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真是越來越誇張了。
"我知道你在戀愛,也知道你現在心情很爽,但可不可以把那種白癡笑容收起來?"楚瀚宇皺著眉頭,看著邊處理公事,還一臉傻笑的閻天闕。
三個月前,閻天闕把他這個助理秘書從自己隔壁的公寓裡轟出來,趕到另外一棟房子去住,目的就是為了誘哄他那個美麗的情人搬去住在他隔壁。
當然,他也沒讓他好過,狠狠的坑了一筆搬家費跟車馬費,以慰勞自己搬家的辛勞跟上班的不便。
不過自從達成目的後,閻天闕那種傻笑的表情好像隨時的掛在臉上似的,讓他覺得礙眼得很。
"幹嘛?你妒忌?"閻天闕一點兒也不在意被罵,依舊笑得愉快。
"對……我妒忌死了,麻煩你體恤一下孤家寡人的心情。"他嘲諷地說,暗自翻了個白眼。
戀愛真的會讓人變得腦筋不清楚嗎?閻天闕應該知道這世界上除了鈔票跟存
款,大概沒有可以讓他感興趣的東西才對。還是他的腦袋全用到季語凡身上了?
"你們現在進展到哪兒啦?"楚瀚宇整理著資料不著痕跡地問。
"什麼進展?"閻天闕臉上的笑停頓一下,故作輕鬆的問。
"看你這表情……"楚瀚宇在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後惡意地笑了,拉長語調說: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們兩人還停在純純的牽手階段吧?"
閻天闕僵笑的臉部抽動一下,怨恨地看著楚瀚宇。
他這個助理秘書真的是超級懂得刺激他。
是沒錯,從成為戀人那天開始,他跟季語凡就沒有再進一步的接觸。輕輕擁抱,已經是他們兩個最親暱的行為,但是連要擁抱,他似乎也有些排拒。
每次他稍梢接近他,他便會縮起身子盡量拉遠兩個人的距離;若是擁抱,他便會全身僵硬。那種身體上的反應好像是下意識,不由自主的,而非特意的。
"瀚宇。"閻天闕突然正色地喚道。
"有什麼事嗎?"察覺到他的正經,楚瀚宇也斂下嘻笑的神色。
"你知不知道……"閻天闕頓了頓,試圖尋找一個最適當的問法,"你知不知道語凡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像是……"
他倏地停住了口,雖然心中隱約有些不好的想法,但是他不想就此妄斷,也不想說出口;因為他也不願自己的臆測是真的。
"你應該知道,我給你的資料不會包括私人的事情。"楚瀚宇雙臂環胸,定定地看他。
牽涉到個人隱私的部分他是不會探究的,更不會將這種事情賣給閻天闕知道。
"我知道。"閻天闕雙手交握的撐在下巴,深思地說:"只是他的態度……"
"你為何不問他本人?"楚瀚宇淡淡的說:"既然你說過要靠自己去瞭解他,那就想辦法讓他願意對你開口。"
"我跟他認識快半年,但他還是不願意對我說心底話。"閻天闕有些懊惱,又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不是時機不對,他肯定會好好戲要他一番;但是現在閻天闕卻是非常認真的在談這場戀愛,也是非常認真的在為情人煩惱。想到這裡,楚瀚宇才收拾起想玩人的心情。
"要有點耐心,若真有需要的話,我會幫你調查的。"他難得的安撫說,"也該知道,越是難得的珍寶,你就得花越多的時間去得到不是嗎?難道都到了這地步,你才想要放棄?"
"喂!誰說過要放棄?"閻天闕沒好氣的瞪了楚瀚宇一眼。
"那就別一副灰心喪志的模樣,像只喪家犬似的難看死了。"他毫不客氣的批評。
"你能不能別用這種爛方法安慰人?"嘖!雖然楚瀚宇話中的激勵他是收到了,但就是覺得刺耳。
"這不收錢的安慰已經算很好了。"楚瀚宇眼中像是寫著便宜你了的訊息。
"安慰還要收錢?"他連這種錢都賺!
"廢話,不要的話,那我回收好了。"楚瀚宇理直氣壯地道,一點兒也沒有絲毫覺得不該。
"那還真謝謝你的慷慨。"閻天闕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愛錢愛到這種地步,說不定有人買他,他也會答應。"你這麼愛賺錢,那要是有人花個一百萬買你一晚,你答不答應?"
