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不到,宿醉不醒的柔伊就被薔薇「慣例性」的從床上挖起來,為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末了拿了瓶超濃的香水將她全身噴了一圈,稍稍掩蓋她全身的酒臭味,最後很夠朋友的送她回家。
不過,她也只替她做到這裡,一切在護送到她家門口後結束。
因為,薔薇一腳把她踹下車後,猛踩油門,頭也不回的離去,而留給她的爛借口是她大小姐還得趕著去公司上班。
「呿!意思不就是說我游手好閒了?」
揉著屁股,望著薔薇絕塵而去的車影,柔伊不住歎了一口氣。
也對啦!剛升大三的她正是報考研究所的預備期,不過齊天傲那個老家伙好像不准備讓她在台灣考研究所,前陣子還聽威力哥哥說,他打算送她去英國劍橋大學就讀他以前的母校,當然,就連科系也幫她決定好了。
劍橋大學?哼!齊天傲還真不怕她把人家響亮的招牌砸了。
她有多少斤兩她自己可清楚得很,能把大學順順利利的讀完就很不得了了,教她去留學她就得去留學,要她讀研究所她就讀啊?真是愚蠢。
算了!這必定將是她與齊天傲的另一場戰爭。
柔伊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呃?都七點了……」
這個時候,齊天傲若不是留宿在公司的私人寢室裡,就是還在他的床上睡得死死的,他肯定猜不到她是幾時回家的!嘻嘻!
柔伊賊賊的笑開,今天她還是照舊翻牆回家囉!
****
黑暗中,一雙深沉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瞪著眼前疊得十分平整的床鋪,毫無溫度的床單在在告訴他,它可愛的小主人昨晚徹夜末歸的事實。
齊天傲就這樣僵著一張疲倦的臉,雙手盤胸,靜靜的坐在單人沙發上,靜謐的空間裡存在著一股令人感到窒悶的氣息,是齊天傲始終壓抑不下的滔天怒氣。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瞇眼斜覷一眼掛在牆上的鍾。
清晨七點鍾了,這個鬼丫頭究竟在做什麼?
齊天傲煩躁伸手爬爬掉落額前的發絲,順勢想為自己點燃一根煙,卻發現煙盒不在身上。
「嘖!」他站起疲乏的身軀正想回房去找煙抽好提神時,房門的門把忽然開使轉動。
他濃眉一蹙,先是呆了一下,最後他將自己藏身在衣櫃旁。
下一秒鍾,他看到一幕十分可笑的畫面。
那個瘋丫頭拎著涼鞋,光著腳丫子,先是躡手躡腳的走近床邊弄亂丟一床棉被,最後撥了一通室內電話。
「喂?王媽嗎?」她刻意壓低音量,「老頭子是不是在家?我剛才在車庫中看見他的保時捷……」
「哎呀!小姐你可回來了!你昨晚又上哪去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剛我怎麼沒瞧見你?」王媽急急追問道·
「就剛才嘛!那他知不知道我昨夜外宿的事?你有沒有攔住他別進我房間?」
「呃,這……齊先生他……」王媽頓時支吾了起來。
「他怎麼樣了?王媽,你干什麼那麼緊張?我剛剛去他房間偷看過了,他沒在房間裡啊!是不是跟威力哥哥出門了?」
偶爾齊天傲要是前一晚早歸的話,第二天清晨總會與威力哥哥去晨跑鍛煉身體。
他呀!總是有用不完的精神,難怪是商業界號稱第一的企業強人。
可是看在她眼底啊……嘖!簡直是跟瘋子沒啥兩樣。
「小姐,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說,你就別再問我了,呃……對了!王媽正忙得不可開交呢!沒時間跟你閒聊了。」
「可是……」
「噯噯,就這樣了!等會兒小姐盥洗之後就下來用早點吧!我會准備你愛吃的培根三明治,好了,不與你抬槓了,王媽現在就掛電話了喔。」
「等等啊!王媽?」
電話那頭只傳來嘟嘟聲。
「王媽?王媽!喂喂!」柔伊瞪著話筒,噘起小嘴埋怨了一句,「這是怎麼了?火燒屁股也沒這麼著急。」真是大白天活見鬼了!
她小嘴一揚,身子一松,將自己拋在床鋪上。
反正她人都回到家裡了,所謂眼見為憑,只要他沒親眼目睹,只要她死不承認,她相信也沒有人敢扯她後腿,膽敢在齊天傲的面前揭發她長久以來的「罪行」。
再說,她的人際關系可好得很呢!
