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睛盯著陰暗的天花板,模糊地察覺地窖中的燭光投射在她赤裸的胸前。
一張戴面具的臉懸在她上方,她轉過頭,虛弱的抗拒湊向她唇邊的杯子。
“別傻了。”男人歷聲說道,一手扶起她的頭,將杯子壓向她嘴巴。
女孩張嘴讓液體滑下喉嚨,然後又躺回白色的枕頭上面,全身變得懶懶的,四肢發沉,她不知道自己裸身躺在這個陰暗的地窖裡有多久,也不記得喝了多少次那種液體,只模糊地記得在叔叔的木屋裡,見到一袋金子交給她叔叔……好久好久以前……叔叔收起金子,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就此帶她走。
她感覺有雙手在撫摸她的身體,那愉快的碰觸令她蠕動、呻吟。在她腦海遙遠的角落裡,她恍忽覺得剛喝下的液體和這種奇怪的興奮感有關,她沒有抗拒,飄浮在充滿黑影的夢境之中。那股身體的剌痛是一埸夢,那個深深的節奏也和她無關,但又好像十分真實的發生在她身上。
仕平在歡愉中閉上眼睛,其他人的眼睛正盯著他。但是他眼裡看見的卻是筱嵐,柔順地躺在他底下,在眾人面前任他肆虐,原有的傲慢和無禮全部都順服下來。傑士承諾會這麼做,而他向來履行承諾,一如他實現威脅一樣。
傑士靠著柱子,雙臂抱胸,面具後面的眼睛也盯著這一幕。像他繼子一樣,他心裡也用另一個人代替眼前這位農家女。莫宇修剝奪眾人的葛貝絲,但是她女兒將來彌補這個缺憾。
這一次再也不會有干預,他將以得到那個女孩和她的財富來報復莫宇修所加給他的每一次羞辱。姓莫的不只要嘗到無法履行摯愛的情人臨終遺願的羞愧,更要目睹她女兒取代十四年前母親的位置。等到一切結束,姓莫的鮮血更要灑在地窖的溝渠裡,償還傑士父親死亡的債。
葛提文早就知道莫宇修封他妻子的感情,急欲在地窖裡把貝絲給他……一份邪惡的禮物,發誓要服從領導者的他,將被迫侵犯他最摯愛的完美幻想,再次學習地窖內最重要的原則:沒有什麼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然而莫宇修卻違反誓約,殺了領導人,而今領導人的兒子已經設計出最完美的懲罰。
傑士的眼睛掠過周遭那些等候輪到他們上場的臉龐,他的目光盯著年輕清新的雷迪尼,那個年輕人的眼神渙散,充滿急切的欲念,隨時准備聽候領導人差遣。他身上有符合任務的所有條件:年輕、英俊,有社交地位和一筆可觀的財富。
傑士朝他走過去,點點他的肩,迪尼立即轉轉過來,當他明白自己無法輪到上棺台時,臉立即垮了下來,但仍以新人的活潑跟著傑士走入地窖內的小房間。
“今晚我是驚人的成功,山姆。”筱嵐沖進大廳。紀夫人答應為我送一份保證書給奧麥克俱樂部,而且我不必坐冷板凳,大家都爭相邀請我跳舞。她旋轉身體。
“如果你再轉下去,就要頭暈了。”山姆替她關上大門。
“太不端莊了,親愛的。”一位胖夫人說。“你有這麼多舞伴固然很好,可是如果你的言行不端莊,很快會失去他們。”ˍ
“哦,噗。”筱嵐咕噥。
“我好累。”她的伴護人吁了一口氣。“那種場面真是太優雅了,不是嗎,宇修?凱林登夫人的餐點真好……龍蝦餅、生蠔……”她不自覺地拍拍肚子。“哦,還有葡萄酒蛋糕,我吃了兩盤……或者是三盤?”她嚴肅地皺眉思考。
“六盤。”筱嵐低聲地說。
“你說什麼,筱嵐親愛的?”