"美金還是台幣?"楚瀚宇擺出一副精打細算的模樣,"若是美金我就考慮。"
"啊?"閻天闕瞠目以對。
說起他這個助理秘書……唉,不管他未來的伴侶是男是女,他都該為那人默哀三分鐘。因為那人必須要先讓自己的魅力大過於錢才行。
依他來看,還不如直接用天價買下楚瀚宇比較快!不過那個人得先要有破產的心理準備就是。
看到老闆吃癟的模樣,楚瀚宇在心中偷笑。
哼哼,想玩他?還早呢!
***
閻天闕與季語凡兩人雖是戀人,數個月來,除了先前的那個擁抱外,並沒有再進一步的接觸。
季語凡悄悄打量著正在逗弄貓的閻天闕,看著他取名為"小東西"的貓兒正咪嗚地在閻天闕的腳下繞來繞去。
那天在閻天闕的又哄又勸又騙之下,他終於點頭答應搬進他名下的一間公寓。
直到他搬進來後,才發現原來閻天闕便住在隔壁而已。
這讓他氣悶好一陣子,結果又在閻天闕的柔情軟語下軟化了,無奈地看他幾乎侵佔了自己生活的全部。
數個月來,閻天闕除了上班時間跟睡眠時間以外,幾乎都在季語凡的住處度過。
他貼心的為他準備餐點,耐心的叮囑他三餐,用盡一切辦法逗他說話、惹他笑;甚至他有事必須出門時,他會義務的接送。
若要說兩人現在處在半同居狀態,其實也不為過。想到這兒,季語凡不自覺地嫣紅了臉頰。
他在戀愛嗎?是戀愛嗎?他真的不知道。閻天闕是第一個如此貼近他,給他這種感受的人。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戀愛,但他卻無法否認他確實喜歡這種惱人的情緒。
"你又在偷看了,語凡。"閻天闕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我哪有。"季語凡泛紅著臉,羞惱地耍賴、反駁。
"還嘴硬。"閻天闕抱起小東西,塞到季語凡的懷裡,在他身邊坐下來。
感受到他的體溫,季語凡不由自主地往沙發角落縮了下,拉開彼此距離。
閻天闕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知道語凡正漸漸愛上他,從他對自己越來越不妨備的表情跟情緒就可以看得出來;但是他肢體動作的這種反應,卻像是在反駁他的認知,這著實傷了他的自信。
"你怕我?"他問,打算如楚瀚宇所說的,要自己想辦法從季語凡的口中探知一切。
季語凡輕輕搖頭,他不是伯他;只是,他總會不由自主的閃避跟人的接觸,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閻天闕微笑了,試探地靠近他,將手覆住他撫摸貓兒的手,用另一隻手臂環住他的肩膀。
季語凡全身僵直,畏怯地退縮,旋即又深吸一口氣放鬆自己,任他貼著自己,但手心卻慢慢地泛出汗,連背脊也因為他的貼近而冒起冷汗。
"看來要讓你習慣還要一點時間。"閻天闕附在他耳邊輕聲說。
季語凡僵硬地扯出了個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生日快到了吧?"閻天闕執起季語凡的手,置於自己掌中。
聽他這麼問,季語凡輕顫一下,嗯了一聲,手指依舊撫摸著膝上傭懶的小東西。
"二十四歲?"閻天闕凝視著被自己手掌包覆的細緻的手,微笑地問。
他的手指細長、白皙,手腕也是纖細的。雖然美麗、令人憐惜,但就是沒長什麼肉,瘦得很,好像怎麼都喂不胖。
"嗯,大概吧。"季語凡淡淡的回應,嘴角隱約有抹自嘲的笑。
生日?他根本就不想去記起自己的生日。
"我為你慶祝好嗎?"握著他的手與自己交纏,閻天闕滿足地看著自己小麥色的肌膚包圍住那纖白。
"不用了,沒什麼好慶祝的。"手指間摩擦的親暱感覺讓季語凡心頭微熱,嘴中依舊冷淡的回答。
"為什麼這麼說?"閻天闕察覺他的說法頗不尋常,小心翼翼地問。
"我……"季語凡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說:"沒什麼,只是覺得沒有慶祝的必要。"
"沒這麼單純吧?"閻天闕直直地盯著他,像要看透他般,"你在煩惱什麼,難道都不能說?就非得一個人胡思亂想嗎?"
