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你們老闆。」一臉冰霜的走進倚紅樓,顏語冰根本不理睬滿臉堆笑迎上來的人,冷冰冰的提出自己的目的。
一個艷麗的女子一看事情有點不對,趕緊嬌笑著走過來,水靈靈的大眼睛先對著顏語冰飛了個媚眼,嬌聲道,「哎喲,這位爺,你找姑娘找我就行了,我們掌櫃的可是男人,也不管這事的。」
「我說過,我要見你們老闆。」
顏語冰可是一點憐香惜玉的心腸都沒有,他一把抓住女子挽住他的手,用力一握,那個艷麗女子立即白了臉,大聲痛呼起來。
「滾,你們老闆在那?」
顏語冰從來不對人疾言厲色,但是,一想到這些人居然和顏暮雪在一起呆了這麼多年,而他,窮近心力卻連顏暮雪的一點消息都得不到,強烈的嫉妒和憤恨,讓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只想好好發洩一下心中那苦澀的情緒。
「這位爺,不是我不讓您見,實在是我家老闆不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要不,您改日再來。」艷麗的女子一面揉著手腕,一面陪著笑臉,再不敢接近顏語冰身前半步。
「那我在這裡等他。」
顏語冰二話不說,坐在大廳正當中的椅子上坐下來。他這麼冰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往那裡一坐,倚紅樓的氣溫刷的就降了下來。瞧著顏語冰冷的可以凍死人的俊顏,所有人都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再加上顏語冰那凌厲的氣勢和華貴的衣飾,一瞧就不是普通人,而且明擺著就是來找事的,那些人是來這裡尋歡作樂的,一看這仗陣,那裡還能坐得下去。不過一柱香工夫,倚紅樓上上下下的客人都走了個乾淨。
「紅姐,這人把我們的生意都攪了,乾脆把他扔出去算了。」
「笨蛋,」嫣紅瞪了說話的人一眼,「他的功夫根本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了的,而且這個人的神情氣質,我們惹不起,小葦,到後面請爺的示下,問問怎麼處置。」
小葦答應著趕緊去了。
倚紅樓是前後兩間院落,中間隔著一個花園,前面是開門接客,可是花園就不許人進了,至於後面的小院,就更無人能跨進一步,從倚紅樓開張到現在,就沒有一個人進過一步。
小院的月洞門裡,是一個極為幽靜的所在,院落裡滿是奇花異草,東邊有一個小小的水池,池水清澈見底,水中游魚歷歷可數。池邊是一株參天巨樹,遮天蔽日的濃蔭幾乎蓋住了整個院落。幾點陽光透過樹梢撒下來,映得水面上泛著點點銀波。
院西有一座精巧的樓閣,此刻,二樓的紗窗高挑著,窗下,一個白衣男子正靠在窗邊搖椅上看書,在他身後,站著一個明眸皓齒,一笑就露出兩個小酒窩的丫鬟,正有一下沒一下的給他捶著背。屋子裡繡被錦幄,珠簾翠幕,一縷似蘭似麝的香氣縈繞在室內。珠簾外,一個高大健壯的藍衣男子垂手而立,一言不發。
一片靜謐裡,突然響起輕輕的腳步聲,一個丫鬟躡手躡腳的從樓梯上來,站在珠簾外,眼看著簾內的男子,卻是不敢吭氣。誰不知道,縱是有天大的事情,主子不發話,任是誰也不敢吵了主子。
「什麼事?」男子看完一頁,這才淡淡的問。
「爺,有人在前面鬧事,吵著要見您,還差點把紅姐的手給捏斷。現在他坐在那裡,我客人都嚇跑了,紅姐讓我來問問爺怎麼辦?」
「爺,我去瞧瞧。」
藍男子一楞,轉頭向白衣人低聲回了,便欲跟著來人出去。
「不用理他。」
男子出聲阻止了藍衣人,隨即,他放下書,抬起頭從窗子看了看前面,微微的笑了。明麗的笑容讓他原本就俊美無邪的容顏更加絕艷驚人。
「該來的人終於來了。」顏暮雪伸了個懶腰,喃喃的說道。
「爺,誰來了?」他背後的丫鬟好奇的問道,一面取過泥金的紫砂壺給玉杯裡倒了淺淺一杯香茗。
「琥珀,操心太多會老的,」顏暮雪笑著捏了捏她細緻的面頰,端起杯子淺淺啜了一口。
「哼,不說就不說,稀罕。」
琥珀嬌嗔著轉過身
「琥珀,彈首曲子給我聽聽吧。」
「不是有人要見你嗎?你不去見見?」
琥珀依言走到琴邊做下,隨口問到。