「唔?好暗喔!」柔伊平躺在床上,皺眉斜覷著右手邊的落地窗簾,厚重的簾幔將清晨的朝陽與新鮮的空氣都隔絕在外,讓她感到挺不舒適的。
「哪天要讓王媽幫我換下這一窗厚布,把房裡搞得烏漆抹黑的,跟鬼屋一樣。」
她走到落地窗前,唰的一聲,將簾幔向兩方用力拉開,金黃色的陽光斜斜地灑落在整個室內。
「呼!這樣不是好多了?」踏出陽台外,倚著欄桿,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伸展了一下全身筋骨才懶懶地踱回房內。
但是,才剛一腳踏入房內她就後悔了。
她看見齊天傲眉頭緊揪,雙臂環胸,眸子正閃爍著噬人火焰,緊繃的下顎僵硬到似乎還可以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響。
此刻,就算再怎麼溫暖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都讓她感到益發的冰冷。
「你你你……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她開始不自覺地口吃了起來。
齊天傲一語不發,目光深沉難測,面無表情的模樣充滿她從未見過的盛怒。
「呃,在我與王媽通電話的時候?」她一顆心惶惶不安,怯怯地問。
「更早。」他倏然從齒縫間進出冷冷的兩個字,並且開始往她的方向移動。
「嗄!更早?那是……在我進房門之前?」她開始左右微晃著身子想逃。
「更早!」他這次稍微提高了音量,任誰都聽得出他那熬等徹夜的一腔怒火就快引爆了。
「什麼?那不會是在昨夜就……哇啊!」忽地被他捉住,她嚇得大叫。
齊天傲在床沿坐下,將她整個人翻轉過來,讓她趴在他大腿上。
「你見鬼的想做什麼?」她驚慌掙扎想站起。
「想繼續昨天我未完成的『管教』。」他一只鐵臂毫不費力的壓制住她這只頑皮的小野貓。
「什麼?你不可以……」
「我可以。」
「不……哇--」柔伊來不及抗議就感覺她的屁股已經被一記記火辣辣的麻痛感侵襲。
「你這個不受教的野丫頭!竟敢聯合家裡的傭人來瞞騙我?」若不是他一直掛念著她昨天失控的情緒,主動打電話找她,只怕他永遠被蒙在鼓裡。「你這種壞習慣持續有多久了?我有允許你徹夜不歸嗎?可惡!」他愈想愈氣,一掌掌更是毫不留情面的往她的臀部打下去。
「哎喲!是哪個卑鄙小人告訴你的?」若是讓她揪出這個叛徒,她發誓一定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不用別人來告訴我,我有眼睛可以看!」這個小家伙死不認錯就算了,還把錯誤推卸給別人?「你這個調皮鬼!當真是愈來愈無法無天了!」
懲罰持續著,可憐她的小屁股已經印上一記記鮮明火辣的印記。
但她不知道,處罰的同時,不但痛了她的身,也疼了他的心。
他該拿她怎麼辦?她知不知她真實的身分與一般同齡少女不同啊!他絕不能任由她再這樣荒唐下去了,否則他真要成為齊氏的罪人。
「嗚嗚……」
一聲聲悶悶的啜泣聲由身下傳來,瞬間止住了不斷落下的大掌。
齊天傲迅速地將她翻轉回來,讓她側坐在他大腿上。「終於知道痛了吧?」
「是痛死了啦!」這個惡魔!
「既然知道痛就不要再闖禍!」他不禁想到昨夜與他通話的男子,於是冷聲問:「告訴我,你昨天一整夜都上哪去野了?」尤其是那男子,他與她又是什麼關系?
「哼!嗚……」昨晚宿醉昏昏沉沉,今早又被他痛扁一頓,她才懶得理他!
「說話,你的舌頭被貓啃掉了嗎?」平常她反駁他時可是像連珠炮一般。
「我才不要告訴你我昨天……喔!」她忿然站起,不料卻屁股撞到床邊的桌沿,痛得她齜牙咧嘴地又倒回齊天傲身上。
「當心!」齊天傲不及反應,環抱住她,兩個人一起滾跌翻躺在軟床上。
「哎喲喂呀!」這一跌,又讓她疼得痛下欲生。「今天我怎麼那麼衰啊?嗚……我才不要告訴你我昨天遇見了兒時的朋友!也不要跟你說我跟他去PUB喝酒!更不要告訴你我還在薔薇那兒住了一夜……呃?」當她劈哩咱啦洩漏了一大串行蹤後,這才訝異齊天傲一點反應也沒有。
事實上,當齊天傲一接觸到柔軟的床鋪後,只感到整個骨頭都松了,攤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天曉得,他為了這個小麻煩已經一天一夜未闔眼了。
現在,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喂!老頭子?」柔伊趴在他胸口上,偷偷用食指點了點他額頭。
「嗯……」齊天傲一大翻身,將她重壓在懷裡,逐漸的,他鼻氣息漸趨平緩,平穩的呼吸聲顯示正處於熟睡狀態。
「喂喂!你該不會是睡著了吧?」她嘗試推了推他壓在她小蠻腰上的鐵臂。
不會吧,真的睡著了?