季語凡聞言僵了下,倏地抽回自己的手,逃避似的轉開頭。
"我想知道你在怕什麼,語凡。"他柔聲的說:"你願意告訴我嗎?"
季語凡依舊沒有回答,閉緊唇不發一語。
每回都是這樣,一問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就來個閉緊嘴巴相應不理,而他也總拿他沒辦法,只因為捨不得看他被逼問時的為難表情。
那樣豎起重重防備的緊繃著,雖用言語的利爪傷了別人,但他的神色中卻又流露出沉痛哀傷的神情,彷彿每一句話傷的都是他自己。
"不願意說的話,我不勉強你。"閻天闕不由得暗歎,輕輕將他仍略帶僵硬的肩拉過靠在自己身上。"我會等你,等你願意告訴我、願意信任我,這樣奸嗎?"
季語凡抬頭看他,無語地垂下眼。自己有可能會告訴他嗎?那樣不堪的過往,連要回想都極為不願啊!
就算不說,他又能瞞他多久?
***
鈴——
一陣電話鈴聲劃破秋日清晨的寧靜,季語凡窩在被窩中怎麼也不想動,任由電話一如以往地直接轉接到答錄機。
"您好,我是季語凡,現在無法接聽您的電話,請在嗶一聲後留下您的姓名,以及要聯絡的事項,我會盡快與您聯絡。"
"喂?語凡,我是大哥。"
聽見熟悉的聲音,季語凡窩在棉被中的身軀不由得一僵,棉被中的溫暖似乎一點點地退去,冷了起來。
對了,今天是……
"有陣子沒聯絡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他木然地想。從很早以前,他就不再認為生日有何值得快樂的地方。從十六歲那年開始,生日這天之於他只是痛苦屈辱的記憶。
那人微微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有空還是回家來看看媽吧,她很惦記你,她一直說很後悔當初對你那樣。"
是嗎?季語凡嘴角泛起冷笑,手指不由得抓緊棉被,深吸口氣把自己埋得更深。他們早就不想要他這個兒子了。
"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掛上電話前,又是一聲細微的歎氣。
無法再入眠,季語凡起身看向牆上的時鐘指著八點,離過完這一天還有十六個小時。好漫長啊!
小東西似乎是聽見季語凡起床的聲音,推開原本就未緊關的門,輕巧的躍上他的膝蓋,在他的胸前磨蹭撒嬌著。
季語凡緊緊擁抱這屋中唯一的溫暖,只因為他覺得好冷、好冷……
他緊抱著小東西,直到它抗議的掙扎才放手,起身到浴室梳洗,一遍又一遍的用冷水潑洗臉頰。
浴室外傳來門鈴聲,跟著是開門的聲音。
季語凡蹙起眉,他想起閻天闕說過今天要為他慶祝生口,但今天他卻不想有人來打擾,尤其是他。
"早啊!小東西,你的主人呢?"
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是敲門聲。
"語凡,你在裡面嗎?一
季語凡暗自歎口氣,"嗯。"
"出來吃早餐吧!"閻天闕步離浴室前,"過來!小東西,我弄東西給你吃。"
喵——
季語凡隨意的擦了擦臉,輕輕打開浴室的門往外看。這傢伙,究竟是何時開始闖入他的生活呢?而從何時開始,一切都變得這麼自然?
