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那個叫化子都沒再進密室來看她,韻蝶不出心中那股難過的感覺,一張隱藏在面紗底下的臉龐微微的垮著。
朋友?他真的願意跟她做朋友?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覺得那只是自己在作夢而已。想這二十二年來,有誰見了她不當她是瘟疫、毒蛇猛獸似的躲得遠遠的,就連那個生她的爹都不願多看她一眼,更遑論是外人?也許他現在已經後悔了,已經不想當她的朋友了,一切都不過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
他已經知道她是裴天生的女兒,那麼他更應該知道她的容貌非比常人,因為這件事是眾所周知的事,他沒有理由不知情,而在他知道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魍魎女後,他真的還願意跟她交朋友?她懷疑一切都只是自己在想像而已,否則,怎麼會一個下午都不曾見他進來看他?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這件事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幻想,那麼便是他已經反悔了。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緊緊的揪在一起。
突來的開門聲中斷了她的思緒,在她那抑鬱的眸子閃進一抹燦亮的看向門處,而那抹光采在見到入門來』的兩人時消失殆盡。
人門來的是兩名衣冠楚楚的國人,一名身形高大壯碩且一臉的嚴峻,堂堂的儀表在大顯示出他的器宇非凡,而另一名則身軀欣長,溫文高雅,但在那儒雅的氣質中則又難掩一抹流氣,給人一種壞又不會太壞的感覺。
不是他!她難過的閉了下眼,茫然的看著兩人走向自己。
「你是否覺得好多了?」谷莫塵走到她的前面關心的詢問,那溫柔的眼神緊緊地纏繞在她那對晶瑩澄澈的美目上。
「他為什麼不來看我?」她的眸光閃出一抹悲鳴。
「他?」谷莫塵楞了—下,回頭與盧鶼喜對視一眼,緩緩的才恍然一笑,正要開口,卻被盧鶼喜那傢伙截了去。
「他不過是個『叫化子』,值得你裴大小姐如此在意嗎?」盧鶼喜斜睨著趴在床上的韻蝶,眸光中閃爍著某種譏誚。
「不准你這麼說他。」韻蝶猛然跳了起來,因牽動傷口而痛呼。
「你小心。谷莫塵緊張的皺了臉,伸手去扶住她的身子。
韻蝶甩開谷莫塵的手臂,衝著盧鶼喜直瞪眼,「雖然他是個叫化子,但他一樣是個人,你沒有資格隨便批評或者罵人。」
盧鶼喜朝谷莫塵詭譎一笑,不把他跟中的那記警告放在心中,繼續道:「臭叫化就是臭叫化,走到哪兒人人還不都罵他臭叫化,裴姑娘如此生氣實在令人費解。」
「令人費解的是,你們這些有冠楚楚卻包藏蛇蠍之心的人,看你們的外表人摸人樣的,說起話來卻又如此的令人痛心,在我的眼裡,你們比他還不如幾千倍幾萬倍。」韻蝶激動的吼著,咬著牙極力忍住那股自背上傳來的刺痛。
谷莫塵牽動唇瓣,使給盧鶼喜一個得意的眼神。
盧鶼喜靜默的注視韻蝶半響,而她也以百般不屈服的眼光與他對峙著。他不否認,這個女人確實「與眾不同」,他再也無法不對這個女人另跟相看,儘管她是裴寡人,並且不得不相信谷莫塵說的話——她是與裴家人截然不同的。
「姑娘如此在意那叫化,莫非是……喜歡上他了?」盧鶼喜這話一出口,立即引采谷莫塵的抗議眼神,但他不在意,並且裝作沒看見。
韻蝶的臉龐瞬間紅了起來,羞郝的垂下了眼瞼,逃避地道:「我沒有。」這話說得多心虛啊!
