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來的情郎 第七章
    「親事?」他渾身莫名的發顫,連筆都握不穩地抖著聲音,「你要成親?」

    「是爹的意思。」青年眼中雖無奈憂郁,仍是沒有表明反抗。

    「你喜歡她嗎?」他放下了筆,慌張地撲過去瞧著他。

    「這」青年有些困擾,「我並未見過她,所以」

    「比起瑛兒,大哥喜歡誰多些?」他執著地問。

    「傻話。」他不尋常的神情令青年困惑地笑了,帶著寵溺地抱著他安撫道:「大哥當然喜歡瑛兒多些,可瑛兒是我的弟弟,不能這麼比的。」

    他聽著青年的溫柔勸慰,心底卻有股涼意不斷的湧上。

    不不,他不做弟弟,不做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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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綮瑛醒來時,枕邊是清冷的,只有淡淡的情欲氣息殘留。

    他茫然地看著身測的空蕩,半晌,心緊揪地劇烈疼痛起來。

    他又走了嗎?像那時候一樣即使昨夜數次激烈的擁抱,他仍是從自己的身邊逃開,從自己的情感中逃開。

    證明你不愛我也可以抱我!

    他想起自己昨夜沖口而出的話,自嘲地捂住臉笑了,胸口卻痛苦得無法呼吸,讓他幾乎要痛哭起來。

    早該知道他會逃離自己的,怎麼還會抱有一絲希望呢?既然他不在,那就是告訴自己他確實是證明了,所以他也離開了。

    他側轉過身子傾身拾起床邊的衣物,咬牙忍著疼痛坐起身將衣物披上;試圖站起的瞬間,卻因為下身劇烈的疼痛而暈眩,他慌忙的伸手扶著床柱。

    好疼胸口疼,身子也疼。床榻歡愛原來是這樣的痛,讓他到現在全身上下都泛著疼痛,不住喘氣之時額上更沁出薄汗。

    一股溫熱的濕意從腿間沿流而下,他怔怔地看見兩人纏綿熱情的證據落在腿邊,這才發現他身上除了殘留賀鵬遠吻過的斑斑暗紅色痕跡外,還有昨夜情欲的殘留物。

    好狼狽哪!莫綮瑛嘲諷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氣跨出了一步,酸軟的腿腰旋即支撐不住地撞倒床邊的矮幾,整個身軀也向前傾跌,砰的一聲跌坐在地面。

    赤裸的腿貼上冰冷的地面,他瞬間疼痛得扭曲了臉;涔涔冷汗從額際滴落,讓他幾乎要暈過去。

    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步?他想哭,卻仍咬著牙忍住。

    確實是他自己的選擇,只因為不想做他一輩子的兄弟,所以他打破了這樣的關系;然而變成這樣,他怨不得人。

    跟那時候一樣,已經沒有人了,沒有人會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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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巨響,賀鵬遠匆匆的奔入內房。

    「瑛兒!」他一瞥見跌坐在地上的人兒,心頭揪緊地將他抱起放到床鋪上,伸手擦拭他雪白臉龐上的汗水。

    那一張秀致的臉龐現在一點血色也無,發絲散亂的貼在額際,衣衫不整的披掛在身上,敞開的衣襟露出身上的點點痕跡,看起來既狼狽又憔悴。

    從他奔入房內,莫綮瑛一雙眼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彷佛在確認般,茫然的眼神帶著懼怕、又帶著喜悅。

    看見他的眼神,賀鵬遠有些狼狽地轉開頭,不敢再去看他的臉以及身軀。

    「我去拿水來,幫你擦擦身子。」他低聲說完便急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過了半晌折回來時,他手上已經多了個冒著熱氣的銅盆跟乾淨衣物。

    一手扶起倒落的矮幾將盆子放上去,他擰了布巾又坐回床沿,不敢迎視他的眼神的撥開他散亂的發絲,從他的臉龐開始擦拭起。

    莫綮瑛只是一個勁兒的看著他溫柔的動作,那溫熱的布巾彷佛帶著酸意的甜蜜,一點點的滲入他的知覺。

    擦完了臉跟頸子,賀鵬遠要擦拭他的身子時,卻看見他半裸露的身軀而感到羞赧,不敢動手去解下他的衣服。

    「衣服,脫了吧!」

    莫綮瑛怔了怔,彷佛被感染似地也是一臉的羞澀,垂著頭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遮掩住自己原就沒什麼遮蔽物的下身。

