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害到你 第二章 銷魂散
    既然被發現,賈霸天也不躲藏了,就從樹林裡走出來。

    段三少被拉起,又被人家用力推得差點跌倒,他忙站穩了,卻見黑衣人怒瞪他,他尷尬笑了笑:「嗨,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東方翎不明白,小偷為何與五毒派的人在一起?

    「哈哈哈,不愧是東方雄鷹最疼愛的兒子。」賈霸天朗笑,瞥了屍首一眼,也警惕,他不冒然接近,就隔了一段距離,直視對方,贊歎:「東方翎,你被我傷了,還能殺光十幾個少林和尚,逃跑,現在又殺死這麼多人……你年紀輕輕,有如此好功夫,不簡單吶。」

    聽著笑聲,東方翎緊皺眉頭。之前他被偷襲的記憶又回到腦海——

    你現在的感覺如何?等死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當時,賈霸天嘲笑他,他就躺在地上,不能動,跟他一起來洛陽的隨從都被殺死,現場還躺了少林寺的人……

    他不確定他殺過幾個?他們全部都是少林寺人?在那混亂之中,他只曉得,賈霸天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傷得迷迷糊糊,眼睛也看不見,卻感覺到,那個人才是真正要害他的,而賈霸天只是幫手!

    東方翎盯住人,憤恨道出:「如果我殺和尚,更多的和尚是你做手腳殺了吧?不要全賴在我頭上。你們殺害烏爾木長老,劫走黑鷹教的十三只木箱,又嫁禍給少林寺,發出假信函,引我過來,究竟為什麼?黑鷹教裡,是誰跟你合作,要殺我?」

    賈霸天不語。只怪當初沒聽那人的話,不一刀了斷小子的命,他見他生得漂亮,只在他受傷的身上放毒,妄想折磨玩弄黑鷹教的小少主呵,不料卻讓他逃脫,生出這麼多的事情……

    現下幸虧找到人,彌補過失還不晚,否則讓小子回去蘭州,別說是他,他老子東方雄鷹也會將五毒派整個消滅,到時候,他這掌門人性命不保,還拿不到他應得的好處。

    他嘿嘿笑說:「沒人跟我合作,就我賈霸天一個想殺掉你。」他審視小子臉色難看,似乎在強忍?

    他胸有成竹了,再說道:「東方翎你還好吧?瞧你的樣子,差不多要毒性發作。」

    呆站一旁的段三少進退不得,正想該如何是好的當兒,驚見賈霸天突然發動攻擊,飛身沖向東方翎……

    東方翎嚇一跳,揮劍護己!

    從賈霸天兩手撒出來的十多只飛蟲的身體,都讓利劍砍成一半,紛紛掉到地上。他心疼辛苦養大的可愛蟲豸就這麼死光,偷襲不成,他再縱身,朝對方打出掌力。

    東方翎閉氣,怕掌風藏毒,一使力,劍身變軟,如蛇般纏上對方的手掌。

    賈霸天忙縮回手,向後翻跟斗,與對方拉開距離,不過才一眨眼,手背就讓鋒利劃出一小道傷口!

    他驚訝那把劍變化莫測,也怪笑出聲:「你最好別在動用內力,你越使力,身上就越難過。」

    沒錯,還未休息夠,又遭遇五毒派,此刻,東方翎渾身輕顫,體內似有啥東西正啃噬著骨肉,異常難受!

