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為濕熱,於落日國夏季肆虐的暴風雨,一如既往的給來往的商隊帶來不少麻煩。
在三個國家中,天曦國的地理條件最佳,不但氣候溫和山明水秀,而且文化商業都相當的發達。只是正因為文化太繁盛,反而使得人心很離散,長久以來皇子們為了爭奪帝位總弄得民不聊生。
背靠神算山脈的落日國原本是一支尚武的民族,後來才穩定成為一個強悍的國家,因此落日國的絲綢幾乎都是從天曦國引入。
而要命的是,所有人都買韓京墨的帳,就算唐家運用勢力封殺了韓京墨的綢緞莊,可是落日國居然沒人能取代他從天曦國引進貨品。天曦國的絲綢幾乎壟斷的被韓京墨買入,導致黑市上綢緞的價格越來越高,不少人為了牟取暴利,甚至開始偷偷幫起韓京墨。
情形對唐家越來越不利,唐老爺子氣得不知道把全家上下吼了多少次。一個不聽話的皇帝顏城陽就算了,兵權在握的殷夙傲也是一時無可奈何,可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商人憑什麼都可以藐視唐家?
全家人人自危的時候,如果還有一個人能悠然自得,那當然就是唐家的異類唐半夏。
「大小姐,您該起床了。」
喜兒不安的看著重重的簾幕,今天老爺子又把全家叫去訓話了,只有大小姐推說自己有病不去,而事實上她是在房裡睡午覺。膽小的喜兒一直在門口張望,唯恐被人發覺佯稱病得起不了床的大小姐其實在床上亂滾。
該起床?唐半夏陰沉著臉睜開黑眼圈明顯的眼睛。她一直很自豪自己如今的成績,可是她現在才知道,她在唐家得到的一切滿足,還不如韓京墨每七天給她的兩夜安眠。
那日向老爺子請安後,他先是草草吩咐了些瑣事,然後漫不經心卻不容拒絕的開口命令。
「夏家的小子不錯,找個時候把婚事辦了吧。」
說完就閉目沉思,一副要她離開的樣子,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可能他也沒想過她敢拒絕,因為唐家從來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就算她曾經得到過一些特權,但也不過是在小事上,真正的決策上沒有人可以對他說不。
比如當年夏兒的父親,拒絕老爺子為他挑選的妻子跟人私奔,下場就是跟他選擇的人在外面因窮困和疾病而死。
對親生兒子尚且如此,還有誰敢違抗他的命令?可是在聽到老爺子命令的那一刻,她的確猶豫了,想起韓京墨,一時間復仇的慾望彷彿也淡了不少。
不過唐家的女子嫁給誰並不重要,反正在家族鐵腕的干涉下,唐家人的婚姻從來不曾自由過,無論她嫁給夏風籐還是韓京墨都不可能幸福。重點是韓京墨不需要陪她待在唐家被折磨,或許現在分開是好事,畢竟他為她做的夠多了。
所以她還是默許了婚事。
這個龐大的家族裡充斥著腐爛和罪惡的氣息,逐漸瞭解之後,唐半夏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同情唐老爺子。一個人支撐著全家上下幾百人的光鮮和奢華,他的一生都埋葬在此。而現在他希望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繼續為了這個家族埋葬一生。
可悲的是,這麼一個棘手而沉重的位置在這個家裡居然還人人覬覦,這些日子以來,針對她的小動作越來越多,可憐這些人到現在還認不清,跟唐家未來的主人對抗實在太不明智了。
這幾日為了整治那些不安分的小魚小蝦,她白日裡已經耗費了太多精力,偏偏到了夜晚,老天還要她失眠,真是沒天理!
焦距不准的眼睛茫然看著簾子上的花色,比起如今的風光,她更希望能好好睡一覺。快一個月沒見韓京墨,開始的時候她照樣吃飽睡好,可是一天天過去,她簡直像是把瞌睡蟲丟在他那裡一樣,每晚都睡不安穩,難道即使她的能力已經成熟到足夠應付這片爾虞我詐的官場人事,離開了韓京墨還是不行?
