身上……
抬地他柔軟的身體,就著結合的姿勢,兩人緊緊相貼,撫開他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發,印上深深的一吻:
「擁有你,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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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蕭走過長廊,就見一人坐在樹下的石桌前,那人依然一身素白,干淨清爽。
那人面前的石桌上有一盤棋,他正在與自己對弈,目不轉睛地看著棋局,他手執一個黑色棋子,正思量著該在何處落子。
慕容蕭本不打算埋他,轉身就要走人,就聽身後傳來他說話的聲音:
「一人下棋實在無聊,你可願意來陪我一局?」
「翔王都已開口了,我若再推辭實在是說不過去。」轉念一想,慕容蕭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眼中完全看不見笑意。
慕容蕭答應著走了過去。
坐定,看著棋局,黑子白子並無優劣局勢之分,平靜如古井深潭,不見任何起伏,就像眼前的這人。
執起一顆白子,落下,目光始終放在眼前的棋局之上。
翔王氣定神閒,拿起黑子,平靜地瞅著因為剛剛落定的白子而局勢有變的棋局。
『啪』擲地有聲,局勢重新變回平局。
「這麼久沒回家看看,真的不想回去嗎?」翔王看著棋局問。
「都出來七年了,回去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我想要的人就在身邊。」想到卓卿,慕容蕭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你走後,冷清了許多。」
「小五、小六不都陪在您身邊嗎?而且……鳳飛皇叔也在不是嗎?」慕容蕭頓了一下,還是說出這個本不願提及的名字。
「你在怪我當年太狠?」翔王執起黑子的手放下,聲音也沉了下來。
「沒有。」慕容蕭抬起頭,迎上翔王深黑的眼,毫不退縮地說,「我不覺得您為了得到鳳飛皇叔而使的手段太過狠毒,換做是我,我可能比你做得更絕。」
「你是怪我當年不該對卿兒下手?」
「如果說不是,你斷然不信。」
「那就是了?」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寶,你卻對他下了『百年黯然』害得他學了十年的武功一夕之間蕩然無存,更使得經脈逆轉從此以後無法用劍,他是鳳飛皇叔的獨子,深得皇叔疼愛,從小到大,誰不把他捧在手心裡,對他,你怎麼捨得下手?」捏在手中的棋子頃刻間變成粉末,從指縫裡流走,慕容蕭的目光變得很冷。
「想要我不對卿兒出手那是絕無可能!我不能放任任何一個或許會將鳳飛從我身邊奪走的可能性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成長,即便他是鳳飛的兒子也一樣。我對他已經很仁慈了,只是對他下了毒,毀了他一身武功而已。」翔王的眼中掠過一絲陰狠。
「你有不能碰的禁忌,就像是鳳飛皇叔,誰碰了誰就得死。而卓卿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禁忌,誰都不能碰。」
僵持了半晌,翔王移開目光,將手中的棋子落下,『啪』的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將一觸即發的緊繃感震碎。
「如果我這次動了卿兒,你會怎樣?」翔王微微動了一下眉峰,他問。
「那就別怪做兒子的以下犯上。」慕容蕭直接丟下狠話。
「哎……你真的跟我一樣。」翔王直直看進慕容蕭的眼底,片刻,他長長歎息了一聲。
「七年不見,你這次突然出現究竟意欲何為?」
「帶卿兒回去,我答應鳳飛七年了。」
「別想,我不會答應的。」
「如果我想帶人走,你攔不住的。」
「可以試上一試。」
劍拔弩張,慕容蕭暗暗運氣!