    他喘幾口氣,勉強忍住了,沖著敵人吼道:「等我殺了你這卑鄙之徒,就會很好過。」

    賈霸天冷哼一聲,從腰上抽出一根笛子,湊到嘴邊,橫笛吹出「嗶嗶……」響聲,拔尖又詭異的音調竟引來蛇蠍,陸續從樹林裡竄出。

    「媽呀!」段三少嚷嚷,兩腳又蹦又跳的,好怕經過的蛇與蠍子掉頭來,咬他一口。

    東方翎不得不再使內力,縱身躍上大巖石,躲開蠍子,也忙著揮劍,砍掉受賈霸天的笛音控制,飛過來要咬他的毒蛇。

    賈霸天在東方翎忙於宰殺的時候,上到巖石,長笛變成武器,劈向對方。

    「鏘!」兩個人的武器碰撞,發出火花和響聲。

    「小子乖乖投降,順從我,或許我高興了,幫你解毒……」賈霸天出招。

    「你去死!」東方翎接招,眼睛瞪視掛在對方腰上的令牌,他再反擊,招招惡狠。

    在段三少的認知裡,少林寺的武功是最強的,尤其是慈海方丈最棒。

    可現在……他沒遇過這樣的,睜大兩眼,他不忍看遍地的死蛇死蠍子,只盯著兩人比武,四拳四腳快如風,一劍一長笛在空中擦撞,「鏘啷啷」的作響,他根本看不清楚誰打誰,更別提拆招式。

    忽地,他想起在食棚,他竟敢和東方翎交手,他駭出一身冷汗!

    兩個人短兵相接,再分開,一物讓劍尖挑出,飛到空中……

    段三少忍不住抬頭望,那東西落下來,他見是黑鷹令牌?

    燙手山芋似的,他不敢接,就讓它掉在地上。

    都是因為它,害他到現在還回不了少林寺,恐怕慈法又要大作文章,他不想慈海方丈也討厭他——

    他決定趁這時候快溜,走之前,他揀起令牌,用棍子撥開死蛇,將令牌擱在大石頭上,他向著東方翎大喊:「喂,我偷拿你的東西,對不起啦!這塊牌子還給你。」

    他怕人家正專心打斗,沒聽見?他再靠近一點,吼道:「我把令牌擱在這兒,你慢慢打喔,等有空了,就過來拿。」

    東方翎無暇去聽廢話,與敵手惡斗的時候,漸感吃力,體內毒性要爆發?

    賈霸天大喜,「你逃不掉了。」話落,招式更猛。

    東方翎被逼得節節敗退,瞥見轉身想走的段三少,他強忍難受,飛身過去!

    「哎呀呀……你別抓我!」段三少嚷嚷,被人從背後抓住衣服,往後扯,忽地,一股力道擊打他,要他飛上天,再掉下來的時候,竟是迎上賈霸天一笛子劈過來?

    他本能用手中長棍橫著擋去,「鏘!」彼此武器擦撞,他被對方的力道震得兩手痛麻,整個人向東方翎的方向踉蹌跌去。

    東方翎再運功,段三少成了他的替死鬼,跌回賈霸天那邊。

    段三少連叫的機會都沒有,忙於出棍保護自己,卻又被賈霸天重重的打一掌,他受不了,向後跌,背面有東方翎,再將他推回去!

    「你們兩個自己打,不要再玩我啦--」被逼急了,他吼叫,渾身讓兩人的掌風擊得又痛又想吐。

    連續使力教東方翎疲憊,退路又被賈霸天封住,他沉下臉,只能躍上巖石,往崖邊閃避。

    賈霸天追上去,嘿嘿笑說:「東方翎,今天你要死在這裡!」

    段三少夾在兩個人的中間,揮棍,忙著躲來躲去,深怕惡狠招式要他喪命。

    「喂,你別……」想阻止東方翎再拿他當箭靶,才張嘴,人家已經又推開他。

    賈霸天厭煩了多出一個人礙眼,「碰!」一聲,運功打在段三少胸口!

    「哇——」段三少被重力擊得吐一口鮮血,身子被打飛出去,跌往東方翎。

    東方翎來不及躲,撞上來的力量合著賈霸天的內功,雙倍到他身上!

    「呃——」難過得悶哼一聲,他連連後退,抵去強勁力道,一腳卻踩空,整個人往下墜?

    他大驚,出劍刺向崖壁,想上去,段三少卻跟著跌下來,利劍在壁上劃出長長的一道痕跡,終究不能承受體重,兩人直往下落!

    瞥見他們正跌入懸崖,段三少駭得大叫:「媽呀……咱們要掉下去了……」縱使他四肢青蛙似的亂動亂抓,卻抓不到半點支撐物,他跟魔教的人就這麼一起墜落懸崖!

    腦海裡閃過「死」字,難道真要命喪於此?

