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花彫。」
啊——花錦樓的花彫,終於等到了!我望著桌上放著的還冒著溫絲的白酒瓶,眼中放出綠光。身邊的小二並未痛快地離去,而是帶著恭敬的職業微笑死死地盯著我,像是盯著一個馬上就要喝乾淨開遛的人一樣。
「拿去,不用找了!」我大方地將我剛領到的一個月的月錢——紋銀五兩放在桌上,當然除開酒錢也沒有半文餘錢了。
打發走了小二,我努力嚥下比這瓶酒多得多的口水,小心地倒出一小杯散發著迷人清香的美酒。哈哈,這壺酒我等了一個月終於到手了!
我,吳芹藻,被養大我的叔父稱為「盛世第一庸士」,還好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後找了份在相熟的有錢人家作西席的差事,才沒落得餓死街頭。本人最愛為酒,當然命和錢也很重要。弱冠之年,尚未婚娶,不過從來沒有媒人打聽過我。我雖寄人籬下但也三餐不愁,月錢雖大半買酒但也偶有所餘,大概是我長得太漂亮了才會混到這般田地。
歎了一口氣,舉起了酒杯,還未沾到就被眼前放大的老臉嚇了一跳,還好還好,酒半點也未灑出。
「管……管家,您怎麼來了?」不會是妄想分我的酒喝吧,哪夠兩個人分!我一邊擠出笑戒備地看著他,一邊保護著我的酒。
「吳先生,您真的不管嗎?」
「什麼事?」我皺著眉頭看著他,萬分納悶,我一個窮光蛋能管什麼事兒呢?
他指了指對面,我順著他的手指穿過窗戶望出去,對面將軍樓的樓頂上站著一名白衣男子,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十分眼熟。定睛一看,那不是我現在的僱主,晉王爺沈璟嗎?
「王爺沒事怎麼在那兒練功呀?」我隨便瞟了一眼,就立刻回到了酒杯上,趁管家不注意,迅速將酒送下,頓時感受到從口腔到肺腑一陣說不出來的舒爽,「那樓有四層,跌下來就不好了。」
「先生!」管家激動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聲淚俱下地說:「王爺可不是在練功,而是要從上面跳下來!您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一個月前王爺不是說您要是不給個答覆他就要從將軍樓上面跳下來嗎!」
哦∼∼原來是這件事!
想起來就氣憤!我原本在家鄉一個員外家教小孩子,其實教書的另有其人,我只負責陪小孩子玩耍。因為我天生討小孩子喜歡,所以陪他們玩是件我輕鬆他們快樂的美事,總之每天豐富又精彩。
可是有一天遇到了他,他要我隨他去,這麼不道德的事情我當然不幹了!可是他說京城有很多美酒,月錢還可以翻倍,於是我就傻傻地跟來了,一路上腦子全是各式各樣的酒罈子。
到了京城才知道,這傢伙不但沒有孩子,連老婆都沒娶,也不知道請個教書的回來幹什麼。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可以自由地喝王府裡的酒,可是後來他連酒都不讓我喝了!他說我喝了酒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吃掉我,可惡!我知道自己兩杯下肚臉上就會上顏色,像煮熟了的蝦子,你也不用說得那麼過嘛!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邪霉,遇到這種古怪的僱主,要不是我來的時候忘了要記住回家的路,回不了家,在京城裡人生地不熟,跳不了槽,我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一個月前他又玩新花樣,推掉了好得不得了的親事,說是為了和我在一起,你不想娶那姑娘也不用找這種莫名其妙的藉口呀!他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希望聽見我的明確答覆,還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就從花錦樓跳下去。
我的老天,還用這麼委屈嗎?很明顯只要他還雇我,我就得和他一起,這件事情還需要我答覆什麼?
而且那天正好發月錢,我還急著要去花錦樓買酒喝呢,他要是往樓上那麼一站,老闆還哪裡敢做我的生意?他倒是聽話,把地點換成了對面的將軍樓。
拜託,他是京城第一高手,那麼高的樓只能摔死我這樣的。再說他跳也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跳嘛,幹嘛選在這兒,想讓那家被退婚的姑娘知道嫁不成是因為我?老天,和我無關呀!