“我說蛋糕很好吃,”筱嵐笑得很甜。“還有奶油泡芙,你似乎很喜歡,我親愛的夫人。”
“哦,是的。”石夫人快樂地吁口氣。“我怎麼會忘記。”
“很簡單,那裡有那麼多山珍海味可供品嘗。”筱嵐仍然甜蜜的笑。
“哦,是的,那麼多樣可供選擇,我相信這是尊重客人的一種方式。”
“是的,你說得對,桃妮,”宇修不容筱嵐再惡作劇下去。“很高興你這麼享受。”
“呃,如你所知,我不是很會社交……自從我親愛的伍德去世之後。”夫人歎了一口氣。“不過我會為這孩子盡力,不會推卸職責。”她走向台階。“對不起,我要休息了。來吧,筱嵐,
你可不想明天一臉倦容,失去美貌……”
“可是我一點也不累,夫人。”
“石夫人有經驗,姑娘。”宇修熱切地說。“想想看,你還沒有機會品味,就眼睜睜地看成功溜走,那多可惜。”
筱嵐對他伸伸舌頭,但仍跟著胖婦人上樓。
宇修笑著搖搖頭。“好個夜晚!接下來幾周,我預計會有很多著迷的小伙子上門追求,山姆,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要擠近她可不容易。”
“我只希望她的伴護不會在意她的嘲笑,”山姆說。“我一直忍住大笑,這孩子真調皮。”
“我知道,但它令人無法抗拒。”宇修跟著山姆進廚房。“如果她太過分,我會制止她。”
他坐下來,伸展雙腿。“天哪,山姆,我沒想到自己還會再做這種打扮,和那些了無趣味的夫人
打情罵佾。”
“凱林登夫人似乎很不錯。”山姆為他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哦,是的。”宇修同意。“其實沒那麼糟,只是我以為不必再經歷那些無聊事,然而……”他歎口氣。
山姆端杯熱茶坐在他對面。“快把她嫁掉,我們就可以回丹森去。”
“那正是此行的目標。”宇修喝了一口茶,一只小貓跳上他的大腿,撞到他的手,茶濺到白色的背心。
“天殺的!”他怒目瞪著那只貓,它則蜷縮在他腿上喵喵叫。“這是那一只?”
宇修不情不原地呵呵笑。“我猜是‘阿瑞丁’,不過不敢肯定。”他靠著椅子,閉上眼睛。
山姆自顧自地微笑,這是每夜的儀式,廚房不再是亞楓斯的領土,亞楓斯為了動物的食物和
筱嵐天天吵鬧不休。
山姆暗暗觀察他的朋友,宇修雖然嘴上說不喜歡社交生活,看起按理卻前所未有的年輕和健康。
可是山姆覺得麻煩就在下一個路口招手。宇修很快樂檠,是他對筱嵐的感覺給予他深深的歡喜。然而在這底下,是一份認知、一份肯定,這一切只是暫時的。一旦筱嵐走出他的生活,他會再次頹廢不振嗎?
山姆知道宇修的力量逐漸增加,已戰勝酒癮,有時候這位老水手祈禱這段關系會盡可能延長,然後他想到越快結束越好,否則拖越久,越難扯斷他和女孩之間相連的鎖鏈。
宇修放下杯子,打了個呵欠。“我要上床了。”他抱起小貓,用一手拎著。“不,”他歪著頭瞧。“絕對不是‘阿瑞丁’,你一定是‘阿尼西’。”他把小貓放在地上。“回去找媽媽。”
貓徑自優雅地修整它的毛。
宇修看著哈哈笑。“晚安,山姆。”
“晚安,宇修先生。”
半小時後,宇修躺在床上,他的房門悄悄地開了,一顆頭顱探進來,眼神很淘氣。“哦,很好,你還沒睡著。”
宇修放下手中的書。“不,我已經習慣你夜訪的習慣,正在等你。你要進來嗎?”
筱嵐溜進房裡,以誇張的細心關上房門,一只手指按著雙唇。“不可以吵醒石夫人奶油泡芙的夢。”
“你真是個不尊敬人的小鬼!對長者和高明者毫無敬意嗎?”
“如果他們比較高明,我當然尊敬,”她回答。“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單單年長就得使人服從他。”
她從頭上拉掉睡衣,丟到椅子上,然後站在穿衣鏡前面,蹙眉地檢視自己。
她完全沒有禁忌,這已經不是宇修第一次這麼想,她捧起乳房,輕觸尖端,半轉身,一手摸過平坦的肚子,扭頭審視背部的曲線。
“你在看什麼,姑娘?或者該問為什麼看?”他趣味盎然地問。
“呃,以前我從沒看過自己,”她嚴肅地說。“我想我的身材還不錯,你不認為嗎?”
“你還過得去。”
“只是這樣而已嗎?”她伸長一只腿,轉動腳踝。“今晚那些男人似乎認為不只是這樣。”
“山姆說得對--你在頭暈了。”
筱嵐充耳不聞。“而且他們還只是看到我的臉。”她仔細打量鏡中的自己。
“只是一面而已。”宇修同意地說,納悶這一切有何目的。“但是身為嚴肅的監護人,我必須告訴你,姑娘,幻想自己的裸體對潛在的追求者有何影響實在太不端莊。”
筱嵐又是充耳不聞,轉身背對他。“你覺得我迷人嗎?”