盧鶼喜瞪終於轉頭面對谷莫塵,滿臉的戲謔與訕笑,「聽見沒有?人家沒有喜歡你。」
谷莫塵瞪著跟,真想掐死這個臭傢伙,「你這個多事的臭東西,給我滾出去。」
「哇!老羞成怒啦?」盧鶼喜叫了一聲,但見谷莫塵揮起的拳頭時,立即逃之天天。
「這個臭傢伙,有一天我一定會剝了他的皮。」谷莫塵朝著門口罵了一句,回眸撞見韻蝶詫異的眼神,立即解釋道:「鶼喜這個人就是喜歡開玩笑,你別介意。」
「你……」韻蝶仔細的端詳眼前這個男人一遺,瞧他那身材還有那獨特的氣質,「你就是……那個叫化子?」
谷莫塵露出一抹十分優雅的笑容,「是的,是我。」
她再度打量了一遍。她猜的果然沒錯,他那身乞丐裝是偽裝的,而卸下那身偽裝回復本貌的他竟是那般的英氣逼人、器宇軒昂,尤其那洗掉泥灰乾淨爽良的臉龐,是那般的俊美,教人怦然心動。突然發覺自己的心莫名的狂跳,更感覺一股燥熱無端的湧了上來,她……她是否真如他那個朋友所說的,喜歡上他了?不,不會的,她不會的,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其實就算他只是個叫化子,她也自覺無法匹配,只因為他這張形同鬼魅的臉龐是如此的駭人,如此的令人畏懼,能跟他做朋友已經是這輩子最大的榮幸了。她絕對不敢妄想著求其他。
「你在想什麼?」谷莫塵跨前一步,微低著頭,看著她。
「啊?喔!沒……沒什麼!一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只因他靠自己這麼近。
「你趴下采讓我幫你檢查傷口,順便撩藥。」他以一貫對她的溫柔口吻說道。
換藥?她的臉倏地熱了起來,天知道要換藥就必須卸下身上的衣裳,而她如何能毫不避諱地在一個男人面前寬衣解帶?之前她之所以任他為自己療傷,那是因為自己當時處在昏迷狀態,而此刻,她……
她拉緊胸前的衣襟,羞郝的垂下頭,低低地說:「我的傷已經不礙事了,我……我想可以不必再換藥了。」
「這怎麼成?你的傷勢真的委嚴重,暮不技時換藥的話,傷口會繼續潰爛,到時候就是神仙也難求你。」他焦急的說著。
「可是……」她為難的皺緊眉心,跺著腳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什麼?」他不懂她究竟在躊躇些什麼?
「我……你……男……男女授受不親……」她支支吾吾、嬌羞地說。
「哦!」他恍然一笑,「原來你是在顧慮這個?其實早在昨天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偏偏這杭州分堂全是大男人,因此我只好親自動手為你療傷,我在想,既然是為聞傷就不會有人亂說閒話,更何況咱們洞庭門一向門規甚嚴,絕對不會有人出去亂嚼舌根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她才不是怕人家說閒話呢?這二十二年來她看盡世人鄙視的眼光,難道還怕那幾句無聊的閒話,她只是覺得很…弊扭尷尬。
「別可是了,如果我為你療傷也會壞了你的名譽的話;大不了我負起這個責任娶你便罷!」他這話說得輕鬆自在,像是在開玩笑,但卻又分外認真。
沒錯,他確實有這個心,因為她勾起了他內心深處那從來不曾動盪過的情慷,教他為她的一切遭遇感到無比的心疼與憐惜,天知道他這輩子對女人還未曾有過這種異樣的感受,唯有對她,雖然她並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奇妙的感覺,但他卻深深的瞭解,他暗下決心守護她一輩子的誓言,絕對不是基於一時衝動,真的。
韻蝶震驚的比重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注視他片刻後,才大驚小怪的叫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這張臉——」
他攤開雙手打斷她的話,「你那張臉我已經見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你……」韻蝶更加震驚的連連後退,驚慌的眼眸惶恐難安,「你見過我這張臉?」
他誠懇地道:「很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搞下你臉上的面紗,但是,相信我不會因此而嫌棄你,因為一個人的面貌並不能代表一切,最重要的是,必須要有顆善良的心,我相信你絕對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她又露出那種驚嚇的表情,不過這次增添了一抹興奮的光采。他真的要跟她做朋友!是真的,不是幻想。一種喜悅的感覺迅速將她淹沒,那種感動非比尋常。
「你真的不嫌棄要跟我做朋友?」這個傻話她已經是問第二次了。
