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結痂,再過不了幾天就可以痊癒了。」谷莫塵正為韻蝶檢查完傷口,一邊幫她拉好衣裳,一邊溫柔地笑道。
韻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穿衣服的動作也跟著變緩,不知道為什麼,先前她一直盼望傷口能夠趕快好,趕快脫離那份錐心刺骨的疼痛,而如今一聽見他這麼說,心裡卻反而感到難過起來。這幾日在「洞庭門」她可以說是備受谷莫塵的呵護,以及所有弟兄的照顧,享受著這一輩子從來不曾享受過的安適恬然,而如今傷口的痊癒是否代表這份安適即將結束?她突然覺得好捨不得離開這裡,因為只要一想到回去後可能再受到的苦難,她就感到好害怕、好恐懼。
「那……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她背著他小聲的問,輕手將襟扣扣齊。
「你想回去?」他輕聲反問,真希望她回答——不。
「我……」她倏地轉頭看他,眸中閃爍著難以割捨的情感。緩緩的又垂下了眉,低聲說著:「那是我的家。」她沒有理由懶在這裡不走的,不是嗎?可是,她的內心又深切的希望他能夠留她下來,這種矛盾的心情令她感到茫然迷惘。
那種只會給她帶來苦難與痛苦的家,她為什麼還一心想著要回去?谷莫塵著實猜不透她的心思。
「過兩夫等你傷口上的痂落下來,我就親自送你裴府。」既然她想回去他也不勉強她,但是他一定會想辦法讓「洞庭門」的人混進裴府保護她的,他不准那對蛇蠍心腸的母女動她一根汗毛。
他不留她?她的眉心扭了起來。她以為他會留她的,可是沒有。難道她真的注定還得遭受折磨?她的喉頭無由來的一陣梗塞,而迷濛的水氣也乘機侵襲了眼眶。
「這段日子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時光了,謝謝你!」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好想偎靠進他的懷中在哭一場,天知道要離開這裡,她最最捨不得的還是他呀!
想他這段時日對她的好,對她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是她這輩子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呀!難道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嗎?她覺得好傷心。
聽著她微哽的聲音,他突然激動地握起她的雙手,一對深邃的眼眸真切的望進她那水靈靈的眸子,刻意壓抑著那股激動地道;「我真希望你對我說你不想回去,但是,既然價錢不想留下我也不便勉強你,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你這次回去,那對母女恐怕饒不了你,但是,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的安全,所以你可以不必太擔心。」
韻蝶抬起錯愕的眸子注視著谷莫塵,兩片原本緊抿的唇瓣因驚訝而微張。這是真的嗎?其實他是有心想將她留下的,是她自己的表現讓他以為她執意回裴府,所以才沒留她的。
呵!原來是她誤會了!一股莫名的喜悅湧上心頭,唇角也不禁微微彎起。最令她窩心的是他的細心,為了怕她再度受到欺凌,他甚至做好安排好人在暗中保護她,她裴韻蝶此生有友如他,何憾?她內心的感動使她的眼眶紅了起來。
「咱們萍水相逢,你為何待我如此這之好?」
「因為你是我谷莫塵的朋友。」他臉上的溫柔表情瞬間轉換成江湖兒女應有的義氣。
這個女孩的柔美與善良皆在撼動他的心弦。
她含淚卻笑彎了唇。—她韻蝶何其有幸能成為他的朋友!感謝天。
注視著她澄澈的眸中閃爍著的感動與滿足,他一陣心悸。她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而這,令了感到心疼不已。
