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爛漫,連青石板間也悄悄的長起了幾苗綠草。
在馬蹄踏踏聲中,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停在顏府門前。
「九爺您回來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趕緊的迎上來,笑吟吟的為下車的顏語冰撣著袍子。
「莊伯,叫人把東西送到後面去。」
顏語冰微笑著吩咐,然後轉身站在了顏府門前。春天耀眼的陽光下,顏語冰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高貴儒雅,彷彿王孫般瀟灑飄逸。
當年纖瘦的他,如今有著頎長而勻稱的身材,顯得矯健而秀逸,堅實有力的臂膀,顯示著屬於男性的雄渾力量,在那張依然秀麗無雙的容顏上,卻多了一份堅毅的神情,這一切,讓顏語冰混身上下都充盈著,讓所有人折服的成熟的魅力和氣勢。而他那冷靜的眼神,還有眉宇間勃發的英氣,更使他充滿了一種屬於男性的誘惑力。如今的顏語冰已經不復當年那個柔弱的少年,今日的他,已經是顏家名副其實的家主,也是江南江北如日中天的商業霸主。
靜靜的站在顏府門口,顏語冰默默仰頭看向眼前金漆的大門上那輝煌的「顏府」二字,不覺間,他眸子裡掠過一絲說不清楚的複雜感情。但是很快,顏語冰已經定下了情緒,撩起袍子走進了大門裡。
一路上,顏語冰以那副永遠完美的微笑和風度應付著每一個人的問候,在無數仰慕的眼神中安然走進了自己的住處。
「爺回來了,」剛一進門,一個粉妝玉琢般的少年就蹦跳著撲進了顏語冰的懷裡,還撒嬌的用臉頰蹭著他的胸膛。
「流蘇,去,給我打點水來。」
顏語冰依舊微笑著,摸摸懷中少年細柔的烏髮,溫柔的吩咐著。
流蘇點點頭,依依不捨的從顏語冰溫暖的懷抱裡離開,顏語冰愛撫的碰了碰他的鼻子,隨之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流蘇迅速的打了水送進來,又擰了條毛巾走到顏語冰身邊,顏語冰伸手欲接,流蘇卻不給他,自己湊過去細細的給顏語冰擦起臉來。
顏語冰任由流蘇伺候著,眼睛半閉的養起神來。
漸漸的,面上的手巾變成了一雙柔夷,婉轉的在他面容上觸摸著,漸漸的,那雙手又不安分了起來,順著衣領滑進了他的衣服裡,愛撫著他堅實的胸膛。
顏語冰突然伸手按住那雙準備探向他小腹的手,睜開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流蘇流轉著濃濃媚意的大眼睛。
「爺當真就不想我?」
流蘇掙了掙,沒能把手抽出來,不由得委屈的噘起紅艷的唇,抱怨著。輕嗔薄怒的樣子分外誘惑,顏語冰淡淡的一笑,默許的放開了他的手。
得到允許的流蘇索性把顏語冰的衣服整個拉開,裸露出那晶瑩白皙的肌膚。流蘇帶一點嫉妒的,看著顏語冰堅實而又充滿美感的身體,明明已經是成年男子了,可是顏語冰的肌膚卻還是這麼細膩光滑,一點也不比他的遜色。
屋子裡頓時春意濃濃。
終於,兩個人同時達到了高潮,顏語冰放開流蘇的纖腰,流蘇軟軟的跪趴在了椅子上。
「好了,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顏語冰一面吩咐流蘇,一面站起來,拉好衣服,走到床前躺下。
趴在椅子上的流蘇眼中慢慢的盈滿了淚水,咬著唇,他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
流蘇無比清楚的明白,顏語冰不執著於他,他知道,顏語冰抱他,是因為他有這個需要,顏語冰並不在意這個人是不是他。
流蘇恨恨的咬著唇,他知道自己容貌美麗,當初多少豪富貴戚一擲千金只為博他一笑,中間不乏英俊的少年,瀟灑的男子,可是他誰也沒動了心。只那日,在畫舫上驚鴻一見這個男人,他就不由自主的陷了進去,戀上了這個他看不懂的男子。於是,他放下身段,主動獻身,又纏著他跟他回來,盡心盡力的服侍他取悅他,把自己的一棵心完全的捧在他面前,只盼著能有一天得到他的一個回眸。
可是,他發現自己像是對著一快石頭,一年多了,就算是一塊石頭他也該焐熱了,可是,這個男人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他不愛他,不在意他。
無論他怎麼熱情,顏語冰的眸子裡卻永遠都是一池冷水,永遠平靜,彷彿深潭,無論他投什麼進去,都不會濺起一點漣漪,即使是在情慾最濃烈時,那男人的眼睛裡也永遠是冷的,冰的,從來沒有一點他所盼望的波動。這個男人是沉穩的,艱澀難懂的,沒有人知道他永遠掛在臉上的笑容,背後藏著些什麼,也沒有人能揣測到這個男人的下一步。
顏語冰不是對他不好,他其實對他很好,衣食周到,抱他時也溫柔體貼,從不勉強他,更沒有像某些人對待男寵一樣虐待他,或者故意讓他痛苦。但是,無論是在平時還是在做愛的時候,流蘇都感覺不到顏語冰的真心。他和顏語冰之間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阻隔著,他接觸不到他的心,而顏語冰,是不要他的心。