    東方翎不甘心,忍耐痛楚,他提氣,卻上不到崖邊,他本能的抓住段三少,一轉身,要他在他下方。

    「哎喲喂呀……」段三少的尖叫聲在山間回蕩,兩個人纏在一起,更加速落勢,他知對方的意圖,忙出手出棍子打他,罵道:「你真狠……想我當你的墊背,摔到懸崖底?不行,你快點放手!」

    站在崖邊,賈霸天就聽見段三少的大嗓門,很快的,掉下去的倆人變成一小黑點,消失無蹤。

    「該死的!」他咒罵,怪自己竟然沒攔住東方翎。他再望向高聳的崖壁,任憑那小子武功再高強,可從這樣的懸崖跌下去,不可能活命的……

    想到此,他心情好些,不免又憂慮。

    「哇呀--」尖叫聲裡,不斷墜落的兩人仍舊為著誰在上方?誰在下方?而打架爭吵……

    「你這天殺得小偷不要再亂動!」

    「我不動,難道要墊在你這害人精的底下,做替死鬼?」

    「你不在下面,也會死!」

    「你打死我,你也活不了,反正掉下去,通通沒命,咱們是半斤八兩……」

    很快的,兩個人墜入谷底的急流之中,「嘩啦!」河川因重量而激起好高的水花,他們被震得昏沉,忙著頭離開水面,可以呼吸,同時,身體被石塊擦撞生痛,被水勢推著走!

    ****

    天色黑了。

    賈霸天到谷底,手持火炬,查看湍急的河水,火光照過去,河水的盡頭成了瀑布,再下去,又是急流。

    他抬頭望崖壁,又看了看水勢,更確定東方翎沒辦法活命。

    不由得,他歎氣:「不能好好折磨黑鷹教未來的教主,真是可惜了。」兩眼直視「嘩啦……嘩啦……」作響的急流。

    水勢「嘩啦……嘩啦……」響著,不停奔流!

    ****

    段三少被沖到瀑布裡,難受的喝好幾口水,又摔入起起伏伏的巖石,眼見要撞上大石塊,他忙拿長棍去戳,僥幸避開石塊,身處急流,被賈霸天打過的胸口作痛,他撐住,慶幸自個兒福大命大,沒被打死,還摔不死呵。

    他不放棄,只要有活命的機會,他就努力的往岸邊游去,卻被東方翎緊緊抓住,往深水裡沈。

    兩個人比一個人活命的幾率小多啦。他氣得大罵:「馬了個巴子!你這魔教害人精,別抓我,滾遠一點……咕嚕……」他害他喝水。

    對方臉色死白,講不出話,不諳水性,他拿他當浮木,八爪章魚似的死纏他,害他又要沉下去,「咳,咳……」他難過的咳嗽,頭用力抬出水面,掙不開他,只能抱著人,狗爬似的,狼狽的游水。

    兩個人載浮載沈,就要淪為波臣,段三少暗自叫苦,一會,瞥見旁邊有巖洞?

    他喜出望外,抓住機會,用力游過去,可兩人太重,再怎麼游,還是白費功夫。

    「媽的……」他著急,身子被水勢和石塊打得好痛,眼見巖洞越來越遠,他恐慌,決定孤注一擲,「呀——」大喝一聲,提氣,全力的將長棍向前方丟出!

