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谷,飛滿各式各樣的蝶,五彩斑斕,好不絢爛,只是這谷終年被一種淡藍薄霧所掩蓋。
不遠處,一對老夫婦緩步行來。
「老伴,你看那裡。」老頭子指著前方的藍霧說。
「奇毒無比的山谷!」
「越是歹毒的地方,越有天下人渴求的稀世藥材。」他的眼睛倏地發亮,顫聲道:
「我們夫婦倆尋覓多年的紫蝶虹,莫非生長在這裡?」
他欣慰的一笑。
「找了這麼多年,也許真在這裡,我們快進去!」
老婆婆高興地點頭。
兩人健步如飛地進谷,絲毫沒有上了年紀的老態龍鍾。
谷底開滿了花,繽紛妍麗,蔚為奇觀。
蜂蝶成群,採蜜吮汁,熱鬧異常。
「相傳紫蝶虹,藏在千年神木旁。」
「去那看看。」她指著不遠處說。
他們走到一株巨大的古木前,老頭子左看右看,圍著古木走了好幾圈,終於在粗根的縫中,拔起一株小草。
「找到了!我找到它了!」他像孩童般,高興得乎舞足蹈。
老婆婆接過它細看,小草通體紫色,葉脈呈蝶形紋路,草尾上有一抹紅色,似彩虹般。
「好個紫蝶虹,果真如傳說般奇特。」她讚歎著。「只是不知它是否真能醫百病,解百毒?」
「咱們這一生致力研究藥草,就快有結果了。」老頭子笑著擁抱老妻,「出谷吧。」
「等一下!」老婆婆阻止丈夫。「你看那裡!」
遠遠望去,一道小巧的身影倒在草地上。
「早死了吧?滿天的毒氣,她哪還能活?」老頭子不在意地說,舉步欲走。
老婆婆歎口氣,「話是不錯,但看看也是好的。」
「看一眼就能活嗎?」他橫了妻子一眼,卻仍往那身影走去。
「還說不看,跑最快的也是你。」老婆婆咕噥著。
老頭子走近一看--
哇啊!這人死得真慘,整張臉都是血……一個女孩子家,被人害成這樣,真夠可憐的。
老婆婆亦走近細看,憐惜地搖搖頭,「一定是從上面摔下來的,你看她身上到處是擦傷、淤青,尤其是她的臉,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唉!」
老頭子蹲下身,伸指搭上她的脈搏。
半晌,他大喜過望地笑了起來,不住地喊:「奇跡,真是奇跡!」
「怎麼了?」老婆婆好奇地問。
「蝶谷滿天毒氣,她竟還能留一口氣。或許是天意如此吧,她命不該絕,只是她的臉……」
「不是找到了紫蝶虹嗎?它能醫百病,何不試試?」說到這裡,老婆婆不解的問:「奇怪,她怎麼不怕這裡的毒?」
她乾脆伸出雙手在女孩身上找尋,最後在她掌心裡發現一隻小巧碧玉散發著淡淡的瑩綠光芒。
老頭子的眼睛一亮,「侗族的傳族明玉!聽說侗族已被俉族所滅,莫非她是……」
「侗族的煌紫公主!」
「怎麼會被害成這個樣子?唉,」
「聽說是個絕世美女。」
「她遇到我這個神醫,可是她的造化,我一定會醫好她的傷。」
老婆婆白他一眼,「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老伴,帶她出谷,用紫蝶虹救她。至於她的臉能不能恢復以前的模樣,就要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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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醒嗎?」
老婆婆搖搖頭,「已經三天了,難道是傳說誇大了紫蝶虹的功效?再這樣下去,她不是死在蝶谷,而是被我們醫死了!石奕凡,你的招牌就要砸了。」
石奕凡瞪著她,輕斥道:「在我手上沒有救不活的人。」
話剛說完,煌紫緩緩眨著眼睫。
「動了,動了。」他們屏氣凝神,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她。
「唔。」她睜開眼,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陌生的人。
「這是哪裡?」她虛弱的問。
好陌生的地方,好陌生的人,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你記不記得是怎麼摔下蝶谷的?」
摔下蝶谷?
她努力地回想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到底怎麼了?