顏語冰對他的溫柔是因為他習慣這樣,而不是因為這個人是他,流蘇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整整哭了一天。他不要這些虛假的溫柔,他寧可顏語冰罵他,打他,只求他能對自己有一點真情。他有時會故意弄壞東西,或者故意招惹顏語冰,可是顏語冰從來沒有對他生過氣,可是,流蘇明白,那不是因為顏語冰喜歡他,而是因為顏語冰不介意,也不在乎。這個男人就向是神一樣完美,卻沒有一點人類的感情。
流蘇渴望著顏語冰可以親口告訴他喜歡他,即使只是在擁抱他的時候騙他,或者給他一點感覺讓他感覺他喜歡他,即使只有一點點。可是,沒有,完全沒有,晶瑩的淚水從流蘇眼睛裡滑下,是自己的錯,當年不該錯把顏語冰的溫柔當成真情,他一直認為他也喜歡自己,可是自從跟著他回來,流蘇才知道,顏語冰待誰都一樣,溫柔和藹,但是,他對誰都留心,卻對誰都無心,而他周圍的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流蘇常想,一旦有需要,顏語冰會毫不猶豫的捨棄他吧,而且,在他離開後,他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忘記掉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在他生命中匆匆經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東西是這個男人渴望的嗎?
望著紗帳中朦朧的人影,流蘇恨恨的擦去臉上濕濕的淚痕,抓起衣服胡亂的穿好,然後奪門而去。
聽到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顏語冰連眼睛都沒有張開。他自然知道流蘇在生什麼氣。當初他帶流蘇回來,幾乎可以從每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出驚訝,但是沒有人敢問他,他也樂的落個清淨。
為什麼會帶流蘇回來,顏語冰恍惚的想著,也許因為他也是男人,有正常的需求吧。所以當這個少年執意跟著他的時候,他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畢竟流蘇的美麗是所有人有目共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他可以挑選的時候,挑一個美麗的男孩子來滿足慾望,也是正常的。
一年多了,顏語冰不是不知道流蘇眼中的愛戀,但是,他沒有選擇的只能漠視。除了當年那個毫無留戀、決然遠走的男人,誰也無法再觸動他的心緒,縱使那個人在走的時候,連看也沒有多看他一眼,但是他卻仍然無法自拔的迷戀著他,愛著他,毫無理由,顏語冰微微的苦笑了,蠶作繭自縛,蛾撲火焚身,明知道結果的事情,卻仍然要去做,而人豈非一樣也會做這種傻事?即使是現在被人暗地裡稱為白狐的他。拉拉自己一身的白衣,顏語冰露出只有獨自一人時才會有的淒然,就為了顏暮雪喜歡白色,他就固執的只穿白色的衣服,只為討他高興,久而久之,他已經成了習慣,而手下人也習慣的只為他準備白色的衣服,卻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至於流蘇,顏語冰並沒有太多的歉疚。他從來沒有勉強他留下來,他不像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他給了流蘇選擇的餘地,既然他選擇了留下,就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流蘇可以選擇留在他身邊,而他,連留在那個人身邊的能力都沒有,還必須費盡心機去尋尋覓覓,說起來,不知道誰更可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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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好久不見了。」
顏語冰優雅的走進花廳,微笑著向風塵僕僕的顏展雲問好。
顏展雲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好什麼好?真是的,當初你又善良又忠厚,怎麼這些年變成這樣,老奸巨滑,一點兄弟情分都不講,明知道那個花癡,一見我就像是蒼蠅見了蜜糖一樣黏上來,甩都甩不掉,居然還讓我去和他們談判。真是煩死我了。」
「正是因為這樣,才要物盡其用嘛,不是三哥出馬,怎麼能拿到如此優惠的條件?」顏語冰微笑著,親自給顏展雲倒了杯水送到手上。
「我不喜歡你的笑容。」顏展雲接過水坐下,看著顏語冰,忍不住搖搖頭,「我懷念當年的那個語冰。」
