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還有晴。
劉禹錫 竹枝詞
山西省 太原府城
「雲哥哥,雲哥哥你在哪兒啊?」
一個小小的娃兒踩著略微不穩的腳步,在偌大的庭院裡頭跑著。
小巧如白玉般的臉龐因奔跑而泛紅,圓亮烏黑的大眼已經微微泛著淚光,讓人看了直想抱起來好好疼愛一番。
但睡在數枝上的少年可不這麼想。
他覺得她煩死人了!都是娘非得要他好好照顧她不可,要不他才不願在這兒跟一個九歲大的女娃兒混,什麼叫他是長子就一定得負起照顧這小娃兒的責任?
何況她成天纏著他,一不見人就哭哭啼啼的,看了就心煩!他真覺得這小娃兒是他的剋星。
「雲哥哥,我找著你了。」
柔嫩的童音從樹下傳來,一雙翦水瞳眸因笑而微瞇,雙頰浮現淺淺笑窩,即使才年方九歲,但已看得出長大後必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
「找我做什麼?」少年不自覺厭惡地皺起一雙劍眉。
又來了!真不曉得為什麼她偏愛纏著自己,而不去纏他那雙弟妹。
「樹上睡覺很舒服嗎?雲哥哥,我可不可以上去?」
對他的惡聲惡氣絲毫不以為忤,娃兒漾出燦爛的笑顏,讓少年怔愣了下。
「隨便你。」他冷冷地回道。
再漂亮也不過是個小孩子,他才不跟小孩子玩!厭惡自己的反應,少年冷哼一聲,閉起眼睛不再理會樹下的人。
也所以,當他聽見尖叫聲時,已來不及接住那往下墜的小小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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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搞的?顧個孩子也能顧成這樣!」婦人氣急敗壞地指著少年的鼻子罵,「好好一個水靈靈的娃兒,給你顧成這樣!你……你給我來看看!」
少年倔強地緊抿著嘴被拖到床邊,看見床上臉色蒼白、額上還纏著布條的小人兒,心中不禁有一絲懊悔,還有一絲絲的憐惜。
「你看,頭上有了傷疤,你啊,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他平時對自己的弟妹冷冷淡淡大家也習慣了,可今天受傷的是這個小可人兒,她怎能不氣?
「清妹,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這兒子交給你處置。」她轉頭望向正在床邊握著女孩小手的婦人,滿臉悔疚。
「沒關係的,我這孩子也太頑皮了,不全是雲兒的錯。」她愛憐地撥著孩子額上的發,抬頭安慰一臉自責的少年:「沒關係,不要太介意。」
「這不行!」少年的娘親立即反應,沉吟地看看床上的小娃兒,又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下了決定地說:「等水兒滿十六歲,你就把她給我娶進門!」
所有人都為之一愣,水兒的娘親更是趕忙反對。
「等等!這不成啊!水兒是……」她遲疑了一會兒,「水兒……」
「好,我娶她!」少年堅定地打斷她的話,看向床上的人兒,「等她滿十六歲,她就是我的妻!」
其他人都呆住了,沒想到他會真的答應。
這一年,薛逐雲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