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離想回家了,然而他的傷還沒完全好,謝西東坳不過他,只好雇輛馬車,離開青州回家去。
馬車旁站了三個人,是來送行的。
「抱歉。」這是宋莫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沒什麼好抱歉。」莫若離根本沒將事情放在心上。
「我不該不信任你的。」宋莫然面有愧色。
「你並不完全瞭解我,所以也就無法做到完全的信任。」換成自己說不定也是如此。
「慚愧,在這件事裡,我們從頭到尾都沒能做什麼?」林靈此時臉上是憂愁,沒了以往那甜美的笑容。
「你們已經盡力了,事情已經結束,也就不必再去想這些了。」謝西東安慰道。
「你究竟是何人?」東越伯一直盯著謝西東。
「謝西東。」
「那麼謝西東是什麼人?」東越伯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莫若離的貼身小廝。」謝西東笑還是這個回答。
東越伯不再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不會認為謝西東只是一個貼身小廝,既然謝西東不肯說,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問了。
把莫若離扶進馬車,謝西東跳上去向三人拱拱手,「後會有期。」
上路後,莫若離坐在馬車上,帶著笑容看著低頭弄藥丸的謝西東。
「把這個吃了。」謝西東遞給莫若離一顆白色藥丸。
莫若離接過吞下。
「你不問這是什麼嗎?」謝西東看看他。
莫若離笑了笑。「我信任你,所以不必問。」
「完全信任?」謝西東挑眉。
「完全信任。」莫若離語氣肯定。
謝西東笑了,「那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說這句話時,他也下定決心找個時間,把他進入莫府的原因向莫若離坦白。
莫若離拉過謝西東摟抱住,「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邊,我就安心了。」
「你孤獨過?」謝西東問出心中的疑惑。
「人總有孤獨的時候。你沒孤獨過嗎?」莫若離反問。
「當然孤獨過。」謝西東歎氣。
「嘗試過孤獨的滋味後,我不願再嘗第二次。」莫若離喃喃道,並緩緩低下頭,印上謝西東的唇。
謝西東一怔後,閉上眼睛感受那帶著溫柔與魅惑的吻。
莫若離細細品嚐著,那是謝西東的味道,淡淡的,清清的,很讓人迷醉。放開謝西東,他笑道:「定情之吻。」
謝西東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是這麼一個不正經的人。」
「我是正經的。」莫若離正色道。
「好了,相信你的正經。」謝西東笑道,「休息一下吧,離家還很遠呢。」
馬車停在一處清澈的湖邊,只因莫若離想看看那如畫的風景。
莫若離一人站在湖邊,謝西東在馬車上整理東西。
望著湖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莫若離摸摸臉,好像不少的冤仇都是因這張臉而起的,若只是一張平凡的臉,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是是非非。
掠過湖面的飛鳥衝向天空,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波紋一圈圈盪開,一直漾到遠處,一切都是那麼寧靜、那麼自然。
來這賞景的好像不只他一人,不遠處還有一個白衣人,莫若離轉頭看去,這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整個人一動也不動,眼裡儘是驚訝。
白衣人也看到了莫若離,怔了一下,然後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轉身向遠處跑去。
莫若離怔了半晌,這是夢嗎?他狠掐自己一下,確定不是夢後,向白衣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湖邊靜靜的,只有粼粼的湖水的,層層的漣漪。謝西東站在湖邊納悶,莫若離去哪裡了?
低頭細看,在地上發現了足跡,謝西東眉頭一皺,沿足跡找了過去,在離湖邊不遠的地方,他找到了莫若離,他正看著一間竹屋發楞。
「你在看什麼?」謝西東問。
莫若離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竹屋。
謝西東看過去,卻只看見一間竹屋,什麼也沒有。
竹屋裡有什麼嗎?謝西東走過去,正想細看之時,竹屋的窗戶突然打開,露出一張驚恐的臉。
這下謝西東也楞了,而且神情萬分驚訝。
那是一張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臉,若說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就是那人渾身散發著純潔的氣質。
「先生……」莫若離夢囈般吐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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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樹葉輕飛,竹林沙沙,一片樹葉滑過莫若離的肩,掠過謝西東的耳鬢,飄然落地。
一個迷茫驚訝之人,一個苦澀黯然之人,一個驚恐倉皇之人。神情各不同的三人,誰也沒開口打破靜謐。
「你們是何人?」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劃破沉悶。
莫若離和謝西東轉頭一看,是一位面帶疑惑的中年人。
「你們站在我家門口有何事?」那人繼續問。
「你家門口?那他是?」莫若離指著那酷似李先生的人問道,他沒發現此時,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他是我的病人。」那中年人答道。
「請問閣下高姓大名?」謝西東問。
「白寂寥。」那中年人回答。
「原來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醫』白先生,久仰。」謝西東拱手一揖。
「不敢。」
白寂寥之所以被稱為毒醫是因為他不僅精通用毒,而且精通醫術。
「他是誰?」莫若離此刻只關心一個問題。
「李先生。」
白寂寥回答的三個字,讓莫若離腦袋一片空白,他……真的是先生!可是先生不是應該死了嗎?他是在自己懷裡嚥下氣,而且還是自己親手埋葬的,如今怎麼可能再次出現?