對於要自殺的人我一般不會攔,但我會問問原因,如果我解決不了的話估計也就沒救了,例如他這樣的。萬一他心意已決,再將我帶下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正想著,街上又是一陣騷動,龐大的明黃色大轎和皇帝的儀仗把街道佔得滿滿的。
「璟弟,你要是真想死的話,就先把你的美人先生托付給朕吧,省得你去的不安心。」優雅得亂七八糟的聲音從轎中傳出,一街的男女老幼全都—臉陶醉,好像講話的內容是為他們免稅似的。
皇帝也要請西席?不過他好像也沒有兒子吧。
不想了,再想酒冷了就不好喝了。
正準備再倒一杯時,手中的酒瓶卻被管家一把奪過,帶著跑了出去。
「我的酒!」我一個月的月錢!
沒辦法我只好追了出去,對我這個平時的運動就是走路的人來說跑起來真累人!
「等一下!」我大叫著,管家輕功極佳,一轉眼就飛上了將軍樓,我爬我爬,「等一下!等我!」我沿著牆模仿著壁虎的動作,但毫無用處地依舊留在原地。
突然白色身影飄然而至,輕輕地將我抱起。
「芹藻,我就知道你會來。」奇怪,為什麼王爺激動熱淚盈眶的樣子一點也不噁心反而很美,不過再美也美不過我的酒。
「我不是,我不是!」我急急地掙扎,我的酒正被老淚縱橫的管家毫不客氣地一口一口地浪費掉了!
「別不好意思,你都臉紅了。」他有些得意地說。
那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
「怎麼,有情人終成眷屬?」轎內一聲歎息,「那朕不是白來了?」
等一下,「有情人」?誰和誰呀!
天呀!誰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這邊還來不及細想,那邊的管家已經把我的酒喝了個底朝天!老天,頓時我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關於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到現在都想不通。偶然目擊到僱主準備跳樓(聲明一下此事與我無關),後來僱主的哥哥來了,曉以大義,僱主受親情所感,重新燃起了生的信心(大概)。
可是,他幹嘛要抱著我不放,我只是去追我的酒呀!想起酒就心痛,痛著痛著我就暈過去了。
第一縷晨光透進紗窗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半睜眼睛,奇怪今天的被子怎麼特別舒服,又輕又暖,可惜床顯得窄了點。
其實我在這個家裡算個大閒人,主要的工作(如果那能稱得上工作的話)就是當他在府裡時不離開他的視線。雖然這意味著我要陪他進早膳,但現在離他起床、練完功、處理完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事情還有一段時間。
難得睡得這麼舒服,我滿意地往被子裡鑽了鑽,突然覺得耳朵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那種感覺怎麼形容呢?濕濕的軟軟的,輕輕的柔柔的,很舒服……
等一下!難道是他的那隻狗跑進來了?他有一隻叫「七月」的大狗,和我非常要好,總是喜歡纏著我,可愛極了。
「七月!你幹什麼?」翻過身來我嚇得慘叫,明顯他被我慘叫嚇住了,「王……王爺,您怎麼在這裡?」
他不回答,只是露出陰險的笑容往我懷裡鑽:「你以後就睡這。」
聲明一下,上次他露出同樣的陰險笑容時某位誥命夫人還被嚇出了鼻血!
我看了一下四周,原來這是他的房間,難怪被子這麼舒服,我這個傻子,上次他要我和他睡我還不樂意,白白浪費了一次蓋舒服被子的機會,不知道這種被子我要存多少年錢才買得起。
我很高興地用臉蹭了蹭被面,天香樓花魁的皮膚也不過如此吧,真不知道那些老頭談論起來怎麼那麼興奮。
等一下,心情頗好的我突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睡這裡那他睡哪兒呢?他把主房讓給我?我再天真也不會相信天底下有如此體恤雇工的主人。
難道是最近有誰要暗殺他,他要我在這裡替他挨一刀?我不過在此白吃了半年飯,又沒有賣給你王府,我還要留著這條小命討老婆生兒子的呢!
「我不要死!」
「我聽說會痛,但也不會死吧,」他不懷好意地掐了我一下,笑意更濃,「除非你特別怕痛。」
「怎麼痛不死人!」騙我,一刀下去肚子兩半,明擺著會痛死,這跟我怕不怕痛有什麼關係,大家不都怕嗎?
「我保證不會讓你痛。」他親了親我的臉。
你保證有什麼用?難道你親自動手?你是京城第一高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倒是痛快。
慢著,這麼說來不是當替身,那你讓我睡這裡幹什麼?血濺到被子上多難洗,還是說你就是想加點紅花紋?那可以找隻雞來殺嘛!