「誰都會長大的,三哥。」顏語冰仍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緩緩在一旁坐下。「你當初不是也告訴我要長大嗎?」
「九爺,」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個隨從手裡舉著一隻鴿子,匆匆跑了進來,把鴿子送到了顏語冰面前。
顏語冰接過鴿子,迅速的從鴿子的腳爪上取下一個小圓筒,拿出裡面的紙條看起來。當顏語冰目光掃到紙條上的時候,臉色倏然一黯,隨即手掌一合,已經揉碎了紙條。隨手把鴿子遞給隨從,示意他下去。
雖然顏語冰黯然的神情稍縱既逝,轉向顏展雲已經恢復了笑容。但是剛剛的一切卻沒有逃過顏展雲敏銳的目光,他低頭喝了口水,腦子裡卻是飛速的轉起著,這些年來,他是真的知道了這個弟弟的厲害,談笑間強敵是灰飛煙滅啊,他還真沒見顏語冰為什麼事在人前變過臉色,而且不是生氣或者為難……剛剛看到的,應該是黯然,無奈失望的黯然神傷吧。到底是什麼事什麼人,能讓這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顏家家主露出這種表情,他還真是好奇的不行。
猛然間,顏展雲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在找他?你在找顏暮雪。」
這第二句已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了。一瞬間,顏展雲心中完全瞭然。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年顏語冰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在全國各地建立起羅網般的分點,而且顏語冰不許任何人過問這些地方的事情,為什麼即使什麼事情也沒有,各地照樣每隔十天就飛鴿傳回一紙密報,而顏語冰無論在做什麼,一定會第一時間看到這些報告,即使出門在外,這些報告也已經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面前。原來,這個弟弟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顏暮雪。顏語冰的心裡,始終念著那個人,念著那個當初一怒而去的顏暮雪。
正在為自己倒茶的顏語冰手微微震了一下,茶水傾灑在了桌子上,他執著茶壺,不動不語,好半天,才放下手中的壺,抬起了頭,秀麗的容顏清冷如雪,再沒有了那習慣性的微笑。
「是,我是在找他。」
「為什麼?其實,我一直都這麼喜歡你,為什麼你還要找哪個無情無意的人呢?」
顏展雲做出一副哀怨的樣子捂著胸口叫到。
「如果三哥這麼想要語冰的話,九弟倒是不介意啦,只要三哥不後悔就行了。」
顏語冰淡然的說,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純情的少年了,對付油嘴滑舌的顏展雲,他有的是辦法。
「不用,不用。」
顏展雲趕緊收回嬉皮笑臉,正襟危坐,不敢再招惹顏語冰。現在的顏語冰,凌厲的鋒芒都隱在溫柔的笑容,就像一隻優雅可愛的貓,尖銳鋒利的爪子被隱藏在柔軟的肉墊後,乍看沒有一點威脅,但是一旦招惹了他,就會措不及防的被狠狠攻擊。顏展雲可是一點也不想成為犧牲品。
「就算找他回來又如何?」
「從我接掌顏家家主的那一天,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五哥,這個位子是他的,我會還給他。」
「所以,你一直不讓任何人叫你家主,始終讓人叫你九爺。」
「為什麼?」顏展雲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在沉積著,他從不知道顏家會有如此癡情的人,當年他阻止顏語冰去找顏暮雪,一方面是為了自己,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認為只要顏暮雪走了,慢慢的,顏語冰自然會忘了他,他才不信什麼一生一世呢。
「你為什麼還要找他呢?這些年沒有他,你不是過的很好?暮雪那沒心沒肝的性子,如果回來,只會傷害你的,你這又是何苦?你是一個通達的人,為什麼偏偏看不開這個?」顏展雲真想打開顏語冰的腦子,瞧瞧裡面是什麼。為什麼偏偏對這個冷酷無情的顏暮雪如此執迷不悟。
「三哥覺得我過的好嗎?」
顏語冰靜靜的反問?第一次放縱自己心中的傷痛流出。
「我可以放棄世上的一切東西,只想要他一人,你以為我不想忘了他嗎?我做不到,無論如何我也做不到,他是蠱,是泥淖,我已經深陷其中,除了滅頂,沒有第二種選擇的。」
看著顏語冰眼中那一抹來不及掩飾的刻骨傷痛,顏展雲怔著了,一瞬間彷彿有根刺在他心頭刺了一下,痛不可抑。他一直認為,離開顏暮雪,對顏語冰是最好的選擇,難道他錯了。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弟弟,所以當年才會對他說那些話,可是他現在卻發現他一點也不瞭解顏語冰,最起碼,他不瞭解顏語冰對顏暮雪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這五年來,我也漸漸明白了,我費了如此心機,卻一點結果都沒有,那麼,也許窮此一生,我都找不到他了。但是,我仍然會一直不停息的找下去,只因為,如果不這樣,我不知道自己怎麼面對,這樣一個沒有希望的將來。」