    棍子插入岸邊的石堆縫隙。

    段三少被湍急一直推往前,他看准時機,一手扯著東方翎,另一手抓住橫亙的長棍,使出吃奶的力氣,拼了命的游向石堆……

    ****

    蘭州烏嶺,黑鷹教

    慕容阿嬌端著盛了茶碗的托盤,穿過曲曲折折的廊道,再上台階,走向教主房,等房門口的守衛通報之後,開門,她才進入。

    房門又關上。躺在床上的東方雄鷹張開琥珀色的眼睛,瞅著妻子在床邊坐下。

    「雄哥哥,喝藥。」慕容阿嬌遞上茶碗。

    冒熱煙,黑漆漆,聞起來還有苦味的藥水令他煩悶,伸手撥開它,他只關心一件事:「翎回來了嗎?」

    慕容阿嬌面有愁雲,凝視四十五歲正值壯年的夫君,卻病懨懨的,披散在枕頭上的深褐色長發枯干,沒了亮彩,她情緒起伏,輕輕的答一句:「翎還沒有回來。」

    「再多派人手到洛陽,快快去接他回來……你出去吧,我想睡了。」說完,東方雄鷹轉身閉眼,不吃藥,也不看女人。

    男人下逐客令,慕容阿嬌只能起身,原封不動的拿著托盤,離開教主房間。

    回到她的地方,掬月室,一男子已然在室外等候她。

    「狼牙哥,你怎麼來了?」她喚一聲,步履行過走道兩旁嫣紅奼紫的玫瑰花叢,她到他面前。

    東方狼牙,也有琥珀色的眼瞳,卻是黑發,是小東方雄鷹兩歲的親弟弟,也是黑鷹教的護教右使,與護教左使伏羅,兩人在教中的位階極高,僅在教主之下。

    「嫂子,我是特地過來看看你。」他靠近她。身上散出玫瑰花香的美麗女人呵,他直視她梳了高髻,髻上插著花簪,身穿碧羅裙裳,婀娜多姿,絲毫看不出已有三十四歲,還是做了一個孩子的娘。

    他調整心情,問她:「教主的身體……唉」他一向對嫂子有情,但願哥哥不能康復。

    「還是老樣子,不肯喝藥,在睡覺。」慕容阿嬌歎氣,望著狼牙面露歡喜,她蹙眉,好奇了問:「瞧你,什麼事這麼開心?」

    哥哥的身體沒好轉,他當然開心,更開心的是,「我剛才接到洛陽來的消息,信上說,翎死了,墜崖身亡。」他挨近她,在她耳邊低語。

    聞言,慕容阿嬌呆愣,不敢相信。「翎是少林和尚殺的?」她問他,與他保持禮貌的距離。

    忽地看見有人走來,她閉嘴,刻意喊一聲:「伏左使!」

    東方狼牙會意,不再說話。

    來人正是伏羅,紅發綠眼,有西域人血統,他今年三十七,比東方雄鷹兄弟都年輕。如同往常,他開口就問:「二夫人你好,教主的身體怎樣?好多了嗎?今天我可否去看一看教主?」

    「多謝伏左使關心,教主的身體還可以。他才剛睡下,不見任何人。」

    「那麼敢問二夫人,我何時能去探望教主?」

    「等教主同意你們能進去他房裡,我自然會通知你。」慕容阿嬌堅持。每天都要擋下許多詢問,她很頭疼。

    伏羅明白過不了她這一關,休想看見教主,他再瞥了東方狼牙一眼,沒多問,他悻悻然離開,同時也疑慮他的人從洛陽傳回來消息……難道教主的兒子,當真被少林和尚殺死?

    等人走了,東方狼牙同她一塊入室內,坐下,接著談論,他再一次對她確定死訊,卻看她不喜歡東方翎死嗎?

    他不禁出聲:「他死了,你不開心?」

    「我開心什麼?」慕容阿嬌頭疼,揉著太陽穴。不管人是誰殺的,教主不會願意知道他心愛的兒子已經死亡。

    她頓覺不妥,忙問他:「翎的死,你還告訴誰?」

    「我誰都沒說,就對你一個人說。」

    「教主的身體尚未康復,這件事情……暫時別對他說。」

    「你不想讓他知道,我就不說。嫂子,」他忍不住欣喜,要對她講:「翎身亡,你的兒子,焰,他就能順理成章的取代只長他一歲,同父異母的哥哥,當上黑鷹教的新任教主。」

    男人大膽的言論令慕容阿嬌心驚。

    曾經,她也不滿教主仍舊懷念死掉的侯小蘭,疼愛翎比焰還多,侯小蘭陰魂不散,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就永遠是二夫人,贏不過早已死去的大夫人!

    可經過這麼多年了,現實一直如此,翎也同自己的兒子一塊長大,她年齡漸長,歲月磨得她只能接受事實,她和焰在丈夫的心中,不及侯小蘭母子,她只能認命,嫁了他,只得跟隨他,她還能怎的?