但她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煌紫雙手抱著頭,不覺呻吟出聲,「我的頭好痛!我……想不起來……」
石奕凡夫婦面面相覷。該不會是摔下來時,撞到什麼東西,以至於失去記憶吧?
看她痛苦的模樣,石夫人憐惜地說:「別想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她茫茫然不知所措。
石夫人笑了笑,替她蓋上棉被。
「你身子虛,先調養一陣子,等身體好點再想。」
煌紫柔順的閉上眼,又睜開眼,怯怯地問:「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
「問吧。」
「我臉上好像綁著東西,好難過,可不可以拆下來?」
「不行,你的臉受了傷,不這樣是不會好的,忍著點。」他像哄小孩般的說。
石夫人撫著她的髮絲,「快睡吧。」
親切的笑容讓她安心不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看了眼她的睡容,石夫人轉頭靜靜地看著丈夫。
「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也沒個一子半女的,我想收她做義女,你覺得怎麼樣?」
「她是侗族的公主,放著公主不做,做你老太婆的女兒,有沒有搞錯?」石奕凡嗤鼻道。
「還侗族咧!都成了亡族公主,有什麼好?再說,她的臉能不能好還不確定,萬一好不了,根本沒人認得她。」石夫人理直氣壯地說。
「隨你吧,她肯就好。」石奕凡揮揮手,不想理她。
石夫人興奮得睡不著覺,努力的思考要替煌紫取一個新名字。
石奕凡看著她翻來覆去的,忍不住說:「煌紫這名字已經很好了,幹嘛又取個新的?」
她沒好氣地回答:「煌紫公主名號天下皆知,只會惹一堆麻煩上身,白癡都知道,就你這個笨人不知道。」
「你說我笨?」石奕凡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怎麼樣?」她挺起胸膛,一副輸人不輸陣的模樣。
「我懶得理你!」石奕凡賭氣地翻身不理會她。
「有了!就叫石築,又好聽,又好記,更有氣質,嗯,不錯。」她得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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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石夫人細心為煌紫準備早點、換藥,忙得不亦樂乎。
「娘!」她天真地喊著。「你真像我娘!」
石夫人放下手中的針線,「你想起你娘的樣子嗎?」
她搖搖頭。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她難過的低下頭。
「沒關係,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婆,我就收你做女兒吧。」
她連連點頭,唇邊漾開一抹笑,「好哇!反正我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
「我幫你取了一個新名字。」
她抬起頭,好奇的看著她。
「就叫石築,以後我就叫你築兒。」她擁著煌紫,熱切地說:「全新的名字代表全新的生命,娘要你一輩子都幸福。」
「娘……」
熱淚湧上眼眶,蝗紫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激和感動:
「給娘半年的時間,娘一定讓你的臉完全好起來。」
「可能嗎?」煌紫輕輕撫摸自己的臉,今早換藥時,她看見水中的倒影,方知自己的臉是多麼地可怖。
石夫人輕輕一笑,驕傲地說:「在我們手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哦,對了,再過幾天,等你好一點,我們打算回蘇州去。」
蘇州?