    昨夜明明是自己主動的,現在卻覺得不知所措。

    賀鵬遠微紅著一張俊臉,繼續動手擦拭他赤裸的上身;他的手滑到下身,順著修長的腿先行擦拭腿間,神色復雜地看著那染了血的布巾後,眼神不自主落到被一團衣物遮住的部位。

    那地方應該更需要擦拭,但是--

    「我自己來。」看出他在想什麼,莫綮瑛緋紅了一張俊秀臉龐,伸出手接過布巾想自己擦拭,卻發現方才憑著一股意氣撐起的身軀,現在硬是便不出半分力氣。

    「還是我來吧!」賀鵬遠深吸一口氣,伸手幫他翻轉過身子,露出令人心動的赤裸白皙背部。

    他霎時直愣地看著那從背脊到腰臀的誘人線條,心跳不自覺的狂奔起來,心猿意馬的口乾舌燥冒起汗來。

    努力穩定心神後,他才動手擦拭起來;而在聽見一聲疼痛的抽氣聲,他心疼地看著殘留的痕跡,低聲問:「還很疼嗎?」

    「嗯。」莫綮瑛不自覺湧上一股淚意,將臉埋入床褥悶聲地應了聲。

    「喔」聽見他這麼回答,賀鵬遠有些不知所措地模糊應道,屏除雜念的專心擦拭著他的身軀。

    沈默蔓延開來,房間裡只有衣物的□□聲音跟洗滌布中的水聲,還有那急促的心跳聲。

    「換上它。」將他扶正了身子,賀鵬遠尷尬地取過乾淨的衣物,遞到莫綮瑛面前後才又想起他動不了,「我來幫你。」

    他扶起了他,經手為他套上衣物,系上衣帶,然後才對上他的眼睛;兩人的視線霎時糾纏在一起,讓人想避開卻又避不開,只能無話地相互凝視。

    「我以為你走了。」莫綮瑛用乾澀的聲音低啞地道,「就像那時候一樣」

    「我」賀鵬遠一怔,神色復雜地欲言又止。

    當他醒來的一瞬間,他確實想走想逃。只因為悔恨與羞愧一如當年那日,讓他無法面對自己、也無法面對身旁的人兒;但他想起昨夜莫綮瑛的決裂神情,生怕自己這次要是再離開,那麼他這一生恐怕再也見不到這人兒了。

    「你為什麼不走?」他低低地問。

    明知道不該多著想,卻在看見他的溫柔相對而燃起了希望。為什麼要這樣?如果真要拒絕自己,就該狠下心不再理會自己,為何又要給他希望?

    「要走的話就趁現在,否則到時候你想逃,我也不會再讓你有逃的餘地了。」莫綮瑛別開眼,喃喃地道,「我受不起第三次」

    第一次他不甘,因為自己的心情依然沒有傳達,他沒有得到答案;第二次他豁出了一切,卻依然得不到答案,只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要是有第三次,他只能心死而已。

    「瑛兒」賀鵬遠痛苦地看著他,「我我不能丟下你。」

    無法說出究竟是為了那份道義或是親情,只知道自己捨不得他;或者,那唯一讓自己無法離開的理由,是眷戀——無法承認的眷戀。

    「怎麼,還是你的責任感作祟?」莫綮瑛淒然一笑,掙扎著起身要離開,「你走不了的話,我走。」

    「別走!」賀鵬遠驚慌地一把將他抱住,將他圈在自己懷裡後重重地歎息,「別走!給我一些時日,讓我想清楚。」

    莫綮瑛一震,在他的胸膛裡喃喃地道:「想清楚什麼?」

    「我會想清楚」賀鵬遠遲疑又掙扎地深吸了口氣,「我會想清楚,我跟你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是的,他需要多一點時日,來厘清兩人之間的關系與情感;厘清自己對他,究竟是怎樣的一段情懷!

    「你愛我嗎?」莫綮瑛輕聲地問。

    抱著他的男人驟然無語,起伏不定的胸膛訴說他的掙扎。

    「好,我等。」莫綮瑛在他的胸膛裡閉上了眼睛,「我只等你這最後一次,到我們相識的十一月二十八日;在那之前,告訴我你的答案。」

    他緊緊抱住賀鵬遠的腰身,再度開始了他的等待。而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是否會得到答案,或者只是再度重演以往的情境。