    她蹙眉低喃:「我夫君最愛的還是翎,要他繼承他的位子,就不會答應焰做新任教主!」

    「哥有病纏身,躺在床上快三個月了,連大夫都診斷他練功走火入魔,又勞累過度,不容易康復,這麼嚴重的事,只有你知,我知,教中沒其他人知道,更別說是江湖上的人。現在,黑鷹教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經由我和你來決定,大家都聽我們的,伏羅也不敢有意見,我要焰繼任教主,誰敢反對?你怕什麼?」東方狼牙不以為然。

    「我……」女人吞吞吐吐。

    「教主是病糊塗了,以前的霸氣不曉得收到哪裡,現下,他竟然要安於待在這烏嶺上,還要翎去跟少林寺談和?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教主,更不同意翎接掌黑鷹教,只有焰是最適合坐上教主的位子!」東方狼牙繼續說道。

    慕容阿嬌注視著與丈夫樣貌有些像的男人,朱唇微啟:「狼牙哥,你這麼看得起焰,我真高興,但是……」

    忽地,他握她的手,她嚇一跳,縮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出一物。

    「前一陣子,你說你最喜歡的胭脂盒不見了,我就在絲路上的商人那邊,買下這個,送給你。」見她喜歡做工細致的小盒子,收下了,對他道謝,他更開心,情不自禁了靠近她,嗅著花香味兒……

    「阿嬌,你明白我的心意,哥哥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他不好好的珍惜你們母子,我來珍惜,我愛你,我想照顧你和焰!」以現下的狀況來看,就算他搶走哥哥的位子,自己當教主,也是輕而易舉。

    可他想討好阿嬌,就要把她的兒子放到最好的位置,要她安心了跟著他。

    慕容阿嬌滿臉通紅,率直的表白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訪客前來,立時打斷兩人之間曖昧,他們不約而同都站起來,步出室外。

    「娘,牙叔叔,你們都在這兒?」東方焰蹦跳著過來。

    東方狼牙看著侄子,笑問:「焰,如果你爹要傳位子給你,你想做咱們黑鷹教的教主嗎?」

    「我想!」東方焰張大琥珀色的雙眸,毫不考慮就說出口:「我要當教主,我會比爹爹更強,我要打垮那些中原門派,一統江湖!」他比手劃腳,很是威風。

    雖是簡單的比劃,東方狼牙卻看出小子的內功大有長進。「哈哈哈!焰你說得好呀,有雄心壯志,叔叔沒白疼你。」他歡喜而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容阿嬌搖搖頭,拿出手絹,擦去兒子臉上的汗珠,忍不住叮嚀:「乖寶,你有空閒講這些,怎麼不多花時間去練武功?娘要你練的招式,你有每天按照進度去練嗎?」

    「當然有,我就是練完今天的份兒,才過來找你。」

    「乖。」她微笑,隨手整理了兒子讓風吹亂的黑發。

    愛憐地凝視她的骨肉,他貼心,會對她噓寒問暖,就像他小時候那樣的,每天都會來抱一抱、親親她,然後再回他自個兒的地方。

    此時,她有深刻體會,焰這麼好,沒比翎差,不對,她甚至認為,他比翎要強,為何教主選了翎,不選擇焰?

    三人歡笑了好一會,東方焰聽母親的話,再回去練功。

    東方狼牙直視送走兒子,沉默不語的女人。

    慕容阿嬌心情矛盾,手握胭脂盒,她回想剛才的談話,兒子的前途,好半晌,似乎想通了什麼,她望向東方狼牙,經過考慮後,才說出:「狼牙哥,你真能幫助焰,當上新任教主?」男人點頭,她吸一口氣,再說:「如果我的兒子要做教主,就必須確定東方翎真的死了……沒看見他的屍體,我總是覺得不放心。」

    ****

    深夜,谷底的巖洞裡,只能聽到外頭傳來水流聲,蟲鳴,長在岸邊的蕨類和樹木枝葉隨著風吹,而「窸窸窣窣」輕響……

    段三少大難不死,歸功於佛祖菩薩保佑。平常在寺內還沒這麼虔誠呢,如今,他恭恭敬敬的在洞口跪拜,對漆黑星空念了好多遍的佛號……

    見樹枝快沒了,他出巖洞,到河岸邊,再多折一些新枝條,忙趕回洞裡,將它們丟入火堆。

    「哈啾!」一陣風吹得他打噴嚏,兩手抱住光溜溜的身體,他挨近火光,瞅著掛在長棍上的衣褲讓火烘得差不多八成干了,他趕緊拿下來,穿回身上,捨不得離開火堆,兩手在上頭搓呀搓的,很暖和。

