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無情 第一章
    十年後  

    四川夔州府,含笑山莊  

    已然入秋的含笑山莊,今日依然是花團錦簇,未見寒意。  

    園中,一老一少各執白、黑子對弈。  

    老者雖以百發蒼蒼、滿臉皺紋,一雙眼卻仍露精光,看得出身體精壯依然。  

    而那少年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雖從身形可看出是少年,但在他臉龐上的那雙眉眼卻生得明艷,整體而言,只怕是尋常女子更美上幾分。即使正皺眉沉思,但仍難掩眉宇間的稚嫩之氣。  

    看著少年一會兒皺眉、偏頭,一會兒又搖頭的煩惱表情,老者不由得撫鬚微笑起來,捧起已然有些冷的茶碗。  

    「無心,你想了快一盞茶的時間了,還沒想好怎麼落子嗎?」  

    「嗯……」左無心皺眉,手上的黑子就是落不下。  

    「可要我指點你一下?」韓嘯放下茶碗,故意如此問道。他明白這娃兒絕對不會答應。  

    「不用。」他又快又急地反對,跟著把黑子放在棋盤的左上角,「我決定下在這裡。」  

    「呵,這樣嗎?」韓嘯看了看盤勢,胸有成竹地迅速落下自己的白子,「那我就下這兒了。」  

    「啊,阿爺,您……等一下啦!」他制止不及,懊惱地看著韓嘯落下的白子,明白大勢已去的哀呼:「您怎麼都不手下留情一點嘛!」  

    「讓了幾次,你還不是輸!」韓嘯呵呵笑了幾聲,「我就說你不適合玩這個,你偏不信。」  

    左無心思緒太雜,常常無心靜下心,下棋總只有輸的份。不過都兩年了,他還是很堅持自己總有贏的一天,倒也讓韓嘯見識到他的固執。  

    這樣的性子啊,跟他無心的名倒是有幾分不合。所以他也不免擔起心來,因為這孩子要是有天去江湖上闖,定會受到傷害的。  

    左無心雖算得上精明,但畢竟不懂得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喜歡就說喜歡,討厭就說討厭,性子又是這般固執,也許他會因此而受到挫折。  

    也有可能是他白擔心了,畢竟對左無心能狠下心的人極少,那張無心機的笑顏、總是坦蕩磊落的態度,著實很難令人討厭他。  

    即使有,那也可當成是一個男子該有的磨練,但韓嘯卻覺得捨不得,捨不得這樣好的一個孩子受磨,所以從未對這小子說過要讓他出去闖之類的話,直至昨日。  

    再如何保護雛鳥,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得過。  

    「又一敗筆……唉!」也不管石桌上還有棋子,左無心就趴了下來。  

    「娃兒,敗筆不是這麼用的。」皺了下眉,韓嘯不由得笑了起來。從這娃子來到山莊後,倒是給他添了很多樂趣。  

    也許是因為才剛到含笑山莊即遇見那樣驟變的關係,他的一雙孫兒女——韓汜水跟韓渭雪都是不懂得撒嬌的孩子,兩個人都像急著想長大似的,沒人讓他享受到兒孫之樂。  

    左無心的到來大大地滿足了他這一點缺憾。  

    懂得適時的撒嬌,卻又不蠻橫;外表看似有些女孩子氣,卻又有著少年的硬派作風。而且,在整個含笑山莊內竟無人不買他的帳,每個人一提到他,都是笑容滿面的——即使剛剛才被他小玩過一回也一樣。  

    「我是說,我的敗績又添上了一筆啦!」反正左無心自然有他的解釋。唉,他要到何時才會有勝筆,而不再是敗筆呢?  