「讓他等著吧。想見我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顏暮雪愜意的靠在搖椅上晃著,享受著陽光,「我對見他,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幹嗎不讓衛風把他趕走?」琥珀一面調著琴弦,一面問。
顏暮雪合上眼睛,
「終究還是得見的,我懶的再避了。」
聽著耳邊悠揚的琴聲,顏暮雪幾乎睡著了一般,簾外的兩人也屏息等著,不敢擾他。似乎過了很久,顏暮雪才懶懶的吩咐,「去,叫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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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小葦,顏語冰走進了小院,登梯上樓,終於,他站在了那一面珠簾之外。小葦悄悄的退下去了,顏語冰卻絲毫未覺,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經落在裡簾內那個白色的身影上。
站在珠簾外,朦朧看著裡面那個白衣如雪,姿容絕世的男子,顏語冰幾乎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狂喜,和那一份尋尋覓覓後的難言的心緒。他的喉嚨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梗住了一般,胸口也盈滿了酸楚,濃濃的霧氣衝上了他的眼睛,讓他不得不努力的眨去水氣,只怕看不真切那飄逸的身影。
這個男人,他朝思暮想,上天入地找了八年的人,如今,真真出現在他面前了。
輕輕一響,一個丫鬟已為他挑起了珠簾,顏語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進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兒,生怕這只是自己的幻覺,生怕顏暮雪會在下一刻消失。
「五哥,」他終於開口,聲音哽咽而低啞,充滿了莫名的情緒和難言的酸楚,顏語冰幾乎不相信,這聲音是自己發出的,原來,自己所有的冷靜和自持在碰到這男子時,就已經完全消失了。
「是九弟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顏暮雪也起身含笑相迎。
顏暮雪的笑容當真是美如麗日,可是,這笑容看在顏語冰眼中,卻彷彿三九天的一盆冷水澆在了他頭上。不,他的五哥不會這麼對他笑,那時候顏暮雪雖然對所有人都冷漠,也罵他打他,但是,他卻會對他笑,只對他一個人微笑,雖然很淡,很冷,但是那是真心的,雖然那麼少,卻讓他永遠都記在心上,永遠的忘不了。
而眼前,顏暮雪笑容雖然溫和,卻是客氣而疏離的,柔和的眼神裡也沒有一絲真切。顏語冰太熟悉這笑容了,這是他總是掛在臉上的微笑啊,沒有一點真心,不表示一點心情,只是為了微笑而微笑,為了掩飾真心而笑,這種笑容,只是面具。什麼時候,他的五哥已經把他當成了外人,當成了陌生人。
顏語冰終於明白流蘇的感受了,面對著一張永遠溫柔的笑容,他卻一點都感受不到其中的感情,那笑容不是因為高興,而是習慣,就像是面具一樣掛在了臉上。這笑容對誰都一樣,他不再是哪個例外。顏語冰寧可顏暮雪仍舊冷冷的對他,也不想面對這樣一副溫柔的笑顏。
顏暮雪的笑容窒息了顏語冰全部的激動,他機械的坐在顏暮雪身邊,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完全不一樣了的顏暮雪。
「五哥,」顏語冰坐了半晌,千言萬語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終於吶吶的叫了一聲。
「五哥,當年的事情,我,我很抱歉,原諒我好嗎?五哥,你回來吧,顏家始終是你的。」半晌,顏語冰幾乎是辭不達意的,說著自己想了千遍萬遍的話,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多少後悔和傷心,多少的思念和痛苦,他如何才能讓面前的男人知道?