「咳!」一聲輕咳迅速地將兩人膠著的眼神拉開來,兩人不約而的看向門處,盧鶼喜那總愛調侃人的傢伙笑得一臉詭譎的正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好生尷尬。
韻蝶猛地將被谷莫塵握在手中的柔荑抽了回來,垂下的臉龐瞬間染成一片火紅。
谷莫塵瞪了盧鶼喜一眼,氣他進來也不先敲門,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
盧鶼喜一臉無辜的抗議道:「誰說我沒先敲門啦?我可是一敲再敲的喔!是你們倆在這裡卿卿我我、你儂我依到了忘我的境界,才會沒聽見敲門聲。」
谷莫塵見韻蝶羞得幾乎將臉埋進胸口,罵道:「你這臭傢伙少說一句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誰說的?我剛才若一直站在門口不出聲,你們不將我當啞巴才怪哩!」盧鶼喜邪氣地笑著,那對流里流氣的眼睛頗具興味地注視著腦袋愈垂愈低的韻蝶;不禁為她感到擔心,「我說裴姑娘,你這腦袋瓜再垂的話,恐怕會滾到地下去。」
「啊!?」韻蝶猛地抬起頭,似乎還沒意會出盧鶼喜的意思,只是錯愕地看著那一臉諷笑的傢伙。
谷莫塵再度狠瞪盧鶼喜,「你這張臭嘴真是愈來愈討人厭。」
盧鶼喜聞言,立即怪叫起來:「唷唷唷!什麼臭嘴?在你還沒認識裴姑娘之前你不是才能誇我這張嘴叫舌燦蓮花,怎麼我才跟裴姑娘稍稍開個玩笑,您就改罵我這張嘴臭啦?喔喔喔!我知道了,是你那骨子裡『見色忘友』本性又在作怪了!」
「你……」谷莫塵真想打爆盧鶼喜那兩排白得讓人討厭的牙齒,「真是交友不慎!」又瞪一眼,改換正經口吻道:「說,找我有什麼事?」
盧鶼喜笑得可惡透了,「誰說我是找你來的。」
「那你進來幹什麼?」谷莫塵不解地問。
「我找的是裴姑娘。」盧鶼喜故意用暖昧的眼神看向韻蝶,分明想把谷莫塵給氣死。
「找我?」韻蝶狐疑的問。
「你找她幹什麼?」谷莫塵不自覺的露出激動與不悅的表情,看得盧鶼喜笑得腸子打結。 盧鶼喜揚高了眉,做出「奇怪了」的表情,「怎麼?她是你的!只有你以找啊!我想找她聊聊都不行嗎?」
谷莫塵衝動的跳起來,·那動作實在與他本來沉著的個性不符。沒法子,遇上這牙尖嘴利的盧鶼喜,再加上事關韻蝶,他真的無法冷靜下來。
「我告訴你,你這臭傢伙最好少打韻蝶的主意,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盧鶼喜挑釁地湊近他的腦袋。
「要不然我就跟你斷了兄弟的情分」。這話一出口,別說盧鶼喜與韻蝶,連谷莫塵自己都被嚇了好大一跳。
他怎麼會說出這麼嚴重的話來呢?難道他已經在不自覺中愛上這個命運乖舛的女孩了?
韻蝶說不出-心中的那份震驚。莫塵與盧鶼喜之間深厚的情誼,她在這兩日獲悉許多,而如此真摯的一份友誼怎會為了她而不顧?難道……不,她不敢奢望,但是,她真的太震驚!
盧鶼喜跟中的驚訝很快的變為詭譎。據他對莫塵的瞭解,他會為了她而不顧他們之間比手足更深厚的情誼,那就表示他真的已經愛得深陷而不可自拔了,而也因:此,他不禁替莫塵感到.擔心起來。門主與夫人兩位老人是何等的重視門當戶對這回事,當然,並不是說裴家配不上「洞庭門」,而是裴家雖家財萬貫,卻惡名昭彰廣加上韻蝶姑娘的形貌……這件事只要一傳人門主及門主夫人耳裡,必定會引起一場風波,就如當初莫塵執意要娶那蕩婦花月娘為妻所引發的風波是一樣的。
當初為了莫塵識人不清,執意要娶花月娘;弄得整個「洞庭門」人心惶惶,而門主為了要阻止那件事,更是不惜要與莫塵脫離父子關係,所幸蒼天有眼,讓莫塵即時發現花月娘的本性而免去一場劫難,如今,莫塵對這裴姑娘似乎用情更深,只是他懷疑莫塵對她究竟是基於同情抑或是動了真感情?當然,這非重點,重點是,門主與門主夫人絕對不會容許有個惡名昭彰的父親的韻蝶姑娘人谷家的門,尤其是韻蝶的容貌又是那麼與眾不同……」
唉!不知道為什麼?他這生死與共的莫逆之交總是跟「與眾不同」的女子特別有緣!雖然這次他深深的明白這位韻蝶姑娘,其實是位值得娶回家的賢慧女性,但是,由於家世與容貌,這事若要圓滿,恐怕——難喔!