她錯愕地凝視他沉沉睡去的容顏,霎時,昨日心悸的感覺再次襲來,不住教她緋紅了雙頰。天!她又再次近距離與他接觸了……
她怯怯的、小心翼翼地再次對上齊天傲俊逸的臉龐,見他充滿英氣的濃眉之下是長而黑翹的眼睫,臉上原本剛毅的線條現在呈現溫和迷人的曲線,英挺筆直的鼻梁下是他性感魅人的薄唇,細細吐納之際還有一抹淡淡男性麝香味撲鼻而來,兩片唇微啟,似乎誘惑著她上前品嘗……
「老頭子?呃,天……天傲?」她輕輕地喊出他的名,心髒鼓動得厲害,一手捂胸,害怕被他聽見了此時胸口的鼓噪不安。
她真的真的好想偷親他一口喔!
她悄悄的,羞怯地將自己微顫的雙唇湊近他的,就算她現在滿腦是小玉西瓜也管不著了,她現在只想知道,若和他的唇相貼會是怎麼樣的悸動。
而且……她老早就想這麼做了!
「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對不起,我只要親一下就好了喔。」柔伊小聲地喃喃自語,邊將她的豐潤紅唇輕輕貼上他的。
首先,她是蜻蜒點水般的細吻著,接著微吐小舌,笨拙地勾勒舔吻他迷人的唇。
糟糕!沒人教過她接吻該怎麼做,偷襲了老半天,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他「下手」。
「唔……」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弄,讓昏睡沉沉的齊天傲無意識地一手壓制住他胸口不停蠕動的纖腰,一手則扼住小色狼的後腦勺,接著往下重壓。
「天傲!唔……」
她還來不及驚呼,他熾熱的舌尖已經進入她甜唇裡,教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
柔伊瞠著水眸,驚駭莫名的睇著身下的他。
老天!她把他弄醒了嗎?
齊天的眼臉微啟,卻顯無神,看得出來他正呈現半睡半醒的狀態。
「嗯……」老天爺!他肯定是睡胡塗了,否則他絕對不可能在清醒的時候回吻她的。
被嚇壞的柔伊又被他接下來的動作驚得停止思考。
齊天傲將舌尖更深的探入她櫻紅的小嘴裡,汲取她蜜唇裡的一切芳甜。他的親吻強悍且霸道,強硬得她只能順從不得抵抗,但他的吻也是激情浪漫的,很快的,在他如此高超的深吻之下,她淪陷了。
她被他吻得全身酥麻,身體跟著他大掌無意識的愛撫一寸寸地熱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將身子放軟讓自己更加貼近他,並細細感受著他的撫觸、身體的線條、皮膚的熱度,這一切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緊緊依偎著他的胸膛,她貪婪嗅著他身上所散發的專屬陽剛氣,此時無論是齊天傲帶給她的觸覺或嗅覺,都深刻地撼動她小小的心靈。
主啊!她希望地球從這一刻起立刻停止運轉,她已經沉醉得不想放開他了。
「唔……」火熱的激吻過後,齊天傲終究還是放開她,雙臂由她身上滑落,微皺著眉頭喃喃地輕吐出一句,「雅芝,我現在好累,先讓我休息一下……」說完他又沉沉睡去。
「雅芝?」聞言,柔伊不由得全身一僵,迷霧般的水眸頓時變得冷冽冰寒。
那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她曾在他辦公桌上的相框裡見過他們兩人親密的照片。他的初戀情人,高雅芝。
沉睡中的齊天傲是一點也沒察覺他一句夢話重重的擊潰她易碎的心。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柔伊萬萬沒想到他們分手多年,他到現在還愛著她、戀著她。
這個男人就算在夢中,他想的、念的全都是她!都是她……
「齊天傲……我好恨你!」倏地,柔伊將自己抽離他懷抱站起,心痛如絞的踏著紊亂步伐,倉皇無措地奪門而出。