“我以為自己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是的,可是我是附近唯一的女人。”她指明。“在蘭開夏郡,你沒有人可和我比較。”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筱嵐?”他想到開玩笑並不是適當的反應。
“沒什麼。”她蹙眉地瞪著地毯。
“有話直說,姑娘。”
“你覺得凱林登夫人很吸引人,對嗎?”
宇修背靠著床頭板,微微皺眉。“你為什麼這麼說?”
“從你們交談時,你看她的方式,我就看得出來。”她回答。“她聰明又美麗,而且你似乎
很喜歡和她聊天。”
“我是喜歡。”
“而且她還賣弄風情,”筱嵐抬起頭。“不是嗎?”
宇修微微一笑。“是的,在她那種地位的女性經常如此,這是一種游戲。”
“一種你享受的游戲。”
“是的。”他同意。
“嗯,你也想和她做愛嗎?”
宇修拉長臉,努力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狄茱莉是已婚婦人,姑娘,而且就我所見,她更是個幸福的已婚婦人。”
“是的,我相信,可是這並未回答我的問題。你想和她做愛嗎?”她站在床尾,抱著一根柱子,完全無視於自己的赤裸。
他決定要誠實地回答:“是的。”他直率地說。“我可以想像和她做愛會很愉快。”
“我想也是。我想她知道的比我更多。”
“你學得很快,姑娘,”他試著讓氣氛輕松一些。“過來這裡。”他伸手邀請。
筱嵐仍站在原地。“可是我並不能干……也不算乖巧,不像凱林登夫人。”
“過來這裡。”宇修傾身向前,環住她的腰,將她拉倒在床上。“不,你不能干,可是你為
什麼要和一個比你年長十幾歲的女人比較?如果你一定要比,應該找其他初入社交界的少女。”
“可是你對她們沒興趣,”她相當僵硬地躺在他身邊。“我是拿自己和你感興趣的女人做比較。”
“啊,”他坐起身,這似乎是直言不諱的時刻。“我想我們最好澄清幾件事,筱嵐,這次倫敦行是你的計劃,你想找一個樂意配合的丈夫,好讓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財富,操控自己的生活,
不是嗎?”
她躺著不動,雙眸緊閉。
“筱嵐,睜開眼睛,坐起來。”她沒有立即順從,他拉她坐起來,她只好睜開眼睛,因為閉著眼睛坐似乎很荒謬。
“不是嗎?”
“是的,”她說。“可是你為什麼不能娶我,然後--”
“太荒謬了!”宇修打斷她的話。“從沒聽過這種胡言亂語。我已經三十四歲了,親愛的孩子,三十四歲不是十七歲的好丈夫人選--即使我想要。”
“你不想和我結婚?”她輕聲地問。眼神因受傷害而黯淡。
“我根本無意和任何人結婚。”他說。“如我從前告訴過你,我們在這裡是因為你想來--因為這能使你脫離你哥哥的掌握。你將像其他十七歲的少女一樣,享受生命中第一個社交季,而如果一切都像今晚一樣的順利,你的求婚者會多得令你無法應付,只等你做下正確的選擇,我們倆都達成目標。”
“可是我們呢?”
“我們?”他突然厲聲質問,察覺到問題的狡獪。“我打破書中所有光明正大的守則,筱嵐,太軟弱,允許你操縱這一切,但是我發誓你不會因此受到傷害,有一天,你將結婚,將這些事拋在腦後,當成一段帶給你愉快回憶的插曲,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
“可是我不要結束!”她心痛而坦率地直視他,一手放在他腿上。“求求你,宇修,為什麼要結束?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學習凱林登夫人--”
“天哪,筱嵐,住口!我不要你像凱林登夫人,我不要妻子,你不明白嗎?”他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搖晃。“我不會再進一步陷入這團混亂,你越早找著丈夫,過恰當的生活,我越高興
,你明白嗎?”
“你要甩掉我?”
“你在扭曲我的話。”
“我不認為。”她起身。“你說這是一團混亂。”她俯身拾起睡衣。
宇修歎口氣,一手壓住眼睛。“是一團混亂,你不明白嗎,小東西,這件事多麼不合宜?有些人會說我帶壞我的被監護人,使她墮落,而且有很多人會贊同。”
“可是你不認為?”她套上睡衣,盯著他的臉。
“這是赤裸裸的事實,”他直率地說。“但赤裸裸的事實並不總是全部的故事。”
“你為什麼不想結婚?”