幹什麼,幹什麼!以為學七月在我臉上亂親我就看不穿你的陰謀!你們有錢有勢的人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我不行的,不如換一隻雞吧。」雞原諒我,犧牲一下吧,每年我都會去祭拜你的。
「雞?為什麼?」他皺著眉頭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他既然問了我就把他的陰謀全抖出來,哼!
他大笑起來,笑吧笑吧,這是被揭穿陰謀的人,掩飾慌張心情的慣用手法。
「我不會離開你,也睡這裡,保護你。」他抱緊了我。
我不習慣地扭了扭身子,看吧,兩個人擠在—張床上睡果然窄了,非要貼這麼緊了可以躺下,冬天還好,等到夏天是熱死你還是熱死我!
「我不要,床太窄了!」我只要被子就可以了,這個要求很低吧?
他紅了臉,湊到我耳邊低低地說會做張大床。
哎呀,做就做吧,反正你有的是錢,這種話有必要和我商量嗎?還貼得這麼近咬耳朵?我不樂意地扭了扭身子,閉上眼睛打算再睡一會兒。
「起來吧,」他滿臉笑容,把還沒享受完的我從熱被窩里拉了出來,「練功的時間都磨光了。」
「什麼?」不許睡懶覺了,我失望地叫了出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呀∼∼
***
今天早上的事情依舊不在我的理解範圍內,整理如下:僱主一時興起要殺人取樂(貴族的通病),而對像正好是我,幸虧我及時識破了他的陰謀,使他不得不打消了念頭。為報復拉我起床,剝奪我睡懶覺的權力。
我知道我只是個秀才,搞不清他這個十五歲時就把紫薇閣大學士氣得告老還鄉的大天才的想法。不過在這之前還不是這麼明顯呀,難道是那杯酒鬧的?
可憐呀,五兩銀子就喝了一口!
我歎了一口氣,無力地擺弄著白粥碗裡的調羹,一邊的他居然還在學七月裝可愛,在我耳邊親呢地貼來貼去。他是為了掩飾他心中的不安,想讓我麻痺大意,卻讓我更加警覺!
哼!晉王爺之心,路人皆知!
吃完飯他就進宮去了,他是皇帝的左右手,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我獨自一人蹲在花園的池塘邊,往水裡扔著小石頭。當然,七月就蹲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在想是不是先偷偷把被子搬回自己房裡,他那麼有錢也不會在乎一兩床被子吧?
和他一起住?開玩笑!那不是意味著我每天都睡不成懶覺了?
心動不如行動。
打定主意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剛踏進門檻就立刻跳了出來,反覆確定周邊的環境無誤之後,不免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不會吧,我的房間(註:僅有使用權),怎麼變成柴房了!
還是本來就是柴房?哼!虐待雇工。
我的家當,我的全部財產呢?
當然,正如大家所瞭解的,本人的月錢雖然比縣令的俸祿還要高,但基本上還是保持入不敷出的狀態,究其原因大概是京師的物價過高(主要是酒價),所以現在資金儲備量為零。放在我房裡的東西主要是我從他那裡借來的一大堆書,另外就是我的兩套換洗衣服。書可能已經放回書房了,可是我的衣服呢?
扔了。
這是我從管家那裡得到的明確答案,而且絕對可信。
「扔了!怎麼能扔呢?」我不解,那衣服雖然有補丁,洗得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扔了吧。首先,扔了我穿什麼?光著身子滿大街亂跑,像話嗎?其次,那是我的私人財產吧,你們王府有什麼權力隨意處置!
「先生現在不比從前了,王爺已經為你做了新的,」管家滿臉堆笑,眼神卻有些曖昧。一定是昨天把我的酒偷喝光了,現在不好意思看我。
我知道他錢多,審美水平也不差,可惜太不合實際了!想想看,我一個窮教書的怎能穿那種輕飄飄叫不出名字來的什麼錦什麼緞做的衣服?刮一下就損失好幾兩銀子,倒不如給我回老家置幾畝地實在!
