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了眼身旁的人,季語凡再次把頭埋進棉被中。
天啊!他真的做了,還是自己主動要求的。想到這兒,他簡直就想把自己埋在棉被中永遠不要出來。
"你要悶死自己嗎?語凡。"閻天闕好笑地看著有鴕鳥心態的情人。
從早上一醒來,他在一聲驚叫後便把自己埋入床單之中,怎麼也不肯采出頭來,顯然想到昨天的一切。
聽見他傭懶的聲音在棉被上方響起,季語凡身軀一僵,更不敢抬頭了。尤其想到自己在他身下呻吟、想到他在自己體內進出……他還主動勾住他發出淫媚的叫聲,他就更加羞愧得無以復加。
看見他怎麼都不肯出來,閻天闕無可奈何地開始拉扯棉被,要把他拉出來;沒想到季語凡卻更是死命的拉緊棉被,蜷縮起來。
一陣拉扯之後,季語凡終於感到他放棄,這才因為不用出去面對他而松了口氣,繼續窩著。突然間,他的氣息猛地逼來,季語凡才驚覺他竟然鑽到被窩裡了。
"抓到你了。"閻天闕露出一個邪邪的笑。
"你……"季語凡羞惱地正想開口叫他出去,閻天闕就猛地欺上他的唇,給了他一個火辣的吻,吻得季語凡臉紅心跳。
"我又想要你了。"閻天闕低啞著聲音,摟緊他的腰在他耳邊曖昧的輕吹。
赤裸的身軀緊貼,季語凡明顯的感到他蠢動的欲望。
"我不……嗯……"臉上又是一片紅暈,他還來不及說話,又再次在閻天闕的挑逗下,將所有的話轉為嬌喘呻吟,在他懷中釋放燃燒。
***
放了缸熱水,季語凡再度將自己浸泡在其中。不同的是,他身上還有情人留下的火熱痕跡,一點兒都不覺得寒冷。
他身上有閻天闕的氣味,還有他留下的痕跡:從沒想過,以往自己如此害怕的行為,在他的懷中竟如此輕易的接受了,也許自己對他的感情比想像中來得還深吧!
記著……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第一個戀人。
季語凡想起閻天闕說的這句話,雙頰不禁泛起羞紅,心頭熱暖。他的手指、親吻、觸撫,一點一點的洗去他陳舊的不愉快記憶,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氣息跟充滿溫柔的愛撫,滿滿的占住他所有的感覺。
你怎麼會跟一個男人……這樣是不對的呀……腦中想起母親的話,他慌忙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他沒有不對。他愛著闕,闕也愛著他呀,彼此相愛有什麼不對?為什麼聖潔的愛情一旦沒了繁衍後代的能力,就會變成罪惡?
他想要幸福有錯嗎?他想愛人與被愛有錯嗎?為什麼要責備他的不是?
"語凡,你該出來了,都快一個小時了。"閻天闕敲了敲門。
季語凡才發覺原來自己競出神到他買東西回來了都不曉得。
他笑了。好像每一次,闕都能在他情緒快陷落低點的時候拉他一把。擦干身子著衣,他不由得想起一位大文豪所寫的字句,輕聲念了起來:
"雖然我們的相愛會遭人非難,但請不要因此而心煩。愛情,是不該遭到非難的。"
是啊!愛情,是不該遭到非難的。想必闕也會這麼說,他又何必在這兒庸人自擾呢?