謝西東的目光直直盯著那人,他真的是李先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原本死了的人,為何會活著出現?莫非這一切是……
「你們是誰?」白寂寥好奇的是那個和他病人長的一模一樣之人,和他的病人不同,那人的雙眸如一灣深潭,怎麼也看不透。
「莫若離。」
「謝西東。」
「莫若離?武林第一才子?」白寂寥微楞了下。
「不敢,他真的是李先生?」莫若離需要一個答案,能夠解釋這一切的答案。
「進來吧,我告訴你一些事。」白寂寥把兩人領進屋,在進屋時他再看一眼謝西東,心中暗歎,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世上還真有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李先生一看見有人進屋了,嚇得跑進內堂不願出來。
「先生!」莫若離急著想追過去卻被白寂寥攔住。
「他好像不認識我了?」莫若離感到奇怪。
「因為他失憶了。」白寂寥解釋。
「失憶?」
「坐下來吧,我把事講給你們聽。」
當初對李先生下毒的女子叫藍靈花,她下的毒是離魂散,這毒是從白寂寥那裡偷來的。可惜她匆忙中偷錯了藥,這離魂散並不能使人致命,只會使人呈假死狀態。白寂寥得知這消息後,立刻打聽她究竟把毒用在誰身上了,因為這離魂散並沒有完全研製成功。得知她把毒下在李先生身上後,白寂寥立刻趕去,卻還是晚了一步,不知情的莫若離已經把李先生給葬了。白寂寥不敢告訴莫若離事實,怕還處於憤怒悲傷中的莫若離遷怒於自己,於是等莫若離葬下李先生離開後,馬上挖開墳墓帶走了李先生。他把李先生帶回家,為他解毒,卻發現因毒藥沒有完全研製成功,產生了後遺症,也就是李先生失去了記憶。實在沒辦法,只得留下李先生,想辦法治好他的失憶症。
這就是一切的經過,謝西東仔細聽著,沒有絲毫破綻,很完美,讓人挑不出漏洞。莫若離覺得一切就恍如一場夢,但是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你們想證實嗎?」白寂寥看向兩人。
「證實什麼?」莫若離不明白他的意思。
「證實他是不是李先生。」
白寂寥進內堂把李先生帶了出來,他還是有些驚慌,儘管白寂寥告訴他,眼前之人是他失憶前的熟人。
李先生怯生生的站在莫若離面前,莫若離緩緩抬起手撫上李先生的臉,李先生一驚,要躲開,卻被莫若離拉住,「讓我好好看看你行嗎?」
李先生看著他那憂傷酸苦的雙眸,靜靜立著不動。
莫若離撫過他的臉,眼裡蓄著淚水,「真的是你嗎?先生。」
「對了,他身上有塊玉珮,你看看。」白寂寥提醒他。
李先生輕輕從懷裡摸出一塊玉珮遞給莫若離,那是一塊上好白玉雕成的吉祥佩,光潔無暇的白玉流過溫潤的光芒,莫若離還記得那是李先生羞澀的告訴自己,他喜歡和自己在一起時,自己送給他的,玉的背面還刻有一個離字。
手指輕輕撫過玉珮,莫若離不由得滑下一滴淚珠,「我當時真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上天待我不薄,你又活過來了,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緊緊抱住不安想掙扎的李先生,莫若離心中思緒萬千。
謝西東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中湧上一絲愁苦,莫若離對李先生那份情是永遠不會忘懷的。此刻李先生出現了,那麼自己呢?當初說過要一直陪著他的,此刻,他突然覺得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莫若離的眼光掃過謝西東,見謝西東雖然表面一如以往的平靜,卻知他內心此刻一定很苦。
「西東,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事。」莫若離的目光對上謝西東時,謝西東心頭一凜,因為莫若離眼中那份情是如之深。
莫若離轉向白寂寥。「白先生,我想帶走他可以嗎?」
「可是我還要治療他的失憶症。」白寂寥道。
「你的治療有進展嗎?」
「沒有。」
「那麼我帶他回去,說不定他看見熟悉的事物,會慢慢想起來。」
白寂寥思索片刻後答應了,「好吧,或許那樣真的有幫助,若是他有好轉,你立刻派人通知我,我會馬上趕去的。」
「多謝。」
「不必道謝,事情造成這樣我有一部分責任。」
莫若離扶著李先生離開竹屋,他卻不願離去,「白先生……」
「去吧,他們是你的親人,你待在他們身邊,對你恢復記憶有好處的。」白寂寥笑道。
不捨的看了白寂寥一眼,李先生由莫若離扶上了馬車。
莫若離看了白寂寥一眼,轉頭低聲對謝西東道:「他沒有易過容。」剛才他手指滑過李先生的臉時,確認了這一點。
謝西東立刻明白他是在指李先生,「白寂寥是否有問題?」
「不知道,目前不能確定。」
「那麼他真的是李先生?」
「回去後,叫李公子再辨認一下。」