    不管是責任道義也罷,或是有情卻懦弱也罷,只要他不再逃,那麼他就等。

    等待這個人,等待時間決定一切。

    一整個年節,莫綮瑛都是在賀鵬遠的房裡度過。

    以身體還沒復元為藉口,他夜夜與他共枕而眠;沒有再要求那激情的肌膚相親或任何親暱行為,只是恣意地享受他對自己的憐惜呵寵,與那時有的不知所措。

    即使還沒有得到答案,他還是想緊捉住這短暫的甜蜜不放,而暫時不願去想以後。

    初六端翊來訪之後,兩人才恢復了以往的生活;而元宵過後,徐恪勤跟方之禹也一前一後的回到京城。

    見到二十多日不見的好友,方之禹這才有了回京的感覺,立刻興奮地上前嘰哩呱啦抱怨起來,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的賀鵬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好不容易抱怨完了老爹的種種「惡行」之後,方之禹驟然想起什麼似地抓起莫綮瑛的手就要把他從內應拉出去,打算將家鄉帶來的東西分享。

    然而手剛抓著沒多久,啪的一聲被扯開了;賀鵬遠一臉不悅地瞪著他,俄頃,才像是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而感到尷尬地松開手任由兩人離去。

    如此的情景,後來幾個月間不斷的重復上演。

    每回只要方之禹多纏著莫綮瑛一點,賀鵬遠臉色就不自主下沉;而每每方之禹問莫綮瑛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莫綮瑛總是笑而不答,任他去揣測。

    他不再對賀鵬遠提及那日,因為他等著賀鵬遠自己給他答案;但是,他也怕是否自己不去逼,賀鵬遠便不會回答,再度逃避了。

    時間平穩的流逝,情愫也暗暗起伏流動。

    然而,就在清明過後浪多久,從皇陵獻祭回京沒幾日,端翊冒著雨興匆匆地上門來了。

    晚飯過後,在內堂擺棋盤等著賀鵬遠的莫綮瑛看見一頭雨水的端翊踏了進來,怔了怔後才起身打算行禮,「王爺。」

    「得了,行什麼禮?」端翊擺了擺手,抹去滿臉的雨水,「賀將軍不在?」

    「鵬遠今日宮中當值,差不多也該回來了。」莫綮瑛遞過本為賀鵬遠准備的乾淨布巾,讓端翊擦去身上雨水。

    從那日起,他就不再稱賀鵬遠為大哥。他知道賀鵬遠很介意,但他已經下了決定,除非「大哥」這稱呼不再是兩人的阻礙,否則他不會再叫他一聲大哥。

    「喔。」端翊濃眉一挑,看著他身邊的棋盤豪氣地道:「那正好,今日我非得贏你七子以上不可!」

    從新年初次來訪後,他就不時地上門來走動;比起不善言笑的賀鵬遠,他更喜愛跟莫綮瑛說話下棋。

    看他徑自坐下來,莫綮瑛才跟著坐下,「王爺這麼晚來,就是為了下棋?」

    冒雨上門,不該只是為閒暇找樂趣;更何況端翊身為王爺,並沒有太多空閒。

    「下棋為先。」端翊沒掩飾自己另有目的,「那件事情定關於賀將軍的,等他回來再說不遲。」

    關於他的?需要端翊自己來說的會是怎樣的事情?莫綮瑛蹙眉不語地與他下起棋來,只感覺到一股不安在心底蠢蠢欲動。

    兩盤棋過後,端翊算了算棋子又是和局,這才注意到莫綮瑛不專注的神情。

    「瞧你擔心的!放心,不是壞消息。」他搖頭曬笑,帶了些探究地問,「我說,你們兩個真是表兄弟嗎?我瞧你們根本沒有相似的地方,也不像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

    雖然賀鵬還說他們是遠親,但他仍是對這兩人的兄弟關系好奇不已。就他這幾個月看來,一個過於體貼溫柔,一個則過於憐惜呵寵,世間有哪對兄弟會這樣的?

    「王爺不也是?」莫綮瑛淡淡一笑,收起自己的棋子圓滑地道:「這麼多親兄弟都未必相像,更何況是一表三千裡的遠親關系的兄弟。」

    「但我看你都叫名諱,也不稱他一聲兄長,這樣怎麼算是兄弟?」

    正巧踏入門的賀鵬遠聞言怔了怔,不由得神色復雜地蹙起眉頭。

    雖知道他是為了提醒自己而改變稱呼,但對已經習慣、甚至眷戀著這種稱呼的他,著實是種難受的磨練。

    要到什麼時候,瑛兒才肯再度叫他一聲大哥?

    「說人人到。怎麼,突然來嚇了你一跳,忘記怎麼說話了嗎?」見他回神性要行禮,端翊笑道:「罷了,你怎麼老這麼多禮啊?虧得你還是個將軍。快坐,我有事要跟你說。」

    賀鵬遠拘謹地笑了笑坐下。他身為名門長子,打小被這般教導一切禮儀,怎麼可能會輕易有所改變?