打開門,他看見閻天闕貼在門口看著他,眼中有溫柔跟一絲他所不解的憂心。
"怎麼了?"他不解的門。
閻天闕無語地拿起毛巾輕柔的為他擦頭發,此舉讓季語幾倍覺溫暖。
"你大哥來了。"他輕聲地說。
季語凡怔住了,僵硬地轉過頭去,在視線所及之處,看到他多年不見的大哥正往他這邊看來。
***
"我不出去!"隔著門板,季語凡再次倔強固執地說。
閻天闕簡直拿他沒辦法,說好說歹了半個小時,他就是不肯踏出房門一步。
"語凡。"他深吸口氣再度敲門,語氣中帶著威脅的說:"你再不自己開門的話,我就去拿鑰匙。"
唉!他怎麼就忘了他是房東呢?季語凡咬了咬下唇,心不甘情不願的打開門,就被等在門外的閻天闕一路拖到客廳坐下。
"大哥,好久不見。"低著頭,季語凡生硬且不甘願地打招呼。
"你看起來不錯。"
不知是否是錯覺,季語凡覺得在大哥口中聽見一絲的調侃意味。
"看來有人把你照顧得很好。"
"這個當然。"接口的人除了季語凡身邊的閻天闕外,不作第二人想。
"闕!"季語凡倏地抬起頭氣急敗壞地喊,驀地羞紅了臉。
"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季語平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看著好久不見、卻益發顯得秀麗的弟弟。"昨天媽媽打電話給我,她哭得很傷心。"
季語凡瞬間僵直起來。
閻天闕見狀,握住了他的手,無言的傳達他的支持。
"我不會道歉。"季語凡冷冷的說。他沒有錯,也絕不道歉!
"我沒這個意思,她沒有說你的不是,她只是……"季語平似乎已習慣弟弟黥刺猥般態度,歎了口氣,"她只是很悲哀的說,原來她活了大半輩子,仍做不好一個母親。"
季語凡愣住了,一股酸楚不由得直沖鼻端,他深吸口氣,反手握緊閻天闕。
"還有呢?"
"她說,她從沒想過要傷害你,卻總是無意間說了傷你的話,她真的……很對不起你。"季語平傾身向前直視著弟弟,十指交握放在膝上,"語凡,媽媽已經五十幾歲了,你怎麼忍心讓她這樣子?"
"我……"季語凡心中一陣酸楚。八年來的委屈,父母言語上的傷害,他怎麼有可能因為一句道歉說遺忘就遺忘、說原諒就原諒?
"我不逼你馬上作決定,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想當面告訴你。"
季語凡沉默的點頭。
"我兩個月後結婚。"季語平拿出紅色的請帖,"我希望你們能來。"
大哥要結婚了?季語凡呆愣了下,更令他疑惑的是——
"我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媽也說,希望你們一起來。"
胸中一陣激蕩,他終於在閻天闕的懷中流下淚來。
***
坐在咖啡屋中,閻天闕面對的是季語凡的大哥季語平。
安撫哭累了的季語凡入睡後,閻天闕便跟著季語平來到這間離住處不遠的咖啡屋,因為兩人想談些不想讓季語凡知道的事情,便選擇在住處以外的地方談。
"我想,我們並不算陌生吧?閻先生。"季語平攪拌著手中的咖啡,淡淡的瞥了眼前人一眼。
閻天闕微笑點頭,之前他們曾經在電話中有過冗長的交談。當然,季語凡並不知道。
"我一直想當面見你一面,因為你真的很有膽量,就憑著在電話中的交談,這麼大膽的就將一大筆錢交到我手上。"他眼中泛著精光,打量這個算是初次見面的人。
"我做得很正確。"因季語平語氣中的試探意味,閻天闕笑了,"我知道你想打下卓越,就只欠資金而已。我是個投資者,向來相信自己的眼光;況且,我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你。"
"因為我是季語凡的哥哥?"他的話中有著隱隱的不贊同。
閻天闕又笑了,略微搖搖頭。"因為我相信我們想打下卓越的理由相同,況且由我來主控,還不如交給多年來一直在觀察卓越的人。"
季語平深深看了閻天闕了一眼。
"我一直沒辦法忘記當年關家人的那副嘴臉。"他平鋪直述的說:"當時的季氏只是間小公司,根本沒有能力跟有錢有勢的卓越打官司,況且家裡還有一個重視面子勝於一切的父親,導致最後用了這種深深傷害語凡的方式收尾了。但是我不能原諒他們傷了我唯一的弟弟,多年來,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打下卓越,讓關家的人後悔。"
閻天闕喝了一口咖啡,等他把話說完。
"我也無法原諒自己。"季語平神情暗了起來,看著窗外。"我高中畢業選擇提早入伍,為的是可以跟語凡一起北上念書,可以照顧他。當事情發生時我正在服兵役,等我回到家時已經來不及了,語凡完全不理會任何人,也抗拒一切與人的接觸。
然後,他就被我爸爸送到國外念書。回來後,他也不跟家人聯絡,我幾經輾轉才能找上他。可是他連我都拒絕在外,只要我一找他,他就搬家,最後我也只敢跟他用電話聯絡。"
閻天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因為他總是在語凡的答錄機中聽見季語平的留言,卻從未見語凡接起任何一通電話。
"我常在想,若是當初父母不是這麼急於將他送出國,而是給予他關心作為治療,那麼他受的傷害也就不會這麼大。但是……"季語平忽然笑了,"也許他也就不會遇見你,你們更不會在一起;命運真是很奇特又玄妙,你說是嗎?"