「如果真的是呢?」
「我不知道。」莫若離有些茫然
「你不會捨棄他對吧?」謝西東苦笑。
「我同樣不會捨棄你。」莫若離目光堅定。
「好了,一切回去再說吧。」謝西東說完跳上馬車。
馬車慢慢向遠處而去,不同於之前,當初車上有兩人,現在車上有三人,多了一個死而復生的李先生。
馬車裡的氣氛很沉悶,李先生一臉恐懼的縮在馬車的角落裡看著兩人,莫若離歎口氣,好言好語去哄他,此刻的李先生跟一個單純無知的孩子差不多。
謝西東的臉側向窗邊,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他不想看莫若離對和他有著同樣一張臉的人流露出溫柔。他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莫若離只是他一人的,自私的希望莫若離永遠不要再想起李先生。可是,一切都不如他所願,莫若離不會忘記李先生,而且本應該死了的李先生又出現了,活生生的出現在莫若離面前。
謝西東知道自己的勝算很小,因為莫若離對李先生懷有濃濃的愧疚感,畢竟李先生的死,莫若離有責任。莫若離不可能再放下李先生不管。還有就是自己身上的任務,雖然他已經放棄,但畢竟還是騙了他。
莫若離的目光轉向謝西東,他不知道此刻謝西東在想什麼,但他知道他心裡一定不好受。這一切為何會變成這樣?他沒有答案,兩個有著同樣面容卻完全不一樣的人,叫他如何取捨?對于先生,他是憐愛加愧疚,對於西東,他是相惜加深愛。他要如何取捨?
李先生在仔細打量著莫若離,他是一個很好看的人,對自己也很溫柔,可是為何始終想不起他是誰,他轉頭看向謝西東,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又是誰?莫非是他的兄弟?
「你是我的兄弟嗎?」李先生怯生生問道。
謝西東轉過頭來,緩緩搖搖頭,「不是。」
「不是?那為何我們會長得這麼像?」
「一個巧合,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謝西東苦笑,正因為是這個巧合,才使他的生命中多了一個莫若離;沒有這個巧合,他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謝西東。
「巧合?」
「是啊,一切都是巧合。」莫若離歎道,正因為這個巧合,才使自己的心裡多了一個謝西東。沒有這個巧合,他心中還是只有一個李先生。
「你真的不是我兄弟?」李先生不信。
「真的不是。」謝西東道,「你有一個哥哥,但那不是我,你哥哥在家等著你回去呢,他已經等很久了。」
「我有哥哥?」
「對,你有一個很疼愛你的哥哥。」莫若離道想李公子應該會很開心吧,因為李先生沒有死,終於回來了。
馬車在莫府前停下,謝西東跳下馬車,莫若離扶著李先生下來。莫府出來迎接他們的管家和僕人,當場楞在那裡,眼睛睜的很大,大半天沒恢復過來。
「他是誰?」管家小聲問謝西東。
「李先生。」
「不可能!」
「世上不可能的事多了,但這偏偏就成了可能。」
管家和僕人就這麼楞楞的看著三人走進去,不可能還真的變成了可能,死的人又再活過來,而且那還不是鬼,因為他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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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西東坐在李府的大廳中。
「你弟弟回來了。」謝西東見到李公子時就這麼淡淡說了一句。
「你任務失敗了,還有心思開玩笑。」李公子冷笑。
「你在監視我?」謝西東問,雖然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放心。」
「任務我早就放棄了。所以,失敗也就無所謂了。」謝西東態度坦然。
李公子神色轉冷,一把揪住謝西東,「你愛上莫若離了?」
「沒錯。」
「連你也逃不過他的魅力?」李公子十分怨恨。
「他的魅力很大。」
「所以你放棄任務?」
「對。」
「東西樓的聲譽被你毀了!」
「我不在乎。」謝西東淡然的態度激怒了李公子,他把謝西東狠狠的一推。「你就等著東西樓處罰你吧!」
謝西東背部撞在椅背上,一陣疼痛,他站起身來。「我今天來只想告訴你,你弟弟回來了。」
「你還在開玩笑。」李公子面若寒冰。
「我沒有開玩笑。」謝西東冷冷道。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先生沒有死,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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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若離坐在大廳裡,看著陌生的看著周圍一切的李先生,純真的神情,潔淨的氣質,他……真的是李先生。曾經以為這麼的捨他而去,讓他生活在孤獨中,可,現在他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