「是的。現在你可以安心的讓我幫你換藥了嗎?」
她乖乖的解開胸前的襟扣,背對著拉下身上的衣服,趴伏在床。
谷莫塵坐上床沿,輕手拆開包裹在她身上的紗布,仔細的觀察她的傷口變化。很好,傷口已經不再流出血水,而且看起來不再那麼慘不忍睹,他爹研製的天山靈藥真是好用。他為她重新上藥並且包紮。
「你說這什麼洞庭門是什麼東西?」趁著他在為她上藥, 她好奇的問。
聽到這句話,他差點兒爆笑出聲,卻極力忍住,「洞庭門不是東西,是門派。」
她的臉再度羞紅,慚愧自己的孤陋寡聞。沒法子,她在裴家是孤立的,而且一天到晚有做不盡的事,根本沒那閒工夫去研究這些,就連裴記,她除了知道是經營珠寶生意外,其餘一無所知,因此,不知道「洞庭門」是個門派是件很自然的事。
「那你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她一臉疑惑。
「我是少門主。」一邊說他一邊收拾,並為她拉好衣服。
「少門主?」她拉好衣服坐起,端著百思不解的褲子看他,「那你為何要偽裝成叫化子」
他頓了一下才回答她的問題,「為了方便辦事。」
她「哦」了一聲,似懂非懂的點頭。
他笑看她聲響,突然拋出一個令她招架不住的問題,「你在裴家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我……」她的眸中充滿了為難的表情。 「如果當我是朋友就別瞞我。」他認真的說。
「我……」她再度遲疑了,低下頭後才緩緩開口,將她在裴家所受的一切全盤托出。
谷莫塵在聽完韻蝶說完,怒不可遏的朝床上擊了一拳,引發聲響嚇了韻蝶一跳。
「那對狠心的母女在你身上加堵的一切,我會加倍的討回來。」銳利的眸光中閃爍的肅之氣,令韻蝶感到恐懼。
「你……」韻蝶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回眸赫見她驚嚇恐懼的神情,立即警覺到自己過度的激動,於是立即放柔神情道歉,「對不起,嚇到你。」
「你不會為了我而真的去傷害人吧?」她擔心的神情令他心痛。
「你不希望我傷害她們?」他不解的看她。
「當然不希望。」她肯定的說。
他對她的善良感到心痛,她這樣只會讓自己遭受更大的傷害而已,「為什麼?」只要他能得到滿意的答案,或許他真的可以饒過裴氏母女。
「因為她們是我的親人。」
「親人?」他生氣的吼了起來,「你當她們是親人,那她們呢?」
「我在乎的不是她們,是我爹。你若傷了她們,我爹一定會難過的,而且……」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有抹難以若喻的情愫,「我不希望你和我爹對峙,因為……我在乎你,不希望你捲入這泥淖,不希望失去你這個朋友!」
他心中因為她這句話而悸動莫名。她說她在乎他,呵!她說她在乎他!他的瞳眸煥發著柔情的光輝,不由自主的、癡癡的注視著她。
韻蝶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不對勁,感覺一股辛辣直直的竄上臉頰,不禁靦腆的垂下眉目,避開他那熾熱的目光。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用這麼怪異的眼神看她,看得她感到彆扭起來。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心跳不斷的加速跳動,全身像火燒般,這種感覺很奇妙,很特別,卻教她有些難以招架,甚至感到無所適從。
「公於何以如此盯著小女子瞧?」她吶吶地問,細膩的聲音猶如蚊蚋。
他被這話問得一個猛然失神,才恍然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拱手道歉,「真是對不起,我方才失禮了。」
「沒……沒關係。」她輕聲的答道。
「對了,今後你直接喚我名字即可,千萬別公子長公子短,聽得好不生疏。」
「嗯。」她輕點頭,眸光亮麗動人,「但不知公子是何姓名?」 他突然噗笑,「我差點忘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本姓谷,名莫塵。今後我就喊你韻蝶,而你就喚我莫塵,如何?」
#############################
在裴家富麗堂皇的大廳中,裴天生正一臉焦急的採回踱著步,楊水葉母女則一臉若無其事,甚至可以說是悠哉的會在椅子上修著手指甲,那相互映對的表情真可謂南轅北轍。
韻蝶那孩子打從昨天早上出門後便沒再回來過,據韻竹所言,韻蝶是上街去買東西了。可是,哪有人一上街就是一天一夜的?最重要的是,韻蝶身上還帶著傷,裴天生擔心她是發生什麼事了,偏偏派出了所有的家丁去找尋,至今卻仍不見韻蝶的人影,真是他給急死了!