「你這次真的是無藥可救了!」盧鶼喜按撩不住地歎息。「鵜喜——」谷莫塵的歉意寫在他的臉上。
盧鶼喜一臉的正經,「我瞭解。」與莫塵交換一個了然眼神,後續道:「楊水葉那個女人已經找上門了,此刻正在大廳候著呢!」 「大娘?!」韻蝶聞言,立即驚慌地自床上跳下,端著一對惶恐至極的眼珠子看著谷莫塵,「她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谷莫塵挺起胸膛,雙手自然的放至身後,昂然地道:「是我故意透露的,我要看看她不有什麼把戲可以玩?」
「依你看,咱們該不該讓裴姑娘出去見她?」盧鶼喜不疾不徐地問。
谷莫塵冷冷的牽動唇瓣,「既然都上門了,咱們沒有理由不讓她見,不過……那個女人要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話,我必定教她好受。」轉身面對韻蝶,表情立即恢復溫柔,「有我在你別怕。」
「嗯。」韻蝶微微點頭,內心卻仍惶然不安。
「出去吧,那女人已經等得夠久,此刻恐怕已經不耐煩了。」盧鶼喜邪笑著,率先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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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水葉在大廳真的是等得不耐煩了,卻仍刻意壓抑著那份想破口大罵的衝動,只因這「洞庭門」在江湖上乃舉足輕重的一大門派,而「洞庭門」的門主更是人人敬重的尊者,倘若不小心而冒犯,後果恐怕難以想像。
盧鶼喜率先走大廳,後頭跟著谷莫塵以及裴韻蝶。
楊水葉一看見裴韻蝶,她那陰狠的目光,先是嚇得韻蝶猛往谷莫塵身後瑟縮,然後再佯裝出慈母合該有的慈藹笑容,溫和地說:「我的乖女兒,娘真是想死你了。娘一聽說你受傷了,著急得不得了,連忙讓魏總管陪著我來看你,怎麼樣,好點了吧?」她一邊說一邊走近韻蝶,還伸手去握韻蝶的小手,嚇得韻蝶差點兒失聲尖叫。
韻蝶惶恐不安的看著楊水葉刻意裝出來的慈善笑容,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教她給剝下一層皮。她不知道大娘為什麼要在他們面前假裝對她好,這種虛偽與她平常待人刻薄的態度完全不符。她恐慌的抽回自己的手,身子愈加明顯的往谷莫塵身後躲,顫抖著聲音,低低的回答:「我……我好……很多了,多……多謝大娘……關心。」
楊水葉惡狠狠的目光再度瞪了她一眼,笑容可比豺狼還令人覺得可怕。「那就好,那就好。」
谷莫塵斜眼睨著楊水葉惺惺作態,真想打歪她那張笑得又假又醜的嘴臉。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表裡不一的人。
「可否請問盧堂主,小女是為何人所救?」那個多事的傢伙,她會牢牢的記住他的。楊水葉眼底閃過一絲猙獰,面孔依舊維持著令人作嘔的笑容。
「正是在下。」谷莫塵挺身面對楊水葉,嚴峻森冷的臉龐上嵌著一對銳利的眼,那不容忽視的狂傲氣勢令人不禁感到敬瞿。
楊水葉幾乎在此刻才正視谷莫塵的存在,卻有眼不識泰山,甚至可以說是狗眼看人低的採取輕描淡寫的姿態,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轉眼對盧耪喜道:「小女這幾日承蒙盧堂主的妥善照顧,真是感激不盡。」她的眼裡只看見盧鶼喜,因為認為在這杭州分堂就屬他最大,其他的她都不擺在眼裡。
