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頭領那豬頭般的頭向我靠近,一雙小眼帶著冷意看著我:「醒了?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要怪我不夠溫柔。」
「性變態!你他XX的放了我!去死!」我雙眼冒火,使勁想掙脫手中的繩子,死命瞪著面前的人。
「嘿嘿,放心,我們會放了你的,不過我怕到時你舒服得不想被放了。」他淫笑著,伸出手慢慢地摸到我的胸部,用力揪了我一把
即使殺了他,一切也不會回復。身體被傷害可以復原,而心靈的傷是不可能再恢復的了。但在我面前的是一條命,一條鮮活的命,我有權利奪去嗎?我掙扎著。為什麼現在我會猶豫?
我不是發咒要殺了他嗎?為什麼現在我會手軟?心在交戰著,我握著刀的手慢慢地垂下了。
看著我慢慢垂下的手,四頭領的臉放鬆了。
看著面前帶著害怕表情的人,我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也許我永遠也無法在這個大陸上生存。我無法拋棄我二十年來所學的關於人的含意,我無法像這個大陸的人一樣,視他人命如草芥,為了活不顧一切。
看到我要轉身離去了,靠著牆的四頭領笑了。
幾乎無法眼睛瞪大地看著我,他的胸前深深插著我本已放下的刀。我使勁握著刀把,他的血順著我的手流了下來,原來他的血和我一樣是熱的。
手慢慢地從緊握的刀把上滑下,雙腳已經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跪坐在地上。看著面前順著牆滑下的屍體,我像自語般道:「你的笑提醒了我。這裡不是人的世界,這裡是動物的世界。」
感到我的身體被人從後面輕輕抱住。躺在他的懷中,我自語著:「我被毀了嗎?」
「你仍然很完整。」他輕輕地在我耳邊低語著。
「我現在是不是很噁心?」
「你現在更耀眼。」
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那是到這裡以來從來沒有過的痛哭,那是過了童年後就沒有的哭,像要把心和肺都哭出來,像要把體內所有的水都擠出。最後我哭得全身無力地抽嚥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又再一次殺人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思想,都會在這個瘋狂而迷亂的世界中全部消失,人應有的善良愛心以及對於生活的熱愛會泯滅。我是否已經開始在這充滿人性弱點的黑暗迷宮迷失了自已?我是否已經成了動物世界的一員,一個只靠著生存的本能去活的、被稱為人的動物?
他輕輕卻牢牢地抱著痛哭的我,一動也不動。哭累了,我閉上眼睛,給我一秒鐘,讓我的眼睛和心靈休息一秒鐘。
他吻著我的眼簾,那麼溫柔,小心翼翼地,順著我的淚痕,輕輕的吮吸著我的淚水。那樣的輕柔,讓我睜開了眼看著面前的人。我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熟悉而陌生,熟悉的臉孔,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嘴唇。陌生的懷抱,陌生的溫柔,陌生的唇溫。看著他的眼睛,我好像終於看清了他那雙堅定而冰冷的眼睛的美麗,像一湖冰凍的水在陽光下閃耀著冷酷而死寂的光,但冰下卻是用冷掩蓋住了的湧動的溫暖和勃勃的生機。
他吻了我,深深地吻著我,吻到讓我覺得我是被他深深愛著的人,被他溫柔保護的人。
那是連古積之的吻都無法感覺到的情。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拒絕。我是男人,但卻只被兩個人吻過,兩個男人。古積之吻我,那是因為我迷戀他所以沒有拒絕;但亞雷諾的親吻,我卻不曉得原因,也許是因為那時的無助、惶恐和絕望,讓我無法抗拒來自他人的撫摸和溫暖,雖然是一瞬間的讓我誤會的溫情。
四頭領和其他三人的死沒有讓邦中起太大的波動,對於這裡的人來說,死的四人是令人厭惡的人,而且只要不影響自已的生存,少四個人更能增加自己的生存機會。於是經過調查四人的死屬於自相殘殺。
風日到來了,而我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天。我不停做著惡夢,夢中我一會變成了一隻豺狼獵殺著飛奔的羚羊,羚羊越跑越遠消失在我眼前;一會我變成了急速奔跑著的兔子,後面是獵殺我的蛇,上面是盤旋著的老鷹。一會我跑在大街上,後面是追趕著我的人類,他們喊著:「打死,打死那隻老鼠!」在夢中我不停地跑著,不停地跑著。在驚醒的時候,我總慶幸只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