「我說老爺,她那麼大一個人了,又生得那鬼模鬼樣的,連咱們自家人見了都害怕,更何況是外人,所以;不會有事的。」楊水葉看著裴天生焦急的模樣,不禁口出酸言。
「說不定人家是故意不回的,瞧爹擔心成那個勁,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喔,娘?」韻竹尖酸地瞥了裴天生一眼,望著楊水葉說。
「是啊,我看那丫頭八成是故意的,說不定她這次失蹤是因為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家,所以離家出走了,老爺……」
「住口。」裴天生受不了這對母女刻薄的言語,厲聲喝道,一對凌厲的眼眸直瞪著她們,「那孩子不會這麼做的。」雖然他表面上從來不曾關心過韻蝶,但卻私下注意過那孩子的舉動,那孩子生性善良,個性完全傳承自她的母親,因此就算在裴家遭受莫大的欺凌卻仍忍氣吞聲,這樣的一個孩子,他相信她不會做出讓家人擔心的事。
楊水葉連「呵!」了好幾聲,那尖酸刻薄的嘴臉令人感到厭惡,「不會,我看這根本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那丫頭從小到大個性孤僻怪異,她心裡在想什麼你會知道才怪!」
裴天生憤怒的瞠著眼,真想狠狠的甩幾個耳光給她,她最後的那句話像在諷刺他從來不曾關心過韻蝶似的,這令他感到一陣刺耳。他只是……只是忘不了她的容貌所帶給他的羞辱,因此才將養育的責任全部推給楊水葉一個人,並明知楊水葉沒有善待那孩子卻乃置若罔聞,也許他真的是個不負責作的父親,但是,有誰知道他心裡的苦?每每聽見外頭說這孩子的容貌是他的「報應」,他就心痛難當,在這種情況下他哪能不怨不恨?
「那你呢?我把那孩子交給你撫育,你又瞭解她多少?」裴天生咬牙切齒塢低吼。 楊水葉頓時語塞,薛光閃了閃後,反唇道:「那丫頭個性那麼古怪,我想瞭解她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好一句心有餘而力不足!」裴天生氣鼓了一對腮幫子,大吼:「你這個女人別以為我瞎了聾了,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我告訴你,你這些年來是怎麼對等那孩子的我是一清二楚——」他的吼聲被憤怒自椅子上跳起來的楊水葉打斷。
楊水葉抬高了下巴,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是,我是不曾善待過那個鬼丫頭,但你呢?你又何曾關心過了?那個狐狸精生的孩子,你憑什麼要我像一個親生母親一樣地愛她?」
啪!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狠狠的甩在楊水葉的臉頰,嚇壞了在椅子皇看戲的韻竹;同時也嚇到了裴天生自己。
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裴天生第一次出手打她,而原因竟然是為了那個見不得人的韻蝶!楊水葉毫無畏懼的瞪著裴天生,二』對眼睛充斥著怨恨,她恨眼前的這個男人,更恨透了那個狐狸精生下的魍魎女,她發誓,這一巴掌她會從那個魍魎女的身上加倍討回采。
「這筆帳我會記著。」她齜牙咧嘴的吐出這麼一句,甩頭離開了大廳。
韻竹見情況不妙,立即隨著母親離開大廳。
裴天生呆呆的杵在原地,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衝動來,他太瞭解楊水葉有仇必報的個性了,而這筆帳她一定會算在韻蝶身上的,此刻,他突然希望那孩子永遠都不要回到裴家來,因為只要她一回來,日子將過得生不如死,可是,他又擔心她一人在外會發生章外,天啊!他突然覺得自己關心那孩子關心得似乎太晚了!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中斷的裴天生的思緒,進門來的是裴家總管——魏愉。