盧鶼喜用他那一貫漠視弓切、遊戲人間似的態度笑看楊水葉,「好說,好說。」其實這件事在下根本沒幫上一點忙,因為從在溪邊將落水的裴姑娘救起,一直到為裴姑娘療傷、換藥,一切都是本門的少門主一手包辦。」
「少門主?你的意思是……」揚水葉看著盧鶼喜的眸光緩緩地轉向谷莫塵,那對狗眼很快速地上下端睨著跟前這偉岸的男子一遍,惶然地問:「你就是少門主?」
「正是在下。谷莫塵一臉嚴然與森冷,深邃的眼眸閃著陰寒的光芒。
「愚婦有眼不諷泰山,請少門主切勿見怪。」『楊水葉連忙賠罪道。
韻蝶深深地注視楊水葉,懷疑她也有對人低聲下氣的時候,難道這「洞庭門」的勢力比裴家還要大,她著實感到好奇。
谷莫塵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坐進太師椅裡,並溫柔,的拉著韻蝶一塊兒坐下,然後逕自斟茶喝了起來,完全不把楊水葉放在眼裡,看得楊水葉是一肚子的火卻又不敢發作。
她再度狠瞪坐在她面前的韻蝶,嚇得韻蝶連忙站了起來。
「少門主,我今日前來,一來是為了小女被救的事親自道謝;二來是想將小女接回裴府。」後者才是她來此的主要的目的。裴天生賞她的那一巴掌,她正等著抓這鬼丫頭回去算帳。
韻蝶,聞言,秀眉緊蹙,一顆心慌亂不安。她原本以為還可以待在洞庭門過兩天快樂的日子,誰知道……
谷莫塵一邊喝著茶,一邊冷漠地說:「等裴姑娘傷口上的痂落下來,我自然會送她回去。」
楊水葉暗暗咬了下牙,卻佯裝笑臉道:「我看小女的傷已經無礙,實在不便再留下來打擾,我接她回府後必定會好好照顧她,少門主就請安心的將她交給我帶回去吧!」
谷莫塵冷冷的揚起一對英氣勃然的劍唇,銳利深沉的眸光直直的身進楊水葉的跟裡,「你會好好的照顧她?這話可是你說的喔!倘若日後再讓我知道有誰用皮鞭抽打她,我可是會找你算帳的唷!」這話說得很輕,卻藏不住那濃郁的警告意味。
楊水葉因他那銳利深沉的眸光而感到一陣心悸,雖然內心著實不服,卻仍維持著表面的順從,「少門主請放心,我保證會好好的『照顧』她的。那照顧兩個字說得多咬牙切齒啊!
谷莫塵霹出讓人猜不透的高深表情,「既然如此,我就把她交給你帶回。」
「多謝少門主」楊水葉行禮道謝,眸中卻藏不住邪惡。
谷莫塵轉頭看著一臉擔心的韻蝶,投給她一個極其溫柔的笑容,「你放心的回去吧,不會有事的。」。
韻蝶微微的點頭,緊顰的眉心依舊掩不住內心的無措。
「但願咱們還能有緣再見。」這是韻蝶最衷心的冀盼。
「一定會的。」谷莫塵投予她一抹肯定的笑容,,安撫了她惶然不安的心。
「那我們先走了,告辭了。」楊水葉率先走出、「洞庭門」,身後跟著頻頗順頭的韻蝶以及魏愉。
「你真的就這麼讓她走啦?」盧鶼喜在韻蝶離去後,一臉狐疑的問谷莫塵。
「楊水葉那個女人以為離開我洞庭門便可為所欲為,哼!門都沒有乙」谷莫塵提起高深莫測的笑容。十 「這麼說……你心:裡早已做好打算嘍!」
「沒錯。」
「是否可以說來聽聽?」莫塵總是留有一手,盧鶼喜好奇極了。
「你真想知道?」見那好奇的傢伙點頭如搗蒜,偏故意吊他胃口,「我……不告訴你。」話聲一落,便溜得不見了人影。他得趕緊回房喬裝打扮一下,準備混進裴府保護韻蝶才行。
原本他是想讓手下混進去裴家保護韻蝶的,可是在他見了楊水葉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後,他覺得還是奈自出馬比較安心。於是他刻不容緩的動身;絕不讓楊水葉那個女人有機可乘。
「莫——真是的,跑的比飛的還快!」盧鶼喜無奈的翻著白眼獨自歎氣,這個死莫塵,就會耍他!耶!真是笨喔!既然他故意吊他胃口不告訴他,那他不會自己去查啊?
