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吧?"在高雄的一家飯店的房間內,身著西裝的季語凡懇求的抬頭看著為他整理衣襟的閻天闕。
但這副楚楚的動人神態,卻未能動搖閻天闕的決定。
"不行,我答應你大哥一定把你帶到。"輕輕替他整理好頭髮,閻天闕環住他的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你不要害怕,有我陪著你。"
"但是我不想見那些親戚。"季語凡輕咬下唇,偎在他的懷中。
"那就不要理他們,反正你今天只是要去見你的大嫂。"他見招拆招的擺乎。
"可是我……"季語凡的唇張了又合,最後輕歎口氣將臉埋進閻天闕的胸膛。
"你還在擔心你爸爸?"看穿他的心思,閻天闕輕輕在他背上拍撫。
懷中的人兒點了點頭,更偎近他,明顯的表露出不安。
閻天闕暗歎一聲。即使他們的事已經得到語凡的母親跟大哥的贊同,但據季語平私下告訴他,他的父親為此大發雷霆,甚至說要與語凡斷絕父子關係,最後還是在母親的淚眼攻勢及他的強烈抗議下,才忿忿不平的作罷。
反正他那個人,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所以他不會在婚宴上對你們怎樣,儘管放心。
況且,還有你在旁邊不是嗎?
這些話是季語凡曾在電話中這麼告訴他的,換言之,就是要他負起護花的責;任。對於這一點,閻天闕倒是很樂意聽從。
"你大哥不是叫你不要介意的嗎?"總之,先安撫心愛的人最重要。
"他畢竟是我父親,要不介意很難。"季語凡頓了頓,眼中泛起淡淡憂鬱,"我也怕他會對你說一些難聽的話……"
閻天闕笑了,原來他這個纖弱的情人也有想保護他的念頭,這令他覺得感動。
"我不介意。"
"但是……"季語凡張口欲言。
"你聽我說,語凡。"閻天闕捧起他細緻的臉龐,看他的雙眼認真地道:"你知道為什麼我不介意嗎?"
季語凡疑惑的看著他,搖頭。
"因為……"閻天闕臉上的笑意加深,"跟他比較起來,我是個贏家。"
季語凡更加疑惑的蹙眉,可愛的表情敦閻天闕忍不住吻了他一下。
"因為我從他那裡得到一件一生中最珍貴的寶物,就是你。"他輕輕吻了下他的眼簾,深情的說:"能得到你,那些言語上的辱罵算得了什麼!"
季語凡一陣感動,眼眶微微濕潤了。"你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他略帶鼻音的低頭咕噥,但心情已經好轉起來。
閻天闕哈哈大笑。"我是在甜言蜜語沒錯。走吧,親密愛人,我們快遲到了。"
打開門,他淺笑的在他耳邊叮囑:"記得,除了果汁跟茶,不要喝其他東西。"
"知道了,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四、五次了。"季語凡抬頭瞅了他一眼,燦爛的笑道。
***
"語平,你確定他們真的會來嗎?"季母焦急的看著會場入口,都快開席了,語凡卻還沒出現,該不會不來了吧?
"不會的,我今天才跟他們聯絡過,閻先生說他們一定會到。"季語平安撫著母親,"大概是塞車吧!"
"哼!不來倒好。"季父聞言只是略微一哼。
"爸。"季語平淡淡地開口:"你也累了吧?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言下之意就是,若再多說些什麼,那麼他就得"請"他回去。
"你生的好兒子。"季父轉頭忿忿的對季母叨念。
"當然好,沒一個像你!"護子心切的季母立刻對丈夫回嘴。
"你!"簡直是反了,兒子跟妻子竟然一起反駁他。
"爸,您也站累了,要不要先進去休息?"適時插口的是季語平的妻子范慕芸,她帶著安撫的笑容將季父送進會場。
"來了!"看著門口出現的人,季母露出欣喜的笑。
"那就是你弟弟跟他的愛人同志嗎?"折返的范慕芸眼睛二兄,靠在丈夫耳邊悄聲的說。
第一次見到這麼賞心悅目的男人……呃,當然她老公也很賞心悅目,只是比較難想像同一個母親所生的兄弟,一個性格有男子氣概,一個卻是纖細秀弱的模樣。
"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她看見季語凡身邊的男子以溫柔的神情不斷的說著話,好不容易才讓那原本侷促不安的小叔展露笑意。
"他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季語平帶著關懷與疼惜的目光望向季語凡所在的地方,幸好弟弟身邊還有個閻天闕,要不還真是教人不放心。
"哦?"范慕芸眼珠略轉了轉,露出一個微笑。
"你又想做什麼?"
看見她眼中閃動愉悅的光芒,季語平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公,你可以叫人在休息室放一桌酒席嗎?"范慕芸燦爛的笑著。
***
"來!不要客氣!"
季語凡有些怔愣的看著眼前豪氣千雲的女子,這……就是他大嫂?他以為大哥喜歡的是那種溫婉的女人。
"芸芸。"季語平有些無奈的歎氣,"你今天是新娘子,收斂點。"
怎麼都穿上禮服了,還是這大剌剌的樣子呢?還一副想找人拼酒的模樣,唉!