顏語冰走到窗前,默默的看著窗外,挺拔的身影卻意外的寂寥蒼涼。楞楞的看著顏語冰寂寞的背影,顏展雲眉頭緊鎖的凝望著地面,許久,他終於好似下定了決心。
「你這樣漫天撒網也不是辦法?」
「我沒有別的辦法。」顏語冰平靜的語氣下,是深深的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他轉頭向顏展雲苦澀的一笑,「也許是因為我的力量還不夠吧。」
「不是哪個原因,而是你用錯了方法。」
「三哥?」
顏語冰霍然回頭,緊盯著顏展雲。
「去找一個人,我保證他知道。」
顏展雲狡黠的一笑,悠悠然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誰?」
「對了,九弟啊,我今後是不是可以很舒服休假了?」顏展雲突然扯開話題,閒閒的問。
顏語冰目光一閃,唇角也浮起一個親切的笑容,「那是當然,今後三哥想休息多長時間都可以,我會吩咐各處無條件供應三哥的花消的。」
「九弟真是痛快人。」顏展雲一面微笑著,一面伸手蘸了點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一個日字。
「顏昊日,十二弟?」
顏語冰抬頭看向顏展雲,片刻後,輕聲道,「多謝。」
「謝就不用了,只要你在十二弟追殺我的時候,替我擋擋就好了。趁顏昊日還沒找到我之前,我先逍遙一陣子吧。」顏展雲苦笑著站起來,
「算是我彌補八年前的那一夜吧,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我那難得的同情心和良心就會出來作祟,真是的,八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說完,拍拍顏語冰的肩膀,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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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擎,去請十二爺回來,你親自去。」
顏語冰負手望天,舒緩的吩咐著,
「是,」秦少擎恭敬的應了,猶豫了片刻,又道,「只是,我怕請不動十二爺。」
「我知道,」顏語冰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我知道你請不動他,所以你代我轉告顏昊日一句話,就說如果六天後我見不到他,別怪我把他所有的蘭花都挖了扔掉。」
「是,屬下這就起程。」少擎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秦少擎把話帶到顏昊日那裡的時候,顏昊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知道秦少擎又面無表情的重複了一遍後,他才大叫起來。「顏語冰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誰不知道他顏昊日最愛的就是他那一院子的蘭花了,在顏家,他的花園是誰也不許進的,就是怕誰不小心碰了、蹭了,更嫌那些人的氣味熏著他的寶貝蘭花。如今,他那個從來都是先禮後兵,就算天大的事情,也不愛在口頭上威脅別人的九哥,居然大反常態,用如此冷硬的口氣威脅他,真是讓顏昊日莫名其妙。
「出什麼事了?」顏昊日左思右想,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只好轉頭問站在面前的秦少擎。
「少擎只是奉命來請十二爺的,其他事一概不知。」
「你倒是推的乾淨,」顏昊日冷笑了一下,仰頭想一想,「好,九哥這一下還真的把我的興趣給逗起來了,我就走一趟,權當救我的寶貝蘭花。」
顏昊日說走就走,當下就和秦少擎趕回了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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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語冰正在恭候著他,早傳下話來,顏昊日一到,就被請進了幽靜的偏廳。
顏昊日也不客氣,進了門就懶懶的半躺在椅子上,吩咐旁邊的兩個小丫鬟一邊一個給他捶著腿,又叫另一個站在身邊,端著茶伺候著他喝茶。
顏語冰也不著急,靜靜的看著他把自己安頓好。
「九哥,你這麼興師動眾的把我找回來,究竟有什麼事。」顏昊日舒服的坐好,這才開口,又示意身邊的丫鬟把水送到自己唇邊。