    「怎麼,還要再下嗎?」  

    「不要。」他可憐兮兮地抬眼,「我今日傷夠心了,明兒個再來。」  

    言下之意,就是還沒放棄贏的機會就是了。  

    明日嗎?韓嘯微微一笑,卻是有些不捨。  

    明日,這孩子只怕就得離莊一段時日了,畢竟從很早以前,他就注定要走這一趟。  

    一個婢女緩步走來,對兩人福了福身,「小爺,堂主請您去一趟側廳。」  

    兩年來,含笑山莊的人依然稱韓汜水為公子,改稱柳星雲堂主;至於韓嘯,則成了名副其實的老爺。  

    「大哥找我?」左無心倏的把臉拉離桌面,緊張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他老大的蹤影后,才放心地小聲問:「那……汜水在不在?」  

    老大找他絕對沒好事,先問問看汜水在不在比較有保障。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也有汜水幫著他。  

    「公子跟二爺都在。」  

    「呼,那就好。」他誇張地拍拍胸膛,站起了身,「阿爺,那我先去大哥那兒,明日再下棋。」  

    「嗯,你萬要小心為上。」韓嘯似有深意地說。  

    「不礙事的,汜水也在嘛!」左無心只當他是在說柳星雲的事,「不會怎樣的,明日再見。」  

    ※※※※※  

    「大哥,你有事找我?」  

    左無心的慣例——人未到聲先到,才剛跨進門就已經將問題問完了。  

    「嗯。」回答他的,是很冷淡的一聲。  

    左無心微覺奇怪地看了看周圍,只看見曲向晚一聲不吭地捧著茶碗猛喝,而坐在首位的柳星雲則表情冰冷地直視前方,連一絲絲慣有的笑意都沒有。  

    再轉頭一看,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汜水,你的頭髮?」他驚呼一聲,指著柳星雲身邊的韓汜水,那原本在束起後仍可及臀的長髮,竟只剩下了復背的長度。  

    聽見柳星雲輕哼一聲,韓汜水只得無奈地笑了笑,「今早在丹房不小心燒到,讓環兒幫我剪了些須長度。」  

    聽起來他還是餘怒未消哪!  

    這……可不只是一點而已啊!含笑山莊都知道老大對汜水的頭髮有種執著,現在一下子短少了這麼多,難怪他會不高興,那這下子他不就慘了嗎?  

    唉,怎麼偏偏就是今天哪?看來今天是別指望汜水了。  

    「無心。」星目看著那胡思亂想的人,柳星雲的薄唇忽而彎出一抹笑,「坐。」  

    「是。」喔,慘了,這種輕和的語氣……左無心額上微冒冷汗,終於覺得事態嚴重。  

    「星雲……」韓汜水正想說些什麼,卻被柳星雲給扣住手腕,只得會意地閉上了唇。  

    可憐的無心,被殃及池魚哪!要不是自己在丹房裡閃了下神,也不至於連累到他人,連向晚都察覺得出氣氛緊繃而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其實以他對丹房的熟稔,原是不該發生這樣的事的,只是今日言端為自己念了封渭雪寫來的信,讓他不由得……  

    「早上的事,我們等會兒談。」看他垂眸的模樣,柳星雲臉色稍緩得低聲在他耳邊說道,跟著轉頭喚了一聲:「向晚,帖子。」  

    「喔,好。」曲向晚匆忙放下茶碗掏出一封帖子,像是燙手山芋似的塞給左無心後,為自己在茶碗內加了茶水埋頭繼續猛喝,活像是一整天沒碰過水似的。  

    「大哥,這……」左無心一臉狐疑地看著手上的帖子。什麼時候生意也輪到他頭上啦?他明明只負責做大夫跟研藥的嘛!  