"怎麼?"范慕芸挑釁的挑了挑眉,"後悔嗎?來不及了,我要纏你一輩子。"
季語凡聞言,抬頭與一旁的閻天闕對看了一眼,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暖意在心中泛起。
看著終於放鬆的季語凡,閻天闕這才鬆一口氣,開始誘哄他進食。
兩人的舉動落在季母眼中自是欣慰不已,性別又如何呢?以她這個孩子的個性,就是要像閻天闕這般的人才有辦法應付照應;要是換成任何一名女子,有辦法帶給這孩子這樣的辛福表情嗎?她相信孩子能幸福就足夠了。只是……她暗歎了口
氣,看著還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的小兒子。
季語平在妻子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牽起妻子對著弟弟說:"我們該出去了,新郎跟新娘可不能消失太久。"他說著,同時對閻天闕使了個眼色。
閻天闕會意,跟著在季語凡耳邊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季語凡不安地看了他一眼,點頭。
等三人起身離開這小包廂後,整個包廂裡只剩下季語凡跟季母。兩人都有些尷尬,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無言地用著餐。
"多吃點吧!"看著小兒子坐立不安、食而無味的模樣,季母終於開口聲音不穩的說:"你從小都是這樣,吃什麼都只吃一點點,難怪總瘦成這個樣子。"
季語凡聞言,心為之一震,"媽……"
季母一陣鼻酸,他有多久沒喊她了?她竟然因為當時的錯誤,失去這個兒子長達八年之久。
"多吃點兒,要不然等一下閻先生回來看見你都沒吃,還以為媽虐待你呢。"
她吸了吸氣,微顫著手夾菜放到小兒子碗裡,壓抑自己的淚意輕鬆說道。
"我……"季語凡胸口發熱,心中激盪不已,嘴唇微張了半晌才輕聲說:"謝謝媽。"
一句感謝已經包含了太多的意義。八年的時間裡他怨過、恨過,被深深的傷害過,卻因為母親接受了自己,終於再次對他顯露身為母親的關愛,他心中激盪不已,有許多話想說出口,但終究化成一句感謝。
眼中泛出淚光,季母不停地將記憶中小兒子愛吃的東西夾過去。那種熱切讓季語凡喉頭酸楚,只能低頭遮掩自己發紅的眼眶,努力地將母親所表達的關心二吞進肚裡去。
"嗨!媽,小叔。"此時門外采進一個人,巧笑倩兮地問:"你們有沒有看見我老公季語平?"
母子互視一眼後,搖頭表示不知道。
"語平不是跟你出去了嗎?"季母問道。
"沒兩三下就不見人,害我在外面好無聊。"范慕芸嘟著嘴抱怨,"我進來跟你們一起吃好嗎?"說完,也沒等人應允,她自顧自的在原先的座位坐下。
"小叔,你男朋友人呢?"她裝作不經意地問。其實她早就知道老公跟那個護花狼商量好要讓媽媽跟小叔獨處了。
男……男朋友?
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稱呼閻天闕,季語凡紅了耳根,"他去洗手間。"
"哦?"范慕芸眼中閃過一絲竊笑,從新娘禮服下悄悄拿出一小瓶酒精濃度頗高的伏特加。
美人醉酒,這會是多麼賞心悅目啊!
***
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閻天闕歎氣的看著語凡及車上的時鐘一眼,八點多……正該是婚宴熱鬧的時候,再怎樣他都不應該在這裡。
他們不是被語凡的父親趕出來的,因為季語平壓根禁止他父親接近他們。
也不是語凡不想待在那裡才定的,因為除了有點緊張外,語凡並沒有明顯的不適。
這一切都只怪季語乎娶了個愛玩的老婆。
她連初次見面的語凡都不放過,競趁著他不在時狠狠的灌了語凡一杯酒精濃度超高的伏特加。
以伏特加的濃度,語凡只要一滴就能醉倒了,更何況是一杯。
等到他回到包廂,看見語凡泛紅帶笑的美麗艷容時,不由得大大吃了一驚,顧不得宴會還沒結束,他以最快的速度"挾持"愛人從會場離開,只怕再次重演上次的情景。
暍醉了的語凡倒是非常乖巧,聽話而有禮貌的跟他母親、哥哥、大嫂一一道再見,還甜甜地笑著。反倒是他在臨去前狠狠的瞪了那個窩在自己老公懷裡、裝著一副無辜的范慕芸一眼,並且警告季語平管好自己的老婆,所有沉穩形象損失殆盡。
"闕。"
果然!閻天闕心中警鈴大作。
"我在這兒。"
"闕。"
"我在這兒。"他又是無奈的回答。
"闕。"季語凡咯咯笑出聲。
看著他微睜星眸,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加上一絲絲的傭懶、微紅的雙頰,閻天闕只感到慾望迅速勃發。
他餓了,但想吃的東西只有一樣;而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不用忍。
車子加速往前,閻天闕滿心愉悅的載著美食……不,是美人前進。
夜,還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