「他在那?」
顏語冰一開口直奔主題,一點鋪墊也沒有。
顏語冰的語氣相當平淡,但是他的話卻讓正喝水的顏昊日一口水直接進了氣管,顏昊日當時就掉下了椅子,很沒形象的大聲的咳嗽起來,直咳的是臉通紅,眼淚都下來了,捶腿的兩個丫鬟,趕緊扶起來又是捶背又是揉胸,喂茶的那個丫鬟更是嚇壞了,趕緊跪下等著責罰。
「算了算了,你們都下去吧。」
顏昊日好容易咳嗽完,揮手打發丫頭下去,這才又坐回椅子上。小心翼翼的確認道,「九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麻煩你重複一次。」
顏語冰看著眼前驚天動地的一幕,眼睛都沒眨一下,聽到顏昊日詢問,他緩緩的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五哥在那裡?」
顏昊日靜靜的凝視了顏語冰半晌,慢慢的站起來,小心的拍拍袍子,然後淡淡的一拱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話音沒落,人已經到了門邊。
顏語冰也不攔他,仍然安閒的坐在那裡。顏昊日剛走到門口,突然門外閃出一個人,一身藍衫,正正的站在大門中央,攔住了顏昊日的去路,「十二爺請回。」
「少擎,你雖是九哥手下第一高手,但是你真以為能攔的住我,」顏昊日不屑的一曬。
「少擎再自不量力,也不敢自以為可以攔住十二爺,但是我相信三十六飛雁一定可以把十二爺留下的。」
秦少擎一抱拳,恭敬的回答。
隨著他的話音,院子裡突然冒出三十六個深藍勁裝的剽悍青年,錯落的站在院中,隱成陣勢,圍住了中間的花廳。
瞧著面前的一切,顏昊日不由得深吸了口冷氣,三十六飛雁是顏儀從十年前就開始培養的一批高手,他們不但每一個都是資質過人,而且十年來的同進退,更讓這些人培養了深厚的默契,再加上專門為他們設計的陣勢,就算是他,怕是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顏昊日冷冷的看著他們,半天,突然回頭,瞪著顏語冰,「九哥,你來真的?」
「十二弟認為呢?」顏語冰不動聲色,淡淡反問。
顏昊日和顏語冰對視了半天,終於歎了口氣,「我要殺了顏展雲。」
「我可以借把劍給你,保證鋒利無比,但是,如果你不說出五哥的下落,我想,那把劍會先用到你的身上。」
顏語冰口氣平淡,可是話鋒卻銳利如刀。
「可是,我要是說了,五哥他會把我扔到池子裡餵魚。」
顏昊日苦著臉看著顏語冰。
「你可以選擇,是先死在我劍下,還是今後死在魚池裡。」
顏語冰不為所動,很認真的給了顏昊日一個選擇。
若是平日裡有人說這話,顏昊日一定會覺得很好笑,可惜他現在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顏語冰冰冷的語氣,認真的神色都在告訴,他這個一向溫和親切、永遠微笑著的九哥,今天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如果他不說,他相信顏語冰也真的會殺了他。
顏昊日凝視著顏語冰無比認真的神情和冰冷的目光,不由的微微打了個冷戰。
「你覺得我是笨蛋嗎?」顏昊日終於坐回椅子上,長歎一聲,苦惱的抓抓頭髮,「其實你何必這麼鑽牛角尖?這些年大家各過各的,不是很好?」
「他在那?」
「五哥他這些年變了很多。」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都一樣,我要見他,他在那?」
顏語冰的語氣完全的不容辯駁。
無奈的看著顏語冰,顏昊日深深吸口氣,答到,「他現在在金陵。」
「金陵?」
顏語冰皺眉,他在金陵設有專門的分處用來尋找顏暮雪,如果顏暮雪在金陵,沒道理這些年來他都沒有他的消息。
「真的,你不用懷疑。」
看著顏語冰懷疑的目光,顏昊日苦笑,
「所以我說顏暮雪他變了很多,不過我相信你就算知道他在南京,你照樣找不到他。」
「為什麼?」顏語冰沉聲問。
「因為你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現在在那裡。」
顏昊日突然露出一個既無辜又甜美的笑容,「你知道秦淮河畔多的是青樓吧,有一家最有名的,叫倚紅樓,那是人氣鼎盛啊。」
顏語冰沉著臉聽著顏昊日把話題扯到一邊,一言不發。顏昊日的笑容越發甜蜜了,甜蜜的讓人一看就覺得他不懷好意,讓人心裡發毛,「那家妓院的老闆就是顏暮雪。」
顏語冰的下巴差一點掉下來,顏暮雪會去開妓院,那個傲氣的,誰也放不在眼睛裡,又高貴又優雅的人居然去開妓院,那他是不是可以相信天會下紅雨?如果不是顏昊日騙他,那他一定是耳朵出了問題。
「你不用看我,當初我知道的時候嘴巴張的比你還大,呆的比你還久。但是這的確是真的,千真萬確。」
顏昊日舒服的翹起腿,笑吟吟的看著顏語冰,似乎非常滿意他的反應。
恨恨的瞪著面前這個笑的非常可惡的男子,顏語冰沉著臉大聲吩咐,「少擎,準備車馬,跟我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