    好一會了,他忍不住又瞥向蜷縮在角落,同先前一個樣子,不講話只發抖的東方翎,說道:「喂,你穿濕衣服,這夜晚很容易著涼的,快把它脫了,過來這裡烤一烤。」

    毒性發作的人渾身難過,兩只耳朵隆隆作響,即使對方一個小小的動作、講話、或者柴火燃燒發出的聲音,在他聽來是異常的吵鬧,終於他受不了,向光亮之處吼叫:「吵死了,你閉嘴!」

    段三少吐舌頭,真是好心被狗咬。「你著涼生病了,也不關我的事兒。」他撇了撇嘴,繼續獨自一個待在他生火的地方。

    東方翎又濕又冷,再勉強運功,抵住毒性。為了分散痛苦,他抓緊劍,想著幸好武器沒丟失,手輕按腰際,奪回來的令牌還在。

    陡地,肚中翻攪,他極力忍耐,不由得再從衣襟裡掏出一仿造於蚌的形狀,其上刻有細密的石榴花結的銀質小盒子……

    回想當時,他中了賈霸天的招,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小心掉落這蚌盒,他抓緊它,它將是黑鷹教叛徒要殺害他的唯一罪證!

    段三少隔著火光,偷窺東方翎,心想,他在看啥?又將啥東西藏回身上?

    他正在揣測,也擔心回不了少林寺,方丈一定好著急?

    目睹東方翎突然站起來,他嚇一跳,再看他發瘋似的,飛身不停的去撞巖壁,他害怕,也站起來。

    「喂,東方翎,喂……」他不理他,仍舊不斷拿自己的身體去撞牆,他慌得喊道:「你沒跌死,還好好的活著呢,令牌也在你身上,你有啥不滿的?干嘛要去撞壁,傷害自己?」

    「呀啊啊——」東方翎痛楚的吼出,要不停的沖撞,才能稍稍減輕渾身又痛又癢又熱,仿佛有萬蟲在啃噬!

    段三少瞠目結舌,不敢靠近瘋子。直到對方筋疲力盡,摔到地上,動不了,他好奇心作祟,小心的走過去,查看。

    對方閉緊雙眼,沒反應?他先踢開劍,忍不住再伸手戳他。

    「好冰!」他的體溫嚇到他,忙退後,他看他兩手抱住自己,直發抖,該不會因為濕透,真要著涼?

    他呆了一會,瞅著人受痛苦,雖然是魔教之徒,終究,他同情心起,再接近他。

    「方丈講過,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在這世上,要多行善事。」低喃著,他還是拖著他,到火堆旁邊。

    移動讓東方翎從昏沉中驚醒。「別碰我!」緊張大吼,他掙脫抓他的手。

    段三少嚇一跳,放開人。「你這麼凶干嘛?我是好心幫你耶。」又念他大驚小怪。

    「不准碰……我中了賈霸天的……銷魂散……」氣虛的人內力用盡,昏沉沈的,就要撐不住。

    「消魂散?那是什麼?很歹毒嗎?」段三少詢問:「你的武功這麼好,都化解不了?」他想起在山上,賈霸天說過的。

    人家是五毒派掌門人,最擅長施毒,什麼銷魂散的,定是難搞,才把東方翎折騰成這模樣!

    他見他沒回話,昏過去啦?

    「喂,喂……」他搖晃他,他仍舊沒動過。

    「怎麼忽冷忽熱的?」他皺眉,摸摸對方的體溫,再拍他、喊他,人家聽不見,他又拖著他更靠近火光,希望他能好過一點。

    他身上衣物又濕又冷的緊粘他,他怎麼會好過呢?