他沉思了片刻,他終於猜到那傢伙可能想做什麼了!
嘿!不如他也喬裝混進裴府一探究竟,一來好證實自己的想法無誤,二來則可暗中幫忙調查珠寶被劫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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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蝶的前腳才剛踏人裴府大門,楊水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來個猛然回身,並伸手擰住韻蝶的耳朵,對柔弱無骨的她,施以暴力了。
她一手擰著韻蝶的耳朵,一手皿上下其手的猛往韻蝶身上掐,一張弧度堪稱優美的唇瓣,則惡毒有加地謾罵個不停:「你這個鬼丫頭、醜八怪,以為不小心被『洞庭門』的人救了,就自命不凡了是不是?放著一大堆的家務不做,裝病躲在外頭逍遙快活,你以為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最可惡的是你這個死丫頭,竟然愈來愈不把老娘放在眼底,在眾人面前坐著讓老娘站著跟你說話……」
韻蝶緊緊的咬住牙,任楊水葉的手將自己身上的肌膚擰得青紫一片,任那份疼刺進心坎裡去,反正這一路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準備回來接受她的凌虐。她太瞭解大娘這個人了,別以為她在谷莫塵面前信誓旦旦的立下那麼多的誓言,就真的會遵守?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除非自己死了,要不然大娘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韻竹聞聲,自大廳裡奔出來,看見韻蝶,要即提高音譏諷地嚷道:「喲!咱們的大小姐你可終於回來了?你可真是大牌啊!讓娘親自去『請』你回府!」趾高氣揚的邁至韻蝶面前,邪惡地續道:「不知道你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否?怎麼,才幾天的光景你便忘了?好吧,那我就好心的提醒你了,那天你出門前我說過,倘若你在中午前沒將乾淨的衣服帶回來,那麼……執鞭的那個將會是我。」
韻蝶深沉中帶著某種程度的恐懼。她當然記得她說過的話,而且是記得一清二楚,也因此,她在回來前便一再的叮嚀自己要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好去迎接即將來臨的、生不如死的折磨,雖然谷莫塵說他已經做好安排派人在暗中保護她,但是,以楊水葉母女在裴家的權勢,就算他真的派人在暗中保護恐怕也無濟於事,她還是認命了吧!
「執鞭的人是誰對我來說投什麼分別,你要打就打吧!」韻蝶直視著韻竹,細柔的聲音中隱藏著前所未有的倔強與堅強。
既然結果跟下場都只有一種,她何須再低聲下氣?就算會死,也她決定要讓自己死得有尊嚴一點。
「你這個醜八怪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竟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講話?」韻竹滿眼暴力氣息的瞪著韻蝶。
韻蝶悄悄地握緊拳頭,抬起臉龐,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勇氣,「我不覺得我的態度有什麼不該,因為若要認真說起,你還是尊我為姊姊才是,只不過你的背後有人撐腰,而我沒有人罷了!」
韻竹突然大笑起來,「哈……你也想有人給你撐腰是不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那張臉鬼看了都怕,還有人願意給你當靠山?就說爹吧!連他都懶得多看你一眼了……
「住口。」,韻蝶大吼一聲,中斯韻竹殘忍的話語。韻竹的話刺中她內心的痛楚,她這輩子最難過的就是得不到裴天生的父愛了!