"你這個模樣會讓我想一口把你吃掉。"閻天闕不知何時已站在季語凡面前,用手指把玩著他還在滴水的髮梢,低啞的說。
他宛如出水芙蓉的臉龐有種清麗的味道,勾動著他,但他還得忍著親近他的衝動。自從認識季語凡以來,他忍耐的功力真是大大的進步不少。
季語凡耳根燥熱的不敢看向閻天闕,因為他太清楚他是以什麼眼神在看他;那是一種他們成為戀人後這半年內他時常看到的,充滿慾望的眼神。
他知道他若真的強行要他,他也無法反抗,不只是體型與力氣的關係,而是心裡想反抗的意願不大。
但是,他很害怕。
是的,害怕。雖然兩人已經從一開始的擁抱、輕摟便會全身僵直、冒冷汗的狀況中改善許多;但是若要再進一步……他一定會不由自主地反抗。而他不想讓閻天闕看到歇斯底里的他。
"我去換衣服。"季語凡故作鎮靜的拍開他的手,匆匆的想躲回房裡去。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呢?語凡。"閻天闕拉住他的手臂,制住他離開的腳步,聲音自他背後傳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季語凡身軀一僵,急忙掙脫他跑回房間關上門,背後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投射在他身上的灼熱眼神。
***
閻天闕看著季語凡慌亂逃進房間的背影,心下隱約有一絲懊悔。
"我太心急對不對?小東西。"他低笑了聲,蹲下身撫摸腳邊的小東西,"怎麼辦?我嚇到你的主人了。"
"喵——"它蹭了蹭他的膝蓋,喵了聲。
"只是已經半年多了,我的確快無法忍耐了。"閻天闕笑著拍拍它站起身,"再這麼下去,我可能哪天會忍不住強行要了他;但我可不想弄哭他,除非他是喜極而泣。"
"喵……"它似乎也不贊同。
他從未對任何一個情人有這種耐心,但對季語凡就是不同,他是他有生以來,唯一一個能讓他想用全心、乃用一生去善待的人。
過了十幾分鐘,房門終於打開了。從房中走出的人兒,逕自走到桌邊坐下吃早餐,就是不看他一眼。
"今天出去走走好嗎?"閻天闕試著提起話題。
季語凡迅速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後,意料之中的搖搖頭。
"你不能整天窩在家裡,容易生病的。"閻天闕忍不住地叨念。
過了一會兒,季語凡才輕聲開口:"我今天想獨處。"
每年的今天他都是一個人獨處過來的,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或者,他真的是在逃避現實。
閻天闕怔了下,看著他的臉色責怪起自己的大意。他怎麼沒注意到他的臉色跟情緒都不太好呢?
"你不舒服?"他伸出手去摸季語凡的臉頰,沒想到他卻突然驚跳起來,動作之大竟打翻桌上的咖啡。驚訝之餘,他看見他臉上迅速浮上了抹歉疚。
"對不起,我、我只是……"季語凡不知所措的道歉,連忙拿起抹布擦拭桌上的污漬。
他不是有意要有這麼大的反應,只是因為今天……讓他不由得反應過度。
"你怎麼了?"閻天闕按住他忙碌擦著桌子的手,感到他的身軀明顯的僵住。
難道是剛剛嚇到他了?他不由得輕歎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不用這麼緊張。"
誰讓他有這麼一個纖細敏感的情人呢?如果他們算是情人的話。至今連個吻都還沒得到的他想著。
季語凡出乎意料的凝視他一會兒,轉頭抽回手,將抹布拿到流理台清洗。"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我不想出門。"他頭也不回的說。
他的態度讓閻天闕更下定決心要帶他出去。他欺近他身後,"但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那又如何?"他冷淡的說。
"我要送你一份禮物。"閻天闕一步步的準備實現陰謀。
"我說過不用了。"
閻天卻又碰了個釘子。
"你還沒聽到我要送什麼。"他輕輕將手臂環上季語凡的腰,再次感覺到他的僵硬,以及伴隨而來的放鬆自己的喘氣聲。
一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習慣親密的擁抱。
"什麼?"他知道自己是非聽不可,季語凡有些不甘願的低頭。
"一個吻。"閻天闕湊近他耳邊吹氣。
"不要!"季語凡驚跳起來,急忙要掙脫,卻反被箍得緊緊的無法動彈。
閻天闕感到臂彎中的人兒在微微發顫,令他心生不忍卻不能心軟。
"你還有一個選擇。"
"什麼?"他身軀頓了下,語氣中有著明知故問地要賴意味。
閻天闕聽見他語氣中已然想到卻還不甘願承認的語調,不由得笑了。"當然是跟我出去。"
過了一分鐘之久,季語凡才輕輕歎了口氣,點頭。
"點頭是什麼意思?"勝券在握的閻天闕有了戲弄情人的興致,"一個吻還是跟我出去?"
"跟你出去。"氣他的明知故問,季語凡有些羞怒地撇過頭不看他,"放開,我要去換衣服。"
閻天闕這才意猶未盡的鬆開手由他離去,開口附加一句:"你可別躲在房裡不出來,到時可不是一個吻就算了。"
季語凡的回答是砰一聲的關上房門,他不由得放聲大笑。
不可否認的,他心裡還是有點失望。
一個吻呢!唉!