    「其實,就是我回京時跟你說的事情。」端翊正起臉色,「皇上已經允了,等到五月初十一過,你就可以繳令准備起程回慶陽了。」

    簡潔的一句話,震得其他兩人都驚愕住。

    賀鵬遠首先回過神看向莫綮瑛,只看見他怔然地看著堂內的一角,似乎尚未回過神來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緒。

    「怎麼,你不想回慶陽?」怪異的沈默讓端翊蹙起眉,「你原先不是打算要回去的嗎?畢竟那裡才是你的地方嘛。」

    聽見這句話,莫綮瑛身軀一震,一雙眼抬起直射向賀鵬遠,黑眸霎時燃起火光卻又掩了下去;洩露情緒的,只有他繃直的嘴角跟身側握緊的拳頭。

    賀鵬遠自然看得懂他神情的改變,他想說些什麼好解釋卻又礙於端翊在場而無法說出口,只能不語的看著他。

    「你們兩個是做什麼?臉色好難看。」

    「沒什麼。我還沒聽他提起過,所以有些訝異罷了。」莫綮瑛扯動嘴角,強撐著即將爆發的情緒起身,冷靜道:「王爺,下官有些累了,恕不多陪。」

    他說完便像風也似地轉過身,疾步跨出了門迅速遠去,絲毫不給挽留的機會。

    「王爺,我--」賀鵬遠發了急地想追,但礙於端翊在場而無法像莫綮瑛那樣說走就走。

    「我知道,我這就回去,你不用理會我。」端翊明白地搖搖頭站起身,「我說,你們這對兄弟還真是怪透了!哪有兄弟——」

    「多謝王爺!」顧不得他話還沒說完,賀鵬遠無暇理會他話中的曖昧,立即如獲大赦般地一拱手就往外追去!

    「我是說,哪有弟弟會為了這種事情就生氣成這樣?」端翊看了眼瞬間空蕩的堂內,只能歎氣晃蕩著身體向大門走去,邊走邊說著自己尚未說完的話,「還有,你做大哥的干嘛這麼著急?怎麼看都不像是兄弟嘛。」

    他的自言自語當然只有他自己一人聽見,當事人完全不知道。

    「王爺請留步。」廊蔭下一個聲音喚住了他,跟著步出一個頎長身影。

    「是你啊!」端翊皺了皺眉,臉色不快地一沉,「有什麼事嗎?」

    「將軍是否即將回西北?」那人恭謹問道。

    「沒錯,他回去你不是更好?」端翊哼笑,話中帶刺地道,「更方便你幫老四做事情了。」若非看在兄弟面子,他早戳破眼前人的雙重身分。

    「我從未做過對不住將軍的事情。」他說得理直氣壯,平日不甚有情緒的內斂眼神,此時閃著堅毅不搖的銳利光芒。

    明白他說的沒錯的端翊一陣語塞,壓下不耐地問:「你究竟有什麼事找我?」

    「只是想請王爺幫個忙。」

    「你找睿翌不是更好?」他輕哼。

    「這件事四王爺不會出手,也沒必要告知他。」見他輕蔑懷疑的神色,那男子便又沉靜地道:「王爺請勿多疑,這是為了將軍。」

    見端翊終於點頭,他便上前一步與他耳語一番才後退。

    「你確定?」端翊帶著訝異卻又納悶地看著他。

    「嗯。」他拱手,難得地露出了輕笑,「就請王爺稍作准備,這等小事,對在兵部的王爺來說應當不是難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見他要走,端翊喊住了他,「難道你不怕老四?」

    「王爺,我並不算是四王爺的手下。」男子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道,「這點小事,就算是我報答將軍這幾年給的方便吧!」

    因為,他也即將離開這繁華之地。

    站在廊下半晌,賀鵬遠才鼓起勇氣地敲了敲門。

    「瑛兒」他喚了兩聲還是沒有回應,不死心地又再度叫門,「瑛兒,你在吧?我有話跟你說。」

    「我要睡了。」莫綮瑛的聲音從房內飄出,冷淡得讓人聽不出有任何情緒起伏。

    「喔!」賀鵬遠縮回欲敲門的手,暗歎一聲,「那麼,明天再說吧。」

    他轉身欲走,身後的門卻嘎吱的打了開;他迅速回頭,看見莫綮瑛只穿著一件單衣,看似欲就寢地散著一頭長發站在門內。

    「有什麼話?」他看也不看他地冷漠問道。

    賀鵬遠怔愣了下,見著他被夜風一吹更顯得單薄的模樣,便忘了自己來的目的關心道:「你這樣會著涼的。」

    這句話令莫綮瑛霎時回眸,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後,神情才稍轉為溫和地開口:「那麼,進來說吧!」