「住口?呵!我為什麼要住口?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嘛!爹對你的存在置若罔聞,可是天下皆知的事,難道我有說錯嗎?」
「你……」韻蝶咬著牙,極力的忍住那股想衝過去撕裂她那張臭嘴的衝動,她不想讓自己變成跟這母女一樣的善用暴力。
「怎麼樣?瞧你那模樣,是想打人是嗎?有種你出手打打看啊!打啊,怎麼,不敢啊?」韻竹仗勢欺人的欺近韻蝶,擺著諒她不敢的威勢咄咄逼人。
韻蝶真的不想出手的,但是這個女人實在欺人太甚了。她難控內心深處多年來積壓的怨恨與不滿。當真揮臂朝韻竹粉嫩的臉頰上擊出一個五指印。
韻竹摸著疼痛的臉頰,一對風眼萬分錯愕地注視著韻蝶,懷疑她是不是連命都不想要了,才會真的出手打她!
「你……你真的打我?」她不敢置信地瞠著眼。
楊水葉也著實的愣了一下,為韻蝶膽大的揮出這一拳。隨即,怔愣的表情回復原來的猥褻與猙獰,一把擰起韻蝶的耳朵,尖聲嚷道:「你這個鬼丫頭、死丫頭、天殺的魍魎女,竟然連我楊水葉的女兒也敢打?你以為有『洞庭門』的少門主給你做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不是?你看你分明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告訴你,別說是『洞庭門』,就是皇帝老子,老娘也不把他放在眼裡。你這個鬼丫頭有種敢打我女兒,看老娘今天怎麼個修理你!」
「魏總管,給我拿鞭子來。」楊水葉陰沉的下達命令。
「是,夫人。」
韻蝶看著揚水葉兇惡猙獰的表情,雖說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一想到刀口皮鞭抽在身上的感覺仍不免恐懼害怕,而害怕之餘又平添一抹疑惑。楊水葉從不在正院打她的,因為她的心裡對爹尚有一絲顧忌,當然,在韻蝶的心裡可不認為她爹就算看見了就能改變她的下場,因為她絕對不相信楊水葉母女在她身上加諸的一切他會不知道,儘管在表面上她一再的自欺欺人,但是,她的心還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否則,她就不會遭受這麼多的折磨了。」
「夫人,鞭子拿來了。」魏愉取來皮鞭交予楊水葉。
楊水葉握著鞭子,一張臉猙獰的笑著;像洞悉她的內心地說:「你爹有要事出城去了,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才回來,所以,你別再奢望能像上次那樣的躲過一劫。」
眼看著大娘手上的皮鞭就要揮下,韻蝶閉上眼,咬牙準備迎接這即將讓她痛不欲生的痛楚。 「讓我來。」韻竹的聲音讓楊水葉停下動作,而手中的鞭子也隨即異位。
「敢打我?我讓你不得好死。」韻竹揚起皮鞭就要往韻蝶身上抽去。
而就在她手上的鞭子正要落下時,不知為何,韻竹突然痛呼一聲,鞭子也瞬間從手中松落於地,並且握著自己的手蹲在地上哀哀慘叫。
「怎麼了?」楊水葉見狀,萬分緊張的奔近女兒。
「我的手好痛。」韻竹叫著,整和臉因疼痛而扭曲。
「怎麼會突然這樣呢?」楊水葉面露焦急之色。
「我……我不知道,娘,好痛喔!」韻竹哭叫著靠進楊水葉的懷裡,額上的冷汗開始涔涔冒出。
「魏總管,快去請大夫。」吩咐下去,然後扶著她的寶貝女兒急急往內苑走去,把韻蝶給遺忘在原地。
韻蝶詫異地看著韻竹的背影,奇怪她為何突然手痛?是上天已經得見她的苦難故而助她逃過此劫的嗎?還是……猛地抬眼環視週遭,雖不見半個人影,但內心卻仍不免懷疑韻竹突然手痛並非巧合,而是谷莫塵安排的人正暗中在保護她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