    於是他趁他昏迷之時,幫他脫掉衣褲,驚訝他身子骨纖瘦,長得俊,皮膚又白,像姑娘家……

    他臉紅,非禮勿視,忙脫下自個兒的衣裳,蓋在對方身上,把濕透的衣褲掛在長棍上面,讓火堆烘烘。

    他看了看黑鷹令牌,還有一手可握的蚌盒,猜不透,又放回人家身邊。

    覺得有些涼,他兩手抱著自己,到巖洞外面,他拔下好幾片生得又大又寬的葉片,再回洞裡,那它們當草席,鋪在地上,他躺在葉片上頭,留一片葉覆住自己。

    一面再添幾根枝條到火堆裡,他瞥著旁邊的人仍舊縮成一團,閉緊雙眼,臉色蒼白,嘴唇泛紫……

    段三少歎氣,忍不住咳兩聲,讓賈霸天打過的胸口不那麼疼了,他決定快點睡,等天亮了,他得想辦法離開這兒,回去少林寺。

    ****

    夜深人靜。

    火舌燒著樹枝,發出「霹啪」聲……

    東方翎讓一陣強過一陣的癢痛攪醒,即使再運功也擋不住!

    覺得渾身好熱,他掀開布,掙扎著坐起來,兩眼瞅視火苗,紅的,黃的,橘的……跳躍舞動,是一個一個的美艷歌妓扭腰舞蹈,朝他拋媚眼,教他血脈僨張。

    視線在美女之間穿梭,落在一位只裹著一片若隱若現、翠綠薄紗的歌妓身上,他看准了,朝她走過去。

    感覺有東西壓在身上?段三少驚醒,撞見一對太陽般金色的眼瞳正注視著他,活像山貓捉到獵物!

    「你干什麼?」他推開東方翎,不知他何時醒轉,樣子還怪怪的?

    體內毒素發酵,令東方翎產生幻覺。

    此刻,段三少在他眼中,成了艷麗的歌妓,她笑吟吟的推開他,卻又誘惑他,欲拒還迎。「姑娘,你怎麼稱呼?」他笑著問她。

    「嗄!?」段三少被問得傻眼,雞皮疙瘩爬滿身。

    「我不是姑娘!」他大聲抗議,懷疑賈霸天給東方翎施下的銷魂散是……

    春藥!

    眼看赤裸裸的人不知羞,又靠過來,奪去他遮上半身的葉片,他急得吼出:「東方翎你瞎啦?看清楚,我是男子漢,不是姑娘……」

    他甩不掉糾纏,怕了,忙轉身,四肢並用著逃開,卻又被人抓住腰,拉回去,他慌張嚷叫:「喂,你沒穿衣服喔,別亂來!」

    「我要你。」東方翎不在乎有沒有穿衣,只想同調皮掙扎著的歌妓翻雲覆雨,滅了他身上的火。

    「要個屁!」段三少大罵:「我對男的沒興趣,你再對我毛手毛腳,我就不客氣囉……」

    狠話出口,他才揮拳,就被人家攫住,整條胳膊向背後扭,「哎呀呀,痛,痛,你快松手!」他痛得嚷嚷,一手和兩膝蓋抵在地上,東方翎就壓在他背後,他的另一只手竟敢滑向他胸膛,捏住乳頭?

    「媽呀--我還是處男,要入少林寺做個武功高強,像方丈那樣的僧人,你不要再亂摸我!」他面紅耳赤,受不了。

    「你放心,女人的第一次總會有點兒痛,我會對你很溫柔的。」東方翎「嘖,嘖,」吻著輕顫的背脊,五指抓捏對方的胸部,不免一歎:「你的皮膚好結實,只可惜了你這兩個奶太平坦,但是我喜歡你有個性,所以我不會介意你的小胸部。」

    「我很介意!」段三少抗議:「放手,你這魔教妖孽不要親我!不要再亂摸……」感覺背上似乎讓火吻過,起了一陣癢麻,沒有過的經驗令他恐慌,當魔掌扯下褲子,探索兩臀中間,他掙扎,心想今晚要失身?

    還是被男人做了……

    他越想越害怕,鬼哭神嚎般的尖叫:「救、救命……強奸啊!」這深幽的懸崖底下,沒人會來救他,只能靠自己。

    他拼命擋開他,想逃走,可被脫去一半的褲子絆倒,見他再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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