    他說著讓開了身軀,等賀鵬遠進來後才將門合上,隨後安靜地移步到桌邊坐下卻仍是不開口,只是倒了杯水自顧自的喝著。

    賀鵬遠就這麼的看著他,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之際,卻注意到別長發順著背脊印染燭火光彩柔和的披散著,黑發襯出了白皙的頸子跟微敞衣襟的肌膚,彷佛帶著誘惑般的味道,令人怦然心動。

    這個他自以為熟悉不已的義弟,早在這幾個月莫名地擁有了他所不熟知的嫵媚與感人的姿態;或者,他是從那時起才去正視原就如此的他。

    他確切地擁有過這個人兒,在那個微帶酒意的夜晚,即使是同為男性的軀體,卻那麼地令他動情,沉迷於那軀體的緊密結合。

    他彷佛被下了蠱般的伸出手想觸摸那披散的發絲,卻悚然暗驚的回過神,慌忙收斂心神看向他處。

    房間的擺設與他的房?一般,只是左右相反;而且素來只放置一些小玩意兒的架上,現在零散的多了些書本。

    他抽起一本書,見著書名後微微一笑,「原來你把書拿來這兒了,難怪我在書房沒找著。」

    「你當然不會知道在我這兒。」莫綮瑛放下杯子,別開眼淡淡地道,「因為你從沒主動找過我,連我的房?你都沒來過。」

    他們之間總是這樣。他一直都得主動去爭取接近他的機會,而他卻不會主動走向自己一步;若非他這樣步步靠近,他早已不知躲到何處去。

    現在,他又要走了;而自己,是不是又得追?

    「瑛兒。」賀鵬遠暗歎的放下了書,坐到他身側溫和地解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只是」

    「只是沒有適當的機會開口?」莫綮瑛驟地轉過頭看向他,語氣有些僵硬地道:「你知道了多久?三個月還是四個月?我天天同你一起,你不可能沒機會說。」

    賀鵬遠無語的苦笑了下。

    「你始終都是這樣,不是嗎?」他的無語,更讓莫綮瑛不由得含著怨氣地開口:「為什麼你總是要逃避?不管是八年前也好、現在也好,你不敢面對的就一直拖延,直到無法推托就逃開。你現在又想走了?」

    他不想表現得像個哀怨的棄婦,但卻無法壓抑自己的怒意,尤其是從旁人口中聽見他要離開的消息!

    「我不是逃!」賀鵬遠身軀一台,「這是我的職務。」

    「藉口!」他冷冷地道,看似沉靜的眸底卻隱隱有著一抹哀怨嗔怒,「如果只是職務,你為什麼不敢對我說?」

    「那是因為」他說不出口地遲疑著,半晌才低聲承認道:「因為我沒辦法對你說要離開,所以才猶豫,只不過我沒想到會變成由五王爺來說。」

    除了沒有適當的機會外,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他提起自己又要離開的事情,只得一日拖過一日沒想到,今日卻讓他從其他人口中知道了,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我情願你自己對我說,你知道嗎?」莫綮瑛幽然地看著他,一雙眼眸斂去了怒意,只剩下衷愁苦澀,聲音輕而渺然地說:「我不要像以前一樣,只能從別人嘴中知道你走了,而我卻什麼都沒找到,因為你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突然被所愛的人撇下的孤獨絕望感覺,尖銳得令人渾身虛冷且心碎,而那種滋味他不願意再嘗!

    「瑛兒,再給我一些時日吧!」賀鵬遠心頭一緊,低聲懇求的接上他放在桌上的手,將那微顫的手包覆在自己有力的掌心下,「你在這裡等我,我會給你答案的。」

    他絕不是沒有想過、沒有認真面對過,只是理智要他後退,情感卻推他向前;他就在這一進一退間舉步維艱,又遲疑了腳步。

    莫綮瑛抬起眸子,無言地掃視過他所愛的每一絲表情、每一處肌膚。半晌後,他扯出微笑身軀一傾,投入壯碩的胸膛中,緊緊環住不放。

    「我說過,到那天之前我都會等你。」他低聲道,閉上了眼、深吸他的氣息後,下了決心地開口:「所以,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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