顏暮雪淡漠的聽著,面對著顏語冰的激動毫不動容,只是用淡定的眸子看著眼前的男子。
「多謝九弟費心,不過不必了,」顏暮雪溫雅的籠起手,放在下巴上支著,食指柔柔的撫在鼻端。
「當年是我年少氣盛,才會負氣離開。這些年我在外面遊逛著才發現,原來外面比顏家大的多,而身無負擔的逍遙日子,也比當什麼家主要自在的多了。現在回頭想想,自己當初真是太笨了,沒事找事,給自己搶來那麼大一個包袱背著。我已經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就是請我,我也不會回去了。至於以前的事情,」
顏暮雪不經意的撫了撫唇,淺淺一動,「我早就已經忘記了,九弟你大可不必再放在心上。」
「那我呢?也屬於被你遺忘的那一部分了?」
顏語冰努力了半天維持的平靜,被這句話幾乎完全摧毀,他握緊手掌,凝視著顏暮雪,「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找我嗎?」
「找你,為什麼?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啊,你不是過的很好嗎?這些年來,你可是聲名大震啊,顏家九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個敢望其項背,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顏暮雪仍舊是淺淺的、不經意的笑著。
「你覺得我過的很好?」顏語冰的聲音低啞,有著壓抑不住的酸澀。
「這些年,我不停的努力,只是想讓自己變的更強,讓顏家更強,我不要什麼名聲,不要什麼地位權勢,我只想找到你,我這麼辛苦,只是為了能在找到你的時候,能在把顏家還給你的時候,可以讓你滿意,可是,如你所說,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是嗎?我孜孜以求的是你所根本不在意的,那我,這些年來做的,又算什麼呢?」
顏語冰閉閉眼睛,努力斂去眼中升騰的水氣。
「九弟,你太激動了,」顏暮雪微微蹙了蹙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讓人察覺的厭煩,他放下手,端起茶杯,輕吮了一口,「天色不早了,若是沒什麼要緊事,九弟先回去吧,我累了。」
顏暮雪口氣很溫和,但是送客的意思卻明顯無比。
「公子,請吧。」
簾外的琥珀見了顏暮雪送客的手勢,趕緊掀簾子進來,微微一禮,請顏語冰離開。顏語冰深深的看著顏暮雪清朗淡定的容顏,心內悲愴的明白,原來顏暮雪是真的不想見他,也是真的淡忘了以前的所有,淡忘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他賴以生活下去的那些回憶。
茫然的下樓,茫然的走出院子,顏語冰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頹然的靠在了院牆上,漸漸的滑下去,蜷縮在了地上。
原來顏昊日沒有說錯,顏暮雪變了,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雖然冷酷,卻仍待他一人溫柔的少年了,如今,他在顏暮雪心中,也不過是陌路人,就如其他顏家的人一樣,是他不想見,不願見的人。他不怪他,不恨他,他只是忘了他,原來最深最痛的不是被顏暮雪恨著,怪著,而是被他漠視,原來這些年來,始終只是他一個人自以為是的,想著、念著、記著、愛著,而他,早就忘了他,捨了他。
顏語冰靜靜的蜷縮在那裡,他不想動,不想說話,更不想思維,他只想在這一片混沌中沉沒下去,再也不要思考不要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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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星明,月落日出,夜色悄悄淡去,琥珀晨起梳妝完後,才推開院門,剛一轉身,卻被在門外的顏語冰嚇了一跳。
「喂,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爺他還沒起來呢。」