這一幕全都落入從剛才就一直站在門外偷覷的美人兒眼底。
「喔,原來如此,這下可有趣極了。」
她唇畔揚起一抹淡淡微笑,不動聲色地倚著牆,笑覷著因心碎而慌忙逃離現場的可人兒嬌小抑郁的背影。
****
他嘴唇的觸感還很清晰的留在唇邊,軟軟的、燙燙的,甚至還有些麻麻的……
而她的初吻就這麼沒了。
柔伊逃出他懷中後,一個人獨自窩在別墅後方的玫瑰花園裡,紅著鼻頭斜臥在一張白色涼椅上。
凝望著火紅似海的玫瑰園,她的心卻似霜雪般寒冷,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他甚至還不知道她一直偷偷愛慕著他呀。
思及此,她眼窩一熱,淚水硬是不爭氣地由兩頰滑下。
「不要再想他了!」她狠狠朝著天空一吼,猛搖著頭,想甩去齊天傲依舊停留在腦海中的深刻影像。
「不要再想誰呀?」一道甜美的柔軟嗓音由身後傳來,緊接著是清脆的高跟鞋逐漸接近的聲響。
「呃?」她驚愕的猛一回頭,見著一位高雅美艷的女子。「雅……雅芝姊?你什麼時候飛來台灣的?怎麼……」
「噓!別打岔,先讓我想想。」一雙細敏白皙的織手輕輕搭上了她肩膀。
高雅芝笑凝著眼前五年不見,已然成長為清量脫俗少女的柔伊,幽邃的水眸倏地閃過一記惡作劇的光芒。
「所謂的他,是不是男生呀?」高雅芝笑咪咪的睨了全身一僵的人兒一眼,繼續說下去,「那麼這個男生是不是恰巧是咱們這屋裡的男人啊?而這個男人會不會又恰巧是男主人?這個男主人不會正好又叫……」
「不是齊天傲!」柔伊慌張失色地猛然站起,背著高雅芝囁嚅道:「雅芝姊,請你不要亂猜,我沒有……我才沒有……」
「真的沒有嗎?」高雅芝故意不去看她已是羞得嫣紅的小臉,忍住笑意,淡淡地丟下一句,「雅芝姊我剛剛可全都撞見了喔。」
「撞、撞見什麼?」柔伊聞言心一窒。不會這麼巧吧?
「嗯?」高雅芝若有所指的笑睇著應已心知肚明的她。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不會與雅芝姊搶戀人的,況且……她還沒那種資格。
「為什麼道歉?」高雅芝腳步輕盈地旋繞在她面前,笑語盈盈,「你真的愛上你養父了?」
「齊天傲不是我的父親!」她討厭將父親這個稱謂冠在齊天傲的頭上,沒理由的討厭!
「哦?」高雅芝抿唇一笑,又問:「看你否決得這麼快,敢情你是不願當他的女兒囉?」
「沒錯!」柔伊抬著一張冷凝的小臉,倔強地說:「我從來不覺得我是他的女兒。」
「哎呀呀!」高雅芝誇張一歎,慵懶地兀自往方才柔伊坐的位子一靠,斜凝著羞赧微慍的人兒道:「咱們的小柔伊不做可愛的小養女想做什麼呢?」
「我……」是啊!若不做他的養女,他們之間根本毫無關系。
「不如讓雅芝姊姐幫柔伊妹妹想想好了。」高雅芝拉著她在一旁坐下,促狹地道:「那麼,干脆做他的朋友?妹妹?情人?或者是……妻子?」
「雅芝姊!你愈說愈離譜了。」柔伊菱唇緊抿,顯得有些不自在,「你這次來台灣是為你所代言的品脾做宣傳是嗎?」她趕快跳脫這個難堪的話題。
「我要告訴他。」高雅芝陡然一語。
「什麼?」她一怔。
「如果你不幫我做件事,我就要把今天你偷襲他的事情揭發,讓他知曉。」高雅芝軟聲輕柔地開口要求,卻語帶恐嚇,「你信是不信我會這麼做呀?」這小妮子想乘機扯東扯西地避重就輕,偏偏遇上她高雅芝呀,門兒都沒有!
「不要!不要!」天!若讓齊天傲那個鐵面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幫我做件事?」高雅芝懶洋洋地問。
「要我做什麼事?」柔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沒想到她第一次干壞事就被人捉個正著,而且還是那種難以啟齒的事,老天,她打死都不能讓他知道!
「那好,你就幫雅芝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