「找到大小姐了沒有。」裴天生率先開口詢問。
「啟察老爺,還沒有,不過外頭有一名叫化子嚷著要見您。」
「叫化子」?裴天生皺了下眉頭,嫌惡的表情立即毫不掩飾的呈現在他的臉家鄉,「既是叫化子,無非是想上門乞討,把他趕走。」
「是。」魏愉拱手正要退下,那名叫化子卻與家丁追逐著衝了進來。
「臭叫化,你不可以進去……」家丁一邊追著叫化子一邊大叫。
「你們不讓我進去我偏要進去,嘿,—抓不到我,來呀,來抓我呀;嘿,抓不到……」叫化子嘻嘻哈哈的叫著,髒兮兮的身子繞著裴天生轉來轉去。
「別跑,臭叫化……」家丁們也繞著裴天生和叫化子追逐。
裴天生氣得頭上冒煙,,一張臉難看得好比閻羅王,「好——了。」一聲大喝終於叫追逐的幾個人全部停下了動作。
「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連個叫化子都攔不住,我養你們幹什麼?滾,統統給我滾。」裴天生厲聲大吼,把一群家丁吼得一哄而散,然後命令魏總管,「把他給我攆出去。」
魏愉一聽到命令,立即伸手去拎叫化子的衣領,誰知這叫化子滑溜得像條魚,微微一閃便躲了去,而魏愉見狀也不禁火大,撥出利劍要刺叫化子,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出手,那叫化子總是有辦法躲過,還一邊瘋癲的拍手笑叫著:「嘿!刺不到,刺不到……」
魏愉簡直氣壞了,心想他一個總,管要是連個叫化子都制不住豈不讓人笑話,於是使出凌厲的招式想致叫化子於死地,可他哪兒想到,他非但真的連個叫化子都擺不平,還被叫化子突然伸出來的一條腿給絆倒在地,弄得他是又窘又氣,尤其事發在老爺面前更覺顏面盡失,於是羞憤交加,怒氣攻心,差點兒就吐血。
而更該死的是,那個叫化子竟因此而樂鎝大笑,並出言嘲笑:「沒想到你這個裴家總管的功夫也不過如此而已,跌個四腳天活像一隻翻了白肚皮的癩蛤蟆,哈哈哈,你這個癩蛤蟆,早答應讓我見裴天生不就不會出醜了?哈……」
魏愉噴火的自地上跳起來,一臉要與叫化子同歸於盡的表情。
「真是沒用的東西,下去。」
叫化子唇瓣微微一斜,一對嵌在滿是泥灰的臉龐上的眼眸,溜溜地上下打量著裴天生,笑嚷道:「嘿!這位大爺全身上下都充滿了臭銅味兒,想必便是我要找的裴天生。」
裴天生扭擰起一對眉毛,原本就已經不太好看的臉色顯得益加嚇人。從懷中取出一錠十兩銀丟在地上,吼道:「你這個臭叫化,銀子拿了趕快走,別在這裡玷污了我裴家的大廳。
叫化子瞥了地上的錠銀一眼,笑著坐進椅子裡;拉著骯髒的衣袖往臉上扇風,「裴大爺這可是在侮辱人?我叫化雖窮卻窮得有志氣,您要捨我便罷,卻將銀兩丟在地上,這可真是太意思了,本叫化不收這銀子。」
「你……」裴天生真的會被這個臭叫化子給氣炸,怒不可遏的嘯吼:「你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就親手殺了你。」
叫化子二臉的不屑,挑著一對濃濃的眉毛跳下椅子,長長的歎了口氣後,道:「既然人家這麼這歡迎,那本叫化也沒有理由犢著不走,只是……唉!可惜哪!可惜了本叫化一片好心,本來是想來告知裴大小姐的下落的,現在……唉!」說著,腳步往門外邁了去。 裴天生一聽見叫化子說的話,立即喊住他:「慢著。」
叫化子唇角一揚,冷冷地道:「本叫化可是志氣得很,現在你要我留,我偏偏不留。」更加快腳步往外走。
「請留步。」裴天生奔過來攔在叫化子的面前。