見顏語冰還是呆呆的坐在那裡,既不動也不說話。琥珀不由得驚訝的走過去,才發現顏語冰一肩的露水,再看看他蒼白憔悴的容顏,琥珀這才驚覺,這個男人不是來的早,而是從昨天就沒有離開過,他竟然在門外坐了一夜。
琥珀蹲下身子,顏語冰已經強烈的引了他的好奇心,這個男人到底和她的爺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在這裡坐上一夜,又為什麼,昨天那個英挺俊朗,氣度恢弘的男子卻變的如此頹廢,迷茫哀戚的神色彷彿失去了一切的孩子,無所適從,無處可去。讓她的心也隨之酸楚起來。
琥珀叫不應顏語冰,只好先回來,好容易等到顏暮雪起來,她趕緊進去,服侍著顏暮雪穿衣洗漱完畢,才小心的開口,「爺。」
「什麼事?」顏暮雪坐下,讓琥珀給他挽髮,隨口問。
「昨天那個人,他在門口呆了一夜,現在還在呢?」
顏暮雪一楞,站起來走至窗前,琥珀忙過去挑起簾攏,顏暮雪遠遠的看下去,顏語冰的身形顯的如許的孤獨纖弱,白色的身影隱在一片濃綠中,竟然散發出一股,那麼濃重的寂寞和寥落,彷彿被遺棄的貓咪,顏暮雪靜靜的看著,胸口驀然劃過一絲憐惜,淺淺的,卻因為罕見而顯得那麼鮮明。
怔怔的看了半天,顏暮雪一轉身,下了樓。琥珀吐吐舌頭,趕緊跟著下去,她可實在是好奇的很,從五年前她被顏暮雪買下來當丫鬟,她可真沒見過這麼詭異的事情,她這個主子,脾氣倒還罷了,待她也不錯,可是就是冷淡的厲害,雖然她算是貼身的丫鬟了,一天十二個時辰跟著,也不知道顏暮雪心裡究竟想什麼,害她真是覺得很嘔。
顏語冰沉浸在一片混沌裡,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的身體早已經麻木了,動一下就酸疼,他索性就不動,反正他也不想動,他的腦子也似乎停滯了,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考慮,因為麻木,所以也沒有了痛的感覺。就這樣吧,顏語冰茫然的蜷縮在那裡,迷濛的看著前方,卻什麼也沒有進到他的腦海裡去。
顏暮雪伸手抬起顏語冰的下巴,不留意竟然被顏語冰染滿哀傷無助的眸子吸了進去。記憶中瑩潔的,總是閃爍著光彩的明眸黯淡了,恍惚的眼神裡竟藏著那麼濃重的悲傷、無望和彷徨。
顏暮雪冷硬的心突然被什麼揪了一下似的,抽痛了一下,他忍不住探出手,細細的撫著那秀麗的容顏,不過一夜啊,竟然如此憔悴蒼白,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語冰,顏語冰。」
忍不住的,顏暮雪開口喚了幾聲,卻發現顏語明明應該看到了他,卻仍舊呆滯的毫無反應。不知道為什麼,顏語冰的毫無反應,讓顏暮雪心頭怒火高漲。沒有去想為什麼自己會因此而生氣,顏暮雪抬腿就重重的踢了顏語冰一腳。
陷入恍惚中的顏語冰連躲都沒躲,就這麼被顏暮雪踢到在地上,脛骨傳來的巨痛讓他清醒過來,「五哥。」顏語冰定定的看著顏暮雪,突然瘋了一樣撲過去,緊緊抱住了顏暮雪,「五哥,不要再離開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愛你,我只是愛你,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顏暮雪措不及防,竟然被顏語冰抱了個正著,他一皺眉,想推開顏語冰,卻因為顏語冰緊攬的雙手和哭泣的舉動停住了,一瞬間,他有一絲的迷惘,彷彿當年那個柔弱的少年又回來了,依偎在他懷裡尋求著呵護。不由自主的,顏暮雪伸手攬住顏語冰,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這一抱一拍,自然的做過無數次。以前,每次責罰過顏語冰後,顏語冰總會在他懷裡哭泣,他也總是這麼抱著他,輕輕的拍著他,算是安慰,也算是愛撫。時隔八年,突然而又熟悉的動作,讓兩個人都情不自禁的楞了。顏語冰更是百感交集,胸中喜悅的浪潮彷彿驚濤駭浪一樣衝擊著他的心。原來他的五哥,他的五哥還是記著他的,夾雜著哀傷的喜悅和絕望後的突降的幸福,讓顏語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一頭埋進顏暮雪懷裡號啕大哭起來。八年了,他總是笑著,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如今,就讓他一次哭出所有難以言表的情緒和藏了八年的痛苦吧。在這個他從小就戀慕著、追逐著的男子懷裡。