模糊的記憶裡,那好像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她不禁嚮往那未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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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裡,寂靜的房中,桌上杯盤狼藉,床上的人和衣斜躺著,手裡還拿個酒壺。
驀地,門被輕輕推開,來人的腳步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幫他脫鞋,整理房間。
當天濛濛亮,那人緩緩地合上房門離去。
窗外一個人影,隨著那人腳步的遠去,跟著躍上屋頂,在園子裡擋下她。
她瞪大眼望著眼前的人,「子傑,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你又為何在這裡?郡主。」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她。
「我……」她垂下頭。
辛子傑望著眼前的女人,心中有一絲不忍。
「放棄吧,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大可找一個比他更好的。」
嫻殷抬起頭,眼中儘是癡怨。
「煌紫都死了,他又何必苦苦追尋?我和他其實都一樣,放不下一個情字,只是我……」
她癡心一片,不求結果,只求付出。
「萬一有一天,他找到煌紫呢?你又如何自處?」辛子傑頗為她惋惜。
「只願長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我希望你與佛無緣。」他緩緩地說。
嫻殷驚訝地望著他,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你這麼善良,應該嫁個好人,不該皈依佛門,孤獨一生。」
她苦笑一聲,「他心底只有煌紫,全然不顧別人,可是我卻無法放棄他,雖然我一直試圖說服我自己。」
聞言,辛子傑心底有點感動。「離開他吧,你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我來照料他就夠了。」
「可是……」她仍不捨,她幾乎是放下了尊嚴。
「走吧,這對你才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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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慵懶地照著大地。
沈翎拎著一壺酒,呆望著天空。
辛子傑看了不禁有氣,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大聲吼道:「整天喝酒,你到底還是不是沈翎啊?一個大男人搞成這樣,真沒出息!我真替老夫人悲哀,生了你這個兒子,早知道就該把你扔進水裡淹死你!」
他氣得渾身發抖,一拳朝他的臉上打下去。
沈翎亦不甘示弱,揮拳相向。
他積壓在心中已久的鬱悶之氣,陡然間爆發出來,威力驚人,一拳比一拳還重。
辛子傑出拳絲毫不留情面。平常慣於嬉笑怒罵、遊戲人間的他,功夫可也不差。
轉眼間,兩人雙雙掛綵。
打得累了,兩人互相瞪視著,似在比誰的眼睛大。
過了片刻,沈翎突然笑了起來,指著辛子傑鼻青臉腫的樣子,揚聲大笑。
「笑什麼?」辛子傑也忍不住笑了。
「好小子!」他拍著沈翎的肩,兩個人像瘋了一樣,笑到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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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客棧打了那一架後,沈翎與辛子傑踏遍江湖,始終沒有煌紫的消息。
一晃眼,兩年的時光匆匆流逝。
沈翎幾乎要相信,心愛的她已死,不在人間了,否則怎會音訊全無呢?幾次,他絕望地藉酒澆愁,都被辛子傑勸阻。
這一天,他們來到熱鬧繁華的蘇州。
只見城牆上貼著告示,吸引了無數的男女圍觀。
大家七嘴八舌熱烈無比地討論著,直比皇帝娶親還精采。
「前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走!去看看。」好奇寶寶辛子傑想去湊熱鬧,在那探頭探腦的。
「有什麼好看,不過就是張告示而已。」沈翎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辛子傑乾脆硬拉著他往前擠去。
沈翎甩開他的手,想轉身往回走,卻見到處都是人。
他喃喃咒罵著,但人們的驚歎和興奮聲,卻也同時傳進他耳裡。
「阿文,七天後,咱們哥兒倆一塊去吧。」
「兒啊,別放過這次機會。」
到底什麼事呀?這麼轟動。
他心中納悶著,好奇心也被勾引出來,他仰首一看--
敬告:
逐月山莊將於七日後,為愛女舉行比武招親,若有仁人君子才武兼備,歡迎蒞臨,共襄盛舉!
石奕凡
「喂!你去不去?」辛子傑拍拍他的肩問。
沈翎不屑地道:「連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就拚得你死我活,只有傻瓜才做這種事。」
旁邊的人指著他,一臉嘲諷。
「你才笨咧!你知不知道神醫石奕凡的女兒是誰?」
他搖搖頭。
「就說你笨,還不信!石神醫的女兒,就是聲名遠播的石築。」
「石姑娘可是蘇州第一美女呢!能文能武,琴棋書畫無一不曉,尤其是刺繡的手藝,真是一絕啊!」
「哇!真這麼好?」辛子傑瞪大眼。
沈翎不悅的瞪著他。
辛子傑一臉無辜地回視,「我又沒怎樣,想想也不行嗎?倒是你,不妨去參加,這蘇州第一美女說不定就是你的了。」
他那略帶奸詐的表情,讓沈翎想打他一拳。
但他只是冷冷地轉身,二話不說地往回走,再不管旁人如何煽動也不能動搖他的心。
「別這樣嘛!蘇州第一美女呢!」辛子傑追在他身後,還不肯放棄。「要不然這樣好了,七天後,我們到逐月山莊,只看看,不出手,總可以了吧?」
沈翎仍欲舉步。
「好歹見她一面,不然我會遺憾終身的。」他煞有介事地說。
「一言為定?」沈翎終於答應。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