    「看看。」柳星雲淡然地答道,又旁若無人地把玩起韓汜水的長髮,卻在摸到那剪短了些須的髮絲後,稍微不高興地擰了下眉。  

    他還是喜歡汜水的頭髮長點兒,那樣才能卷在手上細細體會髮絲緩緩在指掌間滑落的感覺。  

    「咦?他們要的是……擅解毒的護衛?」看完帖子,左無心微微愣了下,不詳的感覺爬上背脊。  

    難道老大的意思是……  

    「沒錯,就是你去。」嘴角勾著笑,柳星雲悠然地看著左無心難掩錯愕的表情,「對方要求不需要武功高,只要是懂毒藥、能解毒的人即可。」  

    眼看左無心仍處在呆滯狀態下,柳星雲又加了一句:「堂裡面可有誰比你更懂毒,更能解毒的?」  

    左無心唇張了張,垂死掙扎地擠出了話:「那找個高明點的大夫也行嘛!」  

    「一般大夫是應付不了這個人的。」感到柳星雲按著自己的手示意後,韓汜水輕緩開口:「對於隱居多年的迷仙,一般大夫只怕解不了所下的毒。」  

    「迷仙?」左無心眨了眨眼,想了下,「迷仙……好像聽過。」  

    「迷仙指的是一對男女,男擅醫,女擅毒。」韓汜水微微一笑,開始解釋。  

    他雖眼盲,但對江湖的聞人要事都記在腦海裡,有如一座書庫般,連兩年前執掌天星堂此事的曲向晚都自歎弗如。  

    「約莫二十年前,他們夫妻突然出現在江湖上。因為外貌出色,武藝精湛,又擅毒擅醫,所以很快便闖出名聲。不過只有短短五年,而後他們就消失了;根據見過他們的人說,他們有一個孩子,應該是女孩兒。」韓汜水頓了頓,「至於消失跟又出現的原因眾說紛紜,只怕沒人真正知道。」  

    「沒人知道?」左無心揚高聲調,「連那個惹上人家的人都不知道嗎?那他是怎麼跟人結仇的?」  

    「自己去查。」柳星雲放下把玩韓汜水頭髮的手插話,「這是你的職責。」  

    「哪有人這樣的?」這未免太過不負責任了吧?  

    「你懶散了這麼久,難道不該為堂內做些事嗎?」他薄唇一撇,旋即溫和微笑,:「要不,你跟向晚互換職責,讓他代你去;而你,留下來做他的工作。」  

    做二哥的工作?他又不是工作狂,每天弄到三更半夜,有礙養生哪!  

    「不用了,我去就是。」左無心噘唇嘟噥,不甘不願地接下工作。  

    也罷,就當出去玩啦!  

    要是他不去,老大鐵定會實踐方纔所說的話,他就算逃也逃不了多久,只會讓自己更加淒慘而已。  

    「那就如此了。」柳星雲站起身摞下這句話,一手牽起韓汜水,「你明天出發。」  

    「明天?這麼快!」他什麼都還沒準備,怎麼去?  

    「早一天有什麼差別?」他懶懶地揪他一眼,眼神卻是冷冷地。  

    「唔……沒有差別。」他感說有差別嗎?  

    「我們回房去。」柳星雲說著,忽然攔腰抱起韓汜水就往外走去。  

    「星雲!」韓汜水嚇了一跳,在被抱著閃出廳門的同時想起一件事,忙說了句:「無心,你去問問阿爺,也許他還能說得詳……」  

    話未完,人早就不見蹤影。  

    ※※※※※  

    左無心嘴唇微張了下,連要說聲「知道了」也不知該對誰說,只得沒啥好氣地踹了那從頭到尾都不吭一聲的曲向晚所坐的椅角。  

    「喂,你喝夠了沒?」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都走了,別裝了啦!」  

    曲向晚抬起頭,默默地看他一眼,放下茶碗歎了聲。  

    「幹嘛端出一副這麼感傷的表情?」他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向來不懂什麼叫傷春悲秋的二哥,又彎起一抹笑,「難道你捨不得我嗎?」  

    曲向晚先前的表情立即退去,嘴角古怪地抽搐了下,「捨不得你?我捨不得你幹嘛?」  

    「唉,我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弟弟喔!」他一點也不慚愧地說。  

    「你哪裡算是好弟弟了?」曲向晚嗤之以鼻。有這種以整兄長為樂的好弟弟嗎?  