他終於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這樣,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顏暮雪忍不住輕輕擁他入懷,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動,他知道顏語冰愛他,但是,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少年時的迷惑,這些年,他是真的淡忘了這個弟弟,他知道顏語冰在找他,卻從來沒想過和他見面。他總以為,顏語冰會同樣淡忘他,找他,也許只是為了當初對他有所歉疚。顏暮雪完全沒想到也從不知道,顏語冰愛他如許之深,如許之切。而他——冷情冷心的顏暮雪,終究還是只對這一個弟弟心軟啊。
顏語冰終於停下了哭泣,顏暮雪緩緩推開他,自小就極為愛乾淨的他,皺眉看著自己衣服上的一大片水跡,心裡難得的感動全變成了火氣。
「琥珀,叫人帶他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你上來替我換衣服。」顏暮雪冷冷的瞪了一旁看著張口結舌的琥珀,吩咐道。自己轉身匆匆上了樓。
「五哥,」顏語冰突然失去了溫暖的懷抱,心急的想追上去,卻被琥珀拉住了。
「你還敢去啊,你才把爺的衣服弄髒,沒挨幾巴掌已經算好的了,快別去惹爺了。反正爺又沒趕你,你著什麼急啊?一會不見人不會不見的,不過說實話,你的眼淚還真多,我還以為只有女孩子才會哭這麼凶呢,沒想到大男人家也這麼能哭。」
琥珀笑靨如花的拉著顏語冰往一旁走,又道,「你趕緊去洗澡吧,你衣服上全是露水,小心著涼。」
顏語冰看著這丫鬟巧笑倩兮,嘰嘰喳喳的和他說話,想到自己剛才哭的一塌糊塗的樣子都被她看著眼裡,不由得臉一紅,隨著她去了。
洗過澡,顏語冰一身清爽的走進顏暮雪臥房,顏暮雪也換過了衣服,正安閒的吃著早點。桌子上擺著一小鍋香稻碧梗粥,中間是四碟小菜,豆豉糟魚,芙蓉金粟,醋栗醬瓜,酒釀雞絲。琥珀站在一旁,見顏語冰過來,忙盛了一碗粥放在顏暮雪對面。
顏暮雪一言不發,絕麗的容顏上是顏語冰熟悉的冰冷神情。
顏語冰走過去坐下,從剛才起,他就一直無法壓抑心中的歡喜,唇邊的笑容怎麼也無法斂下,滿心的喜悅像是要溢出來一樣,蔓延到眼角眉梢。即使是顏暮雪對他恢復了原來的冷漠,他也甘之如飴,他知道,那冷漠的容顏無論多冰冷,也會對他釋放出柔情,只對他。
待顏語冰走到近處,顏暮雪才發現顏語冰身上穿著自己的衣服,他轉頭瞥了琥珀一眼,琥珀無辜的撇撇嘴,「我找不到合適的嘛。」
顏暮雪瞪他一眼,沒說話,再看向顏語冰,這才驚覺,原來這個弟弟已經長的比自己還要高出一些了,肩膀也比自己更寬,自己偏愛穿寬鬆的衣服,衣服一向大一號,可是現在穿在顏語冰身上,卻是剛剛好。當年那個纖弱瘦小的少年,現在的確已經長大了,長成了挺拔俊秀的男子。
「你長大了。」顏暮雪靜靜的看著顏語冰,由衷的歎息了一聲。
「嗯,我已經二十四歲了。」
顏語冰熱烈的看著顏暮雪,八年沒見,五哥的樣子卻是更為秀麗飄逸了,纖長的身形,雪色玉麗的容顏,每看一眼,就覺得心中的愛意濃一分,戀慕多一層。
吃過早飯,琥珀收拾了東西,燃上一爐香,悄悄退了出去,留下他們兩個在裡面。
「五哥,」顏語冰走過來,身子一矮,坐到了顏暮雪腳邊,他滿足的把頭靠在顏暮雪的膝上,手腕環住顏暮雪的腿,歎息了一聲,「我好想你。」
顏暮雪唇邊泛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手指撫上了顏語冰的面頰。顏語冰享受著顏暮雪細膩的愛撫,當顏暮雪的手指掠過他的唇瓣的時候,他嘴一張,含住了顏暮雪的手指,細細吮吸起來。然後隨著一聲脆響,顏語冰的臉上已經挨了一記耳光,顏暮雪沉著臉踢開他,「少胡鬧,去睡覺。」
「嗯。」
顏語冰輕輕的笑著,顏暮雪這一巴掌聽著響亮,其實並沒有用力,讓他知道顏暮雪並沒有生氣。不再像是原先,顏暮雪的每一個舉動都會讓他恐懼不安,患得患失,猜測不出顏暮雪真正的情緒。八年來的歷練,實在是功不可沒,讓他心智成熟,冷靜沉穩,現在,他可以從一些小事上,解讀出顏暮雪的情緒,而不是自己胡思亂想,心神不寧。
乖乖的躺到顏暮雪的床上,嗅著被褥上熟悉的氣息,顏語冰迅速的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