翔王看了他一眼,就把全部的視線放回棋局,懶懶地說道:
「嗯?」前一刻志在必得的翔王突然放棄了,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慕容蕭愣在當場。
「這麼多年沒聽你叫過我了,這會沒人,你是不是可以叫我一聲爹呢?」翔王銳利的眼眸變得慈愛起來,連口氣都軟了下來。
慕容蕭捏著棋子的手停在半空,輕微地抖了一下,放下棋子的時候,他道:
「除非你答應我此生不會動卓卿一根頭發。」
遠遠地看見卓卿的身影,慕容蕭起身,不等翔王給出答案,他淡淡說了一句『失陪』,留下翔王一人轉身離去。
看著慕容蕭的背影,翔王出聲:
「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慕容蕭停了下來,他只是側過頭,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小五後天就到。」翔王半瞇起眼,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慕容蕭握緊拳頭,掌心有刺痛感。
「畢竟那孩子從小就最黏你,一聽到你的消息馬上就飛奔過來了。」
說完話,翔王逕自沉默下來,將全部的心神重新放在眼前的棋局上,仿佛從一開始這裡只有他一人而已。
看著棋局再度被慕容蕭剛剛放下的棋子割據成平局,翔王優美的嘴角勾勒起近乎完美的弧度,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
「蕭兒,你真的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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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晴陽輕輕搖著一把扇子,笑咪咪地看著眾人,如果說翔王的笑容深不可測,那麼慕容晴陽的笑容就是最好的面具。
淺淺的笑容看似溫柔又多情,近乎完美地展現出他臉上最美的部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微微往上翹,令他好看的臉嫵媚了幾分。
看不清笑容低下真實的情緒,天賜冷冷笑了兩聲:
「最近天都城還真的是很熱鬧,先來一位翔王,又來一位皇子,天都城快成奉天皇朝皇室成員的第二個家了。」
「多有打擾,還望天賜公子和城主見諒!我翔皇叔來這多日卻總不見回,我實在是太過擔心,所以跟過來看看。」慕容晴陽笑著說話,他一雙琥珀似的眼睛掃過慕容蕭陰沈的俊臉。
這幾日慕容蕭原本心情算是不錯,加上他最近說什麼也不讓卓卿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強行將他留下的手段就是徹夜纏綿,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心愛的人躺在身邊,隨著翔王的到來而變得陰郁的心情似乎被一掃而空。
一大早起來,就被葉不凡請到鳳前殿,爽朗的心情在看見站在屋子中央的那人時就跌進低谷。頂著一張陰沉沉的臉坐在那,緊鎖的眉心從踏進鳳前殿的那一刻起就沒舒展過。
「五皇子真是多慮了,翔王乃堂堂一位王爺,到天都城來也無非是為了求醫,難道天都城的人還能把王爺怎樣了?」一雙鷹隼般犀利的眼睛看著慕容晴陽,慕容蕭冷冷開口。
天賜和葉不凡同時一驚,如此犀利如刀鋒難以接近的慕容蕭是第一次瞧見。
「我倒是沒這麼想過,真是錯怪在下了。」慕容晴陽見慕容蕭願意開口,他清亮的眼睛閃過興奮的光芒,向前走近幾步來到慕容蕭面前,微微前傾一下身體,慕容蕭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只是皇叔他近日身體真的不佳,加上他身中奇毒,我怕他一人在外多有不便,所以才特意趕了過來。」
「他中毒了?」慕容蕭沉聲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微微的詫異與不信。
「他沒告訴你?這不可能吧?皇叔來這就是為了求醫,他都見著卓神醫了,沒有不說的道理。」
眾人去看慕容蕭,他搖頭道:
「卓卿只說翔王來是為了給愛人找藥引。」
「原來皇叔什麼都沒說!」慕容晴陽打開手中的折扇,輕輕搖了幾下又合上,一拍手中的扇子,他歎道。
「翔王究竟身中何毒?」葉不凡見慕容蕭抿嘴不語,他代為問道
「皇叔為了保護愛人,結果被人暗算,中了西律的『血魂』,這毒陰狠,並不會馬上要人性命,卻會每月發作兩次,發作的時候疼痛難忍,仿彿被天下最鋒利的刀剮過全身的骨頭,那滋味絕對不亞於挫骨分筋時的疼痛。」
「什麼時候的事?」葉不凡又問。
「一年前。」陰霾在慕容晴陽的眼中頓現,一雙似水的眼睛露出哀傷色彩。
「昨天見他完全看不出來,精神奕奕,風爽風姿,比他離開的時候更顯氣宇不凡。
西律的『血魂』其實是一種蠱毒,中毒之人武功會慢慢消失,每月受那兩次撕心裂肺之痛,緩慢地消弭中毒之人的生命,以他的功力熬上一年,怕也是快到極限了。
難道說他出現的那天我們幾個站在城牆上,他並非假裝沒發現,而是真的不知我們的存在?
心思電轉間,慕容蕭出了一身冷汗!
此毒霸道,天下能解之人不會超過二人。其一人定是下毒之人,但以他的個性與手段,妄想傷害鳳飛皇叔的人不會活超過一個時辰:其二便是卓卿,卓卿會不會給他解毒,他定然不知。
如果當年他沒那麼傷害過卓卿,卓卿肯定會施以援手,但是現在的卓卿?當年他萬萬不會想到,卓卿有一天會成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醫,而他會需要被自己下毒之人來替自己解毒。
此毒非卓卿去解不可,解了之後想要攔他定不是易事!不解,他還有幾天可活?
這個時候他來究竟是為了帶卓卿走,還是真的為了來求醫?