    「你可是忘了是誰幫你撮合姻緣的?要不是我,環兒姐姐肯嫁你嗎?」要不是推波助瀾,這木頭要娶老婆——再等個二十年吧!  

    「這……」曲向晚一時語塞,霎時俊臉通紅。  

    去年,他在韓嘯的主婚下娶了韓汜水的貼身婢女環兒為妻。再怎麼嘴硬,他還是沒辦法否認當時左無心確實幫了很大的忙,要不是他,環兒可能早嫁給其他人了。  

    「怎樣,我算是好弟弟吧?」左無心笑瞇瞇地逼問,他向來深諳得理不饒人的道理。  

    「是。」他有些無奈地回答。天知道他必須為這件事情被無心欺壓多久,不過,他也好像從沒贏過無心,唉!  

    「我要找阿爺去了,你慢慢喝茶吧!」左無心滿意地點頭,將帖子細細收在懷裡後,瞥見曲向晚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奇怪地問:「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沒什麼,路上小心就是。」曲向晚暗歎一聲,終究沒把那些話說出口。大哥交代此事暫且不可說,時機自會到來。  

    「呵呵,你還是擔心我的嘛。別擔心、別擔心,我頂多去個把月而已。」左無心開心地擺了擺手,嘴角大彎地漾出笑窩,「況且,要我吃虧?那可難了。」  

    「你啊,不要拿外面跟含笑山莊或天星堂比。」曲向晚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忍不住擔心地多說兩句,「在這裡人人讓你,不代表你出去後也如此。「  

    「我知道。」左無心聽出他話中沉重的擔心,難得沒有嬉皮笑臉地回嘴,「放心啦,二哥,我又不是一個人。」  

    好難得哪,二哥這麼替他擔心。  

    「還有,你……小心點你那張臉吧!」這也是實話,那張艷絕無雙的臉龐怎麼看都容易招惹風波,這也是以往左無心不常被派出去的原因。  

    「喂,臭二哥  ,你這是什麼意思?」本來還很感動的左無心,一張臉立刻變成兇惡地質問:「我這張臉怎樣?」  

    可惡,他要是敢說那句他最忌諱的話,看他怎麼跟他算帳!  

    「你忘記你從天星堂來這裡的路上發生了什麼事嗎?所有人都當你是女……嗚,你竟然打我!」曲向晚的臉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他指控地跳起來吼。  

    「打你怎麼樣?」左無心不服輸地吼了回去。  

    小時侯被打扮成女孩子帶上山的事已經夠他嘔的了,長大成人後還被人錯認為女子,真是氣煞他!  

    錯認?當然是錯認,他本來就是男兒身,誰規定男人不能長得比女人美的?山下的人真沒見識,害得他當時遊興盡喪,沒玩什麼就來含笑山莊了。  

    「我是你二哥耶!」這小子就從不敢這樣對大哥,難道是他這個二哥沒有威嚴,做人失敗嗎?  

    「況且這本來就是事實,你忘記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  

    「誰跟你說了,我是跟汜水抱怨。」他輕嗤一聲。  

    「喂,你說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誰能不聽啊?」曲向晚嘴角微微抽動,在心中暗罵了好幾句。  

    「我沒叫你聽。」他又哼了聲,更顯輕蔑。  

    「簡直跟女人一樣,蠻不講理。」他嘀嘀咕咕地。這麼蠻橫,跟他老婆有什麼兩樣?  

    轟的一聲,那句話讓一簇火苗在左無心的心裡狂燃。  

    「我的好、二、哥!」他咬牙切齒地一字字清楚地喚道,臉龐上更勾起駭人的笑,「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太過誠實又不懂得轉彎的後果,讓曲向晚一直到第二天午時還是頂著一張腫大的臉送左無心離開含笑山莊。  