閻天闕也會心的笑了。的確,命運真是玄妙啊!
"閻先生,我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季語平轉過頭來看閻天闕,等他點頭才繼續道:"你是家中的長子,你家人不會反對你跟語凡的事嗎?"
閻天闕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提親時遭對方父母質詢的女婿,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父母很早就知道我的性向,我相信不會有問題。"當然不是沒抗爭過,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季語平點了點頭,似乎放心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清楚。"
"我明白。"
"我很感激你,你把語凡從他一個人的世界帶了出來。"季語平真摯的說:
"我相信你一定用了無比的耐心還有感情待他,所以我也希望今後你能保護他不受到傷害。"
"這件事,我很早就決定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無語的認同了彼此的話。
"那麼,我想請你見一個人。"他說。
***
"語凡?"閻天闕進到房間,沒看見季語凡。"語凡,你在哪裡?"
"我在工作室。"
季語凡的聲音隔著門板隱隱傳來,閻天闕松了一口氣打開工作室的門,看見他正埋首工作著。
"在工作?"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後方,從背後環住他。
季語凡輕輕思了一聲,略轉過身向後倚在他懷裡。
"怎麼了?"他不尋常的依賴讓閻天闕擔憂。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去。"季語凡雙眉輕蹙。這麼久沒有回去見親人……況且他是極不想去面對那些知道他過往的人。
"我會陪著你。"閻天闕信誓旦旦地說。
聞言,季語凡回眸給了他一個微笑。"我知道,但是……"他悠悠地歎了口氣。
"好了,別歎氣了,雖然你歎氣也很美。"閻天闕捧著他的臉戲謔的說。
"你在說什麼啊?"季語凡紅著臉轉開頭。
"我今天見到你母親了。"
季語凡掹地轉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你見到她了?"屏氣凝神的看閻天闕點頭,他才輕聲的問:"你們……說了什麼?"
"她要我好好的照顧你。"閻天闕用手指輕撫他朱色的唇,輕輕印下一吻。腦中想起那個跟語凡有七八分相似的婦人,用顫抖的手緊握著他的手懇求的畫面。
季語凡聞言,眼中閃出復雜的神色,有些微的不敢相信。
"是真的。"閻天闕笑著抱緊了這敏感纖細的愛人,"所以,有了你母親的認同,你已經是我的了,一輩子都跑不掉。"
季語凡愣了一下瞪他一眼,出乎意料的笑了。
"那你呢?"不知哪來的勇氣,讓他不服氣的瞅著閻天闕,帶點羞澀的問:
"你是我的嗎?"
"我?"閻天闕笑著抵住他的額頭,低低的對他說:"我早就是你的俘虜了。語凡,早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兵敗如山倒了。"
這是真話。連他自己都從沒想到自己會敗得那麼快,迅速的臣服。
"你不想逃?現在還有機會。"季語凡有些感動的看著他,半認真的開著玩笑。
"如果可以的話,請囚禁我一輩子好了。"他笑著凝視他,認真的說。
聽他這麼說,季語凡為之一震,無語的環上他的頸項,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個吻。
"如君所請。"他輕聲的說,漾出一個閻天闕所見過這世上最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