他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慕容蕭抬起頭去看慕容晴陽,他難得露出困惑的表情。
「請問我皇叔現在在哪?我人到了,該是給他請安才是。」慕容晴陽一拍手道。
「西邊的客房。」
「還請城主差人帶我前往。」
「我正要去西邊,我領你去吧。」慕容蕭道。
「有勞。」慕容晴陽笑容滿面地說。
穿過幾道走廊,將鳳前殿遠遠地甩在身後,確定四周無人,慕容蕭停了下來,他問:
「他真的身中奇毒?」
「原來你還是很關心他的嘛!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說。」
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慕容晴陽正色道:
「是!只有我知道,連鳳飛皇叔都被瞞著,怕他擔心!」
「怎麼這麼不小心?」西律的『血魂』絕對不是一般的毒藥,這下真的非常難辦?慕容蕭不由得眉心蹙了起來
慕容蕭轉身接著要問,慕容晴陽卻整個人撲進他懷裡,緊緊地將他抱住:
「四哥、四哥,想死你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回來?只字片語都沒有,不知道你去哪了,問父皇,父皇又不說?為什麼不回來?難道你不要晴陽了?我一接到消息,就日夜兼程的飛奔過來,四哥「四哥!」
「晴陽,你都是已經是太子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這麼愛撒嬌?」任他抱著,慕容蕭並不阻攔,小時候,這個差了三歲的弟弟總是跟在身後一個勁的叫著『四哥、四哥』,只要一不見他人影就會立刻哭出來,非要自己抱著他,他的眼淚才會止住。想起許久以前的往事,微波在慕容蕭的眼底蕩漾。
「我只對四哥一人這樣!四哥,回去好不好?」
「不可能的,當年離開,就沒想過再回去。」
「為什麼?」
「別問為什嬤,四哥決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
「難道是為了小七?」慕容晴陽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底起了殺意。「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小七有什麼好?我哪一點比不上他?」
「晴陽。」慕容蕭的聲音冷了下來。
「四哥,回來吧,我不要做什麼皇帝,我只要四哥回來,更何況這天下原本就是你的,你回來,父皇肯定會很開心,我去對父皇說……」
「晴陽,夠了,別再鬧下去了。」慕容蕭連眼神都冷了下來。
「四哥,難道你就這麼喜歡小七,情願為了他連皇位都不要?」看著慕容蕭冷冷的眸,慕容晴陽一臉悲傷,他低低的聲音仿佛在哭泣。
「七年前離開的那一刻,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慕容晴陽忽然拔高了聲音,哀怨的眼神仿佛要把慕容蕭射穿。
「如果你再鬧下去,就連兄都沒得做了。」
「四哥,你這是在威脅我?」慕容晴陽抖著唇問。
「沒有,只是如實告訴你我的想法而已。」
「四哥,你……」慕容晴陽想再說些什麼,卻驟然停了下來。
憑著練武之人特有的耳聰目明,他聽見有人正朝這邊走過來,很快,有一人從慕容蕭身後拐角走了出來。
慕容蕭看見來人,笑容柔和了起來。
來人是卓卿!
慕容晴陽看著那陽光股溫柔和煦的笑容,胸口刺痛,仿彿被針扎,心中擰成一團!
卓卿看清眼前之人,笑咪咪地走了過去。
伸手拉過卓卿,握住他的手腕,在陌生人前被這樣肆無忌憚的握著手還是第一次,卓卿一愣,他紅著臉掙扎了幾下,發現無法擺脫大手的糾纏,他瞪了一眼慕容蕭。
收到卓卿警告的目光,慕容蕭不以為然,他對卓卿說:
「卓卿,這位是五皇子,因為擔心翔王,特意來看望他的。」
「見過殿下。」卓卿點顫,算是招呼。
「殿下,這位就是神醫卓卿。」
將眼前的卓卿仔細打量了一番,慕容晴陽先是微微一怔,他清俊的臉上隨即堆滿了笑容:
「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神醫卓卿果然是一精彩人物。我雲翔皇叔的事就有勞神醫了。」
「哪裡,殿下何必客氣,翔王給錢,我哪有不給治病的道理。」卓卿呵呵笑地說。
「慕容答應送我去皇叔那裡,這會正要過去,我就不打擾神醫了,慕容我們走吧!」慕容晴陽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握住慕容蕭的胳臂,半個身體輕輕靠了上去,他含笑的眼睛柔媚萬千,看著慕容蕭的時候,仿彿正看著他最深愛的情人。
慕容蕭沒料到慕容晴陽會這麼做,一時間頭痛不已。
卓卿冷冷看了一眼被慕容晴陽抓住的手臂,他甩開慕容蕭的手,一拱手道:
「那在下就不打擾兩、位、了!」
卓卿話中有怒氣,說話的口氣自然重了起來,不等兩人做出反應,他轉身揚長而去。
『碰』的一聲,狠狠地甩上門,卓卿一屁股在桌前坐下,獨自生著悶氣。一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五皇子似有似無的挑釁和那看著慕容蕭的曖昧眼神,卓卿就氣到火冒三丈。
那個可惡、可恨、可氣、可惱的慕容蕭,居然也就讓那個五皇子這麼握著!
花心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