哼!等他回來給我說清楚。
午膳,晚膳。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他居然還沒回來!我也沒有心情吃了,和七月玩了一會兒,一直玩到半夜,七月都累了,先睡了。
因為弄了一身狗毛,所以我先洗了個澡,然後坐在房門口繼續等他。之所以這麼晚還沒回來,大概又是宮裡的事太多,等他筋疲力盡地回來,發現我佔了他喜歡睡的那邊,那我就別想活了。
夜裡還真冷,半干的頭髮貼在我背上正冰涼著,晚風一吹凍得人直哆嗦、讓人更加懷念昨晚那暖暖的被窩,看來有他在身邊還是有好處的。
想著想著,他終於出現了,老遠就跑過來,雖然一臉的倦意卻看著我傻傻地笑了,那笑容很暖,暖到讓我想睡。
「回來了?」我站起來,不小心踩空了一級台階,栽進他懷裡,那裡更像被窩,好暖和。
「聽說你沒吃晚飯,」他輕輕摟住我,溫暖的感覺從他的指尖透過來,直接烙在我的皮膚上,他的聲音柔柔地摩擦著我的耳膜,「現在想吃嗎?」他抱起我,我竟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前。
「那你呢?」我懶懶地問。
「嗯∼皇上那裡賜的席,我看你吃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吃多沒意思,看見了他我的困意全跑出來了,只想睡。
可惜,真正躺下了我卻沒機會睡了,他不斷地問我問題,要是我不回答他就會咬我的耳朵。
唉,我只是個窮小子,吃糠長大的,比不得他,整天人參燕窩補得可以連著三天三夜不用睡。
「你知道皇上為什麼不放我回來嗎?」他咬著我的耳朵說,拜託,我又沒睡。
「為什麼?」我搖著頭躲開,可惜床太窄了,他擠著我,手因為沒地方放所以搭在我的腰上,所以我怎麼躲都躲不開。
「他一定是在嫉妒。」他笑了,而且笑得很得意。
哼,被人嫉妒有必要這麼高興嗎?要是讓他知道我才是最嫉妒他的人,還不美死他!他的那個大酒庫可是我時時刻刻在惦記的對象。
「對了,皇上說你蠻有趣的,討人喜歡,你高興嗎?」
「當然高興了。」討人喜歡總不會是壞事,我家鄉的小孩子都喜歡我,我本來就人見人愛。
「那你喜歡他嗎?」
「嗯。」他是皇帝,我能說不喜歡他嗎?而且他也算是明君(雖然有點怪),上次召見我的時候還賜了一杯很好喝很好喝的酒給我,比他大方多了。
他沒說話,可能有點不高興。
他到底想幹什麼,想讓我說不喜歡再以謀逆罪斬了我?他也太狠了點吧,我和他又沒什麼深仇大恨。
「那我呢?」他開始一縷一縷地摸我的頭髮。
干……幹什麼,要是我的回答讓他不滿意,他就拽我的頭髮!我不要,想起來就痛!
「喜……歡。」於是在他的威逼下,我小聲說,不過我是不討厭他,如果他能不這麼小氣,把酒庫裡的酒分我一點,不再每天不是想吃我就是想殺我,最好再提高點月錢,說不定我真的會喜歡他。
「睡吧。」我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就被他壓進懷裡。
夜裡真黑呀,他環著我,沉沉地睡去,臉上似乎還帶著笑,夢到娶媳婦了,能讓他美到笑出來的姑娘,不知道是哪國的公主。
可是我卻睡不著!
真邪門,被叔父說成天生少根失眠筋的我居然有睡不著的時候?
我一直沒睡著,只好把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全都翻出來想了一遍,可惜我只記得發了月錢我都買了些什麼酒之類的事,不用多久就想完了。
為什麼我會睡不著呢?我分析了一下,認床是絕對不成立的,我到王府的頭一個晚上栽到床上,還沒數到三就睡著了。想來想去,我睡前發生的唯一一件與過去不同的事就是他咬了我的耳朵!
嗯∼∼咬耳朵還有這種效果?這算什麼,新式點穴法?好陰險呀。
俗話說的好,以牙還牙,以「耳」還「耳」!
於是,我果斷地決定也咬他的耳朵,雖然我不清楚是哪個穴道,但耳朵那麼小,咬著咬著就咬中了。
我不知道正常人醒來發現有人在咬他耳朵的時候應該有什麼反應,反正他是很憤怒,嚇得我心裡發誓再也不做此等擾人清夢的損事了。
他氣得臉都漲紅了,翻過身來輕易地扣住我的雙手,將我壓在身下,一邊咬我的脖子,一邊脫我的衣服,呼吸漸漸急促。
真的要吃了我?而且是生吞活剝!當然他要是煮熟了再吃,我也不會感激他。其他的烹調方法同樣不行!