“這個對話越來越瑣碎。”他的語氣似乎突然失去興趣。
“可是我想知道。”她聲稱。“我想我有權利知道。”
“唔,是嗎?”他是真的被惹惱了,不只是因為她的無禮,也因為她鍥而不捨地追問他不想揭露的話題。“無禮的小鬼,你的權利究竟在哪裡?你以為上床使你有權利刺探我任何隱秘的思
想和感受嗎?”
筱嵐漲紅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她說。
事實上她正是這個涵義,但是一旦訴諸於率直傲慢的字眼時,聽起來就變得很可怕,她覺得自己就像他所說的小鬼,她轉身走向門,口中咕噥。“晚安。”
宇修並未試著阻止她,反而低聲詛咒,納悶自己為什麼沒有預見這種該死的復雜性。尤其是他的處境本來就像個無藥可救的漩渦。
他說服自己相信,她只想試試性魅力的羽翼,他是給予她安全嘗試的機會,自己的感受則完全壓抑。可是如果筱嵐開始覺得他倆的關系應該有未來,那麼他就必須采取嚴厲手段來開導她。
他察覺她已經把方法交在他手中,如果她看見他和那些世故女性打情罵佾,或許更能明了,降低他們關系的強烈性,而這當然能幫助他隱藏自己對她那熱烈、煎熬人、著迷的欲望本質。
他如何能告訴她阻礙他們結婚的原因有多方面?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他愛她母親,她信任他,將女兒的未來托付給他,除非讓她和門當戶對的對象結婚,否則便是違背她母親的信任;他是她兩倍的年紀,家境窮困:他是她的監護人,論倫理和輩份,他不能利用這樣的關系,改善自己的環境。
他一生中已經做過太多鄙劣的事,但是把一個急切、熱情的無辜少女和年紀大她兩倍的男人綁在一起,而且這個男人在地窖中放蕩墮落過,還殺了她父親,這件事他絕不能做。
他傾身吹熄蠟燭,躺在黑暗中,等候睡神是否會光顧他。半晌之後,他重燃蠟燭,身體靠著枕頭,認命地撿起剛剛拋下的書,幾分鍾後,他的門開了。
“你想玩雙陸棋嗎?”
筱嵐站在門口,羞怯地微笑,令人無法抗拒,今晚他已經夠嚴肅了。
“不夠好,”他責備著。“你為什麼不睡覺?”
“睡不著,”她將他的語氣視為邀請,關上房門,走了進來。“我很郁悶,我不是有意無禮,刺探你的秘密。”
他把書放在一邊。“過來這裡。”
她坐在床沿,仍然差羞怯怯。“你還在生氣嗎?”她問。
“沒有,可是我要你仔細聽我說,那種話太傻了,如果你再提及,那麼以後你和我之間唯一的關系將純然是監護人和被監護人的關系,明白嗎?”
筱嵐點點頭。
“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好好享受倫敦和社交界提供的一切,”他繼續說下去,一手環住她的腰,她立即釋懷地吁了一口氣,挨在他懷中。“我要你交很多朋友,打情罵佾、跳舞、參加野餐
和舞會,讓你身邊圍繞著一群仰慕者,享受一切,好嗎?”他用一綹發絲撩她的臉頰。
“好吧,”她故意用指尖撥弄他的乳尖。“如果一定要。”
宇修哈哈大笑。“我剛允許你放縱地享受一切的歡愉,而你卻只說一句:如果一定要。”
她低下頭,用舌尖去舔他。“只要你允許我做這個,”她仰起頭看他,原本充滿傷害的眼神,而今他只在那封眼睛裡看見性感與淘氣。“或者你寧願下雙陸棋?”
許久之後,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筱嵐輾轉難眠,隔著窗戶觀看黎明。她已經決定自己要和莫宇修結婚,唯一的問題在於如何安排。
她決定兩人要成為情人,雖然他極力反對,但是她仍然做到了;因此她實在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說她這一步不會成功。
她將令他產生一種錯誤的安全感,遵守他的命令,放縱地享受所有的歡愉和冒除,挑逗追求者,將傳統拋在腦後。宇修很快就會再放松下來,忘了她曾提及婚姻的話題。
她會以大膽的行徑令他分心,猜不到她的下一步,他就不會想到她還抱持著和他結婚的念頭。然後,在恰當的時刻……
筱嵐慵懶地打了個呵欠,縮到棉被底下。在恰當的時刻,她會撒下情網,打勝仗。宇修顯然不知道什麼對他們倆最好,因此她必須向他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