「或許下次,找人把韓京墨的床偷出來。」
因為缺乏睡眠而乾涸的嘴唇喃喃自語,順便再次徒勞無功的閉上眼睛培養睡意。
忽然一陣慌亂的聲音低低傳來。
「大、大小姐,表小姐她們來了!」
秀眉一蹙,唐半夏有些詫異。
那些女人居然會來看望她?她慵懶的躺在床上,換了個優雅而撩人的姿勢備戰。
等到床簾被人掀開的剎那,她正好不慌不忙的抬眼對上來人。
「怎麼,找金子不成?」
唐踏雪妝點精緻的臉上顯然帶著一絲愕然。
「你裝病?!」
她身後的小姐們頓時宛如找到金子一般嚷了起來。
「如果讓爺爺知道,你就倒霉了!」她一定會被訓斥。
唐半夏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這些笨蛋女人。
「打擾了我養病,老爺子會怎麼說?說我裝病,我要是真的被你們嚇昏了怎麼辦?」
跟她鬥,這些人還嫩了點。
果然小姐們的臉色變。她們和唐半夏說的話,老爺子比較信誰的話不言而喻,到時候她真的裝作被她們嚇昏,那麼她們的命運……
「你、你別囂張……」
「找我要說什麼?」不等她們說完,唐半夏披衣下床,「有什麼對我不利的事要說嗎?」
實在懶得和她們糾纏,而且她們其實也很可憐,在唐家超過十五歲的女子大都為唐家犧牲掉自己的婚姻,而她已經將近二十歲了,以這樣的年紀被默許留在家中掌權,未了婚事還是老爺子親自去提親,要求入贅,難怪她們一個個講話都這麼酸溜溜的。
這次換唐踏雪揚起了下巴。
「唐半夏,別以為只有你被老爺子看中,等我嫁給韓京墨,到時候我就是老爺子眼中最重要的人!」
韓京墨?!
唐半夏驟然回身盯著她。
「你說的是綢緞莊的韓京墨?」
順利得到效果的唐踏雪愣住了,她幾乎有些受寵若驚的連連點頭。
「對、對啊,就是能跟夏家抗衡而且實力更勝一籌的韓京墨!」還以為唐半夏又會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那時候她也就可以把夏風籐和韓京墨拿出來做比較羞辱她。
唐半夏瞇起眼睛向前踏一步。
「你怎麼可能要嫁給他?」
不可能!不可能,老爺子怎麼可能讓韓京墨做他的外孫女婿?現在唐家正在封殺韓京墨,別說招他做孫女婿,只怕是打個照面都有可能殺了他,而且憑什麼!韓京墨怎麼會娶唐家的女人,他怎麼可以!
為唐半夏難得表現出的怒氣所鼓舞,唐踏雪也被激出怒氣。聽唐半夏的意思彷彿是她配不上韓京墨,當下就急於向她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前日裡我出門救了被奸人追殺的韓公子,他為了報恩,所以特意帶了厚禮來拜見老爺子,還一直打聽我的婚事,難道這不是想娶我的意思嗎?」
好熟悉的情節!韓京墨到底是什麼居心,她和他的恩情清了,他就再找個所謂的救命恩人?
即使理智預警她這其中必有問題,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憤怒和嘴巴。
「他根本不會娶你!」
因為沒有人可以配得上他!
唐踏雪臉漲紅了,也跟著吼起來。
「唐半夏,你別太過分!憑什麼就你才能嫁給夏風籐,我就不能嫁給韓京墨?從你第一次來唐家我就……我就不喜歡你,總是以為天不就你一個人,誰都不看在眼裡。我告訴你,比你優秀、比你出色的人多得是,我非要嫁給韓京墨給你看看!」
說完,帶著姐妹們再次氣勢洶洶的離去。
唐半夏完全沒有在意她們的離開,她想的是唐踏雪吼的那些話。沒錯,天下不只一個唐半夏,可是天下只有一個韓京墨,這個世上她唯一捨不得傷害委屈了的韓京墨,他可以娶任何人,但是為什麼要娶唐家人?
她陰鬱地咬牙。
「喜兒!」
喜兒慌忙從門外跑進來。
「大小姐?」
「去給我準備參拜的東西,我今天要去大佛寺!」
喜兒愣了下,然後歡欣的點頭。
「好啊好啊,我立刻給您準備。」
太過沉緬於深思,唐半夏錯過喜兒過於興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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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寺的後院依舊是清幽異常,就像是韓京墨的寢院一樣。
「大小姐,您的廂房我們一直有在打掃,此外也沒有人進去過。」
寺裡的小和尚一如當初的戰戰兢兢,唐半夏沒有心思去解釋什麼,屏退身後的喜兒,順便要她把這個小和尚也帶走。
廂房裡的機關還在,扭動床柱,床後立刻出現秘道,只要順著秘道就能通達韓京墨的寢房。
來到韓京墨的秘道口,她先深深吸一口氣,武裝好情緒,然後快步踏出秘道,正要憤恨的叫韓京墨出來,卻為眼前悠然看書的男人頓住。
熟悉的姿勢、熟悉的軟榻,及看到她來時的溫和淺笑,一切都是她過去曾看過的模樣,彷彿他們不曾鬧翻,她不曾一個月沒來一樣。
離開她,他就這麼無所謂嗎?