眼前浮過另一張面孔,那是西東,他深愛的人,如今,他該怎麼辦?他不能放棄先生,因為那是他的責任,那是他欠先生的。但他更不能放棄西東,那是他一生的摯愛,莫若離十分頭痛,他頭一次覺得選擇是如此的艱難。
李公子覺得此時他一定在夢中,因為在莫府大廳裡,他看到了李先生。一身白衣,驚慌的小臉,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
「他是你哥哥,李公子。」莫若離柔聲告訴他。
「不可能!絕不可能!」李公子大喊,怎麼可能,先生明明是死了,而且他是親眼看見的,還看著莫若離將他埋了;雖然自己無數次的希望李先生沒有死,但是此刻真是看見了,卻不敢相信。
李先生被他的吼聲,嚇的退後兩步。
「他不是先生,他不認識我!」
「他失去記憶了。」謝西東告訴他事實。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公子扭頭一把抓住謝西東。
「你先放開我,我把事情講給你聽。」
謝西東緩緩把事情敘述一遍,李公子一直睜大眼睛聽著,因為一切聽起來是那麼不可思義,卻又那麼合情合理。
「你去辨認一下吧,看他真的是不是李先生。」謝西東提議。
李公子慢慢走過去,李先生驚慌的看著他。
「別怕,他是你哥哥。」莫若離安撫他。
李公子仔細打量著,眼睛、鼻子、嘴唇、臉,這一切都於他最愛的弟弟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他眼中對自己的害怕。
『哥哥,我喜歡那個紙鳶。我買給你。哥哥,你真好。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弟弟啊!』
這是他記憶中的先生,而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是記憶中的先生,他正以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讓他感到心碎。
「你別那麼傷心,慢慢來喚回他的記憶吧。」謝西東安慰道。
「我要帶他回去!」李公子認真的看著。
「不行。」莫若離拒絕。
「他是我弟弟!」他有什麼資格拒絕。
「他是我的人!」莫若離不甘示弱道。
莫若離這話一出,立刻後悔了,因為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轉頭看向謝西東,他,還是那樣平靜,但是眼中的傷害卻瞞不過他,摟著李先生的手想伸出去撫平謝西東的臉,卻怎麼也伸不出去。
莫若離那一句話,在謝西東心中留下一道很深的傷痕。他笑自己何時變得這麼脆弱了?他一向很堅強的,或許當他愛上莫若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改變了。
「你不配。」李公子沒忘記過去的事,「當初會發生那件事,都是你造成的,如今你還想再重複一次嗎?」
莫若離默然,但手卻緊緊摟著李先生不放。
「我要跟著他。」李先生突然開口。
「為什麼?!」李公子很受傷,捂著胸倒退兩步。「我是你哥哥啊。」
「我不知道,我只想跟著他。」李先生更靠緊莫若離,眼中流露的是依賴。
李公子看著李先生,心很痛,弟弟不要他,卻要那個曾經傷害過他的人,為什麼?李公子頓時百感交集。
「我們會很好的照顧他的。」謝西東道。
李公子沉默半晌對李先生道:「不論怎麼,你要記住,我永遠是最疼你的哥哥。」
再留戀地看他一眼,李公子悲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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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西東坐在走廊欄杆上,看著庭院裡被風吹起漣漪的水池發楞,他太在乎莫若離那一句「他是我的人」,沒想到莫若離會那樣說,李先生是他的,本來就是事實,只是莫若離對李先生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他不知道,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去探究這些,只是自私的希望,莫若離愛的人是自己。
看著謝西東被風輕輕撩起的烏黑髮梢,莫若離的心很痛,因為他知道謝西連的心和自己一樣痛,而自己卻傷了他,因為那一句不該說的話。當時一時激動,他知道謝西東很堅強,但是他不知道在面對事情時,謝西東是否還是那樣堅強?