我可以想像等一會兒他咬穿我的脖子吸乾我的血的情景,不要!我們老吳家可就剩我這一根獨苗苗了,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反抗,反抗!
可惜實力相差太∼遠了!無奈,我只能在他身下扭來扭去。
「別動,我會忍不住的。」他搬正我的臉,粗粗地喘著氣說。
生死關頭我管你忍不忍得住,我繼續反抗。
他輕笑,開始咬我的嘴巴。奇怪,我雖然聽說過他們有錢人心血來潮發明了吃魚唇,怎麼他連人嘴巴也啃得不亦樂乎?
唔∼∼唔∼∼嗯∼∼
正當我脫身無望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怯怯的敲門聲。
「誰!」他大吼,嚇了我一大跳,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吃好吃的東西時也不希望有人打擾。
「王爺!」是管家的聲音,「皇上急召。」
謝天謝地,皇上您果然是一代明君,是草民的再生父母!
當然皇上比我大不了幾歲,我要是貿然叫他聲「爹」,他也不會樂意,再說人家是天子,不會讓我這個平民老百姓亂認親戚。
他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無比遺憾地說:「下次吧。」
啊!還有下次?我可不可以辭職回鄉呀!
看他穿戴整齊準備出門,我放了一百二十個心,琢磨著等一會兒要怎麼開遛。我這個傻子,早該想到天上不會掉餡餅,哪有人會讓一個毫無關係的人白吃白住的。都怪我目光短淺,當日被蠅頭小利迷了頭,做出如此錯誤決定,差點白白陪上小命。
「你要乖乖等我回來!」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似的。
嚇得我頓時沒了半條命,只得違心地點了點頭,先把他騙走再說。
「王爺,皇上說了,要吳先生同去。」管家小聲補充。
什麼!皇上呀,您怎麼老糊塗了呢?平時就看您不對勁,果然不是一般的怪,大家怎能放心把這麼大的國家交到您手裡?
不知怎麼,他也一臉的不樂意,捉我過去,按坐在銅鏡前面,拿起了梳子,美其名地幫我束髮。
老天!他連自己的頭髮都沒束過,拿我當實驗品?花了比過去多一半的時間不說,笨手笨腳地不知道揪掉我多少頭髮,我還不敢叫痛,生怕他一生氣順手擰斷我的脖子。
一直站在一邊的管家還用複雜的眼光看著我。羨慕吧,讓親王束髮,恐怕是連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你想來就來呀,我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給你!
好不容易受完揪頭髮的酷刑,我發現我昨天穿的布衣也不見了,沒辦法只好穿他新做的衣服,他又要「幫」我穿,省省吧,別幫著幫著又把我的胳膊給折了,那我可虧大了。
路上我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他倒算規矩,只是臉色鐵青。
進了宮,皇帝一臉興奮地叫著:「小美人,過來。」
我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發現殿內除了我們三個就只有侍衛和宦官,哪有什麼「小美人」,這個人果真有問題。
他拽著我的手,嚴厲地說:「不許過去。」
我白了他一眼,我過去幹嘛,又不是叫我,閒著沒事幹?
「璟弟,其實是母后想見你,而朕比較想見小美人。」
什麼,原來是叫我「小美人」?自己明明長得像個娘兒們似的還叫我「小美人」!現在不要跟我說什麼「忠君愛國」,誰說我掐死誰!
雖然受制於銅工藝技術的限制,銅鏡裡的人影大都面黃肌瘦,模糊不清,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不過我有自信比他像男人!
「你快點去見母后,朕要和小美人好好聊聊。」
「你給我乖乖回去。」他拉著我往門口走。
他竟然要我違抗聖旨,反正我也是想開遛,就賣他一個人情,有他撐著應該沒問題。
「不如一邊聊一邊喝酒好了,那麼好的杜康不喝也浪費了。」皇帝幽幽地說。
立刻!我站到了皇帝身邊,崇拜地望著他,「小美人」就「小美人」吧,又不是罵人。皇帝既然都這麼說了,可見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氣得要命,很沒禮貌地用惡狠狠的口氣對皇帝說:「不要欺負他。」
「好,好,」皇帝樂呵呵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一向愛民如子,疼他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欺負他。」
當時,我一心想著杜康,對前途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