一股狼狽忽然襲上來,唐半夏努力壓制住起伏的胸口,盡量冷靜的嗤笑。
「等我多久了?」
指甲刺入掌心,她的冷靜不是濃濃的下甘心,明明他看起來那麼的溫文、明明他的身體總是那麼單薄,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覺得自己是弱勢的一方,像是一個任性的孩子面對嚴厲的長輩般膽怯。
「說啊,你故意來唐家,不就是為了逼我來嗎?」
唐半夏忍不住上前要他給一個究竟,明明是他說的,只要她決定嫁給夏風籐,她就不可以再來找他。
韓京墨輕輕翻了一頁書,沒有抬頭的緩緩開口,「沒什麼大事,聽說你最近睡得不好,我準備了一套寢具……」
「不需要!」
翻書的手只是略微停頓了下,旋即又翻了一頁,留下淡淡的應聲。
「哦,那就算了。」
然後他彷彿已經沒有了開口的理由,偌大的房裡只有翻書的聲音,只有唐半夏知道自己胸口的怒潮有多麼澎湃。
在他製造了這些麻煩後,在她鼓起勇氣來見他的時候,他居然給了她這麼一個態度?
她忍不住從他的面前奪過那本吸引他所有注意力的書。
「為什麼要娶她?」
娶她?謠言已經晉級到這個地步?他只拜訪了唐踏雪一次吧,不過看來效果也不錯。
韓京墨緩緩的抬頭看她,然後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
「我不能娶她嗎?」
他的眼睛依舊帶著溫柔,彷彿他們並不是這麼久沒見面,或許這些天來,只有她可笑的被失眠所累,如今才帶著兩輪黑眼圈來見證他的無所謂。
鼻子一酸,她忽然覺得委屈。
「如果你能夠娶她的話,為什麼……」
為什麼不能在她說要嫁給別人的時候阻止她。
「你要我阻止你現在做的事嗎?」
他咳嗽了幾聲,拿起身邊有些涼了的藥飲下,放下時看到她怔怔地看著自己。
「我知道即使我反對,你還是會去做的,無論是嫁給別人還是其它的事,你都不可能放棄,我得到的只是拒絕。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何必開口阻止你?」
唐半夏狼狽的別過臉,不愧是教了她五年的人,她的心思沒有一寸可以逃過他。
「我畢竟是一個男人,被拒絕的滋味還是不嘗的好。」
何況是被她拒絕。
因為藥力而恢復一些精神的他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床櫃邊,取出一個整齊的布包。
「既然來了,把這個帶回去吧,晚上會睡得好一些。」
他依舊淺淺的笑著,用她熟悉的語氣和姿勢把東西交到她的手上。她怔怔看著,卻不想去接。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以救命恩人這樣的理由死死的纏住他,要他捐錢為她積德,要他教她怎麼勾心鬥角,要他的安慰、要他的溫柔,卻從來不說一句感激。
可即使她再怎麼自私,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拿什麼理由去接受他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不能要,我只是來問問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她的話,那麼最好帶她離開唐家,如果不是,就不要和唐家扯上任何關係!」
她咬了咬牙就要走進秘道。他的溫柔很快要被別的女人所佔據了,她沒資格說什麼,五年來從來沒想過的事情,為什麼要在已經失去的時候才想到要去做?