「我偏不留。」叫化子繞過裴天生繼續往外走。
「你到想怎麼樣?」這話倒叫那叫化子停下了步伐。
叫化子停下腳步,轉過身時又換上原先的嘻哈表情,「只要裴大爺肯向小的道歉,那……小的就考慮考慮。」
裴天生緊皺著眉,咬牙切齒外加握緊拳頭,一臉想殺人的表情,若不是為了想知道韻蝶的下落,他真的會殺了這個臭叫化。
「好,我向你道歉,」這話經過了幾番掙扎,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現在請你說出小女的下落。」
叫化子眼中閃過一絲怪異,但隨即回復原來的表情,「本叫化是受一位大爺的托付,要小的前來告訴你,說他在溪邊救了身上滿是鞭傷且昏迷不醒的令千金,於是將她救回他的住處療傷,只要等令千金身上的傷痊癒後必定將她送回。」
原來是昏迷被救,怪不得會不見蹤影。「你可知那大爺是何許人?」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叫化子一臉不知祥情的表情。
裴天生再度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人叫化子的手中,聲音不再如之前的無禮,「謝謝你這通報,這算是報答你的。」
叫化子笑開了嘴,將銀子收起,「那就謝啦!」大搖大擺的走出裴家。
裴天生緩緩的在椅上坐下,臉上的焦急已不復見,輕輕撫著鬢髯沉思起來。
其實不管韻蝶到哪裡,相信她的命運都會比待在裴家來得好,只要她在外頭是安全的,他真的希望她永遠不要回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好捨不得,畢竟,那是他的孩子呀!
###############################
谷莫塵一出裴家大門立即被盯上了,盯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裴家的總管魏愉。谷莫塵眼角餘光微微一閃,便看見魏愉正用著三腳貓的功夫尾隨在後,而他裝做什麼也沒發現,依舊從容不迫的走他的路,然而,步伐剛剛跨出裴家的領地,魏愉便迫不及待的攔阻他的去路。
「怎麼,剛剛在下不小心害你摔了一跤,你現在想要來了仇啦?」谷奠塵故做一臉驚恐的表情,其實心裡根本就苯把這傢伙擺在眼裡。
「哼!本大爺才懶得跟你這臭叫化一般見識。」魏愉板著臉、齜著牙,一對眼睛嫌惡的瞪著谷莫塵。
「哦?那不知閣下攔住我去路是為什麼?」谷莫塵不解的問。
「是我們家夫人想見你。」否則以為是他先飽撐著沒事找叫化子聊天呀!哼!
谷莫塵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疑惑。這裴家夫人找他幹什麼?難道跟韻蝶有關?
他故意笑開了嘴,大聲說著:「沒想到我這叫化子人緣這麼好,連裴夫人都想見我?嘿!,這真是稀奇了!、只是……」刻意的將腦袋湊近魏愉面前,一臉賊樣的低問:「不知道閣下能否透露一下,你家夫人要見在下為了何事?」
魏愉嫌惡至極的將他的腦袋推開,厲聲喝道:「你這個臭叫化離我遠一點,別弄髒了我的衣服。既然我們家夫人想見你,必然有事,你跟我來便是。」說著,率先朝小巷裡走。
谷莫塵揚揚眉,興致勃勃的跟了過去。他倒要看看那個歹心的女人找他有何貴幹?
魏愉帶他走過小巷,來到一座土地公廟,而楊水葉、韻竹以及兩名隨身丫環此刻正在廟裡等候他的到來。
「夫人,人帶來了。」魏愉必恭必敬的對輩夫人道。
「娘,就是他。」韻竹一看見谷莫塵,立即指著他大叫盧來,「他就是上次在溪邊多管閒事並出手打傷了小紅跟小光的那個臭乞丐。」楊水葉皺起眉頭打量著谷莫塵,低低的「哦?!」了一聲,而魏愉則擰起了眉——原來這臭叫化是有功夫的,怪不得老是打不到他!