「抱歉。」莫若離的聲音在謝西東身後響起。
「為何向我道歉?」謝西東沒有回頭,目光還是停留在那一圈圈的水紋上。
「我當時是一時情急說了那句話。」莫若離滿是歉意。
「你沒有說錯。」謝西東神色黯然。
「西東!」莫若離有些急了,扳過謝西東的身子讓他面對自己,「聽我說好嗎?」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你對李先生有愧疚,所以你留下他想好好補償。」謝西東笑了,笑容卻很苦,「你是一個重情誼的人。」
「西東。」莫若離深深的看著他,他果然是最能明白自己心思的人。
「放下他,你會愧疚一輩子,所以,你不用擔心我。」謝西東一派淡然。
「那你……」
謝西東頭仰起,看著那無盡的碧空幽幽道:「我會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事的。」
李先生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兩人,心中在疑惑,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很親密似的,自己雖然什麼也想不起,但卻很喜歡和莫若離在一起,他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昨天自己的哥哥來,似乎很憂傷,想帶他走,但他卻想留下來待在莫若離身邊,他不明白哥哥,為何不一起也留下來陪著自己,而是悲傷的走了。
還有,謝西東,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和自己有些同似的容貌,卻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性格、氣質。
「去照顧他吧!」謝西東指指不遠處的李先生。
「西東……」
「別忘了你的責任。」
莫若離再看他一眼,走向李先生。
看著莫若離扶著李先生離開,謝西東泛起苦笑,自己好像很傻,把自己心愛的人往別人那裡推。
他突然好懷念在沒遇見莫若離之前的自己,那時他很自由,很瀟灑,沒有任何束縛,沒有任何苦惱,愉快的過著想過的生活,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他不明白,或許天下也沒人能明白這情字的真正意思。
李公子應該是愛著自己弟弟的吧,所以他才會有那報復的念頭。對了,任務失敗了,東西樓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呢?是不是需要回東西樓一趟?還有,還沒對莫若離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當初來莫府的目的。不知道莫若離若是知道了會怎麼想?會恨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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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來,這是你以前最愛吃的芙蓉糕。」莫若離端過一碟糕點。
李先生伸手拿起一片,吃了兩口便放下。
「怎麼?不喜歡?」
「嗯。」
「那你喜歡吃什麼?我叫人給你買。」
「酥餅。」
「好,我馬上叫人去,你等等。」
喜歡吃酥餅的先生?難道記憶喪失,口味也變了?當莫若離跨出房門時,眼裡閃過一絲不解的光芒。
謝西東站在門口看著,以前最喜歡吃的東西,現在不喜歡,看來是完全喪失記憶,一點也不留了。
「西東!」李先生看見了謝西東。
「怎麼樣,這幾天還習慣嗎?」謝西東笑問。
「還行,只是還是什麼都想不起。」李先生神情沮喪。
「明天帶你回你家看看,畢竟在那裡住了二十多年,都是些熟悉的事物,說不定看到了你就會想起一些事情。」謝西東安慰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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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外,莫若離、謝西東以及李先生三人站門口。
李先生抬頭看著門匾,「這就是我家?」
「對。」莫若離點點頭。
「有印象嗎?」謝西東問。
李先生搖搖頭。
李府的大門打開,李公子站在門口,目光溫柔的看著李先生。
「哥哥。」李先生輕輕喊道。
李公子笑著點點頭,心裡卻很苦,這一聲哥哥是多麼陌生。
李公子領著李先生到他以前的房間,推開房門。「這裡是你的臥室。」
李先生慢慢的打量著房裡的一切。手撫過桌台,滑過花瓶。
三人默默的看著,李公子懷著希望,希望他能想起過去,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莫若離也懷著希望,希望他能慢慢想起來。
只有謝西東冷眼看著,真能想起來嗎?論醫術,他並不比毒醫白寂寥差,但他還沒見過失憶症有這麼嚴重的,看到自己熟悉的事物都還沒有一絲感覺。
眼睛看了看牆上掛的一副墨竹後,李先生歉意的搖搖頭,「抱歉,我還是沒印象。」
謝西東的目光看向那副墨竹,那是莫若離畫的,掛在最顯眼的地方,幾筆淡墨勾勒出竹的風姿,下方有著若離兩字的落款,是莫若離送給李先生的。這應該是李先生最寶貝的東西,為何他看了還是沒感覺?
當莫若離要再帶李先生回到莫府時,李公子本想竭力留下他,怎奈李先生堅持要待在莫若離身邊,因此李公子看向莫若離的目光滿是怨恨,因為莫若離再次奪走了他心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