韓京墨沉默的看著她的背影,終於歎息了聲,叫住她。
「有必要把自己賠進去嗎?你的恨意真的已經到了必須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去交換嗎?」
唐半夏站住,迷離的眼睛望著牆壁上的燭影。
「五年前的那場瘟疫,他們原本可以不死的……」
夏兒和小瓦還有唐氏夫婦原本是多麼幸福的一家人,和雙親一樣天真良善的夏兒,倔強卻嘴硬心軟的小瓦,靠著採藥種菜,生活雖然簡樸但是卻處處帶著滿足。
當瘟疫侵襲而來的時候,首當其衝倒下的就是唐氏夫婦,他們沒有錢去看病,加上官兵又封鎖了村子。可是只要唐家願意伸出援手,是可以治好他們的。
村子裡的人不斷的送信出去,那些得病的人也一個個被人接了出去,可是收到書信的唐家始終沒有派人來,甚至送信的大叔也被活活打了一頓趕出門去。
可憐唐氏夫婦就這麼一天天的憔悴而死。
「……過了不久,小瓦也死了,我以為我會死去的時候你卻來了。」
她一直都知道,這是老天爺的旨意,留下她就是為了復仇。
「我問過老爺子,當初為什麼不幫幫我們,他說,他不想幫一個叛徒。」
唐半夏苦笑了起來。
「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在他的眼裡就只是一個叛徒嗎?」
韓京墨望著她的背影,眼中帶著些許心疼。
「所以你要得到唐家就是為了毀掉它嗎?」
「不錯!」她猛地回身,臉上帶著憤怒。「我要毀了唐家,我要當著所有唐家人的面,用唐家人的身份親手毀了它!」
家族的虛榮和陳規有多重要?重要到連人命都可以不顧!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韓京墨,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了什麼要接近唐家,可是我要告訴你,這個計劃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沒有人能夠可以阻攔我,不論是你還是我!」如果他要招惹唐家就招惹吧,她已經警告過了,如果他被唐家連累也不是她的問題。
砰的一聲,秘門闔上了。
韓京墨站在原地看著闔上的秘道門消失,許久沒有動。
半夏依舊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不肯醒來,而且還努力要把他推出她的世界。
死去的小瓦……半夏,死去真的是小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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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半夏再次在大佛寺住了一夜。
廂房裡的牌位前靜靜燃著香,整夜她垂眼看著地上的月光,不得安睡,所以清晨的時候還是頂著黑眼圈匆匆離開,走出廂房的時候,她忍不住斜望遠處的小樓。
小樓的窗子已經半開,雖然看不到那個總在窗前處理事務的身影,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已經神清氣爽的起床開始安排一日的行程了。
「真是不公平!」
她忿忿的跺腳離去。
五年來一直都是她在命令著他,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被控制的人其實是她。
當樓下那抹身影消失的時候,樓上隱在窗後的人也收回了視線。
「王爺,皇上又來信催您了。」
手下打斷了他的沉思,手上捧著蓋著天曦國印的書信。
韓京墨有些無奈的拿了起來。
「你們退下吧,稍後我再回信。」
等到左右手下都下去的時候,他攤開了信,上面是天曦那個少年天子娟秀如女子的字體——
表哥,您何時回來天曦,我們都很想你,最近花園的梅花開了,你要是能快點回來的話,我們也好一起賞花吃梅花糕……
下面又是長長沒完沒了的家常話,他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最後登上皇位的會是記憶中最年幼的九弟,而這個弟弟登上皇位以後,居然還有閒情每幾天就寫這麼長的家書給他?
身為天曦國的表皇子,很久以前他就被日漸激烈的皇位之爭逼出自己的國家,最後在落日國安定下來,成了數一數二的商人。這些年來,除了他的心腹偶爾會帶回一些消息,就是其它兄弟還不死心的爪牙會光顧他。
不過這一切的紛爭早在幾年前,就被現任的天曦天子給終結了。
「那麼現在他邀請我回去又是為了什麼?」
喃喃自語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他的九弟已經把皇宮樹上螞蟻的個數變化仔細報告了一遍,最後千萬叮嚀的要他一定注意身體,還要時常回信給他。
韓京墨不勝頭痛的把信推到一邊,窗外的涼風讓他再次咳嗽起來。
他站起來想關上窗,可是看到大佛寺的時候又改變主意靜靜看了起寺院中的園景。
自從在皇位的爭鬥中差點被毒死之後,他放棄了一切,離開了跟至親相殘的戰場。
孤身一人在異地他鄉,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還要活著。
撿回小命的體內留下中毒後的病根,雖然不至於致死,但是也只能一輩子都是這麼虛弱的模樣,半死不活的把生命慢慢的延續下去。在刺客到來的時候,他原以為就這麼客死異鄉也不錯。
只是他的命裡總有太多的變數,在他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總會有人來救他。夏兒和小瓦不是他第一個救命恩人,但他卻已經決定她們是最後兩個,當時的他真的已經喪失求生的意志。
可是他沒想到,一個人的生命之火竟會因為身邊的人再次燃起。
他想看半夏的命運,他想看她是否會成功,所以他答應了她的求助,用盡心力來成就一個人的仇恨。
半夏說自己是一半的夏兒、一半的小瓦,在面對他的時候是天真的夏兒,而在唐家應戰的則是小瓦。可她是誰,他早有了領悟,也決心用自己已經無所謂的生命來等待她最後的蛻變,猜測她會變成誰。
然而原來單純的遊戲在什麼時候已經悄悄變質了,半年前她一次生病後,他終於領悟到,相守已經成為兩個人的習慣,她離不開他,而他也放不下她。
從那時候開始,他更加用心的看著她,也開始計較起她對他的心。
半夏,一半對一半。他愛的是哪一半?又或者他愛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唐半夏?
垂下眼瞼,拿起筆穩穩的回書。等夏天再次來的時候,會回去吧。
然後折入信封,等待手下交給遠方那個眼巴巴的表弟。
要他回去的話,在夏天來臨之前恐怕是沒有可能的。
而他的夏天……
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