    ※※※※※  

    一路被抱著疾行,韓汜水一直到被放上了坐椅才有機會開口。  

    「無心這樣去沒問題嗎?我知道你不先告訴他的理由,但就這麼讓他下山,會不會……」  

    未盡的話語被柳星雲的吻吞沒,柳星雲品嚐著那略微紅腫的唇瓣,直到滿足了才放開他,看著呼吸有些急促的人兒。  

    「他的事你不用擔心。」  

    「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擔心嗎?」他伸手壓住那撫摸著自己臉龐的手掌。  

    「無心有照顧自己的能力。」柳星雲反握住他的手,目光銳利地盯著那張臉龐反問:「你為什麼心神不寧?」  

    「我……」  

    「跟你妹妹寫來的信有關對嗎?」他從不曾去看韓汜水的私人信函,向來還是由言瑞念給韓汜水聽,「她說了什麼?」  

    韓汜水沉默了會兒,伸出手主動要求擁抱地讓柳星雲擁他入懷,「渭雪快生產了,問我能不能去看她。」  

    「不只這樣吧!」若只是這樣,並不足以讓汜水心神不寧。  

    「嗯……」他聽著他心跳的鼓動,安心地閉著眼睛感受他的體熱後才開口:「她說,王府裡為她請來了位醫術極佳的大夫,她告訴那大夫我眼睛失明的緣由後,那大夫說有五成的把握能醫治,所以問我願不願意去試試……試著醫治眼睛。」  

    「五成?」柳星雲的眼中掠過光芒。  

    有五成的機會,能讓汜水看見一切的事物、看見他。  

    「我只是想,連琬姨都無法醫治的眼睛,他真的有辦法嗎?」畢竟那位大夫只是聽說,並未真正問過診,五成……或許是高估了。  

    「那位大夫不能來嗎?」若是為了汜水,再高的代價他也付得起,他也希望汜水能夠真正地——看他。  

    「他堅持不肯離開太原,說他得在那兒等待一位故人。」  

    故人?柳星雲心中忽而一動,想起了一件事情。  

    「去吧!」他微笑,手掌順著背脊滑動,試著平撫韓汜水不安的心,「我跟你一起去。」若是他的直覺無誤,這位大夫或許……  

    「可是,未必能成。」伸出手,韓汜水輕撫上已然熟悉卻仍不知生得如何的輪廓。  

    說不想看見是假的,他不知道有多想看見他手下的這張臉龐,只是……他害怕失望的感覺。  

    多年來,阿爺尋訪諸多名名醫仍未能讓他復明,他也早已放棄,現在的他實在沒辦法讓自己鼓起勇氣再去面對又一次的失望。  

    「五成的機會得一試。」看出他深深的渴求,柳星雲道:「即使只有一成,我也想讓你瞧見我,更別提你的第一眼定是我的。」  

    早說了汜水的一切都是他的,當然包含這復明後的第一眼。  

    「星雲……」韓汜水又歎又笑。他的伴侶總是如此的霸道啊,卻又總能適時平撫他的不安。  

    「明天,等告訴老爺子以後我們就出發。」他很愉悅地下了決定。能跟汜水出遊也是一大樂事,況且又能順道去看場好戲。  

    「明天?那是不是跟無心……」  

    「不跟他一起。」柳星雲掛起牲畜無害的笑容,「要給他知道他還不跟著湊熱鬧嗎?絕對會把正事擱到一邊去的。」  

    要是忘了,他不就沒戲看了?呵,看來一切將會有一個非常好的結果。  

    「說的也是。」韓汜水點點頭,半晌,仍是不放心地問:「你真的不打算告訴無心那件事?」  

    「告訴他,他也不記得,不是嗎?」柳星雲挑眉,依然笑得無害。  

    不說他怎麼可能知道?韓汜水搖了搖頭,即使看不見,他也能猜得到柳星雲心中有多少的主意,他正等著看好戲哪!  

    真是惡劣的嗜好啊!總是這麼地戲弄他人,不但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反而玩得更起勁兒。  

    不過說實話,他沒很堅持要柳星雲跟左無心說就是了,畢竟,他也挺好奇左無心知道那件事後會有什麼反應。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哪!  

    由此可證,韓汜水確實是被柳星雲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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