谷莫法揚著眉,一臉笑容的斜睨著一見到便怒火翻騰的韻竹,好不正經地道:「嗨,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看來咱們倆還是有緣啊!」
『你這不要臉的臭叫華;誰跟你有緣啦?我告訴你,你最好說話小心點,否則本小姐絕對不繞你。」韻竹仗著母親與魏總管在場,趾高氣揚的嚷道。
「是嗎?那在下倒有意思看看你怎麼個不饒法?」谷莫塵依然形色泰然,笑容可掬。
「你……」
「竹兒。」楊水葉對女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噤聲,不耐的對谷莫塵道:「我今天不是叫你來是讓你來跟小女耍嘴皮子的,而是想知道那個醜八怪此刻的下落。」
醜八怪?谷莫塵愣了一下,隨即意會她口中所指的醜八怪是韻蝶,一股怒氣也因此而無端的湧了上來。沒錯,韻蝶是生得不怎麼好看,但是,他絕對不容許有人這樣說她。天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想殺了眼前的這個女人?若不是韻蝶曾經再三懇求,懇求他別傷害楊水葉母女,此刻他絕不放過她。他抬高眉毛,故露困惑神情,佯裝不解地問:「醜八怪?什麼醜八怪?」
「你這個臭叫化明知故問!」韻竹跳至他面前,鼓起一對腮幫子哼道。
谷莫塵故做驚嚇的表情,瞪著一對黑亮的眸子道:「哎喲,你這小姑娘這麼凶想嚇死人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嘛!」
韻竹瞪著一對眼睛,握著拳頭咆哮:「我說的是裴韻蝶。」
「裴韻蝶?」谷莫塵又愣半呼,方才露出恍然的,神情,「哦!原來是裴家大小姐!」卻又陡然地垮下臉道:「很抱歉,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韻竹操起拳頭湊至他面前,「你剛才不是去我爹通報那魍魎女的下落嗎?耶!別告訴我不是腥,魏總管剛才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其實魏總管不時躲在門後只是所見個大概,韻竹故意這麼說是想讓叫化子不敢有所隱瞞。
谷莫塵故做惶恐的看著她那充滿威協的拳頭,一臉委屈外加無辜地說,「既然他什麼都聽到了,就應該知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去通報一聲罷了,其他的一無所知」
「嗯?」韻竹的拳頭更欺近他,一臉的猙獰表情。
谷莫塵看著她的拳頭的眼睛幾乎成了鬥雞眼,嘿嘿的笑了兩聲後才道:「好好好,我說,我說,不過……嘿……請你先把你的拳頭拿開,可以嗎?」見她放下拳頭,又是!了一陣憨笑,「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裴大小姐的下落,不過我聽說那位救了裴大小姐的男子好像是……是……嗅!對了,是什麼洞庭門的人。」他故意透漏,為的是想看楊水葉母女急著想知道韻蝶的下落究竟是存著什麼心?
「洞庭門?」楊水葉驚愕的低呼一聲,眉頭深鎖。
谷莫塵看著楊水葉臉上的表情變化,唇角不禁滿意的向上彎了彎。「裴夫人,小的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走?」韻竹走至他面前,臉的耀武揚威,「上次在溪邊的那筆帳我都沒跟你算呢,想走?門都沒有!
谷莫塵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忽而驚恐忽而揚唇低笑出聲,握著小樹枝的雙手自然的身向後擺,用他那他瘋顛卻又狂妄的口氣諷笑道: 「那得看看小姑娘你是否留得住我?」
韻竹低吼一聲,「也許我是攔不住你,但是,魏總管可以。」
「他?」谷莫塵狂妄的大笑起來,惹得魏總管是又窘又氣。 「你這個臭叫化笑什麼東西?」韻竹嗔哼。
「你何不問問他是否能留得下我?」谷莫塵斜睨著魏愉一眼,不管語氣或者眼神都明顯的傳遞出不把魏愉放在眼中的訊息。
魏愉真是忍無可忍、怒火燒,握著劍大吼:「你這個臭叫化實在太目;中無人了,看老子今天怎麼教訓你?」說著,拔出了劍,毫不留情的刺向谷莫塵。
「唷!來真的!」谷莫塵又跳又叫的連續躲過他的數個劍招,由於不想讓自己酌身份受到懷疑,周此趁隙來個溜之大吉。
「別想跑——」
「別追了。」楊水葉喊住魏愉的腳步,「咱們出來夠久的了,回去吧!」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